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孙子盘旋在眼底的阴冷,封奶奶颤抖着手,拄着拐杖,一步步往外走。
    程意暖几次欲言又止,可那个男人根本没有看她一眼。
    到了医院门口,封正杨拧眉:“程意暖,你确定你说的是真的吗?”
    他那会儿听见程意暖说的话,只觉得晴天霹雳,当时也没有思考太多,一心只想着阻止封延跟那个夜莱在一起。
    可眼下转念一想,封延就是做人工智能的,如果夜莱真的不是正常人类,封延应该最容易发现,倘若如此,封延怎么还会跟夜莱在一起?
    况且夜莱已经怀了孕,人工智能还能怀孕吗?
    程意暖没想到封正杨这会子会来怀疑她的话,她眼眶微红,“叔叔,我说的是真的!正因为封延知道实情却依旧这样下去,我怕会毁了他啊,她即便再像人,说到底也不是人。”
    “如果您不信,大可以找个机会试探一下,夜莱那种机器人有些东西是非常害怕的,您可以试试。”
    封正杨低垂下眉眼,心里有点嘀咕。
    -
    医院里。
    封菀呆坐在病床上,脸颊红肿,护士已经送来了消肿的东西,让她慢慢敷着。
    大约过了四十多分钟,夜莱再一次从抢救室里被推出来时,却直接被送到了高级病房中。
    高级病房不在这个楼层,不是登记的病人家属无法进入。
    封菀跟着胡玄过去,胡玄问:“大小姐,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挺好的。”封菀情绪很明显有些低沉,声音也是干涩的。
    病房中。
    封菀进入时,封延没有半点回应。
    “胡玄。”她开口,“我哥耳朵怎么回事?”
    胡玄回答她:“医生说是太着急引起的,不是病理性,慢慢就会自愈,不要紧。”
    该是怎样的在意与焦心,才能让一个人一瞬间失去了听力?
    封菀的心跟着揪着,“那夜莱肚子里的孩子呢?”
    “韦东说……”胡玄叹了口气,“情况非常不好,见红太多,月份本来就小,胎儿还没有稳定下来就遇到了连番的变故,只能看运气了。”
    保得住是惊喜,保不住……也是正常。
    封菀随手将冰块递给胡玄,“替我扔了。”
    她慢慢走进病房,床边,男人紧握着夜莱的手,一动不动,像是入了定一样。
    这是封菀第一次看见她哥脸上有如此失魂落魄的神色,好端端的一个人,眼睛红的像是得了病,但他却没掉下眼泪。
    察觉到封菀过来,他抬眼,“脸还肿着,怎么不继续敷?”
    “没事。”封菀大幅度摇了摇头,怕她哥看不懂自己的话,“你休息,我照顾她。”
    封延闭了闭眼睛,“不用。”
    他根本休息不了,一闭眼睛全都是夜莱倒地的样子,一个人在你眼前的形象一旦固定,万一塌陷那天,会给人一致命一击。
    她那样的鲜活阳光,如今却流了那么多血躺在病床上动都不动。
    他只想陪着她,等着她醒过来。
    -
    夜莱入院的一个星期之内,封延寸步不离,亲自照顾她,那样矜贵的男人,却心甘情愿的伺候一个昏迷到无法自理的人。
    “哥,你回家换套衣服休息一下。”封菀看着她哥还穿着三天前她带来的衣服,心里有些心疼。
    封延也的确有些坚持不住,他眼底布满了红丝,看着都渗人。
    入院期间,封延每天几乎不会说话,除非有什么急事需要他去处理。
    除此以外,他就坐在床边,时不时给夜莱捋一捋头发,偶尔剪剪指甲,或者从手机上翻出来西游记,随便挑一篇读给她听。
    而说的最多的话,就是问韦东:“她为什么还不醒?”
    韦东给出的答案时:“夜莱小姐的神经受到了刺激,这是需要慢慢恢复的。”
    她哪怕是躺在床上,也肉眼可见的瘦了好多,本就小巧的脸蛋儿,这会儿简直成了一条。
    最终还是胡玄与刘坦轮番过来劝说,封延才同意回家休息休息。
    临走前,他嘱咐封菀:“有任何事第一时间给我发消息。”
    打电话他现在已经听不见了,只能发消息。
    封菀重重点头。
    这段时间,不光是夜莱瘦了,连封菀都瘦了,瘦了一大圈,熬的脸色蜡黄不说,眼睛也发红。
    封延走出医院,看向胡玄:“你留在这里。”
    看着男人那个眼神,胡玄低头保证:“像上次那样的事,我绝不会让它再发生,封总放心。”
    如此,封延才上了车,一上车他便靠了下去,整个人都显得无尽的疲惫。
    如果只是夜莱个人原因让他担心倒也罢了,可偏偏有个厉痕在,不仅如此,如今他的家里人也频繁的给他添乱。
    有那么一瞬间,封延居然好羡慕那些可以不管不顾的人,但他不能。
    人与动物最大的区别,就是人会有底线。
    不然,他是真的很想很想武力对待一下那几个让他不省心的。
    到了家,刘坦第一时间拿出来一堆的药:“先生,您该吃药了。”
    都是治疗耳朵的,虽然说可以慢慢自愈,但吃点药总比自愈快一点。
    封延也没犹豫,拿过来那一颗颗药片吞了下去,之后他一边扯衬衫一边上楼,衬衫被他随手丢在台阶上,侧身拐向衣帽间时,腹部上之前留下的疤痕还清晰可见。
    -
    “联系不上?”
    厉痕拧眉,“她怎么会联系不上?信号失踪了吗?”
    “没有失踪,就是打电话没有人接。”张墨说,“那周年庆的事……”
    “再等等。”厉痕端起咖啡抿了几口,“你去查查妇产医院。”
    张墨一怔,“妇产医院?”
    厉总这是怀疑夜莱会在妇产医院?
    ai也可以怀孕?
    看着张墨那么吃惊的眼睛,厉痕随口说:“他们的身体本质上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话音刚落,厉痕的眉头皱的更深,他有些冷漠的眼神扫过张墨的脸,似有几分防备:“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查啊。”
    “是。”
    张墨匆匆的往外跑,她边走边前后看,确定没人在附近后,摸出手机打出去了一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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