阿紫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时浑身麻麻的,头脑发胀,喉咙生疼,周围的空气一片冰冷,这一刻阿紫想自己肯定是死了,在地狱。眼前被白色模糊,她伸手摸着脸,原来是缠着纱布啊。她握着自己温热的拳头,感受着自己的呼吸,还有偶尔扯过的疼痛,她才干确认自己害活着,她睁着双眼看着头顶的白色萝帐,心里舒了口气,呵,活着真好,自己的命还真是大呢。

    后来阿紫才知道救自己的人叫杨广守,江宁织造。他有一个儿子杨如山,一个女儿杨雪乔,还有一个很贤淑的妻子竹盐。他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叫杨守文,另外一个叫杨文逸,比现在的自己大两岁。阿紫还记得那日见到他的情景……

    那是初冬的一个早晨,阿紫被小莲扶着在院中晒太阳,那日的太阳真的很舒服。阿紫脸上的纱布依然包着,只露出一双似水的双眸,阿紫张开双臂,跨着脚,为了能让阳光把自己都照个便,定了个造型坐在铺满鹅绒的藤椅中,让小莲到吃饭的时间再来找自己,阳光暖暖地照着,阿紫闭目休养,这造型真的很不雅。

    杨文逸从回廊走来,经过花园的时候看见了阿紫,他停下脚步,狐疑地看着睡姿如此不雅的人,他走到她的面前,饶了一圈,最后定在她的右侧,看着露出的眼皮,微微地颤抖,还有那娇艳欲滴的唇瓣。阿紫感觉到身旁有人到来,以为是小莲,睁开了双眼,对上的是一双深邃的探究的眼睛,还有一双性感的薄唇,完美的弧度,她眨了眨眼睛,真是一种诱惑啊,自己果然是个色女呢。杨文逸没想到她突然睁开眼睛,看着那双似水双眸忘记了对白,只是呆呆地看着,他清晰地感觉到内心的跳跃。一眼的对望,我想我逃不开了,我被她的眼睛绑住了,无力走开,我也不想走开。以前看着大哥跟大嫂,我就想长大以后也找一段他们那样的感情,到老了,依旧可以并肩共看潮起潮落,相濡以沫。在她睁开眼睛的那刻,我想我找到了,原来真的有轨所说的一见倾心,用一瞬的时间定格永恒。

    阿紫看着盯着自己发呆的人,蹙眉问:“你是谁?”声音如同被踩了脖子的鸭子,沙哑深沉,阿紫的脸微微发烫。

    他舒展笑容,如孩童的天真,道:“在下是杨文逸啊。”

    眼前的这个女子就是师傅要自己回来的原因吧。你的劫数到了,拿着这些药下山去吧。

    杨文逸?杨大人的小弟?听说是他母亲在四十五岁生下的老来子,那时候的杨如山都有十岁了,叫一个比自己小十岁的人叫叔叔,到现在依旧是他的一个纠结。

    阿紫应了声‘哦’便不再说话了,对于一个陌生人她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闭上了眼睛继续享受着温暖的阳光,过了许久都没有听到离去的脚步声,她再次睁开眼,对上的依旧是那双眼睛,这次带着笑意,很柔。见阿紫看着自己,他咧开嘴笑了,一阵风吹过,阿紫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他迅速地站在风吹来的方向,同时也遮住了阿紫的阳光。

    阿紫不解道:“你干嘛?”

    他看着阿紫很认真道:“在下替你挡住风,这样就不会冷了。”

    听到这句话,阿紫觉得跟他不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而是相恋已久的恋人。这第一次的相遇对于阿紫来说是狼狈的,在自己被包的跟粽子一样的时候,完全将自己的本性暴露无遗的时候,上天给她送来了这样的一个男人。

    在这个温暖的冬日,一个笑若灿烂的男子站在阿紫的面前,那迷人的微笑,那容颜的光彩,让她有了一刻的心动。

    之后的每日都是杨文逸替她换的药,每日替她上药的时候他总是小心翼翼地,惹来阿紫心里一阵瘙痒,看着近在咫尺的帅气脸庞,阿紫真的有想一亲芳泽的冲动,在看到他那纯净的双眸不解地看着自己的时候,阿紫都觉得自己充满了罪恶,在心里咒骂了自己一句:色胚。

    “颜儿说什么?”杨文逸不解地看着张合的嘴唇,“在下弄疼颜儿了?”不知从何时起,他总是温柔地唤她——颜儿。

    阿紫笑了笑,道:“没有,只是你不要靠这么近。”

    “为什么?颜儿讨厌在下了?”他委屈地望着阿紫,期待着回答。

    “颜儿?你为什么叫我颜儿?”听着他柔声的叫唤,阿紫心底有一丝偷偷的甜蜜。

    他深情的望着阿紫,缓缓道:“颜如画,紫梦借月影,仙落凡尘。颜,在下的红颜,颜儿只是在下的。”对望的片刻,胭脂爬上两人的双颊,阿紫甜蜜的嘴角上翘把头转向一旁,杨文逸就呆呆地站着看着他,眼神温柔。

    “阿紫,阿紫。”门外传来雪乔兴奋地声音,雪乔见杨文逸也在,道:“小叔也在啊。”她来到阿紫的身旁坐下,晃着手上拿着的七彩风车,笑道:“阿紫,你看,这是仲文给的,好看吗?”阿紫看着眼前的人,一张圆圆的鹅蛋脸,眼珠子黑漆漆的,两颊晕红,镶着一对梨涡,一笑透着一股青春活泼的气息,看着风车的眼神异常的娇媚。仲文,名张良,仲文是他的字,他便是与雪乔指腹为婚的人。

    “仲文给的,当然都好看啊,不是吗?”

    “嗯。”雪乔脱口而出,似乎想到了什么,娇喝道:“阿紫就知道欺负我,我不跟你玩了。”站起身看了一眼杨文逸跑出了门。

    阿紫看着消失的粉色身影,淡淡地笑着。

    “颜儿可是喜欢那风车?在下下次给颜儿做一个,比那漂亮。”可,第二天杨文逸就离开了,他说:“颜儿等在下回来。”阿紫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理由等他回来,还是点了点头。这风车,阿紫等了二十年,在那昏暗的下雨天,转的特别的快,特别的炫丽。

    他还给了阿紫一个两寸长的烟花棒,颜儿若是想在下了,无论在下在哪儿,只要颜儿点开它,在下就会出现在颜儿的面前。

    春暖花开,雪水消融。

    雪水顺着屋檐滴落,石板缝隙里,冒出嫩绿的小草,阳光懒散的洒向世间。

    纸终究包不住火,雪乔要进宫选秀女的事情还是被她知道了。雪乔抱着阿紫哭,她说她不想去,如果去了,有可能就见不到仲文了。当天晚上雪乔失踪了,张良也失踪了,没有人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杨夫人趴在杨广守的怀里轻拭泪水,不是为雪乔的逃离,而是为自己夫君的抱负。

    今年选秀的日期定在三月中旬,二月初的时候应选秀女就要准备从家乡出发,路途远的就要更早了。

    二月中旬的时候官家来接人,杨广守准备摘下乌纱的时候,阿紫说:“杨大人,让阿紫替雪乔吧。”阿紫心想自己出来了大半年,不知道姐姐她们怎样了?回到京城就有机会报个平安了,也能看看她好不好,她很想她。

    当阿紫踏上骡车,离开江宁北上。

    杨文逸拿着师傅给的药骑马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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