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先生受伤,为他们挑一个得用的小厮过去伺候。”祁承乾拢了拢身上的披风,从暖和的屋子里走出来,站在寒风中感觉真冷。
    “是,老奴会安排好的。”随后老张叔捡着一些府中发生的事情禀报给祁承乾听,王府中没有主母,大事小情基本上都是张叔在管,也因为如此,府中规矩更加严苛,偌大的府邸、这么多的仆人却安静得只能够听到秋虫的声音,不会有其他嘈杂。
    几个侍女提着宫灯照亮了四周的路,祁承乾侧着头听着老张叔的禀报,间或点头说出自己的决定,进了主院,守院的小厮连忙上前禀报,“王爷,楼校尉来了,现在正在屋内。”
    祁承乾一愣,原以为天色已晚,他不会来了。“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祁承乾挥退众人,他并不喜欢他人伺候,特别是主卧,除了必要的打扫,一般不会有人进来。推开门,角落里鎏金铜树烛台上幽幽的烛火随风晃动,将照亮出来的光斑也随之产生了变化。
    烛火不亮,屋内显得很昏暗,将靠睡在罗汉床上的楼沂南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明、一部分暗,明暗之间又模模糊糊,并不分明。
    祁承乾皱眉,走到楼沂南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在这边睡,要着凉的,起来洗个澡,到床上去睡。”
    “嗯,不要。”楼沂南往一侧翻了个身,长手一伸,正好抱住了祁承乾的腰,“累,让我再躺一会儿。”
    “要着凉的。”祁承乾挣了一下,并没有挣脱开。
    “不要紧,让荣意配药吃。”楼沂南弯腰,脑袋靠到了祁承乾的身上,蹭了蹭,他的阿乾身上好香,闻着真让人安心。
    “……”听了这话,祁承乾都不知道怎么应了,伸出手,在楼沂南的脑袋上揉了揉,“起来吧,洗漱好了,我也要睡了。”
    “好,那我们一起。”楼沂南松开环抱着祁承乾的手,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趁着不注意拦腰将其抱起,“我让人在浴室那儿放了水,我们一起泡泡,解解乏。”
    “天冷,我不要。”祁承乾瑟缩了一下,他只想简简单单的洗个澡,然后缩进舒服柔软的被褥里,而不是去大费周章的沐浴,将全身暴落在空气中,感觉好冷。
    “浴室我让人收拾好了,绝对的暖和。”
    楼沂南早就吩咐了将浴室收拾出来,此刻里面蒸汽腾腾、暖意融融,水汽氤氲下都觉得呼吸困难,开了窗户一会儿才算是合适了。洗浴的时候楼沂南对着祁承乾动手动脚,一会会儿摸摸脖子、一会会儿抓着脚,没有一刻安静的。祁承乾被楼沂南闹得烦了,一脚踹了过去,“别闹。”
    “好,我不闹,你靠过来行吗?离我太远了。”楼沂南睁着眼睛说瞎话,祁承乾就在他的身边,两个人相差了一个拳头的距离。
    祁承乾放了个拳头在二人之间,看着楼沂南比划了一下,示意他这个距离已经很近了。
    楼沂南摇头,“不够。”拍着自己的大腿,“坐这儿,这样才近。”
    祁承乾一看,顿时觉得更加热了,转过头、别扭的说道:“这样坐着不舒服的,下午才做过,不要再来了。”
    “哈哈,哈哈哈……”楼沂南大笑,总觉得别别扭扭的祁承乾要比清冷的他更加可爱,让人错不开眼睛。
    祁承乾本就被蒸汽蒸得红红的脸更加绯红,他知道自己误会了,但楼沂南总是对自己动手动脚,他怎么能不误会。
    和祁承乾待在一块儿,楼沂南就觉得十分的轻松,那些个烦恼都烟消云散,身上充满了力量,可以面对外面一切的风风雨雨。
    过两日,又是上朝的时候,堂上一片肃穆,仿佛酝酿着疾风暴雨,皇帝看着底下跪了一片的大臣,心中气急,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近段时日,上奏让废太子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越来越多的人对太子不满,只因太子代皇帝批复奏折,很多事情无法做出决断便分类放在一边,待皇帝身体好了再做决定,延误了政事,致使朝野上下十分的不满。
    太子觉得可以等待,但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经得过拖延,修筑河提要银子、军营要军需银子等等,很多事情都是急在眉梢的事情,但偏偏遇到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太子,在太子眼中,天大的事情也没有自己父皇的身体来得重要,都可以押后,都可以等着皇帝身体好了再看。
    简直是不能够忍,延误灾情、延误军机,差点儿酿成大祸,皇帝亦是大怒,被众臣逼迫之下,废太子。
    “陛下英明。”对皇帝的决定,大臣们深觉明智,无论心中想着什么,都跪下高呼英明。
    皇帝话音刚落,大朝还未结束,因为气急攻心,就晕了过去。
    在病榻之上,皇帝虚弱的说道:“储君之事甚为重要,朕唯有四子,长子心智如同幼儿,二子清冷寡言,三子犹豫不定、但心底善良仁厚,四子出生卑下,今日尔等共言废太子,朕同意了,但储君未定,会动摇大齐根本。在四位皇子之中,尔等属意何人,朕即从之。”
    龙床前,以大学士华大人、大将军楼振山为首的一众重臣闻言一惊,纷纷惶恐,“微臣不敢。”
    “有何不敢。”逼着他废太子,还有什么事情不敢做的。四个孩子里面,他顺着痴傻的长子,给他安稳的一生;厌恶二子,早早的就将他扔进了军队自生自灭;喜欢三子,心地纯善的太子才是他的心头爱,早早的就封为了太子,成为一国储君;四子在皇帝的面前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一个洗脚的婢女竟然怀了他的孩子,这让一向自以为高贵的皇帝十分的厌恶,但子嗣单薄的他又不得不接受孩子的出生,却从未关注过那个怯弱的孩子。
    太子可以废,也可以立,只有让众臣知道唯有三子才是最合适的,那太子之位才坐得稳。眼前仿佛蒙了一层纱,看不清晰,楼振山的脸变得更加模糊,身体不好的皇帝脑子也不一定清楚,他刚愎自用的认为这一出肯定是楼振山在背后所为,为的便是给太子好看,日后好控制太子。
    叹息一声,太子什么都好,孝顺、懂事、仁厚、亲和,唯有不坚定,看来让太子成婚一事必须尽快着手落实了。
    太子成婚,身为兄长的宁王爷怎么好可以没有正妻,皇后要为宁王爷选妃一事成为了太子被废后的第一件喜事,同时被废的太子、后封为重王爷的三皇子也要选妃了。
    事是喜事,却并不是所有人的喜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宁王爷的这场婚姻有多么的敷衍,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将女儿嫁给一个明显不得圣宠的皇子,但想要攀附权贵、趋炎附势的大有人在。
    更何况,皇帝有四个儿子,太子被废,四子出生卑微,长子不提,很多人心思百转,就将目光放到了宠辱不惊的宁王爷身上,也就有越来越多的人想要将自家的女儿嫁给宁王爷了。
    “娘娘,这是祖母为娘娘做的酒酿,现在吃正是最好不过。”楼沂南求见皇后可是有任务在身的,虽然不能够时时见到皇后,但祖母吴氏很是惦记女儿,知晓女儿喜欢吃自己亲手做的酒酿,于是常常做了让人送进宫中。
    皇后连忙笑着让楼沂南起来,“你这孩子总是这般客气,以前还叫着姑姑,现在怎么开始喊起了娘娘。”
    “那时候微臣年幼,不懂事啊。”
    “转眼间都长这么大了,三郎都要娶妻了,你也年纪不小了,也应当考虑婚事了,什么时候我与你父亲、母亲说说,可不能耽误了你的婚姻大事。”皇后嘴中说着楼沂南客气了,却从未真正的让楼沂南改口,是君、是臣,尊卑有别,皇后早就不是那个待字闺中,对未来充满幻想的小丫头了。
    “可不是长大了,臣也到了娶妻的年纪了呢!”楼沂南将手中的米酒坛子给了宫女,在皇后的下手站着,说话语气亲切却怎么都隔了一层。
    “虽然还封着口,但我好像已经闻到了酒酿的香味,秋水让小厨房做了酒酿鸡蛋来,无论吃多少山珍海味,我还是觉得阿娘做的酒酿做的酒酿鸡蛋最是美味。”皇后连连催促大宫女秋水快快去,仿佛对一碗普通的酒酿鸡蛋十分期待。
    陪着皇后说了一会儿话,很快两碗酒酿鸡蛋就做好了,皇后拿了一碗,“沂南你也陪着姑姑吃上一碗酒酿鸡蛋,可不要嫌弃哦,到了姑姑这儿也就吃了一碗的酒酿鸡蛋。”
    “怎么会,娘娘给的东西可都是沾了贵气、福气的,微臣吃了可不就是将贵气、福气给吃下了肚子,还有什么地方比肚子更加安全的。酒酿可是祖母做的,祖母做的酒酿最好吃不过。”白色瓷碗内奶白的酒酿中窝着两个鸡蛋,很简单的做法,但到了皇宫的宫中,配上了上等的白瓷,和家中同样的酒酿却怎么也没有了那种美妙的味道。
    “你这孩子就是会说话。”皇后闻着酒酿的香味恍惚了一下,她其实已经不喜欢酒酿的味道了,人总是会变的,出嫁的闺女想得更多的还是自己的小家庭,而她想要更多。不知何时,已经不喜欢吃娘亲做的酒酿,也许是哥哥不偏不倚的态度让她产生了改变、也许是楼家始终不明确站队的做法让她不满,也或许凤仪宫的宫殿太大,她早就习惯了依靠自己。这时的她,更加喜欢葡萄酒的芬芳,盛放在夜光杯内,那么漂亮。
    ☆、第四八章
    从凤仪宫出来,老远的楼沂南就看到了祁承乾,快步往前走了几步,“微臣楼沂南参见宁王爷。”
    “楼校尉请起。”祁承乾虚扶,让楼沂南起身。“看校尉是从凤仪宫出来?”
    “是的,家中祖母做了酒酿,微臣今日正好当值,便送了过来。难道宁王爷是要去皇后娘娘那儿?”
    “正是。校尉正在当值,还是快去吧,我也要去凤仪宫,让皇后娘娘等着就不好了。”
    “是,王爷说的是,晚上……”
    “肖冰志新研制了几道下酒的小菜,味道不错。”
    “王爷好口福。”
    两个人一来一往的说着话,听着倒是挺疏离,但也只有他们自己明白究竟是什么,楼沂南准备晚上当值结束后就直接去宁王府,而祁承乾会准备好晚膳,酒是不能吃了,但是多吃几道好吃的菜色还是不错的。
    晚膳倒真的很丰盛,基本上都是楼沂南爱吃的菜色,楼沂南进门的时候正好看到祁承乾拿着一碗南瓜羹吃着,“肚子饿了,可以先吃,不用等我。”
    “我已经开始用膳了,没有等你。”
    “……”
    楼沂南和祁承乾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但吃饭的时候也不会说些让人烦恼的话,楼沂南会挑拣一些白日发生的趣事说出来让大家乐呵乐呵,虽然说的内容没有什么意义,但祁承乾还是会认真的听下去,并且给予回应。
    舒心而平淡,晚膳之后才是谈正事的时候,祁承乾说起了今日皇后让他进宫的事情,原来是说起了他的婚事,挑了一些人家的闺女说了一些,然后着重介绍了一下楼家旁支的姑娘,如果按照辈分来的话,算是楼沂南的堂妹,虽然是楼家的旁支,算不得大家,但有楼家嫡系这一支在那边撑着,如果配祁承乾的话,也合适。
    “哦,那个姑娘啊,算是我的堂妹,见过几面,个子很高,和男子无二,性情也不错,就是身体不适很好。”楼沂南了解的也不多,但还是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但很奇怪,以他对祁承乾的霸占程度竟然没有任何微词。
    祁承乾也很狐疑,心里面还有隐隐的失落,“你觉得好,那就真的是不错。”
    这个话题就此打住,祁承乾转移了话题,楼沂南也不再说起。
    后两日,皇后又传唤祁承乾进宫,挑了一些姑娘出来说说,但每一次的时候楼皇后都将这些姑娘和那个楼家旁系的姑娘比较一番,不经意的就衬托了那位姑娘的好来,刻意的提起就不是巧合了,一想到楼沂南的态度,祁承乾便顺着皇后的意,选了这个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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