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风微蓝 作者:莫云

    第 13 章

    夏日里,老天难得下了一场雷雨。轰轰几声雷滚,连让人逃回家的时间都不给,天空就被撕了个大洞,飘泼大雨倾盆而下。

    陆青在路上正遇上了这场大雨,只好躲进街边的店铺。屋檐下断了线的水珠连成了条水帘子,天上的黑云压得很低,看样子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了。陆青叹了口气,双手交叉,背靠着屋柱看着水帘子发愣。

    等会儿,雨停了是直接回家还是回镖局去?回镖局的话就要和陈劲一起回家了。

    想到这陆青又叹了口气,歪着头轻磕在柱子上。从上次出游那晚,陆青见到陈劲心里就忐忑不安的,总觉得哪里有些别扭,却说不出来。“难道和陈劲说两个人相互打是不对的?可以前在寝室里也少没和室友们看看限制级,一起发泄过。为了这个事情别扭,不是太矫情了?”

    陈劲他是没事人一样,以前怎样,现在还是如是,睡觉前陆青心里不安装睡,他是熄了灯就直挺挺睡过去。

    “难道真是自己想多了,两个男人,都是青春年少,没点冲动欲望才叫不正常,是吧?”

    躲雨的店铺正在上门板挡雨,陆青让出了位子,沿着屋檐往前走。甩掉滴在头上的雨水,顺带着把烦人的问题也丢开,现在还有更实际的问题。

    今天花富贵突然问陆青,想不想以后都在镖局里做事。过段时间,镖局里可能要扩充,到时候很多工作肯定会加派人手,最先想到的人选自然是镖局里的弟子和镖师们的家眷。

    陆青没直接回答,只说想先想想。最先和弟子们去练习的时候,陆青只是想跟着去强身健体,后来发现自己这个年纪,练武也是迟了,若想以后呆在镖局里,出镖肯定是轮不上他,能做的工作也就是后勤。呆在镖局里能做的事情很多,却总觉得在靠着陈劲。陆青想自己在城里找工作试试。初生牛犊的想法,总想靠自己去证明些什么。

    晚上的时候,陈劲再次问起了这了工作的事情,陆青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

    陈劲坐在床上,看着陆青带些不安的靠在桌边,静静得看自己。镖局里的事其实是他向花富贵提起的,为的是给陆青找些正经事做。现在陆青有其他想法,他又为什么要反对。

    ”那你就去找找吧,看有什么适合自己的。”

    ”嗯!”陆青心里突然间就松了口气,笑了起来,弯弯的眼眉,翘起来的嘴角,满是开心。这些天困扰他的一些烦恼一下子也像是被吹走了,他又自然靠着陈劲坐到了床边,问他城里哪里有类似招聘所的地方,哪里比较好找工作。两人间又回到了之前的自然融洽。

    陆青第二天就和相处了三个多月的小弟子们正式告别,小竹子依依不舍,说他又成了最小的一个。

    这天正是十五的大集市,除了南城的集市,城外也有个大集市,周围村庄里的人拉牲口来买卖,还有农村里人或是别的地方逃难来也会在那里聚集。陆青混在人群里,到处去看了一圈,打听了下行情。

    这里主要是找苦工的,给人扛货的,运石头,或是去山上砍木头的,多是辛苦活。还有遇上大户人家的,找上几个身强力壮的或是小丫头小子,当场签下了卖身契,从此就是别人家的家奴。在这里人和那些待卖的牲口也没了什么差距。

    陆青转了一圈,又回了城里。今天市集,街面上人多,陆青之前忙着训练,很少出来逛集市,难得遇上,也想去逛逛。

    集市办在南城门前的大空地上,一个个小地铺将空地割成出了条条细路。有卖柴米卖菜卖瓜果油的,卖草药卖女红卖箩筐的。也有卖山上打来的野兽,彩色的锦**,杂色的兔子,竟然还有小野猪和小狐狸。还有卖铁锅铁具的,布麻绳的,板凳家具的…单凡是有用的上的,这里都有。

    陆青手里拿着个大面卷,里面包满了各色蔬菜丝和上酱,香得直让人流口水,张大嘴巴就是一大口。吃完了面卷,嘴边的酱料,再坐到阿婆的茶摊上喝碗茶,吃点花生芝麻做的小点心消消食,也歇歇脚。

    ”我说小子,你今天是诚心给我捣乱来了吧。这半注香的时间,你可就去了三趟茅房!这生意我还要做吗?”茶水摊边上是间临街的店面,一家南北干货铺子,掌柜的是个花胡子的老头,面色红润中气十足。两间大的店面生意很好,伙计忙个不停。不过现在一个伙计弯着腰,脸色苍白,满脸的痛苦。

    ”掌柜的,我怕是昨夜吃坏了东西…不好,还要去!”脸色苍白的伙计立刻捂着肚子往里面跑去。

    老掌柜吹胡子瞪眼的,朝里喊:”快给我回家去!别放臭水赶我客人!阿全啊!快过来,给这位客人拿二两小木耳。再给那个客人去后头拿些大叶香料来。”今天是大集市,明知道客人比平日多,怎的伙计还给他出状况。

    ”啊?掌柜的,我还要给百味楼去送东西呢!他们都来催了两回了。”阿全哭着脸,和掌柜抱怨,”掌柜的您还是去找个人来帮帮忙,不然我就是有三头六臂也没得□术啊!”

    ”我也想现在多个人出来。可现在谁去找?找谁去?”

    ”掌柜的,我来帮你,你给我一天多少工钱?”陆青不知什么时候,趴在柜台上,帮掌柜的包好了小木耳,又从柜台上包好的一个料包里找出了大叶递给了买香料的客人。

    掌柜的收好了钱,笑脸迎人,道:”客人是说笑了,你要买什么,我给你拿?”

    ”一百个铜钱一天!今天我就在这帮你了。”陆青打量了圈铺子,卖的东西自己都认识,以前自己在超市里打过工,做个营业员,问题是不大。而且看这么大个店,只让一个老人家忙进忙出的,出手相助也是应该的。

    掌柜的上下打量陆青,见这小伙子眉清目秀的,穿着中规中距的半袖短衫,不像是个来捣蛋的,就问:”你想来这里做事?”

    陆青想了想,说:”算是吧!”

    ”一百个太多,五十个铜钱。你今天先在我这干着,我也要看你手脚麻利不麻利。”

    老掌柜的不亏是生意人,都快忙晕了头了,还不忘讨价还价的。

    陆青笑眯眯的对着同样笑眯眯的掌柜的,说:”那你另请高明吧。”一百个铜钱一天,这可是比干一天苦工还少的钱,爱心价了,还还价!

    陆青转身走了,阿全伙计在货堆里大喊:”掌柜的!再这么没停歇,我可也学阿亮蹲茅房了!”

    老掌柜的思想挣扎了一下屈服了,让陆青回来,一边接客人,一边教人先把店里的货认一遍。

    陆青上手很快,记也好,东西堆放在哪里,说一遍就记住了。客人来了,先帮着客人找要卖的东西,包好了再到柜台上算钱。就是称斤两不会,还要掌柜的亲自动手,为此掌柜的的乘机敲下了二十个铜板的工钱。

    等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南市集也收市了,赶集的人们收回了自己的货物,背着包推着小车出城门回家。

    干货店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还要将店里买空的货物补足清点,上完门板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已经全点上了灯火。

    阿全递了两个馒头和一壶水给陆青,两个人坐在了仓库的麻袋上。

    ”先垫个肚子。今天多亏你了!本来初一十五的店里就忙,约定来帮忙的人临时不来了,阿亮又从早上就开始闹肚子,真是忙得我现在才能吃上东西,饿死我了!”阿全靠在麻袋上,两口就咬掉一个馒头,灌了一口水没嚼几口就吞了下去。

    陆青也是从中午就没吃过东西,饿得慌,就着凉水把馒头吃了。

    ”我看铺子里生意很好,平日里就你们和掌柜的三个人打理,忙的过来吗?”

    ”还行。平日里,我和阿亮一个送货一个看店的也对付过来了。掌柜的老说要再找个人来,等空下来了,又舍不得花银子了。”

    ”谁说我舍不得银子,是没找到个称心的,要再找个你和阿亮一样不靠谱的,那不是多了个添乱的!”老掌柜的一手提了风灯,一手拿了碟红糖糕进来,”吃这个,刚买的,还热乎。阿全你的馒头从早放到晚,还能吃啊!”

    ”谢谢掌柜的。”两人各拿了一大块,吃在嘴里又香又甜,比干馒头好。

    掌柜的也找了个麻袋堆坐下,从怀里掏出个钱袋子扔给了陆青。

    ”今天的工钱,看你忙到现在还勤快的份上就不减工钱了。”

    陆青颠颠钱袋子,说了声谢谢,将钱收回了自己怀里。

    老掌柜的又说:”阿全,今天就你守夜了。等会儿我让人给你送饭。”

    陆青将最后一点塞进嘴巴里,拍拍身上的尘土,准备走人了。老掌柜的也起身,让陆青提着风灯,陪他走一段。

    老掌柜的家就住在铺子后头的巷子,陆青将人送到门口,看见门里面一个老太太抱着小孙儿逗乐,见人回来了便笑着来迎接。

    陆青告辞了,转身走了几步,又被叫了回去。

    老掌柜的站在门口台阶上问:”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哪?小伙子的也不会自报家名。”

    陆青抬手笑笑,道:”我姓陆单名一个青字。掌柜的可还有事?我肚子还饿着呢!”

    ”晚饭还会跑的!年纪轻轻的饿一顿也顶的住。我看你手脚还利索,我铺子里也缺人,你倒也合适,就留下来干吧。”

    ”留下也可以,不过要看你给多少银子!”陆青笑道。其实做店里的伙计也是个活,而且这个店里老掌柜的有趣,伙计也实在,干活干的舒坦。

    ”掉钱眼里去了!”老掌柜笑骂道:”我有少你的吗!和阿全他们一个工钱,每月七两,晚上得轮流值夜。不过他们和我都签了十年的生契,你也要签的。”

    ”十年啊?”时间有点久,还不定十年后他在哪那,陆青犹豫了。

    ”不签也可以。不过每月的工钱只有五两。你想好了,可以明天再过来找我。”屋里人在催了,老掌柜的,说完话准备进去。

    陆青点点头,道:”那我回去想想,明儿再找你。”

    回到了家,院子里的人都已经吃过饭了,还好陈劲给留了有一份放在了房里。天也晚了,陆青索冲了个凉,去了一身的汗,换了套干净的衣裳,坐在院子里边吃饭边和陈劲说白天的事。

    ”城南集市口的干货铺?什么字号的?”陈劲给两人打着蒲扇,问。

    陆青嘴里戳着筷子,歪头想了会儿,道:”门匾上倒是没注意,搬货的时候看到麻袋上好象是写着满福记。”

    ”这是城里的富商陈宝福家的字号。他家在城里有两家酒楼,三家绸缎庄子,城外还有一大片田产。镖局也和他有生意。可没听说有家小干货铺子?如果真是他家的,那这个东家还不错。”

    ”是吗?可是掌柜的说要签十年的生契,不然每个月要少二两银子。”陆青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有听到陈劲说过要离开。现在虽然一直没再提起,但十年的时间很长,中间不一定有什么变数,每个月五两的银子也很少,都存不起钱来。

    ”银子到没什么,做久了就会多起来。不过要做长工的话,掌柜的一定会要和你做一份契约的,到时候问问能不能短些。你想在那里做吗?做伙计的搬搬抬抬的,没得在镖局里干活轻松。”

    ”我觉得挺好的,先做着呗。”陆青吃完饭,把碗收拾了,觉得还没饱,又去厨房里拿了个香瓜个陈劲一人一半。

    ”那你自己拿主意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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