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了摸自己的脸:“有吗?你会不会看花眼了?既然回来了怎么不睡觉?快上床睡一觉,下午的判决,够你休息半天。”
    韩野都已经换好了睡衣,身上有一股沐浴露的香味,应该是洗过澡了。
    但他却盘腿坐在床边,盯着我问:“你还没回答我呢?做什么美梦了笑的口水都流出来了,还有,你在梦里跟谁说好久不见呢?”
    我伸手去拉他:
    “你躺下,你躺下我就告诉你,还有,我腿好像麻了,你这儿子太沉,我每天睡觉就这一个姿势,累死了。”
    韩野翻身帮我做着按摩,却还是念念不忘的问:
    “回答我,你梦到谁了?”
    我无可奈何的丢给他一句:“我还能梦到谁啊,我都多久没吃麻辣烫了,我在梦里梦见我和路路去了咸嘉新村的那家麻辣烫店,一闻到那个味儿,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然后跟人家老板打了个招呼,怎么滴,你今天回来是跟我闹架的啊。你是不是想跟小措好了,所以连我做个梦你都要挑剔,你不爱我了你就明说,别把脏水往我身上泼啊。”
    见我越说越气愤,韩野跪在床上亲吻着我的脚背:
    “媳妇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大错特错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乱吃飞醋,都怪我媳妇儿这么美这么迷人,哦不不不,怪我,怪我,怪我过分着迷。”
    这些调皮话说再多都听不腻,我得意的点点头:
    “行了。小韩子,快过来陪睡吧。”
    关于御书的事情,我始终都没有告诉韩野,并非我对他有所隐瞒,而是我想有一个自己的小秘密,但从那天之后,我就再没有梦见过御书,仿佛他从没出现过一样。
    而关于余妃的判决,我们早早的就去了法院门口。
    小措和沈冰作为两个很重要的证人,她们两个比任何人都紧张,很遗憾的是张路一直都没有来。
    我提前三天给张路发的信息,早上也给张路发了信息,希望她务必要出席。
    尘埃落定的时候要是少了她,将是最大的缺憾。
    可对于我们而言,还有一个遗憾,就是余妃的案件涉及到了湘泽实业的企业机密,以及韩野一干人等的隐私,所以案件采取的是不公开审理,我想,余妃在里面听着证人的证词和所有罪行的证据公之于法,她的内心应该也是煎熬的。
    对我们而言也一样,等待判决的过程无比的漫长和煎熬。
    证人传唤的时候,沈冰倒是显得很淡定,出来的时候脸上也没有太多的变化,倒是小措有些紧张,她前脚刚进去,后脚我就收到了一条信息,张路回来了。
    我看了一眼在等待中的傅少川,我给张路发了一条信息,说傅少川和我在一起。
    但张路没有再回我,五分钟之后她出现在我面前,她剪了个干脆利落的短发,晒黑了不少,身后没有廖凯的跟随,一身迷彩装衬的她和张爸特别的相像。
    见到我们也开心的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啊,亲爱的们们们。”
    秦笙开心的朝她奔过去,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们十指紧握,相顾无言,只要她来了就好。
    而傅少川站在张路身后想说什么,却一直没开口,张路狡黠一笑:“黎黎,我来的不晚吧?结果出来了吗?为什么不公开审理啊,我还想看看余妃听到判决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呢?太遗憾了,错过了一次又一次,可惜。”
    秦笙耐心的解释:“因为这个案子不光涉及到四哥和佳然姐,还有陈志这三条人命,也涉及到了湘泽实业的一些机密以及个人隐私,不公开审理也是对大家的一种保护,不管怎样,坏人终将会受到惩罚,不过我在想,她会被判多少年?”
    这个数字让人沉痛,张路唏嘘一声:
    “她做的孽判多少年都不够。”
    秦笙小声的啊了一声:“所以她会被判死刑吗?”
    我们都没有再出声,小措出来的时候脸色很难看,双腿颤抖几乎站不稳,秦笙凑过去问:“判了吗?要坐多少年牢?”
    小措说不出半句话来,似乎是把所积攒的勇气都在出庭作证的那一刻用尽了。
    秦笙再追问的时候,小措摇摇晃晃的朝着身后倒去。
    因为小措的身体状况,我们都没等到判决出来,在医院里。我们都在耐心的等待着小措从抢救室里推出来,然而医生最后给出的话让我们震惊。
    “谁是患者的家属?”
    一听到穿白大褂的问出这句话,我心都凉了一道。
    韩野指着我们大家说:“我们都是患者的家属,医生,你有什么话就明说吧。”
    医生看了我们一眼,最后问站在我身后的姚远:“姚医生,这...”
    姚远稍稍站出来一些:“王主任,你就直说吧,患者到底怎么了?”
    医生将小措的病例递给姚远:“患者是宫颈癌晚期,我想问你们是经济上困难吗?患者应该是在半年前就查出了宫颈癌,那时候是早期,可是患者没有积极配合治疗,短短半年时间癌细胞就已经扩散了,恕我直言,宫颈癌的死亡率非常高。这位患者的病情十分严重,你们赶紧决定吧,是保守治疗还是化疗,早做决定才好。”
    这无疑是比余妃的判决更大的一颗炸弹丢在我们身边。
    在病房门口,韩野迟迟迈不开腿进去。
    这一天之中最重要的三件事,一是张路回来了,二是小措基本是被医生判了死缓。
    第三件事是关于余妃的判决,死刑。
    原审人民法院接到死刑判决后,七日内执行,在此之前,余妃可以申请见家属,但她的最后一个诉求,是想再见韩野一面。
    韩野拒绝见她!
    我和张路瞒着韩野去见了余妃最后一面,她见到我和张路,先是狂笑了几声。而后痛哭出声,跪在地上求我们放她一马。
    这和我想象中的场景相差太多,我印象中的余妃是一个非常骄傲的姑娘,她不会向任何人低头,在她跪在我们的面前,跪着说她还想活下去的时候,我再也没有忍住,瞪着她问:
    “在你将御书带去情人路看枫叶的那一天,你可曾想过,他若活着,他的一生会是何等的辉煌?在你对徐佳然痛下杀手的那一刻,她在绝望之中为你写下一封血书,她说如果有一天真相揭开,她不怪你,也希望法律不要判处你任何罪行,单纯如她,一定不曾想到在她之前,你的手上已经沾满了鲜血,余妃,你践踏人命的时候,手可曾颤抖过?”
    余妃痴痴的笑着:“没有,我一刻都未曾犹豫过,我对御书下手,是因为徐佳然寸步不离的跟在韩野身边,我没想杀死御书,我只想让他出一场车祸而已,只有这样,徐佳然才会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来到御书的身边,我想让韩野知道,他的好兄弟和他的女朋友鬼混。还有了一个孩子,并且他们之间伉俪情深,但我没想到,他在腿被压断的情况下还辱骂我是个不要脸的女人,他诅咒我一辈子都得不到韩野的爱,所以他该死。”
    杀人的动机竟然就是这么简单,我的手一直紧紧握着,御书那么儒雅的男人,却要说出肮脏的字眼来辱骂一个女人,可见他当时的心里,有多恨余妃。
    “他死的很惨,那条腿我反反复复的碾压了好多次,他是失血过多死的,我永远记得他死之前的那一刻,右手捡起一片枫叶。对着天空说,我心爱的姑娘,来生再见,何等的凄凉啊,曾黎,你知道他最后喊的是谁的名字吗?”
    张路一直搂着我,我一直都在颤抖。
    她说起反反复复四个字的时候,眼睛里竟然带着嘲笑和不屑,在她的眼里,活生生的一条人命犹如草芥一般被她肆意践踏。
    “哈哈哈哈,你应该知道,他临终之前喊的是你的名字,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你是谁,可我没想到啊,冤家路窄。你不光和御书有一腿,你还有本事爬上韩野的床,所以我要让你生活在炼狱中,我要让你永远不得安宁。”
    我太阳穴都紧绷的像是下一秒就要断裂了一般,张路一直在抚顺着我的手臂,我只觉得这一刻很冷。
    “余妃,事实上呢,谁笑到了最后?你很不想死吧,说实话,我也很不想你死,你就这么死了,真的是太便宜你,还好,你有一个七天倒计时,你的生命还剩下最后一百六十八个小时,一万零八十分钟,六十万四千八百秒,我送你一份礼物,这是我专程为你设计的一款手表,它的倒计时在我们踏进来之前就已经开始了,我会让人帮你的忙,就挂在你的牢房门口,在你够不着的地方提醒你,嘀嗒嘀嗒,每嘀嗒一下,你的生命就消逝一秒钟,怎么样,你喜欢这个礼物吗?”
    张路拿出那个小小的发明的时候,余妃整张脸都变得狰狞了起来。
    “张路,你这只破鞋,你都已经被人轮jian过了,你以为傅少川还会要你吗?轮jian的滋味怎么样,很好受吧,就算我死了,你走夜路的时候也小心点,不要又被人拖入了某个小巷子里。”
    张路很淡然的一笑:“余妃,你应该感谢我,时间在静默中溜走,会更容易,现在你听到这个声音,多美妙,对了,我忘了告诉你,我在这里面录了一段话,每过一个小时,就会温馨提醒一次,余妃你好,我是黑白无常,距离你的生命倒计时还有一百六十七个小时。你听听,多好。”
    这一下一下的,响的我的心都咯噔咯噔着。
    张路最后起了身,笑着问: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或者,你还有什么话要我帮忙转告给你这辈子唯一爱过的那个男人?或者是你亲爱的大哥?亲爱的三哥?还是你的那个患难与共的好朋友陈晓毓。”
    余妃冷笑:“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听了韩野的话,毁了那一段十分美妙的录像,如果让我再一次选择,我肯定会带着你一起下地狱。”
    张路哈哈大笑:“很遗憾,你没有这个机会了,好了,我们不耽误你生命中最后的时光了。不知道你相不相信梦幻魔音,我很偶然的从你的一个老朋友那儿听说,你很喜欢梦幻魔音,梦幻里的声音总是会告诉你,你爱的人爱着你,你很幸福,按照你喜欢的方式,这个里面也有梦幻魔音,你一定会听到来自地狱的声音,这七天,你恐怕再也不敢闭上眼睛。”
    我们走的时候,余妃恨不得将我们撕个粉碎。
    回去的路上,我问张路:“什么是梦幻魔音?”
    张路笑着说:“我是听和她一起共事的小姐妹说的,说她小时候每次想妈妈了,余晖里都会找一个女人的声音温柔的哄着她睡觉。所以她一直都相信,只要她心里想念一个人,她就能在声音里和那个人相遇,这只是心魔,像余妃这么偏执的人,有点心魔很正常,你不必诧异。”
    原来就是编织的一个童话。
    我没有问张路这些天去了哪儿,她也没跟我提起过半个字。
    到了公交站台,张路笑着问我:“还愿意跟我一起挤公交吗?”
    我虽然大着肚子,但我没有拒绝,我一上公交,就有一个中学生给我让座,张路不由的感慨:
    “以前做过的善事,终于会得到好报的。”
    我本想问问张路为何一定要去见余妃,但我也没问出口,我想关于那一段羞辱的记忆,她应该不想再从任何人的嘴里听到了,尤其是在我面前,她需要的只是心心相印,不是同情。
    我们转了两趟公交车,一路上她都在交代我接下来必须安心静养,预产期快到了,不能再出任何岔子,我想埋怨两句的时候,她突然给了我一个拥抱:
    “黎黎,如果我答应你的事情食言了,你会怪我吗?”
    我紧抓着她的手:“会,但我会给你弥补的机会。”
    到站,她扶着我下车,却又在公交车开动的那一刻突然转身上去,我还没恍过神来,她就已经消失在我面前。
    韩野和傅少川在公交站台等我们,但张路转身太快,我们都来不及反应,傅少川都懵掉了,等他回神过来,我收到了张路给我发的信息:
    “有他接手,我很放心,等着我,我会回来的,疗好伤就回来,我永远爱你。”
    我的泪水不由自主的滑落,傅少川早已迈开长腿,追着公交车狂奔而去。
    ☆、183.你听,雨落的声音
    张路离开的第二天,深秋的雨水缱绻而来,似乎要诉说那难尽的缠绵。
    在傅少川的东奔西跑以及小措的帮助下,湘泽实业虽然还有着一堆的问题要处理,但好在不论是银行贷款还是公司内部,都已经趋向于正常的轨道,韩野将要面临的是如何更好的经营公司,癌症晚期的韩泽听到这个消息,像是回光返照一般,整个人都洋溢着笑脸。
    医生说,他每天早起都会对自己说一句话,不论如何都要坚持到孙儿出生的那一刻,才能咽下那口气。
    我们都明白,薇姐在世的时候,韩泽一心扑在事业上,从来没有陪在薇姐身边享受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现在生命垂危,他想给天堂之上的薇姐带去一个好消息。
    我们能做的,就是多一点的陪伴。
    也许是张路最终的决绝离去让傅少川幡然醒悟了,他不再日夜陪伴陈晓毓,给她请了一流的医疗团队和护理团队,同时也在积极处理公司接下来几个月的事物,听韩野说,他准备去寻找张路,不管她在哪儿,他都要找到她,欠她的交代,迟早都要给。
    我只能感慨一声,男人永远都是后知后觉的动物。
    只可惜我不能断定是否每一个后知后觉的男人都能拥有还停留在原地的那个女人。
    张路走了多远,我们谁都不知道。
    但是这天夜里,狂风吹打着窗户,韩野在看书,我洗漱完出来,看见微信上收到一张图片,是张路发给我的,她坐在绿皮车厢里,安静的坐在靠窗的位置,夕阳西下的余晖照耀在她干脆利落的短发上,我从未看过张路如此沉静的一面,我记得她以前说过,如果她受了伤,最想去的地方是西藏。
    不知道她是否成行,人的一生总要有一次忘却一切的旅行,而西藏,是必选之一。
    我的预产期是十二月一号,姚远为了这个孩子,已经将今年的一切行程都作废了。
    夜里睡觉的时候只觉得天凉的太快,一眨眼就到了手脚冰冷的季节,睡前韩野给我暖好了脚,但半夜我还是被冷醒了,那种冷由心而起,说不上来为什么。
    早起的时候收到的第一个消息,是好事儿。
    杨铎打来的,徐佳怡已经醒了,医生对她进行了全面的检查,胎儿三个半月,一切正常,只是她在病床上躺了太久,可能需要恢复一段时间才能回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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