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关先生》
    作者:薇诺拉
    文案
    方馥浓他妈跳楼前给襁褓中的儿子取了个名字,特别崇高地想着“授人玫瑰,手有余香”,但她压根没想到长大后的方馥浓南辕北辙,竟变成了个“捅人刀子不见血”的坏坯子。
    然而自以为可以一生风流快活的方馥浓在他三十三岁时遇见了人生最大的危机,同样与他劈面相逢的,还有一个完全难以取悦的家伙……
    雅痞攻x女王受,一个化妆品公司pr与老板间火花四溅的故事,可能涉及部分化妆品行业内/幕及美容知识,半真半假,仅供一笑。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业界精英
    搜索关键字:主角:方馥浓,战逸非 ┃ 配角:滕云,许见欧,唐厄,严钦 ┃ 其它:1vs1,he
    引子
    方馥浓这三十三年的人生里出现过两个跳楼的女人。一个是他的亲生母亲叶菡青,还有一个是他十三岁时住在隔壁的舞蹈老师。
    叶菡青跳楼的时候方馥浓尚在襁褓,没印象也在所难免,所以他只能从姨妈叶浣君的嘴里得悉母亲当年跳楼的真相。
    叶浣君是叶菡青的双胞胎姐姐,人近中年依然未婚。她至今未婚的原因除了常年服用激素导致脾气暴躁,体型走样,还有一个就是她那张一打开就似机关炮般的嘴。叶浣君总喜欢一边翘腿在沙发上修指甲,一边喋喋不休地数落自己的妹妹当初是多么瞎了眼。
    方馥浓见过父母的照片,母亲叶菡青年轻时算得上是远近驰名的美人,但还是不若父亲方u长得好,外国人般挺直的鼻梁,招摇的嘴唇,还有一双分不清是深邃慵懒还是城府颇深的眼睛。可惜皮囊这东西真的不能当饭吃,方u留给方馥浓的全部印象,除了一张堪比阿兰?德龙的英俊脸庞,就只剩下叶浣君无休无止的抱怨:他是一个吃软饭的混蛋,好吃懒做,贪杯嗜赌,而且还打老婆。
    当时方家住的是非常老旧的一室户私房,房子中间拉了一袭帘子,就算隔成了两间。据说在方馥浓出生之前,叶菡青曾经怀过两个孩子,都因为方u酒后的暴力相向而流了产。叶菡青每天起早贪黑地摆地摊挣钱,回家之后要清理满地的瓜皮烟蒂,还要为牌桌上的方u和他的狐朋狗友们端茶送饭,方u赢钱的时候温柔甜蜜得像个谎言,但一旦输钱就要动粗,每次动粗必要见血,这个女人常常被丈夫打得头破血流,鼻梁骨、肋骨都断过,还险些摘除了一个肾脏。
    一年年的春天蹑手蹑脚地来,私房外的老杏树开起花来总是摧枯拉朽,芳香四溢。又一次被打得满脸青紫的叶菡青终于意识到这样的日子永无尽头,她本想抱着襁褓中的儿子一起自杀,但在堕楼而下的最后一刻,还是听从姐姐的劝告留下了孩子。
    她寄望此生的不甘全都能由这个孩子补偿,她希望他聪俊勤勉,与人为善。
    她希望他做个好人。
    叶浣君每次说起这些都会放下手中的指甲钳,神情复杂地望着方馥浓,眼角眉梢间还带着点救命恩人的沾沾自喜。但方馥浓这个时候总是不受控制地走神,他不太能入戏,也理解不了父母那辈因贫穷而产生的爱恨情仇。
    但另一个跳楼的女人就不一样了,她实打实的在他眼前摔了个脑浆四溅,一地血腥。
    方馥浓跟着叶浣君长到了十三岁,住的是侵华日军留下的独栋别墅,外头看上去是红砖绿萝,分外洋气,但其实一栋别墅里挤了七八户人家,而大多数人家祖孙三代都住一起。这条迂折的弄堂里还有一座废弃了的教堂,算是这片地界最高的建筑。
    那个跳楼的女人是叶浣君对门的邻居,带着一个七岁的儿子,却没有丈夫。有些不太好听的流言说她是个小三,迟迟没有扶正后被赶到了这里。
    那一年,第十四次全国代表大会刚在北京举行,改革开放的春风还未吹绿这片土地,自诩正经的妇人们对“小三”唯恐避之不及,却没意识到自己的丈夫却一见那个女人就心笙荡漾,总要寻着借口上前搭讪。
    而这一地域所有的良家妇女里,最不喜欢这个女人的当属叶浣君。她们曾因一点琐事产生过口角,叶浣君人高马大,嗓门也大,女人吵不过她,只好趁她得胜而去的时候偷偷骂了声:“肥婆!”
    回到家里的叶浣君嚎啕大哭,当时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让这个死三八尝点苦头!
    对门的这户人家给方馥浓的感觉一直有些古怪,女人鲜在人前露面,她的儿子更是几乎从不出门,他们家始终门扉紧掩,偶然门开漏出的也是森森鬼气。尽管如此,十三岁的方馥浓仍然无法否认这个女人的漂亮,她的肢体柔软得像水葱,头发长至腰际,漆黑似墨,眼睛既细且长,眼梢似妆后的伶人般微微上吊,一张薄施脂粉的脸总是依稀带着泪痕。
    成年以后他曾在某一刻恍然大悟,她就像是《西西里的美丽传说》时的贝鲁奇,成就了一个少年对于异性最初的幻想。
    “没来由遭刑宪,受此大难……”
    某一天方馥浓放学回家,耳边忽然飘来了几句京剧的唱词,他循着这润丽的声腔找过去,不知不觉就出现在了浴室门外。
    浴室与厕所由三家人家共用,粗心的女人没有锁门,方馥浓透过门缝可以清楚看见一具美丽的女性裸体。她刚洗完澡,一件崭新的的确良衬衣就放在身旁。她的脸蛋很红,缭绕的水蒸气让那双细长的凤眼带着醉意,整个人似仙子一般绰约。
    “你干什么!小小年纪那么下作!”女人意识到对门的少年正在偷窥自己,立即手掩胸部,破口大骂。
    方馥浓微微感到有些耳热,却没有出声辩解。自己绝非存心偷看,对于一个十三岁少年而言,看见这样的肉体并不会马上心生浮想。他只是窘迫于不知如何圆场。
    大约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了头,女人在柔软的嘴唇前竖起食指,轻轻“嘘”了声,她冲这个手足无措的少年眨眼微笑,示意对方不要声张,这是他们间的秘密。然后她就流动眉眼,摆动手臂,做了几个京剧花旦的功架。
    年龄相差悬殊的女人与少年同时笑了,如同形成了友谊。
    “不要脸!”叶浣君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了起来,像尖锥一样扎向了他们的耳膜。
    “你也太不要脸了!居然脱光衣服,去勾引一个未成年!”她站在黑黢黢的楼道里望着仍半裸上身的女人,大喊大叫着引来了整栋楼的人,满心都是报复的快感。
    “你说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女人!当人家情妇也就算了,还勾引中学生!”
    “我上次看见那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在勾搭你家老王,裙子穿得那么短,胸口开得那么低,她还一边吊嗓子,一边抛媚眼……”
    “老李媳妇你要小心啊,你家老李上次帮她换了个液化气罐,她硬要拉他进屋喝茶,手都摸到老李的裆部去啦!”
    在叶浣君的刻意挑拨与搬弄下,里弄里的女人开始对“不要脸的狐狸精”展开了围剿。电力公司不久前刚刚调整了电价,几乎每家每户都为涨了价的电费感到不安,正好顺理成章地找到了撒气的地方。不时有人把垃圾倒在女人的门口,还故意大起嗓门:“你要不要脸啊!居然勾引一个中学生!人家还是孩子呢!”
    为了维护母亲,足不出户的七岁男孩将门开出一道缝隙,对在门口指指点点的妇人们哭喊道:“你们滚开!我妈妈不是这样的人!”
    这样的日子并未维持多久,在一个天气挺好的早晨,女人从废弃教堂的楼顶一跃而下,结束了这场为人指戳脊梁骨的纷争。
    除了早起去买早饭的方馥浓,当时四周没有人。
    十三岁的少年本想立刻叫人来救命,可怎么也难以张嘴发出声音。濒死之人的四肢一下下抽搐,除了溅落满地的脑浆与鲜血,她还失禁了。
    这个死状丑陋的女人给他带来了一种痰积泄泻似的难受感觉,也打碎了他曾因她产生的所有美丽遐想。
    起床倒马桶的叶浣君是第二个发现的人,随着她一声足以撕破人耳膜的尖叫:“有人跳楼啦!”里弄里的人一下全涌了出来。奇怪的是,当她活着的时候,每个人都咒她去死,可当她真的死了,大伙儿反倒急于表达起自己的同情心来。人们围绕着这个将死未死的女人,连连摇头,啧啧叹息――
    “唉……谁活着没受点苦,为什么要自寻死路呢?”
    “好可怜啊……这么年轻……这么好看……她这样死了,儿子怎么办呢?”
    “肯定是被谋杀的啦,当小三也不看看人,我听说那个原配很有来头的,公安局也管不住……”
    “……”
    救护车没有及时赶来,女人在周围人七嘴八舌的议论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不多久她那七岁的儿子也失去了影踪,而方馥浓跟着叶浣君离开上海,去了北京,直到大学才重回故土。
    第二个跳楼的女人对方馥浓的一生都影响深远。即使过去多年,他发现女人阖眼咽气的那幕画面依然清晰如昨,让他感到自己犹如一盏被拨亮了的灯。他始终记得那一日他看见了紫气东来,听见了钟磬齐鸣,那个死而复生的年轻女人在一片光明的幻景中劝谏他:
    勿负良辰。
    第一章 我非池中物
    滕云接到方馥浓电话的时候没少吃惊,因为这个有阵子没打照面的老友开口就说,“借我点钱,利息你看着算。”
    俩人中学就在一块儿,此后彼此一路趋步相随,直到大学才你南我北地各行其是,期间也没断了联系。滕云深知方馥浓的脾性,凡事死好面子,不到情非得已绝不会拉开脸来借钱。何况他一直听闻对方这几年公司经营得不错,所以多少带点不可置信地问:“多少?”
    “你有多少?”
    这话一出滕云就知道事态的严重性,马上大方地表示,“你在哪里?我现在就来见你。”
    春节的喜气刚刚过去,三月的风在光秃秃的枝头寻寻觅觅,等着白捡一树的新绿。正值华灯初上,色彩炽艳的霓虹似透芽的春天一样妆扮起了这座城市,车流不息的街道简直像一首流动着的交响乐。十岁的滕云跟着父母告别家乡小镇,踏出火车站的第一眼就觉得自己内心有什么东西破壁离开了。
    那东西一离开就再没回来,心里空落落的大洞逼着他这些年囊萤苦读,清华毕业后就南下发展,一直不遗余力地优秀着。
    迈进一家咖啡馆,这个时间点人不多不少,滕云还是一眼就把方馥浓认了出来。他本想着既然沦落到张口借钱的份上,怎么也该看着特别憔悴,特别落魄。可方馥浓现在就坐在那里,侧脸望着窗外,霓虹广告牌倒映在了他似精心修裁的眉间。这个男人依旧穿得品位不俗,不是那种贵的离谱的名牌,可偏偏搭在那模特般的身体上就水绿山青,一点看不出已是落架的凤凰。
    滕云没急着走近,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望着方馥浓。对他来说,俩人之间确实算作有点羁绊,也不深,无外乎是他们总是留校到最晚的学生,一个在做高出自己几个年级的奥数习题,另一个在写情书或者写检讨。
    学生时代的滕云几乎是所有同龄人的心头阴影,他是他们父母口中永远的“隔壁家的孩子”,什么都优秀得无疵可指。
    除了方馥浓。
    一来是方馥浓一直处于没有父母的“放养”状态,二来是他才是那个让滕云常感“既生瑜何生亮”的人。
    成绩的好坏似乎只关乎他心情的晴雨,他可以在期中的时候年级垫底,也可以一到期末就跃居全校三甲;他每次向老师提出问题都极尽刁钻古怪,穷追猛打却又分明学识丰富,常常弄得人下不来台;他念检讨时的字正腔圆与落落大方总让人误以为这是国王的演讲,动作、语气乃至眉梢眼角的细小情绪都带有明显的表演性质……
    滕云记不起方馥浓是怎样以出格的言行博得全校师生的惊叹,但大多数时候方馥浓都刻意游离于人群之外。他一直觉得这人骨子里高傲,尽管他时常挂着一脸迷人又谦逊的笑容,尽管他随时随地都能把“不要脸”的气场发挥得淋漓尽致,可那种高傲长着与生俱来的尖棱,扎伤了别人还得让别人赔小心。
    咖啡厅的窗外有个一身褴褛的老婆婆在卖玫瑰花,她的身前不时路过遛狗的老头、赶着下班回家的上班族、一身豹纹的时髦女孩,还有两个孩子,一边舔着自己手里的巧克力蛋糕一边觊觎对方的。方馥浓的目光就那么长视不瞬地落在那些人身上,弓形的唇还带着一抹情意绵绵的笑。
    听见有人走近的声音,方馥浓掉回目光,抬脸一笑――齐整一口白牙,令人如沐春风。
    滕云长得很英俊,直鼻深目,宽肩长腿,脸孔与体型都构造得十分严谨,显得可近却不可亲。这点方馥浓与他截然不同,名字听着香气四溢且女性化,身材五官倒是一划的招摇打眼,一双嘴唇尤其妙笔生花,唇呈弓形,唇角天生带翘不笑也笑,勾人得可以。
    工作前的滕云性格偏闷,给人的感觉是只顾自己优秀,既不热衷也不擅长搭理旁人。不过工作以后这脾性改了不少,何况他在方馥浓面前也从不这样,滕云自己拉开藤椅坐了下,一开口就挖苦地说:“你知道我干嘛这么热忱地要见你?听你电话里的口气像是要砸锅卖铁,我眼巴巴地等着瞅你的惨样对你落井下石,这会儿看着还成啊,不怎么落魄。”
    “为了见你滕大帅哥,这身行头还是我借的。”方馥浓装模作样地一皱眉头,以一副对方还对不住自己了的语气说,“咱俩就是瑜亮关系,我吧,落单时看自己哪里都成,一碰上你就全无是处,实该被扼杀于我妈的子宫口。”
    滕云搡他一下,难得地开起玩笑:“我们怎么能是瑜亮关系,我们是鱼水关系。”
    方馥浓笑弯了眼睛:“都是,都是。”
    “到底怎么回事?我听见欧说,你外宣办不干了以后就开了贵金属投资公司,挣得不少啊。”
    毕业后方馥浓就顺风顺水地进了上海市委外宣办,在所有人都觉得他前程无限远大的时候,突然主动离职了。他自己的解释是,那天他在家里看新闻联播,结果恰巧直播出现了失误,一条新闻尚未播放完毕导播就切换了镜头,正在补妆的女主持瞬间被全国亿万观众看见了。时间不长,迅速反应过来的女主持依旧镇定自若。但轻微洁癖外加完美主义的方馥浓看着很难受,他当即思维发散,觉得每天言不由衷的生活很没意思,于是决定离职去开了一家属于自己的公司。
    利用这些年外宣办的人脉轻松弄来了中银通的会员资格,炒白银也只收手续费,这年头想在金融行业里捞钱,不打擦边球不行,干得好是空麻袋背米一本万利,一旦马失前蹄就有牢狱之灾。方馥浓颇有先见之明地找了一个因严重伤残待业在家的退伍军人,让他出任公司法人代表。白纸黑字的劳动合同上写明了不低的薪水,那人所有的工作就是应付官司,随时准备坐牢。
    即使法律明文规定不能炒外盘,他也偷偷摸摸地炒,更别说本就法律许可范围内的买进卖出了。所有签单的客户里,十个里头赚六个亏四个,听上去数据还不错,但赢的都是微利,亏的那几个基本都是每天进出几十笔,直到累积的手续费拦腰斩断了他的投入资金,不得不骂着娘退出。反正打官司也没用,委托合同写得清清楚楚,没说非赢利不可。
    这些滕云不太乐意听,出于朋友之情他不能阻止方馥浓钻法律的空子捞钱,可出于自己的道德观,他实在认同不了一个人这么理直气壮地干些丧尽天良的事情。他不由自主地轻叹了口气,说:“同学当中都传开了,说你一个季度就至少赚一百万,还是纯利润。”
    “一百万?少了。”对方那点“不认同”全被他看进眼里,方馥浓坐在吸烟区,也不征得滕云同意,就自顾自地点了根烟。他吸了口烟,明知滕云不抽烟,也尤其讨厌烟味,还把脸凑了过去,以索吻似的唇型朝他吐出了一口烟雾。
    滕云被呛得皱起了眉,连连挥手驱赶。
    方馥浓笑了,掐灭自己才吸一口的烟,又伸出手掌前后翻了翻,“十番。”
    滕云讶异:“照你这么说,这身家上亿指日可待,你今天又是唱得哪一出?”
    “你去过南非吗?南非约堡?”
    动了一口桌上的咖啡,滕云摇头:“没有。”
    “世界上天气最好的城市之一,有些凉,却有太阳,太阳起得晚,但不妨碍她的四季如春,很似昆明,又比昆明整洁干净。”
    “这和你要借钱有关系?你打算在那里搞投资?”滕云想了想,自己说了下去,“你该不是又哪天看着电视,看着非洲的草原和大象,突然就萌生了这么个不靠谱的念头?”
    “知我者,滕云也。”方馥浓朝滕云撅了撅嘴唇,“啵”出一个轻响的吻,“西方公司开会期间要茶歇,有的甚至要举办鸡尾酒会,再参加晚宴派对。那天我在候机厅里读一本旅游杂志,发现南非的贸易市场十分成熟,可相应的高端宴会市场还有金可淘,所以我在约堡的金融区拿下了三千平方米,打算打造以高级中餐厅为基础的会议和宴会中心――竞争的公司很多,不夸张的说,我是真的卯足了劲儿。”
    方馥浓亲临约堡考察,人间蒸发了好一阵子,项目企划书写得精彩纷呈,拿到任何大学的营销学课程里都能被引为教材。但他忙碌于开辟全新领域的时候压根没意识到自己后院起了火。方馥浓这人属于那种一旦做下决定就一意孤行的,平时花钱又大手大脚,贵金属公司的两个合伙人早对他颇有微词。看他这次一去不返,于是动了别的心思。
    第二章 以杀度人
    两个合伙人趁他不在的日子找出了那个伤残军人,利诱他同意变更企业法人,然后又注册了一家新的公司,将原来那家贵金属公司的资产、业务等陆续转移到了新的公司。
    方馥浓好容易把约堡项目的前期工作完成,回到上海就发现自己这回是栽了――贵金属公司几乎被搬了空,骨干精英一个不剩,只留下了一群不堪重用的老弱残兵。方馥浓倒也大度,立即找人把公司的剩余资产盘点一遍,套了现后给留下的员工每人一大笔分红,也甭管他们留下的原因是忠心不二还是能力不强。
    滕云听到这里不禁笑了:“你倒大方。”
    “千金散尽还复来,男人得有这个魄力。”
    滕云点头表示同意,又问:“可这事儿难道就这么算了?”
    “怎么算?活该我遭现世报。”话虽这么说,可口气里听不出一丝抱怨或自嘲的味儿,好像还觉得自己而今这么落魄挺有意思。方馥浓又取出了一根烟,这回他没故意去逗滕云,征得对方同意之后才点了燃,“走法律程序我得不偿失,以前那点案底翻出来,我没准儿也得进去。”
    “我明白了。”滕云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这些年攒下的存款,问方馥浓,“你要多少?”
    方馥浓报出一个数字,笑说:“我那南非的项目没有后续资金就烂了。”
    滕云虽然收入不菲,平时过得也算勤俭,可自己那点存款对方馥浓来说根本就是杯水车薪。他被这数字吓了一跳,问:“这数额也……也太大了,不能找银行借贷吗?”
    “我的两套别墅都已经二次抵押了,借不了。”
    “你这些年应该存了些钱吧,怎么还差那么多?”
    “一部分用来后续启动,剩下的找几个可靠点的人,让那俩孙子下半辈子在轮椅上过。”视线投向窗外,方馥浓笑得好看,嘴里却说,“既然国法没得管,咱就动用私刑,反正不能白白认栽。”
    刚才那对互相舔舐巧克力的孩子已经打了起来,拿各自手中的“武器”糊了对方一脸,嘴里还嚷嚷着什么“你多吃了一口我”这类的话――古往今来“利益”二字总能令人兵戈骤起,即使黄毛小孩儿也不能幸免。
    这小子摆明了不会自认倒霉,也不会真信了那句“一饮一啄,莫非前定”的佛话。瞧方馥浓一点没开玩笑的意思,滕云大吃一惊:“g,你不是信佛吗?”
    “世浊多恶人,佛教也说以杀度人。”方馥浓吐出一口烟,一双含笑的眼睛隐现在袅袅冉冉的白雾里,说了声,“阿弥陀佛。”
    临近高中毕业那会儿方馥浓突然迷上了佛学,别人为了高考焦头烂额,他倒突然旷课跑去了九华山,在那儿一住一礼拜,回校后还受了处分。后来滕云打趣他说,你无端端消失这么长时间,我还以为你去落发了。方馥浓颇具表演性质地摇头叹气,只说,我倒是想,可那儿的和尚解不了我的惑。
    六道轮回,生生不息,上善生天,中善生人。这辈子为人坏一点的,下辈子就要变狗变猪。可猪愚浊,狗愚忠,高考前的方馥浓自此有了自知之明,觉得自己应该坏到底。
    滕云表示自己是真的拿不出这笔钱,卖房子也凑不够。
    “没事,让你白跑一趟。”方馥浓挺招人地笑了笑,旋即又立即舒了口气。
    那眉眼舒展、如释负重的模样让滕云挺诧异,问:“你这算什么反应?”
    “‘百年修得同船渡,万年修得能借钱。’”方馥浓压下眼睫,指尖悠闲地点着桌面画圈,也看不出真假地说,“借不成倒好,借成了,证明我上头几百辈子都朝朝暮暮对着你,那得多膈应。”
    “嘿!”滕云笑了,“你这话里有冤气。”
    “哥哥,我哪敢。”方馥浓笑着摇头否认,见滕云仍是一脸没帮上忙的内疚,就伸手捏了一把他的脸,“宝贝儿,真没有。早知道你两袖清风,我找你是因为想你了。”
    “去!”滕云拍开方馥浓的手,又思索了好一阵子,忽然说:“医生的收入确实凑合,可要填你那么大的窟窿却是爱莫能助。你要不去问问见欧,他现在是电台主播,接触的人和我们不一样。”
    挺简单的一句话,被他说得好像下了多大的决心一般。
    “号码没换?”
    “没换。”
    方馥浓微微一笑,在手机上利索地按下了一串数字,不打一个停顿。
    电话接通了。
    方馥浓开口就说:“哥哥,我把自己卖给你,你看着给个价吧。”
    电话那头的许见欧笑出声音:“听说了,这些年你可没少干坑蒙拐骗和合同欺诈的事儿,该你栽一回!”
    两人天南地北地唠了几句,许见欧说:“这么多钱我一时凑不出来,不过我手上恰好有个肥缺。没准儿能帮你。”
    方馥浓也没表现出多少的热忱,只是微微眯起眼睛,听对方继续说,“也是偶然机会认识的一个朋友,名叫战逸非,既是红二代,也是富二代。家里本来还有个哥哥,可惜刚刚成立了一家化妆品公司,哥哥就死了,只好让他来接班……”
    方馥浓冲一直望着自己的滕云挑一挑眉:“重点。”
    “你开公司这些年,肯定比我懂行,化妆品、时装这样的日用消费品行业少不了以后跟媒体、跟政府周旋。战逸非最近打算猎一个经验与能力兼备的公关,人脉要广、形象要好……年薪只有二十万,但你知道企业公关是花钱的主儿……”说到这里,那头的许见欧压低了音量,“虽说战逸非和他爸关系不太好,不过毕竟就剩下这么一个儿子,该留给他的一分也不会少。剩下的我不说你也该有数了。”
    这段话在方馥浓听来绝对是溺水浮木,字字珠玑,但是他却摆出一副与龌龊内心截然相反的正经态度,说,“领人薪水,忠人之事。这是职业道德。”
    “对方公司一直问我有没有合适人选,你好歹也在外宣办混过几年,只要我开口推荐这事儿肯定能成。但是有那么个问题,那个战逸非……”听声音,许见欧挺为难,犹豫支吾了好一会儿才又说,“我现在不方便说,时间久了你自己就明白了……”
    捡日不如撞日,三言两语就把晚上与战逸非碰面的地方敲定了,也算面试。
    待收了线,方馥浓微蹙了眉头,打量着许久不见的老友说,“你们现在……在一起?”
    “你怎么知道?”被人一语道破,滕云不禁有些不好意思,“该不是我脸上写着了?”
    方馥浓耸耸肩膀,意思正是如此。
    滕云垂目一笑,那副一板一眼的精英模样不见了,他气质里那些与生俱来的质朴就显了出来,他说,我也不清楚现在这状态算不算在一起,刚从北京来上海那会儿衣食住行都难适应,见欧帮了我不少的忙。后来他不开心的时候就会来找我,而我碰上问题了也愿意去找他,渐渐就熟了……
    方馥浓笑着打断:“我只关心你们操没操过,许见欧叫起床来给不给力?”
    滕云马上沉下了脸,一脸不容亵渎的严肃:“方馥浓你――”
    不待对方幡然作色,方馥浓打个响指叫来了服务生:“买单。”
    滕云掏出一只宝缇嘉的长款钱夹来结账,随意往里头瞟了一眼,红色的人民币厚厚一叠。滕云觉得方馥浓的眼神有了那么点点意味深长,忙不迭地解释说:“这点钱要是顶用,连卡带钱你全拿去,不用还。”
    方馥浓当真不客气地接了过来,走出咖啡馆门外。
    卖玫瑰花的老太婆还在那里,在寒风里佝偻着身体,盘起的白发散落不少,oo地舞一整束的玫瑰花大多打了蔫,还有这么七、八支零散的,也都锈迹斑斑地不精神。方馥浓走到老太婆面前,一张不落地抽出钞票,把她的花全买了。
    “你倒也不数数这几支快谢了的玫瑰花了多少钱?”望着那老太婆感激涕零地走了,滕云直在心里嘀咕:都落魄成这样了还摆什么谱!
    “越落魄越得犒赏自己,这花挺值的。”好像清楚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方馥浓垂着眼睛,慢条斯理地将打蔫的花瓣片片摘下,又将单支的玫瑰插入花束中,整成完整一束。他抬手将空了的宝缇嘉扔还给滕云,微微一笑说,“扔了吧,这皮夹会让人认定你是暴发户,我那儿有只boss,比较配你。”
    滕云当然没有扔,这只宝缇嘉的皮夹是许见欧送的。舍不得。
    “老实人,”方馥浓掐了嗓子,身子一寄就朝滕云的胸口靠去,还拖出一个旖旎妖娆的尾音,“你好纯情啊,老实人。”
    两个一米八十几的英俊男人在那里黏黏糊糊打情骂俏,其中一个手里还抱着一丛艳红艳红的玫瑰,马上就引来了路人的暧昧眼神。
    滕云有些招架不住这样的注视,咳了两声说:“你、你别闹了……人都看着呢!”
    方馥浓转身而去的时候抛了个媚眼,鼻子里哼出特别娇俏一声:“讨厌。”
    没走出几步,方馥浓将焕然一新的玫瑰花束随意塞给了街上的一个女孩。那对打架的孩子早不见了,他不禁心道可惜,他本看好其中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孩子能够逆转获胜,结果倒忘记看看战况如何了。
    第三章 when i was your an
    许见欧在电话里说战逸非这会儿在淮海路上的一家会所里见朋友,如果不认生,就一起过来玩一玩。
    滕云开着他的奥迪,方馥浓坐副驾驶。方馥浓本来有辆一百来万的保时捷,这会儿也抵押了出去,彻底回归了大学刚毕业那会儿出门靠地铁的日子。
    上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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