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一个劲儿的吃着,不过也没耽误耳朵听老朱说话。
    等老朱说了半晌,朱标已经先垫了一个肚子,也有空想想老朱之前说的那些话。
    别看老朱在其他方面抠抠搜搜的,但对待皇亲这方面,待遇真是好的让人咋舌。
    首先一条,就是皇族不需要工作,到了十岁就可以开始领取薪水,由朝廷财政开支。
    真就混吃等死了!
    除此以外,皇亲们生老病死,婚丧嫁娶等等费用,朝廷全包了!还有房屋,田地,奴仆等等分配。
    这小日子过的,那真叫一个舒坦。
    原先朱标刚来的时候,就想着要是能做个明朝那种混吃等死的藩王就好了,真就啥啥都不愁,老朱这个设定非常符合他的心意。
    可现在,作为太子,立场改变了,这态度自然也相应的发生了变化。
    明朝对待宗室的政策用“大坑”这个词已经不足以形容了,起码也是个天坑。
    到了明朝中后期的时候,皇室子孙人数突破了百万,朝廷的财政根本负担不起这么一批人,只能耍赖,拖欠。
    在原本历史上,其实是有一个人可以改变这个局面的。
    朱棣。
    论威望以及能力,做了皇帝的朱棣其实并不逊色老朱太多,但是,问题关键在于他是谋反上位的。
    哪怕他打着靖难的旗号,这个事实也不容改变。
    所以,导致了朱棣只能拿着太祖旧制,充当自己继承皇位的依据。
    厚待皇亲是老朱亲自定下来的,朱棣要是改了,他这个皇位,就相当的不安稳。而且,对朱棣本人来说,也未必想改。
    他自身是藩王造反上位的,自然在这方面格外的提防。
    做了皇帝之后,朱棣依旧执行了削藩政策,和朱允炆那个大傻子不同的是,朱棣对待这些藩王就好得多,只是收缴了权力,然后将他们当成了猪来养。
    可以说,朱棣是进一步的加深了老朱这个厚待皇亲的政策。
    后面的皇帝,想改,没老朱和朱棣二人那种威望,可之前能改的时候,又没改成。
    真就是天意弄人。
    这个天坑,朱标想想就觉得不能让老朱这么干,不然后续填起来,实在是太过麻烦。
    略微思索,朱标一边吃一边道:“爹,我之前听过一个故事,要不我说来给你听听。”
    被朱标这么一打岔,老朱也是有些疑惑,道:“说来听听。”
    “这以前,有个人叫愚公,他房屋被两座山给挡住了,出山不是很便利,所以,他开始挖山,有人劝他,说这两座大山巨大无比,你要挖到何年何月才能将这两座大山挖走?愚公回答,子子孙孙无穷尽矣。”
    “标儿,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老朱似乎有些明白朱标讲这个故事的用意,又有些不懂。
    “爹,这大山就是咱大明的国库,这愚公的后代就是咱朱家的子孙,终有一日,按照爹你这样一个封赏,咱大明也会有坐吃山空的那一天。”
    “标儿,言过了吧?”老朱脸色有些不喜,辩驳道:“咱朱家能有多少人,整个天下都是咱的,就算是让他们放开吃,又能吃多少。”
    朱标笑道:“现在是不多,可以后呢?他们衣食无忧,身份尊贵,天下间有多少女子愿嫁予他们,日后就算是生出几十个子孙想来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而他们的下一代,每人再生出几十个子嗣,一代又一代下去,大明的国库有多少金银,能够供他们开销?”
    “且孔夫子说过:“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爹,您方才给这些皇亲开的薪俸足足是同等级别官员的八倍,这些官员寒窗苦读十余载,方才得到一个官做,当他们看到皇亲们生来就衣食无忧,享受荣华富贵,你让他们作何感想?”
    “他们的心中会不会生出不平?又会不会有不满?那最后,他们又是否会在地方上大肆敛财,为了些许利益坑害百姓?”
    “他们敢?”老朱此刻也是发怒,道:“谁敢动,咱就杀了他。”
    “爹,您在世的时候压得住他们,孩儿或许也压得住,可后世子孙呢?能够保证每一代都能压得住这些官员不伸手?就算压得住,爹,咱又想问一句了,那些皇亲凭什么生来就可以享受荣华富贵?”
    “民间尚有“富不过三代”的说法,后世子孙若不锐意进取,大明这份基业,终究是守不住的。”
    “你对于他们的关爱,过了,就不再是对他们的爱,反倒是害了他们,令他们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废物,这样的皇亲,说句不中听的,就是国之蠹虫。”
    “够了!”老朱放下了碗筷,脸色有些发黑。
    朱标的话语,深深的刺痛了老朱,这话说的未免也太难听了!
    咱就想着让子孙不再受苦受累,能够衣食无忧的活着,结果,反倒是害了他们了?反倒是让他们变成废物了?让他们变成国家的蛀虫了?
    最可怕的是还会危急大明江山?还会让子孙守不住基业?
    老朱想想就觉得来气,咱标儿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
    当然,他清楚,朱标说的这些话有道理,或许正是因为有道理,老朱才不想听,不愿意去往这些方面想。
    朱标看着老朱发火的样子,不以为意。他知道,自己说的这些,老朱大概率觉得很难听,但恰恰也说明老朱仔细的听了,也想过自己的这些话,不然的话,没必要有这么大的反应。
    若老朱真对他的话不在意的话,大可一笑置之。
    从开始说的时候,朱标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个局面,但他不怕。
    自己亲娘还在这边呢,怕个逑!
    果然,下一秒,马氏就道:“标儿,你少说两句。”
    “还有重八,你也消消气,左右不过是在皇亲的安置上有些分歧,你们父子二人又何必为此生气?”
    “慢慢谈吧。”马氏叹了一口气道:“不过讲道理来说,重八,我觉得标儿说的是有几分道理的,你不妨再想想,也再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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