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云裳见李大学士微瘦的脸上有几分书生些意气,她心里有些奇怪,这样一个人怎么可以在朝堂上屹立不倒,光是他这一张嘴就不知道会招惹来多少的祸事,她的嘴角微微一扬后道:“那我们就拭目以待,我等着先生在我的面前倒立着跳舞。”
    说罢,她轻轻一笑,单手负在身后,然后大步走了出去。
    郁梦离也笑了走,却走到李大学士的面前道:“听先生一堂课,胜读十年书,所谓文人相轻我以前是不太信的,只是今日里却信了,先生最好这些年先将身体锻练好,否则怕是堵输之后身体不好,在众人前出不了那个丑。”
    李大学士下巴微微一扬道:“我倒盼着我输,纵然是在人前倒立着跳舞也不值!”
    “先生好器量!”郁梦离微笑道:“但是我却知道先生是输定了!”
    “为何?”李大学士看着他道。
    郁梦离淡淡的道:“方才先生说她若是入朝为仕,其才必不输于谨相,很不巧的是,她如今就是谨相手中的一个普通的谋士而已。”
    李大学士闻言脸色微变,郁梦离又道:“我知先生是坦荡之人,事无不可对人言,对谨相的这一番言论也只是内心真识的看法,谨相肚里能撑船,想来也必不会和先生计较这些事情,只是日后的朝堂之上,还请先生也保持这样真心为民的想法,我猜所有的事情一定会变得极为美妙,谨相也必定对先生感激不尽。”
    还从来没有人这样对李大学士说过话,只是他虽然样貌平平,但是周身流露出来的气度却不同寻常,那丝天生的贵气让他连出言指责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郁梦离说完这句话便也扬长而去,李大学士在朝中的地位不低,在明洲学院的地位自是更不低,以往他上课从来没有人敢说半个不字,今日里明云裳和郁梦离却对他出言不敬,原本依着那些学生对他的敬重,应该出言相护,只是两人的气度都太过超然,直到两人离开前都没有人想到要出言教训两人,等两人走后,下面满是窃窃私语,都暗自觉得这两人似乎和以前并不相同。
    李大学士看着两人离开的目光深了些,他以前最是听不得下面学生的窃窃私语,今日里这番却似没有听到一般,还在想方才郁梦离和明云裳对他说的话。
    他轻声道:“若是谨相不会因为少年得志而迷昏头脑,那才是真正难得之才,我也愿襄助一把,只是事情到底会如何,还得细细观察,但愿她真的能给天下百姓带来幸福和安康。”
    明云裳和郁梦离再次坐上了吊篮,明云裳长叹了一口气道:“这人说话还真不太好听。”
    “他的官声一向不错。”郁梦离微笑道:“便凡有些才能的人,脾气都不会太好。”
    明云裳轻轻叹了口气道:“我瞧着他那迂腐的样子着实不太喜欢。”
    郁梦离淡淡的道:“所以你是打算让他日后倒立着为你跳舞?”
    “我从不和人争一时之气。”明云裳扬了扬眉道:“不过他若要倒立着给我跳舞我也不会拒绝。”
    郁梦离笑了笑,明云裳又问道:“你方才对他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郁梦离看着她道:“我只是告诉他他极有可能要为你倒立着跳舞。”
    明云裳轻轻叹了一口气,郁梦离问道:“为何叹气?”
    “我只是在想我最初用谨夜风这个身份时的打算,如今好似越跑越远了。”明云裳轻声道:“而如今我和容景遇之间的争斗,我似乎还是处于被动的位置。”
    郁梦离劝道:“不要着急,凡事急了便也就根基不稳了。”
    明云裳的眸子微微一眯道:“这些道理我也知道,我只是有时候觉得这一切像是天意一样,想要更改,却又有些无能为力。”
    郁梦离笑了笑,明云裳又道:“只是我以前从来不信命,如今却终是觉得也许老天爷让我来到这个世界就是要到朝堂上去闹出一些事情来吧!”
    郁梦离静静的看着她,没有说话,明云裳却伸手捂住他的眼睛道:“你以后不要再这样看着我了,这普天之下怕是没有人能承受得住你直勾勾看人的那一眼。”
    郁梦离轻声道:“以前我觉得老天给了我这副容貌是错的,没有什么用处,今日里听你这么一说我才知道原来还是有些用的,至少可以用来勾引你。”
    明云裳有些无语,想将手抽回,他却已一把拉住她的手放在他的眼前,然后缓缓的道:“你的手真的很温暖,这丝温度永远是我一个人坐着这吊篮上下所感受不到的。”
    明云裳愣了一下,他的另一只手也覆了上去,然后缓缓的道:“我喜欢你的手。”
    明云裳的眸子里有了一抹异色,抬眸却看到了他那双莹白如玉的手,那手不像是男子的手,比寻常女子的手还要好看几分,手并不是很大,指节修长,她的手隐隐难感觉到他手的纹路,细细绵绵,却又透着一抹淡淡的冷意。
    她的心神微微有些恍惚,想起两人初见时他吻上她脚踝的事情,当下失笑,却极快的将手抽回,她如今的身手早非往日,他纵然用了几分力气握她的手,却还是被她抽了回去。
    她的眉毛轻轻一扬道:“下流!”
    郁梦离闻言轻轻一笑,明云裳却已抓过他的手道:“其实吧,我觉得你的手比我的手更好看。”
    郁梦离不语,明云裳看了他一眼道:“我以前曾看过一本书,书上的一个女子爱上了一个男子,却又怕那个男子忘了她,于是便在那个男子的手上咬了一个印记,那个印记在男子的手上留下了痕迹,两人却又分开了,约莫过了十余年之后,两人再次相见,女子原本有极好的容貌却因为练了一门功夫而毁了容,男子却更加伟岸了,只是手上的的疤还在,只是却再也认不出对方了,而纵然那个男子的手上还留着那个女子咬下的伤痕,在他的记忆中,那女子留下的痕迹却蛮横不讲理的象征,而无关风月,更不知道当时那女子就对他柔情深种,于是乎,两人纵然再次认出了对方,却因为两人的心境不同,再也不可能在一起了。”
    郁梦离愣了一下,一时间不太明白她说这个故事的意思,明云裳的眼睛却眨了一下,然后狠狠的在他的手上咬了一口,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那一口咬的极深,手腕处隐有鲜血溢出,明云裳抬眸看着他,他也在看她,她轻轻一笑道:“我咬你这一口却不是因为我想让你记住我,而是觉得你太过完美,我娘说越是完美的人命途越苦,所以我在你的手上留下一个痕迹,这样也许可以帮你改改运势。”
    郁梦离闻言有些哭笑不得,他轻轻的道:“我倒盼着你存了和你所说的故事中的女子一样的心思,而我却敢保证,我绝对不会认不出你,因为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能第一时间认出你来,不会让你和那个女子一样抱憾终身。”
    明云裳轻轻一笑,望着远处的黄云和暮雪道:“我有一缺词想要念给你听听。”
    郁梦离点头微笑道:“洗耳恭听!”
    明云裳轻声道:“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郁梦离的眸光一片幽深,看着她的神色也更为复杂,她却又笑道:“你不用如此惊讶,这词不是我填的,我没有那样的才华,只是觉得这词的意境太过凄凉,盼着你我永生永世也不要知道那样的情之滋味。只是我也知道这是我们奢望……”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郁梦离一把拉进了怀里,然后急切的吻上了她的吻,她的手轻轻勾着他的脖子,在他的耳畔轻声道:“其实我从未生过你的气,只是性子使然,我知道你为我做了很多的事情,所以我不想拖累你,请相信我,我身边的事情我能处理的很好。”
    郁梦离微微起身,看着她那双微微透着雾气的眼睛,然后轻轻叹了一口气,她却又轻声道:“往后不用再花过多的心思在我的身上为我操心,我知道你的处境并不比我强上多少。我方才说我不信命,却也不知道为何会走上这条路,可是我其实心里也是明白的,你我之间的事情,远不是想像中的那么简单,也许你说的很对,你我之间就得顺其自然,你努力向我靠拢,我努力向你靠拢,到最后能否在一起,就交给老天爷去安排。”
    郁梦离见她的眸里透着明亮的光华,他的眸子里却有了些抹淡淡的伤感,明云裳却已轻轻将他推开,然后微笑道:“这个就是我们之间的约定,但是我希望我们能相约在一起的时候,不要等到白发苍苍。”
    “不会要那么久。”郁梦离轻轻的道。
    明云裳也笑道:“我也这么认为。”
    此时吊篮已经着地,明云裳从吊篮上跳了下来道:“我想纵然这朝堂上满是疾风恶浪,但是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因为我知道有人一直在我的身边支持我。”
    郁梦离的眉毛微微挑了挑,明云裳却又道:“不过若是真的有我们期盼的那一天,我一定会十里红妆的嫁给你。”
    郁梦离定定的看着她道:“不是你十里红妆的嫁给我,而是我要十里红妆的迎娶你。”
    明云裳笑道:“其实也没有太大的差别,反正结果相同。”
    郁梦离笑了笑,明云裳又道:“我先回去了,地道口我还是先封着,因为我一直相信,有的感情是相见不如怀念。”
    郁梦离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你说如何便如何。”
    明云裳笑了笑,坐上了一旁早就备好的马车,然后在马车里将衣服换下,然后再次戴上谨夜风的那张人皮面具,她的心里素来我所畏惧,而今却因为心里有了一分期盼,倒又有了三分担忧,只是那担忧的情绪很快就被另一种叫做生死与共的情绪所取代,那种感觉真的很美好。
    她知道,经过今日之后,两人纵是不能再相守在一起,也必没有以前的那种担忧,也不用再像以前那样辛苦,什么事情都是一个人撑着了。
    马车到达文候祠时,那里已被围的水泄不通,她知道她今日里失踪的事情必定已经闹的满城风雨了,她从马车上走了下来,莫扬便已看到了她,当下忙问道:“谨相,你今日去了哪里,可把我们担心坏了!”
    明云裳还未回答,却听到了一记咳嗽声,她扭头一看,便见郁梦离一身狐皮大麾站在那里,她微微愣了一下,郁梦离轻声道:“谨相,我就送到这里了,日后珍重。”
    明云裳微愕,却很快就回过神来道:“今日有劳世子出手相救,若非有世子,我怕是此时已遇了难,改日必定登门拜谢!”
    郁梦离轻轻一咳道:“举手之劳,谨相不必放在心上。”
    明云裳又道:“滴水之恩,当涌恩相报。”
    “谨相多礼了!”郁梦离说罢,便让仲秋扶他上了马车。
    明云裳这才发现,她此时的马车竟不知何进到了郁梦离的马车队中,她隐隐听得身边有侍卫道:“世子今日出门上香,不料却撞见谨相被匪人劫持,当真是极为凶险。”
    “只是世子是个命极硬之人,谨相和他沾上关系,不知道是否会影响仕途。”另一个侍卫道。
    明云裳闻言轻轻叹了一口气,顿时明白这就是他所谓的法子,她知道单凭她失踪之事是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的,唯有寻找其它的机会,而郁梦离每月的这一日都会出城上香,这倒真是一个极为合适的借口,而且也因此将两人的关系给攀上了,日后若有什么往来,也皆有这件事情做为铺垫,她不禁暗叹郁梦离的心思当真是极为缜密。
    莫扬闻言一时也难察究竟,当下便出于礼仪也向郁梦离道谢,郁梦离却已坐上马车,车帘放下,仿佛身边的所有事情和他都没有关系一般。
    明云裳却黑着一张脸站在那里,却一直没有说话,等到回到谨府的时候,她扬手就给了莫扬一记巴掌道:“今日里若非有世子相救,我怕是连命都没有了,莫扬,你就是这样保护我的?”
    莫扬挨了一巴掌虽然有些生气,却也知今日之事的确是他的失职,只是他在天顺帝的面前都未曾挨过这样的打,当上轻声道:“是属下失职,请谨相责罚!”
    “我哪里敢责罚你!”明云裳冷着声道:“你自己去皇上面前请辞吧!”
    莫扬愣了一下,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当下咬了咬牙,没有再说话,施了一个礼便退了下去。
    不多时,外出寻明云裳的秦解语也回来了,他一看到她便黑了一张脸,也不说话,转身便又走了出去。
    明云裳知道秦解语这是在生气,只是其中的事情一时半会也没办法向秦解语解释,只得由得他走了出去,可是不到片刻,他却又折了回来,然后将门关上,再往她的面前一站,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却并不说话。
    明云裳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终是道:“是个意外,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怕是在你的心里,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秦解语冷着声道。
    明云裳忙陪笑道:“哪有的事情,在我的心里,你就是我最好的朋友。”
    “那你是不是该告诉我,郁梦离想办法将你弄走是为了什么?”秦解语冷冷的道。
    “当然是谈情说爱啊!”明云裳嘻嘻笑道:“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我的夫婿。”
    秦解语冷哼了一声道:“你倒是还记得这些事情。”
    明云裳一时间不知道他的怒气为何会有如此之大,秦解语却又道:“以后不管你是谈情说爱,还是谈正事,我都要跟着。”
    明云裳刚想要反对,他却已再次转身走了出去,只是这一次走出去时脸却比方才还要黑的多。
    明云裳看到他那副样子,不禁有些头痛,这都是些什么事啊!她也需要私人空间好不好,这秦解语真是让人捉摸不透,那模样,好像是她欠他一万两银子一般。
    只是她也知他的性情素来古怪,也懒得和他一般计较,由得他去。
    红依知她是郁梦离送回来的,心里倒是十分的安心,她跟在郁梦离的身边已经多年,对他的性情最是了解,知道这事八成就是他设计的,暗想世子果然对世子妃十分的上心。
    她走到明云裳的身边道:“相爷,今日之行可还顺利?”
    明云裳今日出门并未带她,此时见她来问,便扬了扬眉毛把反问道:“你觉得是一切顺利还,还是不顺利好?”
    红依笑眯眯的道:“我自是盼着相爷一帆风顺。”
    明云裳也笑了笑道:“其实我也想要一帆风顺,不过人生在世根本就不可能一帆风顺的事情,你倒是想太多了。”
    红依看着她道:“我怎么觉得相爷这话中还有话啊。”
    明云裳却已站起身来,单手挑起她的下巴道:“嗯,是还有话,我就是想问问红依姑娘可还记得我上次的提议。”
    红依见她的眸子里冒出精光,心里不由得一慌,当下嘻嘻一笑后问道:“我记性一向不是太好。”
    “没关系,我可以再说一遍,反正为了取妻我也拉得下身段。”明云裳笑着道。
    红依讪讪一笑道:“其实我是没有意见的,为了相爷,我是什么都可以做,就是怕世子日后拿刀剁了我……世子妃也知道的,世子的性子虽然不算霸道,但是一向很有原则。”
    明云裳微笑道:“我当然知道他很有原则,我是娶妻又不是再嫁,他能有什么意见。若是红依姑娘怕毁了自己的名声不好再嫁的话,大不了等以后一应事情了结的时候,我请世子将红依姑娘也一并收了房,红依姑娘这段日子陪我也算是吃尽了苦头,你我的情义好比亲姐妹,有夫我自然要同享了。”
    红依跟在她身边也有一段日子了,对她的性格也有所了解,知道她往往笑着说话的时候就表示她在生气,尤其是笑成这副模样的样子,再说了,世子是什么样的人,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她对他只有佩服之心,并无倾慕之意。她又不是翠偎,才不坐对那些原本就不属于她的人动情,再退一万步去说,就算她真的对郁梦离有爱慕之心动了情,也断断不敢和明云裳去抢世子!
    明云裳的本事,她也见识过的,那决断能力和心机,就不是她能玩得过的,比起兰陵王府里的那些姨娘们,不知道要厉害多少倍,她可不断去撩拔明云裳,到时候明云裳生起气来只怕她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当即微笑道:“我知错了,还请相爷大人有大量!”
    “哦?你错在哪里啊?”明云裳含着笑问道。
    红依叹了口气道:“我不应该自作聪明,以为世子妃很好骗,和世子通了消息,将世子写好的纸条放在世子妃的马车里!”
    明云裳冷冷一哼,红依忙又道:“是不该自作聪明放在相爷的马车里。”
    明云裳轻哼道:“哦,原来那纸条是你放的啊!”
    红依轻轻伸了伸舌头,她知道明云裳定是早就猜出来了,此时这样说不过是让她不打自招罢了,她当即又道:“是我的错。”
    “你只有这一个错处吗?”明云裳又微笑着问道。
    “其它的事情我实在是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地方做错了。”红依看着明云裳道。
    “哦,你真的想不起来啊。”明云裳叹了口气道:“想不起来就算了,你还是回去伺候世子吧,我这里可不敢用你了,红依姑娘,你说你的主子到底是谁来着?”
    红依顿时明白她这段日子和郁梦离暗通消息的事情怕是一件都没有瞒过明云裳发,当下轻声道:“我早前就说过,世子让我来照顾世子妃,那么我的主子就只是世子妃。”
    明云裳斜着眼睛瞟了她一眼,她又轻声道:“不过如今的世子妃却又变成了谨相,我有些混乱……”
    明云裳又看了她一眼,她的头却更低了,然后才道:“我日后一定天天告诉我自己,不能看相爷的长相,相爷就是世子妃,虽然变成男人要娶我了,但是本质上还是女人,就算娶了我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我的名节也不会受损,世子妃就是相爷。”
    明云裳听这丫环绕了一圈却还是绕了回来,心里有些好笑,当下便问道:“怎么叫做我不能把你怎么样?”
    “意思就是相爷虽然是一国之相,但是终究是女儿身,为了相爷,我可以赴汤蹈火。”红依微笑着道。
    明云裳暗骂这丫环明明不愿给她做妻,主意倒是改变的很快,
    红依轻声道:“其实我细细想想做相爷的妻子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相爷英明神武,高居相位,若是再立个什么功,我做个一品诰命夫人想来也是可以的。”
    明云裳微微皱眉,红依又道:“我从小算命先生就说我长大之后必定贵不可言,我以前想不明白是为什么,自从那天相爷提议说要娶我为妻之时我就明白为什么算命先生会那样说了。”
    明云裳自是不会信她的鬼话,当下轻哼道:“就你机灵,什么话都被你说完了。”
    红依笑了笑道:“其实只要相爷不赶我走,不算是做丫环还是做妻子都可以。”
    明云裳却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丫环实在是鬼精鬼精的,红依却又道:“如今天气也冷了,日后我就天天给相爷暖床吧!”
    明云裳本想喝口茶,被这丫环的这一句话吓的差点没把茶杯摔在地上,却很快就回过神来,然后极为了从容淡定的道:“暖床是必须的,偶尔被我压一压也是必须的。”
    这一次红依却红了脸,跺了跺脚道:“相爷就没个正形,这样下流的话也说的出口。”然后竟一转身就跑了。
    明云裳看到她那副样子暗暗好笑,这丫环绝对是个人才,看灭她显然是忘了她自己此时还一身的男装,这般跺脚耍嗔,倒真是让人有些忍俊不禁。
    只是如此一来,这件事情也算是定下来了,日后再不用担心婷韵的事情了,如今她只要想想何时将红依迎进门即可。
    红依走出去时,却忍不住叹了口气,郁梦离腹黑无比,明云裳的心机也不输于他,有这样的两个主子,注定了她的悲惨生活!
    只是这些悲惨,却是她所喜欢的悲惨,这两人都不容易,都是重情重义之人,她如今能做的只有全力相助两人了,至于两人吩咐交办的事情,她往后也该好好想想要听谁的了,虽然两人大部分的时候想的相差不多,但是难免会有一些不同,往后她怕是难做了。
    她单手支着头在那里好好想了想,终于有了决定,她的决定就是告诉郁梦离,英明神武的世子妃大人已经发现了他的那些小伎俩,也知道两人有联络,从今往后两人的话她都得听,当两人意见一致时,她自然严格执行世子的命令,但是当世子和世子妃的意见有不同时,或者世子妃有些事情不高兴让世子知道时,烦请世子见谅,她往后得听世子妃的话了。
    这些消息一经发出,很快就到了郁梦离的手里,他看着红依写的那些话心里暗暗好笑,暗叹这丫环也真是个善变的,这才到明云裳的身边几天,就开始叛变了,他当即回了消息红依,消息的内容为:我知道你如今是很难做,但是再难做也得把事情做好,以后若是遇到让你为难的事情时,你就给我消息,告诉我事世子妃的决断,当然,小事情就听她的好了,大事情当然得听我的,至于什么是大事,什么是小事,你问过我就知道了。
    红依看着那份消息,有些欲哭无泪,她都摊上些什么事情啊!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主子!
    相较于红依的无限困惑,明云裳却淡定无比,她暗暗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该交待红依的事情依旧交待清楚,红依只得依她之言行事。
    第二日上朝之时,明云裳先到她办公的地方转了一圈,由于苍澜王朝是三省六部制,她名义上是左相,统领朝中所有大事,但是她的身边还有个副手右相,更有尚书省、中书省、门下省来分担她的权利,更有吏部、刑部、礼部、户部、工部、兵部六部监视她平日所行之事,其实用朝堂上的话来说协助,她却觉得用监视更为妥当一些,她平日里公文的发放,需要经过门部同意之后才能执行,虽然这左相看起来似乎权利极大,但是经过此番限制,其实权利是小的可怜。
    之前的首辅年事已高,在她休假的那个月里就已年迈之由退隐朝堂,再加之家中老父新殁,他更借丁忧之语而彻底放下手中的权利。
    如今的明云裳,虽然还不是首辅,但是朝中以左为尊,再加之天顺帝对她的宠爱有加,她行的却是首辅的权利。
    对于她的到来,三省六部的大臣都极为谦和,面上基本上都笑意浓浓,但是明云裳自己平日就是个极爱笑的人,知道这些笑只是表面,背地里不知道多少把刀子在等着她。
    只是对于玩这些把戏,她倒是从来都不惧,她几乎是一进门就嘻嘻哈哈的和各大臣打着招呼,虽然昨日里她只上过一天的朝,在那之前更是一直呆在家里,朝中大臣的名字她却每个人都能叫得出来,她一上来就笑道:“王大人早,王夫人的气喘的毛病好些了没有?哦,还未大好啊,王大人日后可得对王夫人多上些心了,往后可别再让她去弄花粉了。”
    “唉哟,这不是张大人吗?怎么呢?你腿上的伤不是上个月摔的吗?怎么还不见好?若是还不好,不如先休假几日,这些公文嘛,就先交给朱大人去处理就好。”明云裳对一个胖乎乎的身着三品官袍的中年男子道。
    众所周知,张大人和朱大人一向不和。
    张大人还未反应过来,明云裳又对另一个削瘦的中年男子道:“咦,这不是马大人吗?我听说令高堂昨日里又去了北屋,你虽然孝顺有加,但是令高堂的行为实在是有些不太妥当,你得劝劝才行,否则若是事情再闹大一些毁了名节就不太妥当了。”
    这个马大人早年丧父,其母虽然辛苦将他拉扯到大,但是近些年来由于日子越过越好,便动了其它的心思,和北屋的一个高儒往来频繁,所行何事,一猜便知,只是这事做的极为隐密,除了马大人外,没有几人得知。
    此时被明云裳这番扯着嗓子说出来,他既觉得十分意外,又有些害怕,这事是马府秘辛,明云裳来京的日子尚短,又如何得知。
    他的脸顿时有些挂不住,刚想说上几句,明云裳却已笑着和其它的人打招呼去了,那模样,倒是对朝庭的大大小小的事情仿佛全部了如指掌一般。
    朝中大臣今日里原本还想要为难她一番,不料她来时这一番话,三言两语却已将各人全部震在那里,她的脸上只极为温和的笑意,甚至看不到一分其它的意思,她的眼睛里却有高深莫测,一时间没有人敢说一句话,众人心里均在想,她连我家里这样的小事都知晓,那么我以前还做过那些不太光彩的事情她是不是也知道?
    一有了这番念头,众大臣一时间都不敢轻举妄动,原本打算把有些事情有所隐瞒的大臣,却在明云裳三言两语盘问下,全部都和盘拖了出来。
    右相路之谦听到明云裳的那些话暗暗心惊,那些事情虽然都不算大事,却都是极为私密的事情,而朝中大臣平日里是何品性,他心里自是极为清楚,明云裳如此先声夺人,实在是太过可怕。
    他昨日里见明云裳上朝对天顺帝说的那些话,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原本以为她纵然和寻常的书生不太一样,但是也终究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书生罢了,只限于纸上谈兵,如今看到她这副样子,再想起昨日里在大殿上说的话,才知她不过是在抛夸引玉而已,那些话的背后,哪一个客观的看法,都是极为独到的。
    他又想起昨日里天顺帝私底下对她的召见,心里倒有了三分寒意,只是心里却终是觉得不太甘心。
    路之谦入朝已久,这右相之位也坐了好几年了,原本依着往常苍澜王朝的升官的方式,以前虽然有首辅,但是左相的位置是空着的,他原本以为天顺帝也该将他升为左相了,而之前的首辅年事已高,首辅一退下,整个朝堂之上便都是以他为尊了。
    只是他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明云裳这个天降奇兵,生生断了他所有的官途之梦,他原本以为明云裳只是个花架子,在朝堂上蹦不了几下就得嗝屁,如今一看却是个极厉害的人物,这样的人他又如何能安心。
    他见明云裳走了过来,当下微笑着道:“谨相今日好早。”
    明云裳也微笑道:“其实也不早,各位大人来得更早。我昨日里虽然上了朝,但是却没到这办公的地方看看,倒是有些失仪了,不如明日我做东,请各位大人到落日楼去喝一杯?”
    “谨相太客气了。”路之谦微笑道:“谨相如今是百官之首,这衙门自是谨相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再加之谨相如今又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皇上都没有怪罪,我们又哪里敢。”
    明云裳笑了笑道:“我知道路相在朝已久,对朝中的局势更是了若指掌,我纵是得到了皇上的信任,但是终究是刚踏入朝堂,日后还有很多地方要向路相讨教。”
    “讨教的话可不敢当。”路之谦微笑道:“昨日在大殿之上,皇上就曾吩咐过下官,要全力协助谨相,自是不敢有所失。”
    明云裳笑了笑道:“皇上吩咐的是皇上吩咐的,路相要如何做却是路相的。”
    路之谦把脸一板后道:“谨相这话是什么意思?可是疑心本官会偏私?”
    “不敢!”明云裳淡淡的道:“我只是随口说说罢了,路相不必放在心上。”她的语气温软,倒有几分软骨头的感觉。
    路之谦听她这么一说,暗道她原来也不过如此,方才倒是他高看她了,只是明云裳的话才一说完,又软软道了句:“皇上吩咐的就是圣诣,路相当然不敢抗诣,我自然对路相是极为相信的。”
    路之谦闻言脸色微沉,明云裳又笑道:“日后还请路相多多关照才是。”
    她笑的眼睛也有些弯,真诚无比,路之谦在朝庭浸淫已久,看人最准不过,只是此时看明云裳的眼睛,却觉得她的眼睛里除了笑意之外,竟是再也看不到过多的东西,一双眸子水气盈盈,甚是看好,似乎透着三分单纯,又似乎透着三分狡赖,让他看不真切,一如她方才说的话,让人难以察觉那些话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她是真的是根软骨头,还是一块硬石头,路之谦的心里却有些拿捏不稳了。
    明云裳看到路之谦眼里光茫的转变,嘴角微微一扬,心里暗暗好笑,手心里却已出了一把汗,她久没有和这些人打交道,也很久没有交锋了,她之所以能认出这些人来,不过是因为郁梦离早前为她准备的画像,而那些消息也来自于郁梦离这一个月来的特训。
    如今的效果,和她预期的无二,路之谦的性子,也和她之前所猜的不离十,这种人功利心强,必定会想尽法子害她,若是收服不了,唯有除去这一条路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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