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璋的“温馨提示”赫然闯进眼里,那种“瞎搞的别来沾边”的嫌弃感,让人不由的笑骂几句。
    各地都发生着类似的事。
    许多人捧着顾璋所出的宁都经验,反复的品鉴。
    即使早早听说过主要是给宁都的人看的,别的地方都不一定能奏效,减产还不负责,但还是忍不住买来看看。
    不说别的,这可是成功让一府之广的土地上种植的主要粮食产量倍增的人,亲手落笔写下的经验!
    ***
    当年秋闱很快进行,随之就是抢收抢种。
    宁都经验紧锣密鼓的推广,这次要从每个县两个村,推广到整个宁都,推广到宁都的每一块田地。
    翻过年来,又是新的一年。
    顾大根和顾三树因为推广经验得力,官升二级,从九品升到了七品,连带着秋娘和王氏的诰命,也都往上提了提。
    尽管七品听起来也不大,但许多读书人辛辛苦苦念一辈子的书,也不一定能有这个成就。
    加上顾家因为增产在宁都的威望,在宁都这片地方,几乎可以横着走了,即使更高品阶的官员,都不敢小瞧了顾大根他们。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们家虽只一脉单传,但日后定要飞黄腾达的。
    这年。
    虎头也从村里出发,跟着商队前来府城参加院试,考取秀才。
    他带着大包小包,从租的车上跳下来,敲开了顾家的门。
    本还有些局促。
    但顾璋见面,意外发现自己竟然比虎头长得更高,看来这两年身体调养好了,身高真的在蹭蹭地往上蹿!
    “虎头,我好像真的比你高了!”顾璋惊喜地分享这一发现,还调侃道,“当时怎么说来着,你是不是该喊我一声哥?”
    虎头表情臭了一下,然后顿时扬起笑脸,小老虎般冲顾璋飞扑过来,激动地喊:“小石头!”
    两人拥抱后分开,明明许久未见,却还像是儿时一样熟悉,没半分生疏感。
    虎头拖着一大包一大包的草药进门:“这是咱村里人去山里现采的,保证新鲜味足,这可肯定比买的好。”
    “这样本钱低了,能多赚些钱。”
    顾璋也帮忙,看着满满一车的东西,忍不住感慨:“带这么多东西,你这一路怕是都没好好歇息。”
    虎头:“这算什么,我之前还下地,收了一亩地的麦子呢!我爹说了,府城肯定花用大,虽然你会挣钱,但是也不会嫌钱多,我多带些,你们往后几年都不用托人运了。”
    顾璋给他倒了杯水,让他坐下,问道:“你安顿下来没有?如果没有找到住的地方,可以住我这儿。”
    虎头连忙点头:“我找到一家客栈了。”
    顾璋问了问那家客栈,确实是间清净又不太贵的好客栈,便也没强求。
    虎头喝完水,又不好意思道:“我有些不懂的地方,能问问你吗?我觉得夫子讲得好像怪怪的。”
    顾璋爽快道:“当然可以。”
    他听虎头问的几个问题,倒是有些怀念,虎头这是被他影响了。
    在村里那些年,他们总是一起坐牛车、坐马车去县城念书,虎头免不了被他灌输一些观念。
    有些只是顺嘴一说,却和现在的圣人文章不太符合。
    顾璋还顺便考察了一下虎头的底子,觉得可能有些不稳当。
    虎头也道:“夫子说我们几个还是有希望的,我就来试试了,其实我心里还是有些没底。”
    顾璋想到余庆年曾经送他的那一叠学院历年升学考卷。
    他便搜集了一番萧学政写过的文章、诗篇,做过的政绩。
    他拜读一番,再加上他对萧学政的了解,给划了重点。
    以他对秀才考试内容的理解,还有对萧学政的熟悉,应当是大差不差的。
    他也没对虎头明说,只是让他每晚都过来,有不懂的可以问问,顺带就将这些都讲了一遍。
    等放榜之日。
    虎头果然榜上有名。前来陪考的顾方正看到榜上的名字,激动的眼泪直往下掉。
    除了这一桩事,顾家的生活安稳又快活。
    顾家长辈唯一的烦恼,恐怕就是小石头明明年纪不小了,在乡里都是可以相看媳妇的年纪,却半点心思没放在这里,除了读书,恐怕连吃喝玩乐,都比小娘子更能入他的眼。
    家里陆续买了十多套府城的房子。
    除了他们家自住的这套外,有距离学院近的问心道里的二进院、也有距离城南码头近的火热铺面,都是这几年时间里,秋娘陆续摸排后定下的。
    要说这两年,变化最大的,还是宁都风貌。
    自从增产经验推广,百姓日子就好过了起来,第一年那点欣欣向荣的春风,慢慢变成了呼啸而来的劲风。
    宁都知府也不是吃素的,他能升到从四品的知府,心里就是有成算的。
    加上宁都大儒学士也多,他若遇到拿不定主意的,就找各位大儒商讨。
    下有经济基础,上有政策推进,宁都这两年,可谓日新月异。
    若是离乡几年的游子回乡,恐怕都要愣住,不敢相信这是记忆中的家乡。
    连顾璋他们家买的那些房子,价格都涨了不少,最少的都涨了30%多,往外出租的租金,也多了不少。
    明盛九年,秋。
    整个宁都府最热闹的事,就是猜顾璋会不会参加今年的秋闱。
    “顾相公再多学三年多好?在咱宁都的日子多快活,他又还小,不着急的,到时候一举拿下□□,凑个六元。”
    “你怎么知道今年参加不能得解元呢?顾相公在问心学院都风头无两,自从升入甲组之后,再无人能与之争锋。”
    “我倒是觉得,他的好友黎川和余庆年都有可能,平日在书院,可能是夫子们因为他的名气偏爱他,但是乡试可是糊名的,考官万一更喜欢余庆年那种文体宏丽的风格呢?”
    这是一名书生,话才说出口,就被一群聊得热火朝天的百姓怼得被迫掩面而逃。
    顾璋此刻正苦着脸。
    乡试竟然要在如此狭小的考舍里,足足待三天两夜。
    看来长高也不一定是好事!
    第67章 乡试
    眼前的号舍不是真号舍。
    而是顾璋选了个名下的一间宽敞宅子, 他请了一名曾经修缮过的宁都号舍的汉子来造的。
    这个有些破败的“小房子”三面是墙,下面是泥土地,当然遮雨的顶还是有的。
    其内有三块木板, 架在墙壁和墙壁之间,最高处的一块是搁板,中间一块是桌案,最下面一块是坐的地方,看起来就拥挤又狭小。
    和顾璋记忆里的,简直大不一样。
    当然不是号舍变小了, 而是他这四年长高长开了。
    从前觉得还算宽敞的号舍,现在看来恐怕有些拥挤憋闷, 施展不开手脚。
    造这个号舍的汉子,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他是按照考场里的模样造的, 但是现在看起来, 实在是太委屈小农神大人了,他试问道:“要不,我给您改大点?”
    “不改了, 就这样。”顾璋叹了口气,然后悻悻然道:“你在旁边, 再给我盖三个一模一样的,里面随你发挥, 比如屋顶漏雨,桌板不稳,考场什么样你就怎么盖。”
    “啊?”汉子愣住, 实在想不通,但他挠挠头, 也按照顾璋的意思又盖了三间,田里那些他们不也是想不通?有收成就行!
    这汉子拿着忙活了一天的工钱回去,给家里带了一块油水很足的肉,晚上一边回味着肉香,一边抱着媳妇嘀咕这事。
    女人坚定道:“这有啥好琢磨的,小农神大人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用处,咱得了工钱,还吃了顿肉,多好。反正依我的经验,能沾上大人的事,都是好事!”
    ***
    这次秋闱,顾璋是报了名的。
    这个模拟号舍修好,他就约了金瑎他们一同前来,这个苦当然不能他一个人吃。
    兄弟此时不坑更待何时?
    他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诓人,说能大幅度提高对抗意外的能力,还能锻炼心态以保证发挥,把这个法子夸得天花乱坠,半点不说其中受罪。
    他成功把人好奇心给勾起来了。
    “竟然还有这样的法子?”
    金瑎三人疑惑又好奇,甚至还有点不信,但想到顾璋一向鬼点子多,脑筋灵活,即使有些担忧被坑,也还是都跟着他来了。
    空无一人的宅子,秋风吹过甚至能扫起一卷落叶。
    站在简陋破旧的号舍前,三人面面相觑。
    顾璋这才笑眯眯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咱们一人出一题,凑一张试题,然后就模拟正式考试,吃喝拉撒都按照正经的来,在这个号舍中考三天,此谓模拟考。”
    “模拟考?”余庆年品琢,他觉得这个点子不错,“家中长辈和学院,也总按照乡试考题来模拟,倒是没有连同环境也一起模拟的。”
    顾璋道:“我也是听到一群学子筹备应试,笔墨、吃食……各个方面都考虑周全,不免想起四年半前见过的号舍,这才生起了这个念头。”
    毕竟他也没试过在考舍中过夜,还是足足三天两夜。
    黎川也赞道:“此计甚妙!”
    他一本正经地分析:“完完全全按照乡试的流程走一遍,有什么缺的,难以应对的,都能提前发现。”
    金瑎走过去看了一眼号舍,用手摸了摸桌板,叹气:“这岂不是要多受一遍罪?我就知道,天下就没那么好的事,尤其是从顾璋你嘴里说出来。”
    “嗯?”顾璋喉间发出威胁的声音,手还搭在他的肩膀上,把人往自己的方向勒,“你这是说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金瑎哪里挣得开他的力道,连忙举手求饶:“我可没说!是你自己说的,咳咳,错了错了。”
    他还朝黎川和余庆年伸手求助:“大哥二哥救我!”
    “该!”
    顾璋还道:“听说还有臭号,我觉得可以给金瑎号舍旁放个恭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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