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里的江宁(现:南京)多是闷热的,有时在石板上打上个鸡蛋都会熟。今天的天气,让人呼吸不过气来,树上的枝叶一动不动的耷拉着,它们已无力反抗什么了,任凭着艳阳烤着自己翠绿的身体,等待着蒸发。突然那天空里的乌云像是赶集一般,没过一会儿已驱逐了整个的蓝。‘呼隆隆’雷声由远及近,如万马从远方奔腾而来,连绵不绝,或许那上面正在办一场热闹非凡的庙会吧。突然间‘哄咚’一声,震晃天地,雨终于开始掉落。

    点点的雨水很快铺满了大地,石板上冒着热气,‘嘀嘀嗒嗒’的雨声啊,你是喜极而泣还是悲伤至极?还是你看不惯这个世间……

    江宁杨府内院的听渔亭里,一个身穿深紫地丝绸斜右襟上衣的妇人,约莫四十岁左右,有着较好的面容,她看着落下的雨水,眼里不禁泛起了雾气,她抽出锦帕轻拭泪水,柳叶弯弯的眉宇间凝储这些许哀愁。

    “哎……”她长长地叹了口气,两眼无神的看着泛着涟漪的水面。

    “夫人。”走廊处跑来一个丫鬟,撑着伞欣喜地跑向听渔亭,妇人转过头来,敛了敛神色。

    “夫人,老爷回来了。”

    妇人脸上有了欣喜之色,问道:“真的?老爷回来了?”

    “真的,真的。回来了,现在应该进前厅了。”丫鬟的话刚说完,妇人已经跑出了亭外,丫鬟赶忙在后头举着伞追去,喊着:“夫人,伞……”

    前厅

    一个中年男子抱着一个头发散乱的人在怀中,看模样应该是个女子。他一边朝后院快步走去,一边吩咐身旁的管家。

    “杨枢,你快去把孔大夫请来,要快。”

    “是,老爷。”

    这时那个妇人远远的看见自己的夫君横抱着一个人,有些狼狈,她小跑上前,询问:“老爷,这是……”

    男子并没有回答她,而是直接越过她朝后院的厢房走去,他把手上的人横放在床榻上,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就吩咐道:“你快去烧点热水过来,帮这个姑娘收拾一下。”见身后传来女子低泣之声,他转过身来,才发现自己的妻子正掩面哭泣。男子叹了口气,来到妇人身旁,安慰道:“夫人,你莫要多想,这个姑娘是我在回来的途中救的,这详细的经过为夫定会告诉于你。”

    “我,不是为这而哭,老爷的为人,竹盐信得过。”她擦干泪水,道:“我这就去准备热水。”只是多日为了女儿之事烦忧,见到亲近之人自然觉得有了倾诉对象,这才忍不住哭泣。

    男子拥了拥妻子,柔声道:“去吧。”

    妇人笑了笑走出房,看着妻子离去的身影,男子无奈的笑了。

    这名男子就是江宁织造杨广守,那个妇人就是他的妻子竹盐。

    杨广守这次去京城进贡锦缎,没想到回来的途中发现了躺在河边的阿紫,就把她带回了江宁。

    没过一会儿,杨夫人便领着丫鬟端着盆热水走了进来,杨广守退到了门外。杨夫人再给阿紫清理的时候被她身上的伤痕给惊住了,忍不住又要落泪,看着她肿胀的脸庞,左脸颧骨处还有一道半寸长的伤口,有些发炎了,看著看著,鼻尖一酸泪水就落下,身旁的丫鬟一看,接过棉布,道:“夫人,还是让福儿来吧。”

    杨夫人心软看不了这些,便站了起来,心疼道:“谁这么狠心啊,对一个姑娘家的下手这么狠。”

    “可不是,福儿看了都心疼。”等她们帮忙换好衣裳后,推开门,大夫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大夫快进来吧,好好给看看,这孩子怪可怜的。”说完拿起锦帕摸了摸眼角,杨广守拍了拍她的手,道:“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你啊,怎么还是老样子,动不动就落泪。”

    “我只是想到雪乔了,这孩子跟雪乔差不多大。”

    “行了,不哭了。”这时大夫诊断完了,站起身,眉头深锁。

    杨广守问:“孔大夫,怎样了。”

    “小姐身上有多处伤,是被暴打制成的,她的肺部有积水,要及时排除,还有喉咙的伤有可能导致暂时性失言……急不得的,待我开些药方,你们等会儿派人随我去拿,这要是没有大半年是恢复不了的。”

    杨夫人道:“大夫,你尽管开好的药,这钱不是问题。”

    阿紫现在的感觉就是冷,感觉掉进了深冬的冰窟窿,周围一片的漆黑,看不到一丝的光线,她不知道该往哪走,或许根本就是走不了了,她试图伸出手,手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她想开口说话,只要一吞口水喉咙就是刺骨的疼痛。她隐隐约约的听见周围有人说话,说什么她听不清楚,脑袋像是被绑了铅球一样的沉重。我死了吗,这是地狱吗,地狱里没有灯吗?我到底在哪啊?这种感觉跟问题她不知道存在了多久,到后来有些麻木了,便不去再想了,但是那偶尔流入嘴里的甘甜又是哪里来的?难道地狱里吃喝也不由自己吗?直到不知过了多久,她看见了一道微弱的光,然后越来越强……

    那时的我终于知道了活着的意义,那只有经过死亡的人才能体会的到,知道了如何去珍惜、感恩。

    漆黑的夜晚,窗户上印着两个人的影像。

    雨依旧在嘀嘀嗒嗒地下个不停,在黑夜里,偷点烛光装扮着自己,也是一串串泛着光的珍珠。

    “老爷,你说这可怎么办,雪乔那孩子你是知道的,若是叫她去,那等于是把她往绝路上逼啊。”

    杨广守沉默了许久,无奈道:“这……哎,若是我不当官也就不会有这些事了,雪乔也就不必伤心了。”

    “老爷。”杨夫人握着他的手,她了解这个男人,知道他有他的抱负,所以当年即使他一贫如洗自己放弃大小姐的生活也愿跟着他,最终证明这个男人没让自己后悔。“你说在给雪乔定亲的时候,老爷你还没当官,这样也不行吗?当年的娃娃亲,谁知道会是这样啊。明年这时候就是选秀女之时,到时候可如何是好”

    现在杨广守他们正为自己的小女儿烦恼,明年就是选秀女之时,无奈在他还为当官之时就跟好友之子指腹为婚了,况且现在的杨雪乔对好友之子早已心仪已久。

    清官挑选秀女制度,除应选范围外还有其他方面的规定。适龄应选女子,在挑选秀女之年,因故不能入选的,下届必须补上,即使年至二十余岁,也不得私行聘嫁,否则要治罪。未经选阅的女子,即便与宗室王公结亲也不行。

    经过阅选而选中记名的秀女,在记名期内(一般为五年)不许私相聘嫁,若有违者,上至本旗都统、副都统、参领、佐领,下至族长及本人父母,都要受处分。不在备选范围内的女子,或初选后未被选中、或记名后复选时落选的女子,才可以自由婚嫁。如果应选之女在17岁之前因某种原因从未参选,或选中留牌子的秀女久未复选,而记名期已过,那么这样的女子只好终身不嫁了。这样的事情确实发生过。

    由于选秀女不仅是充实后宫,还有分配给近支宗室,为皇子、皇孙拴婚,为亲王、郡王及亲、郡王之子指婚,所以,皇子的妻子即福晋都是秀女出身。有的皇子后来当了皇帝,福晋升为皇后,这样的皇后当年当然也是选秀女时嫁给皇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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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参考《紫禁城秘闻》——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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