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亚与鲁安尼亚边境的佛尔达,是一个只有三万多人口的小镇。此地归门多萨郡治辖,长期以来一直都是国王的直属领地。

    镇北的“飞翔”酒馆虽然没有产自鲁安尼亚北方,临近精灵森林一带的极品勒度酒,但是本地的烙饼却也得享盛名。南来北往的商旅行人多半会在这间酒馆里歇歇脚,既让疲惫的身躯得到放松,又可以借机打听打听各地的物价行情。因此,虽然这间酒馆从来没有客人多到挤不下的地步,却也罕见门庭冷落的情况。

    这一晚显得多少与众不同。二十多位顾客中,将近有一半人带一种不安分的神秘色彩,这种气氛并不是普通的商人或者旅行者所具备的。那些人各自进了酒馆,便找一处冷僻的角落坐下,有部分人随意点了些小吃,更多的则只是要了一杯普通品级的勒度酒。他们如出一辙地冷漠、神色间带着些许警惕戒备、刻意地保持低调——假若一两个这样的顾客混迹在大多数人里,那是毫不出奇的,但是一下子就来了十位之多,恐怕就很难不令人起疑了。

    酒馆的老板是鲁安尼亚人,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名叫汉姆·斯凯——据说是鲁安尼亚贵族斯凯男爵家的一位远亲,这个家族以圣湖边上的小镇巴辛为中心繁衍发展。汉姆出身旁支,不愿意在圣湖边上耕作终老,便放弃了祖传的一小块田产,只身来到盖亚闯荡。得益于对祖国鲁安尼亚的地理历史风土人情了如指掌,汉姆开了在佛尔达开的这酒馆很快就成为往返两地的盖亚商人们最好的落脚之处。

    汉姆在这家酒馆里经营了十多年,大多数来往于赫尔墨-荷里尼斯的商人都混了个眼熟。然而,他也无法猜出这班人的来历,于是他只好心里不停地直犯嘀咕。

    毫无疑问,在这家飞翔酒馆里,汉姆具有一定的权威,他那堆满了憨厚热情笑容的脸庞不仅对跑堂的伙计不啻于将军对士兵的命令,即使是腰缠万贯的商人们也经常会在汉姆自信的判断下依照他的意见更改自己的行商路线和销售价格。不过,今晚的事态发展正急剧地偏离他可以控制的范围而去……

    一阵喧哗和脚步声中,三十来名士兵迅速地涌进了他的酒馆,本来很宽敞的屋子一下变得拥挤而杂乱。领头的队长也是汉姆的常客,不过,当他从肩膀上到腰间披上两条交叉的绶带时,他就不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了。说得明确一些,他是一尊没有感情的冷冰冰的雕像,一尊象征着神圣的法律与不可侵犯的王权的会走路的雕像。

    “以国王之名!”

    队长的这句话让喧闹的酒馆瞬间沉寂下来。客人们有些惊慌不安地四处张望,士兵早将可以进出的门窗堵得严严实实。于是,品尝烙饼的人、喝酒的人、聊天的人……统统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那位穿着显眼的赤红制服,披着两条金黄色绶带的队长成为了所有目光中的焦点,大家都在期待着他进一步的行动。

    “以国王之名,”汉姆小声喃喃自语,“天哪,天哪,以国王之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勉强压制下忐忑不安的情绪,壮起胆子迎上前去,咳嗽一声,恭谨地询问究竟是何事劳烦国王陛下的士兵和队官跑到他这间寒伧的小酒馆来。队长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明知故问道:

    “阁下便是这间酒馆的老板么?”

    汉姆哆嗦着点点头,念叨着我可是个本分人,这家酒馆也一向奉公守法,按时缴纳税金,从不隐瞒确实经营收入之类。

    “阁下的名字?”

    “汉姆,”他连忙回答,“汉姆·斯凯,您叫我汉姆就行了。”

    队长根本无视汉姆的解释与奉承,目光梭巡着所有的客人,从怀中掏出一张质地考究的公文纸卷,大声地宣布:

    “以国王之名,搜查所有从鲁安尼亚来的旅行者。”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窃窃私语声不停地从每个角落传来。队长的态度和缓一些,“抱歉,诸位!本人公务在身,若有得罪不敬冒犯之处实属无奈。我知道诸位里有不少都是有身份的商人,为了保护您们的安全,请将随身携带的武器放在桌上。我们要捉拿四名从托利斯坦来的奸细——他们取道鲁安尼亚,不久前袭击了边境的哨所,流窜进入我国境内。为首的名叫什么来着?”

    他转身询问身边的士兵,“那个家伙在哪?把他带进来。”

    士兵迅速执行了命令,一个脸如死灰的中年男子被两名士兵架了进来。这一位我们已经认识了,那便是伯南纳先生。他完全没有料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这样地步——哨所和前去支援的巡逻队竟然全军覆没,一位见习战士和六位见习骑士非死即伤。他刚刚在佛尔达的旅馆中住下,还没吃完饭便被几个士兵揪进镇子里的驻军营,接受了短暂但绝对谈不上愉快的盘问审讯之后,他心慌意乱地将所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后,便饿着肚子被架到各旅馆、酒馆内去认人。贵族私兵向来在王国正规军的心里比平民更没有地位,伯南纳先生傲倨的架子早就被扔到九霄云外了。

    “那个为首的家伙叫什么名字?”队长大声对他呵斥。

    “基里扬诺夫·迪贾伯里……好象是叫这个名字,是一个托利斯坦的弓箭手……”伯南纳犹豫地提醒着,“您身上带着那张通缉令上应该有这个名字……”

    可怜的当事人并不在场,所以他无法知道自己的“名字”已经荣幸地在他进入盖亚国境的几乎同一时刻也成了盖亚王国通缉令上的一个价值六千第纳尔的名词。伯南纳只见过他和特蕾西亚两人,而且仅仅知道他的“名字”——因此,他成为了边境事件中唯一的首犯是毫不足奇的。

    “你来辨认一下,袭击你的人是否在这群人里面?”

    伯南纳先生东张西望一阵,茫然地摇了摇头。队长朝身边的士兵打了个手势,伯南纳先生立刻又被象来时一样架了出去。

    气氛稍微松弛了一些,队长拣了处空座位坐下,士兵们挨个盘查客人们的国籍、身份和旅行目的,只有几位当地人被允许离开。汉姆老板悄悄地打量着那些神秘的旅行者,他们和别人一样惊讶、不安,但是仍旧保持着镇定从容——很好,应该与他们没有关系——汉姆自我安慰着。

    “报告长官,这几位从鲁安尼亚入境的人坚持宣称自己是普通的旅行者……他们携带着武器,不过入境的公文没有问题。”一个士兵走近队长身边,小声地报告。

    队长脱下黑色的皮帽,在手里不停地把玩着,他眯着眼沉吟了一会。

    “既然入境的公文没有问题,那么应该也不会有其他的问题……”

    士兵行个礼,正准备离开,细心队长又打个手势命令他停下来。

    “这样的旅行者有多少位?”

    “报告长官,整整十位!”

    队长闻言大为惊讶,立刻站起身来,将帽子戴回头上。他大步迈到门外的台阶上,示意那个士兵跟他过来。他小声地命令:“带其中一位过来,选一位最年轻的,我要单独询问。”

    一会儿,一位年轻的旅行者被带到队长面前。他穿着浅灰色的长袍,外面还披了一件棕色的斗篷,看起来倒有点类似魔法师职业的打扮。脸上的表情似喜似忧,让人琢磨不透,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机敏的味道。队长暗暗咒骂那个愚蠢的士兵,他本意是要找个最老实不擅于作伪的人来询问,结果竟然挑了个机灵鬼来。

    “阁下的名字?”

    年轻的旅行者答道:“回您的话,上尉先生,我叫伊格列·哈迪伦。”

    队长似乎没注意到对方在称呼中将他的军衔提高了两个级别,继续询问:

    “哈迪伦阁下,您是哪儿人?”

    “我是个孤儿,从小就在大陆各地流浪。象蒲公英一样,风吹向哪儿,我便飘向哪儿。”

    这样不着边际的回答显然不能令提问者满意,队长沉下脸,选择了另一种表达方式:

    “您不是本地人,甚至不是盖亚人,那么,在进入我国以前,您从哪儿来?您是鲁安尼亚人吗?”

    伊格列微笑着说:“如果您这样问的话,那么我可以告诉您,我经常在自由都市艾尔帕西亚,我在那里找活干,换取我的面包。但是我不是艾尔帕西亚人,不,我也不是鲁安尼亚人,我根本不知道我是哪儿人。”

    经验丰富的队长立刻领会了对方在回答中所刻意传递的信息,并且明白地将它提出来:

    “您是佣兵?”

    “如果您这样认为的话,我不反对。”依旧是微笑如故的伊格列回答道。

    队长皱起眉,事情越来越奇怪了,他困惑地想道。

    “那么,您来我国的目的是什么呢?您在执行委托任务吗?那么,这个委托任务的内容是什么?”

    伊格列露出有些夸张的惊奇:“说真的,上尉先生,您既然认为我是佣兵,想必您也知道在这个领域里有所谓‘职业道德’这种约束力量的存在……我觉得您这样一位绅士,一位具备了您这样的地位和身份的人,一定会尊重别人必须坚持的立场。”

    这个回击委婉而又果断,尴尬的队长有些恼怒,但他又不能就对方的奉承而发作。他仍旧不打算放弃他想得到的答案,于是继续说:

    “我无意刺探阁下的私人机密,但是我必须执行我的任务,我必须清楚地知道您来我国的目的。我是一个军人,祖国和军队赋予我的任务是就是我的一切。在这个前提下,您必须服从我的意志,因为您此刻正站在盖亚国王所管辖的土地上。”

    伊格列耸耸肩膀,两手一摊:“请原谅,我觉得您已经掌握了您的任务所需要您了解的一切。您知道我经常在艾尔帕西亚,您认为我是一个佣兵,并且您感觉我来贵国的目的和某项委托任务有关……难道这些还不够吗?如果我触犯了贵国的法律,您可以将我关起来;如果我企图动摇贵国的统治,您可以将我绞死!但是您没有权利要求我吐露一些不应该由我的嘴里说出来的东西。”

    队长冷酷地回答:“不,不够。如果您坚持隐瞒您的目的,我恐怕我不得不在一定的时间内限制您的自由,直到您改变了主意为止。”

    可怕的警告恐吓也仍旧没有使雇佣兵表现出任何一丝惊慌,他恰倒好处地流露出一副无可奈何听天由命的表情:“即使在死亡面前也不能使我告诉您更多的内容了。上尉先生,我尊敬您对您的祖国的忠诚,但是我不打算放弃我的原则。”

    “够了,”队长招呼一个士兵过来,“将他带回去,与其他人分隔开来,严禁他们交谈或者是传递物品。然后带另一个人过来。”

    审讯继续着,队长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合理的解释。他只知道,这十个人全是艾尔帕西亚来的雇佣兵,然而,他们却似乎互相不认识,也不知道会在这里碰见另外的九个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恐怕我得将他们全都带回营里去,也许那样能够让我们看得更清楚一些,这些艾尔帕西亚亡命徒上佛尔达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队长不愉快地咕哝着,当然他不会明白,实际上那十个人和他一样对自己的目的一无所知,这批人是杉尼和尼克分别在不同的办事处里雇佣的,每一位都仅仅得到了预先支付的两百第纳尔路费,以及到这家“飞翔”酒馆碰头的命令。

    当第七个雇佣兵被单独押出来审讯的时候,一匹灰色的战马停在酒馆的门口。

    一位穿着华贵的男子从马上跳下,他将缰绳扔给酒馆门外负责牵马停车的伙计,健步流星地走近队长的身边。他的个子很高,队长那顶象征着大陆最富裕王国军队荣誉的皮礼帽比他自己的头还大一半,这个人却几乎可以用水平的角度直视那顶黑色熊皮帽顶端。

    “晚上好,尉官先生,请允许我冒昧地问一句,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吗?”高大的男子用标准的赫尔墨口音说道,他的措辞优雅得体,一听便知道他出身贵族世家,接受过良好的社会教育,并且他的发音习惯表示这个人与王国最顶层的社交圈绝不陌生。

    队长立刻明白这位男子的地位远在他之上,他谨慎地打量两眼对方的穿着,确定那件看似普通的绿色外套是赫尔墨最出名的枚兰姆成衣坊的产品,而面料则是来自沃尔的极品锦帛,衣服领口上还纹着朝觐过哈维尔雷霆圣殿才有资格画上的圣三角徽章!自从七玫瑰战争以来,盖亚和托利斯坦维持着表面上怪异无比的和平,既没有纠纷,双方也不做任何必要范围以外的进一步接触,因此,有胆量到圣国首都去朝觐的盖亚贵族实在是少之又少,只有非常接近王族的廷臣家族才会有信心自己不至于因此被怀疑为圣国的内应。

    从穿在这位男子身上的合适程度来看,考虑到对方迥异常人的体格,几乎可以肯定它正穿在原本就应该属于的那位主人身上。这件衣服剪裁得体,做工精细,绝非仿制品。一件这样的衣服,完全有理由让他噤若寒蝉。队长不由得肃然起敬,也许他正在和一个从来没有机会接触的大人物打交道。

    “可以请问阁下的姓名么?”队长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我的名字是尼克·巴兰格。”

    队长不用任何时间回忆思索便立刻想起另一个同一姓氏的名字,他每天可以都听到的煊赫无比的名字。他不禁有一种晕眩的感觉,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颤抖的声音竟然失去应有的礼节:

    “请问阁下和萨顿·巴兰格大人怎样称呼?”

    “他是我叔叔。或者说,我父亲是他的堂兄弟。”尼克若无其事地说。

    如果说伯南纳先生那样的贵族私兵在正规边防军的眼里是卑贱的走卒。那么,和王家卫队比起来,队长所属的边防军则不过是路旁的摆设而已。拥有子爵头衔的萨顿·巴兰格正是王家卫队的副司令官,他与王国近卫骑士团团长列文·玛特勋爵,一同被誉为盖亚王国军的两大柱石。驻扎在门多萨郡的是盖亚边防军第十七团,佛尔达驻军仅仅是十七团辖下一个两百余人的连队,而队长则只是这个连队的第五小队副指挥官……即使是本郡最高军事长官、边防军十七团团长、比队长的阶级更高五级以上的切亚上校亲至,这个显耀的名字也是宛如不可仰视的存在。

    瞄一眼尼克的袖子背面,隐约地露出“n·b”两个字母的拼法缩写,队长最后一点疑心也完全释去。他不敢有丝毫怠慢,完完整整地将事情的经过叙述一遍。

    才说到一半,尼克便失笑着打断了队长的话:

    “抱歉,教您误会了,这十个佣兵是我从艾尔帕西亚雇来的。”

    队长天真地睁大了眼睛,惊奇地重复道:

    “是您……是您雇来的?”

    “是的,您应该知道,”尼克凑近队长的耳边,压低声音道,“自从宰相柯里亚斯公爵大人下达讨伐令以后,两万八千的王家卫队和贵族私兵被派往王国南部作战。萨顿叔叔率领剩余的一万四千王家卫队,加上列文·玛特勋爵统帅的五千王国近卫骑士团,总兵力不足两万人,当然无法兼顾广大的盖亚王国,只能牢牢地守护着王都赫尔墨为中心的有限土地。反过来说,大量的贵族私兵被征调到沙思路亚前线,诸侯领肯定会因此而产生防务上的空虚,萨顿叔叔很担心巴兰格领地的刁民们会乘机闹事,吩咐我私下雇些佣兵,借助他们的力量,希望能平安度过这一段特殊时期……当然,您也知道,这种事是不方便让别人知道的……”

    被巴兰格家族的直系血胤如此推心置腹,这样的荣宠简直令队长飘飘欲仙,他谀媚地眯着眼睛发出由衷的赞叹:

    “令叔真是睿智,思虑周详而又面面俱到,实在令在下佩服!”

    “您过奖了,说起来大家都很辛苦呢,真希望那个僭王早一天得到应有的失败,我们才能免去这些讨厌的麻烦。”

    队长当然听不出尼克这句话里所指的僭王是赫尔墨的弟弟,还是沙思路亚的哥哥。惟有连连点头附和对方的意见。

    “好了,如果您允许的话,我希望能尽快将这十个艾尔帕西亚人带走。从这里到巴兰格,还有六七天的路程,我可不希望在我回到那里之前发生任何会造成遗憾的状况。”

    “瞧您说的,您当然可以把他们带走,现在就可以,在下绝无任何留难之意。”队长慌忙答道。

    “呵呵呵呵,”尼克悄悄地将准备好的几枚金币塞进队长的手心,“我对于这些人给您和您的属下所带来的困扰和麻烦表示由衷的歉意,如果您愿意的话,请为我叔叔的健康干一杯,再为伟大的盖亚正统国王陛下干三杯。”

    队长会意地握起拳头,紧紧地放在胸口,眉开眼笑地说:“当然,我发誓我很愿意那样做。另外,如果您允许的话,我还要为您的健康干一杯!亲爱的尼克先生。”

    早有卫兵将那十位从艾尔帕西亚来的旅行者带出来,他们全都默不做声地站在雇佣他们的男子身边。

    “为什么不呢?您愿意那样做我很高兴,那么,我就告辞了!”尼克潇洒地挥手道。

    队长用另一只手取下礼帽,几乎将腰弯了直角来鞠躬:

    “那么,再见了,祝您一路顺风,亲爱的尼克先生!”

    眉飞色舞的尼克刚刚说到这里,边上的四位听众中已经有三位笑得不可自抑,惟有可怜的弓箭手闷闷不乐地坐在一边。

    现在,这一小队人马正在佛尔达城外的旷野里小河边休息,十位佣兵围着篝火,用锋利的匕首将几只倒霉的野鸭和一头不幸的野猪开膛破肚,将肉条穿在铁丝上烤熟,再浇上刚刚从佛尔达最大的商店里买来的正宗帕萨尼汁。

    同样愉快的杉尼、尼克、百兰斯、特蕾西亚……哦,还有我们并不那么愉快的基里扬诺夫先生,正坐在一百步远的上游河岸,在他们身边便是那两辆在上一章里已经颇为着墨地描写过的马车。

    笑过之后,尼克对百兰斯伸出了大拇指:

    “我真的很佩服您的急智。竟然一看我的那件衣服便能在最短的时间里给我想出了这么个绝妙的姓氏!”

    “这没什么,巴兰格子爵大人是这样有名,我一看见‘b’便想到他了。”百兰斯谦虚地摇摇头,“如果不是您正好有这件恰倒好处的衣服,那么我可是什么主意都不会有呢。”

    “啊,那可真是凑巧了,您知道,这是我在赫尔墨职业学校学习魔法剑士课程时期买的一件普通衣服,我又刚好穿着它去过哈维尔……我不是盖亚人,去参观雷霆圣殿不会有任何顾忌。”

    杉尼注意到那个不开心的弓箭手,拍拍他的肩膀问道:“喂,您在想什么呢?”

    “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成了通缉犯……”基里扬诺夫哭丧着脸回答。

    特蕾西亚作了个可爱的鬼脸:“谁叫您那么主动地将自己的名字说给那几个私兵听呢。”

    尼克对弓箭手的担忧完全不以为然,“那有什么关系!我特意问过了佣兵们,他们听到通缉令上的名字是基里扬诺夫·迪贾伯里——而您的名字可不是这个,您叫基里扬诺夫·德·加里波第呀!”

    百兰斯皱起眉,“不,这恐怕会是一个问题,毕竟在盖亚叫基里扬诺夫的人很罕见……也许,我们该给您换一个名字……一个漂亮的化名,让谁都不会联想到通缉令上那六千第纳尔,您觉得如何呢?”

    弓箭手的脸上重新泛起了光彩,他拼命地点头,“好呀好呀!您一定要给我起一个华丽充满品位的化名,那才与我这个超级箭术天才的身份相衬呢!那么,就拜托您了!”

    无视于其他三个人不屑地嗤之以鼻,基里扬诺夫一脸期待地盯着百兰斯。

    “加里波第这个姓氏可以保留下来,或者改成名字会好一点……至于新的姓氏么,让我想想……”百兰斯抬头仰望浓墨一般的苍穹,忽然,指着南天方向一颗明亮的星星叫道,“瞧那颗星,您知道盖亚人是怎么称呼它的么?”

    基里扬诺夫两手一摊,尼克和特蕾西亚也摇头表示不知道。

    杉尼插入道:“我倒是知道龙族的语言里是怎样称呼它的,那是比克古星……加里波第·比克古?我觉得这名字挺不错呢。”

    “很久以前,有一位杰出的盖亚弓箭手,他达到了第五等级‘箭魂’的实力,然而,比他的箭术更有名的是……这位英雄率领他的军队,推翻了暴君的统治,他胜利进入赫尔墨的那一天,天空竟然下起了瑰丽的五色雨。这位英雄的名字叫作理透怀特,盖亚的游吟诗人们世代传诵的歌曲中,就有一句是‘天降祥瑞兮,理透怀特!’……那一颗星就是以他为名,它叫理透怀特星。”

    基里扬诺夫的眼睛里闪烁着憧憬的光彩,“箭魂,那可是我的前辈啊……加里波第·理透怀特……”他沉吟很久,细细地品位着这微妙的感觉,最后,一丝微笑悄悄爬上他的唇角。

    “这个听起来不错。”

    弓箭手这样说。

    ;

章节目录

艾尔帕西亚佣兵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御宅屋只为原作者段瑕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段瑕并收藏艾尔帕西亚佣兵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