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日祁承乾刚挑选了自己未来的妻子,后一日大朝上,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众臣保举祁承乾为太子,身体刚刚康复的皇帝心中一惊。事态的发展并没有按照他的预想而来,以御史王大人、吏部尚书张大人、户部尚书李大人等为首的朝中重臣联名上奏折保奏宁王爷祁承乾为储君,这让皇帝十分的意外,一个冷面冷心、没有言笑、今年刚入京城的儿子怎么就入了大臣们的眼、得到了众臣的看重,在自己疏忽的时候,这个儿子究竟长成了何种模样?
    皇帝头一次认真的看着祁承乾,那么的认真的看着,期望从对方冷淡的面孔中看出个所以然来。
    这一场还真不是祁承乾所为,别看皇帝废太子如此干脆,其实从他话里面的意思就可以看出来,他还是偏向太子、现如今的重王爷的,只要臣子们重立太子、给皇帝一个台阶下,重王爷获得太子之位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所以,祁承乾不会在这个时候给自己的找麻烦,可惜他想按捺下去、等待更好的时机,有些人却不会这么想,敏王父子就是其中之一,今日这一出就是他们密谋出来的。
    皇帝冷笑,“立太子之事事关重大,尔等不是应该仔细思考、详细议论之后才得出论断嘛,宁王爷以前一直在行伍之中带兵练兵,又怎么懂政事论断,而且朕将流言一事交由他处理,结果如何,十多日过去,依然没有结果,众卿家难道就没有仔细想过宁王爷是否合适储君之位。”
    皇帝此言,等于一棍子打死了祁承乾成为太子的可能,有大臣机灵,连忙跪下恳求皇帝复立太子,陛下犹豫,并没有立刻答应,但看面色是明显的动摇了。
    然后越来越多的大臣恳请皇帝复立太子,皇帝竟然就这般应允了,才当了十几日重王爷的三皇子又成为了太子,当场皇帝还宣布了一个喜讯,择一良辰吉日,太子将要大婚。
    皇帝身体不好,太子成婚也算是冲喜,与太子成婚的不是其他人家的闺女,正是太子太傅、内阁大学士华大人的小女,华大人有儒学大家之称,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在文人士子中名声极好。
    太子这边喜气洋洋,祁承乾那边就黯淡多了,大臣们都绕着他走,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楼振山走到了祁承乾的身边说道:“王爷当保重身体,名利都是身外之物,过往云烟,不能过于执着,还当注重眼前。”
    “大将军说的是,承乾省的。”祁承乾没有想到楼沂南的父亲会这个时候过来和自己说话,心中感动的同时也越加的恭敬。
    祁承乾其实并未将皇帝的斥责放在心上,让他处理流言一事,但十几日过去他也只不过是做做样子,并未有任何实质性的举动。主要原因还是祁承乾明白传多了,流言自会结束,有了太子被废一事代替之前的流言,已经没有多少人在说山洪暴发一事了。
    至于其他,要是能这么简单的成为太子,那他还这么处心积虑的布置做什么
    太子成婚,定在了十二月的第三天,正是难得的大吉之日,之所以这么仓促而为之,主要是皇帝为了保命。也不知皇帝从那儿得知,只要亲子成婚,一冲喜,他的身子就会好转,长命百岁不在话下,而十二月的第三天恰好是最合皇帝的,太子在那一天成婚,会事半功倍。
    太子要成婚的日子已经定下,身为兄长,宁王爷成婚的日子当然也提上了日程,就在十月中旬,比之太子的婚事更加的仓促。
    十月,祁承乾的肚子已经显怀,近五个月的肚子较之于其他妇人,要小上一些,但祁承乾身材偏清瘦,仅仅一个肚子大起来,看起来还是很显眼的。好在天气渐寒,随着衣服的添加,加之祁承乾身高又高,从正面的看起来肚子还不是很明显,就是从侧面看的时候,有些突出,看到的人也只会认为衣服穿得多了,撑了起来。
    再过三四日便是祁承乾成婚的日子,整个宁王府上下都动了起来,张灯结彩的宁王府与以前的冷清的相比有了很大的变化,倒是宁王府的主子并没有为此有多少的高兴,反而隐隐的有些焦躁,近段时间也不知道楼沂南在忙着什么,总是不见人影。
    楼家旁支的那个姑娘底细他早就打听清楚,那姑娘年方十七,个子高挑、与男子相比不逞多让,但个子高了,肉就不长了,瘦条条的身子极为不好,长年汤药不断,到了冬季就必须卧床休息,这么一个女子能不能生养先不说,能不能活得长久才是需要考虑的。
    皇后用心,如此明显,岂不是要落人口舌,祁承乾看着纸上写着的楼家姑娘的生平,清冷的眸光中闪过一丝疑惑,不说他想不通,知道了楼家这位旁支姑娘生平的人都想不通啊。
    成婚乃是大事,在楼家这位旁支的府上,请来身份最贵重的当属大将军夫妻了,荣氏与丈夫坐在马车上,挑开车帘一角,寒风就吹了进来,荣氏连忙放下车帘,“今日外面可真冷,风吹在身上真寒。”
    “手捂子可别离了身,要是凉了就赶紧换了暖和的。”
    “哪有这般娇贵,倒是这种日子,堂兄家的那位姑娘出嫁可就要遭罪了。可我怎么从来听说过堂兄还有这么一位闺女?”楼家子嗣单薄,就连旁支子嗣也不丰,男丁的性命都交给了战场。荣氏口中的堂兄,便是楼家较为远的旁支亲眷了,远的都快要出了五服的那种,虽然平时也有来往,只是很少。
    “大概是身体不好,从来不出来走动,所以你不知道!”
    “嗯,应该是这样。”荣氏点点头,“身子如此不好,就应该嫁给了门第相当的人家,这样才能够舒心顺心,那高门府邸,岂是好相与的,可惜了,唉,也不知皇后娘娘为何要做这么亲事。”
    “应该是有她的考量吧。”皇宫中那个高高在上的只是皇后娘娘,他的妹子已经不知道去了哪儿了。
    寒风一阵急过一阵,吹得新娘子的轿子里面也冷得如同雪洞一般,就算是轿子的角落里放了炭炉,依然冷得让人发抖。在寒风中看着热闹的人明显看到高高的新娘子穿得很是臃肿,将本该瘦长的身子也撑得饱满了起来,但明眼人的都看到新娘子下来的时候走路都是一脚一脚的,大概是冻僵了,走路都变得困难。
    “新娘真高啊!”看到新娘,很多人都不知不觉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新娘真的很高,戴了凤冠竟然比身材高挑的宁王爷还要高上一个头来,有这么个高高瘦瘦的新娘,也不知宁王爷心中做何感想。
    拜天地的全过程,祁承乾的面上也不见喜气,反而带着一丝愠怒,人群中不见楼沂南的人影,应该说从昨日开始,楼沂南就消失了,不见了踪影。今日这么重大的日子难道都消失不见,是谁说不让他娶妻的,难道到了关键时刻一切都是假话?
    ☆、第四九章
    人生四喜——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前两者祁承乾没有感受到过,金榜题名估计这一世都不会体会到,而现如今的洞房花烛夜他却并没有感觉到应有的快乐。
    欢天喜地的气氛中看着别人的带着或真心或假意的祝贺,祁承乾只觉得自己像是个局外人,感受到的仅仅只是别人的快乐,不,那些暗含着嘲讽的笑容并不是快乐的,只不过是在看他的笑话罢了。
    “夫妻对拜,永结同心、白头偕老,拜!”
    夫妻对拜后,祁承乾站起,看着面前穿着红色嫁衣的新娘,发现他的新娘真的一点儿都不矮,嫁衣里头估计穿了很多,显得鼓鼓囊囊的,正面看起来都有些虎背熊腰的感觉,如果这都是衣服撑起来的,不知脱了衣服会瘦成什么模样。
    祁承乾对新娘长什么模样不感兴趣,反而注意起了嫁衣上的花样,都是些喜庆的图案,并不是多么稀奇,只是下意识的觉得并不怎么精细,虽然是上好的贡缎所做、还嵌了金丝珠翠,但总给人敷衍的感觉,大概是接到赐婚后临时制作的吧,追求的便是第一眼的富丽堂皇。
    祁承乾已经不再焦急的看着四周,但心中隐隐期盼着楼沂南能够出现,心中嘲讽的一笑,难道自己还期盼着什么,木已成舟,已经无法更改,只能够对不起眼前的这位楼姑娘,这一生估计都不会进她的房间。
    肖冰志平时没有什么事情干,也喜欢看一些话本折子戏什么的解解闷,特别是各种豪强游侠的话本,其中不乏大侠冲进喜堂抢新娘的戏码,再把恶霸无良痛快的打一顿,抱得美人归的故事,弄得祁承乾也颇知道一些这方面的故事。祁承乾觉得现在自己就特别希望楼沂南骑着大马、身披战甲、提着长枪出现,然后一声暴喝说些什么,将喜堂上的自己抢走,那就不是抢新娘而是抢新郎了。
    此时此刻,祁承乾才发现自己竟然会想这么荒诞离奇的事情,原以为自己够清冷淡薄的,却原来对楼沂南这么放不下。
    送入洞房后,经过一番仪式,祁承乾拿着秤杆挑开了新娘的头盖,在一片红火喜庆的映照下,新娘的那张脸,格外的引人瞩目。
    祁承乾已经听到了有人倒吸一口气的声音,那口气绝对的是凉气,因为坐在床上的新嫁娘那张脸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
    惨白惨白的粉糊了一整张并不小的脸,眉黑浓而粗,两腮红彤彤一大块格外的显目,就像是挂着两只大大的苹果,那两撇眉毛反而显得不是那么夺目了,最后是嘴唇,不大,但那也是用胭脂画出来的樱桃小口,真实的模样都已经被白粉给糊住了看不分明。
    这么一张白、黑、红各具特色的脸,想要让人看清楚新娘的真实面貌已经是难上加难的事情了。
    “王爷,王妃,该喝合卺酒了。”喜娘也被新嫁娘的样子吓了一跳,唬得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幸好有王妃的侍女踹了她一脚才回过神,别说那一脚还挺疼,王妃的侍女力气挺大,再回神去找是哪个侍女踢她的已经找不到了,喜娘只能够微微跛脚的走了过来,小声和缓的催着二位要喝合卺酒了。
    “哦?哦,好的。”新娘的面貌远超过自己的想象,如果大晚上的看到这么一张脸,胆量小一些的估计会吓背过去。
    祁承乾清晰的看到,喝合卺酒时,新娘那张被脂粉掩盖掉的嘴巴真的很大,那一点儿嫣红果然不是真实的大小。脂粉堆砌下的脸庞看不分明,祁承乾总觉得熟悉,诡异的熟悉感说不清道不明。
    合卺酒喝完后,估计是被新娘的样貌给吓坏了,也没有人愿意留下来热闹热闹了,散得很快,祁承乾被人请了出去喝酒,新娘也不在乎这些礼节,好像根本就不在意,走光了更好,人出去后喜房关了门也不见丝毫动静。
    守在喜房外的宁王府下人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心里面想,主母估计也是个规矩大的,里头怎么一点儿说话走动的动静都没有。
    祁承乾回来的时候是被抬回来的,肖冰志全程护驾,喝得脸上通红,就连脖子和耳朵都是红彤彤的,一张嘴就打了个酒嗝,要不是酒量大,还提前吃了解酒丸,估计此刻的他已经倒在地上,不管是何地的睡大觉了,还是荣意好,早早的给他准备了解酒的丸药。
    别看祁承乾是被抬回来的,身上带着很重的酒气,但他可以保证自己滴酒未沾,身上的酒味都是撒上去糊弄人的,不是这样还没有人放过他。这种大喜的日子,就算是宁王爷那张脸再冷,也有人敢上前掳虎须,更何况还有那等不还好意的,说上几句阴阳怪气的话也不是没有,一个被皇帝斥责没有用的儿子、一个被皇后塞了个丑妇病秧子的王爷,多的是人落井下石。
    但也有那等不计较那些想要攀龙附凤的,各种模样不一而足。
    祁承乾的身体情况不宜饮酒,所以全程喝的都是白水,还在肖冰志的遮掩下撒了酒水在自己的身上,可惜了那些上等的青竹酿,都是梁家酒庄最好的酒了。外边的人还没有散去,但有王府第一幕僚林明修撑场,并没有乱套,林明修的手到现在也没有好,估计科考之时会好,但他已经决定不参加科考而是专心当起了宁王府的幕僚,正式成为祁承乾的军师。
    得到官位并不难,但跟随一个好的主子却绝非易事,林明修想要一展宏图,如今的朝野吏治已经不适合他了,大齐的现状用四个字来形容便是粉饰太平,繁华之下尽是让人不想面对的污糟现实,所以多的是人醉生梦死。
    皇帝刚愎自用、官员逢迎拍马,仅有的几个能吏也被排挤,就像是大将军楼振山,边关骚扰不断,他连番递交折子要回去戍边,但皇帝猜忌楼振山,硬是留置不发,反而派了几个年轻的武将去镇守。
    皇帝也许不知,但民间传言很多,从西北而来的商人带来的消息都不是很好,萧国的野心并不是从老皇帝死、新皇帝上位才显露的,而是早已有之,现在已经开始蠢蠢欲动,边关骚扰不断,接连有村庄遭受到洗劫。
    这样的折子是送不上来的,就算是送上来了也不会交到皇帝的手中。
    不说这些,说到被抬进来的祁承乾,被放进窗边的罗汉床后过了稍许,感觉到有人靠近后就睁开眼,双眼清冷、何来酒意。
    眼前站着一个侍女,不是漂亮的那种,但沉静内敛、气质温和舒服,很容易让人产生亲近感。
    “王爷,有刚温好的羊乳,用了甜杏仁煮过,放了稍许的白糖。”侍女温柔的说道。
    祁承乾看了她一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伺候你们姑娘多久了?都会些什么?”
    “奴婢秋霜,伺候主子一个月,奴婢会理事算账。”秋霜行礼之后说道。
    秋霜说完后,屋里面伺候着的其他三个婢女也走了过来,四人体态差不多,但各有各的不同。
    “奴婢春风参见王爷,伺候主子也是一个月,会做吃食,特别是各种的药膳。”这是个说起来话带着点儿俏皮味道的侍女,说到自己会做药膳的时候眼睛发亮,很显然是真的喜欢。
    “奴婢夏雨参见王爷,伺候主子也是一个月了,会做针线,善刺绣,主子身上的嫁衣裳就是奴婢带着人做的。”夏雨带着些傻气,不是个精明的人,但看手脚就知道是个踏实利落的。
    最后一个气质稍显清冷了一些,模样在四人中也最好,“奴婢冬雪参加王爷,也是伺候主子一个月,通医理。”
    “都才伺候一个月是不是草率了一些。”祁承乾估计这些人都是楼家嫡系,也就是楼沂南家为这位旁支姑娘准备的人,会理事、做膳食、懂针线、还知晓医理,日后就不怕受到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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