袍子森一看尚如初的脚便知其受伤的时间,包扎方式和手法。尚如初不禁心中暗暗叫绝。他一看慈万千脸上露出悔恨之意,心想“慈大哥本来就是粗糙之人,他哪里懂得这么些东西!”随即拍拍慈万千的肩膀以示安慰。平和说道“慈大哥莫要愧疚,若是我自己处理,我也不知道这么多的讲究!”尚如初慢慢的转向袍子森,柔声说道“前辈,恕我直率,我只问你,我这脚还能否复至从前?”尚如初心中也已经做好打算,如袍子森说不行,自己便立刻下山去,再治也是徒然。
    慈万千此时心中没谱,再也没有玩笑嬉闹之心,他双眼紧盯袍子森,如同孩童搬虔诚。袍子森道“你这脚已是救无可救!”慈万千的心已经咯噔一惊,便凉了下来,眼睛空洞,痴痴狠狠的看向尚如初。尚如初微微笑道“那就叨扰前辈了,我们这就告辞!”尚如初似乎根本没有为自己的脚而心情波动,既然不能变更,又为何要为之悲恼?尚如初慢慢的背转身体,手扶在慈万千的手上,变向前走。慈万千似乎已经怔住了,尚如初轻声道“慈大哥,我们走吧!”慈万千这时才缓过神来,他看着尚如初平静双眼,似有一种不能违背的温柔的力量。慈万千心中的愧疚撒时间少了许多。
    慈万千正欲走,袍子森笑道“只不过那是在别人手中,若是在我手中,那这无救之足也便有救!”慈万千们然醒悟道“袍子森,你说什么,小初的这脚有救吗!?”尚如初虽未回首,却也在认真听着袍子森的回答。袍子森道“正是!”慈万千难抑心中欣喜,呼道“有救了,有救了!”说着便手足皆动,带着尚如初也动了起来,可尚如初脚伤未愈,稍有震动便疼痛难挡。忍不住叫疼“哎呦,慈大哥莫动!”慈万千倏然得知自己又造新错,忙停下来,道“小初,你有事没?”尚如初忍疼苦笑道“跟着慈大哥,就是没伤又要惹出一身伤来!”这当然是玩笑之语,慈万千扶头憨笑道“小初,莫要再挖苦与我,我以后细心些便是!”
    袍泽森忍不住插嘴道“瓷大爷天生不是细致之人,若少侠想要不受牵连,我看唯有见他则避方可!”尚如初开怀笑了起来,慈万千却已发急,叫道“你这小矬子也来取笑与我,找打!”
    说着他又松手向袍子森扑去,这一晃又将尚如初一震,尚如初忍不住又叫了一声“哎呦!”慈万千便倏地一紧,心中暗骂道“真是不长记性的蠢货!”
    慈万千扶着尚如初,由袍子森领着便进了袍子森的石洞之中。这石洞中阴冷凉湿,暗淡没光,只凭墙上的几只蜡烛照亮。不时地上还有老鼠的跑过,蜘蛛蝎子也不少见。慈万千虽与袍子森相识多年,进他这石屋确是头一次,他本以为其中定如平常居室一般,哪里能想见,石洞内部竟是这般简陋脏乱模样。心中想到袍子森竟然独自一人在这黯淡无光的石屋之中住了小二十年,不由得看了两眼在前领路的袍子森,目光中充满了惊奇尊敬。
    这石屋之中通道颇多,活像是老鼠的地洞,只是放大了数倍而已。袍子森神情怡然,他刚进这石屋之时,用手在门前石壁上拍了两下,石道墙壁上的蜡烛便自行亮了起来。这其中竟然充满了构思巧妙的几簧。袍子森七拐八拐,便领着慈万千二人来到一间四四方方的居室。
    这间石室并不大,却要比之前的所有地方干净的多。尚如初慢慢伏下身子,他用手一摸,这地面竟是无比坚硬的石面,尚如初虽不知道这是什么材料的石面,他凭借触感,他能肯定,这必是质量上乘的石料。袍子森得意道“这间石室是由一整块大理石所凿刻而成,世间绝对再找不出第二间如同这间石室般僵硬的屋子”慈万千忍不住道“屋子是用来住人的,坚硬有个毛用!?”袍子森道“这间石室处于地下,终年不临阳光照射,本已十分冰凉,而这由整块巨石凿可而成的石屋,则将一切的温度全部隔绝,是以这里天下最为严寒的地方!”慈万千忍不住嘿嘿直笑,道“我看你这袍子森实是见识短浅,我猜你定未到过回疆天山,极北长白仙山了吧,哪里不知道要比这间屋子里寒冷多少!”说着慈万千也忍不住裹紧身上的衣服。袍子森微微笑着,缄默不语。
    袍子森道“少侠,坐在那张床上吧!”尚如初慢慢的移动到了石床之上。慈万千也跟着坐在了上面,慈万千刚坐下来,就蹦了起来“袍子森,你这床怎么似冰块!你难道故意捉弄我们吗!?”尚如初虽也觉着冰冷,可他却还能忍受,一看慈万千冰的跳了起来,直道是慈万千大惊小怪。他不曾想到,这是由于他修炼了《莲花宝鉴》内功心法的缘故,他虽只练到了第三层,可已能算得很雄厚的内力了。袍子森也没有理会慈万千,他走出这间石室,没些时间,便返回,手中已经多了数个小巧的瓷瓶。
    袍子森走到尚如初的跟前,认真审视着尚如初,道“少侠,把脚伸起来”尚如初便把脚伸了起来。袍子森拿起尚如初的清零剑,又用手捏着一枚药丹,到尚如初的嘴边,道“这是麻沸散你服下去!”慈万千知道麻沸散乃名医华佗所创的麻药,便也在旁默不作声。尚如初服下之后,袍子森道“我需先将你的伤口划开,然后重新与你医治,你可要忍得住疼啊!”他眼睛中透着精光,心中忽升起兴奋之意,用酒精将尚如初的青零剑擦拭了一遍,伸手便扶住了尚如初的伤脚。尚如初哪里见过这样奇怪诡异的医法,啊了一声,但听袍子森说这是治疗自己伤脚的唯一法门,虽满心的害怕担忧,也只好闭起眼睛,麻沸散开始发挥作用,尚如初只觉着脑袋越来越重,似有千钧万钧的重量压在自己头上,他眼神迷糊,慢慢晕倒在那张又硬又凉的床上。慈万千素闻袍子森医法怪异,与寻常人大不相同,看着尚如初惊惧之色,虽心生怜意,却并不敢打搅袍子森行法弄医。
    尚如初脚掌上伤痕结了一道又黑又宽的伤疤,十天以来,虽结上了伤疤,伤疤还远未到自行脱落的程度。袍子森用手轻轻在上面摸一下它的文理,那感觉正似摸着一条巨大的蜈蚣。袍子森通过抚摸,已经能想象出尚如初受伤之时,那刀片是如何剜入尚如初的脚掌,他还猜出了对方的兵刃便是环刀。袍子森不再犹豫,手持青零剑,慢慢的将剑刃滑向尚如初那蜈蚣外皮一般的伤疤。他的眼睛一丝不转,剑已经慢慢的划开了尚如初的伤疤,袍子上的手稳定老练,他沿着尚如初受伤之时的伤痕,终于完全划开了。袍子森技艺高明,刀法稳定,尚如初的脚掌流出了少些鲜血,重现了当天尚如初被胡十陌划伤的情形。慈万千目不转睛的盯着尚如初内肉外翻的脚掌,心似刀割,悔道若当天自己沉稳静心,不受王静挑衅,尚如初哪里会受伤!他真希望现在受伤的是他自己而非尚如初!
    袍子森看着这鲜红的裸露嫩肉的脚掌,心中便知这一刀下来,尚如初当时疼痛程度是何其的巨大,暗暗为尚如初非凡的忍耐毅力称赞。他先拿刚刚在用过的酒精倒在尚如初的伤口之上,用纱布轻轻拂去之后,将自己拿来的数个瓷瓶一一打开,倒在尚如初伤口之中,让这些药水在伤口之上停留了一时半刻,这才倒掉,用手颇有玄机奥妙的揉了揉尚如初的脚掌,在用酒精冲洗一遍,便赶紧用纱布将尚如初的尚如初的伤脚缠上了。
    慈万千道“袍子森,做完了罢?”袍子森瓷碗用毛巾擦拭了一下自己的手,道“做完了”慈万千脸上满怀期待,道“怎么样,我兄弟怎么样!”袍子森瞥了一眼慈万千说“莫着急,有我在,一切都好”慈万千本来对袍子森并不客气,一来因为看他身体弱小,长相难看,二来又欺袍子森武功低微。可这时却对他尊敬有加。
    慈万千看看伏在床上的尚如初,尚如初仍处昏迷,满脸苍白,满脸有汗珠沁出,他平常虽不强硬,当也却并不是文弱之人,可此时再看寒床之上的尚如初,让人不禁心生怜意。
    过了一天的时间,尚如初懵懵懂懂中醒来,他一抬眼,便看见了正一脸心奋看着自己的慈万千,此时的他身体尚属虚弱,嘴唇薄皮翻起,轻声道“慈大哥,我这是已经医治完了罢?”
    慈万千道“完了,完了,小初,袍子森说了,只要你听话,你的脚能胜过从前!”慈万千说着便开始大呼“袍子森!袍子森,快来!”
    袍子森手中端着一本医书,眼睛一刻不离书本,嘴中一直念叨着一句精深的句子,似不能解。他走到尚如初跟前的时候,才终于停止了叨念,他见尚如初精神状态不差,又用手摸摸脚踝部分,道“尚少侠,恢复不错,这些天需听我安排,就在我这石室之中安心疗养,若果恢复顺利,不出一年,便可复致从前。”尚如初心中一紧,又怕动了真气,惊道“一年!难道我要在你这里待一年的时光!”袍子森不以为然,脑子中又开始想刚刚未曾琢磨清的那句话,随便道“一年怎地,时日不足,倒不如不来我这相治,尽可离去,自食恶果之后莫要再来寻我!”尚如初便不再做声,他只不过想到自己尚未完成师傅交于自己的任务,这一年出去之后,一切就有的重新来过。慈万千站起来,指着袍子森喝到“袍子森,最好说话客气一些,要不我便要请你吃我的拳头了”说着便在墙壁之上重重的锤了两下,他本想将墙壁震落一些石壁下来,他从前用这招也吓住了好多人,哪知这石屋却是坚硬无比,不仅没有石壁掉落,慈万千的拳头反而疼的要命,他也不敢将疼痛之色表现在脸上,洋装咳嗽才将疼痛之呼带了过去。
    袍子森在石室之中对于医书已到了痴迷地步,每天除了看书,便是躲在另一间摆满各种药材的石室之中研究他药术,他立志要研制出世间万能解药和最恶毒的毒药,石室之中的老鼠便充当了他的实验物。慈万千每每能听见“吱吱呀呀”的老鼠的惨叫之声。袍子森对于其他方面则力求最简,所食是实验中一命呜呼的老鼠,所衣是破破碎碎的烂布,甚至极少着鞋。
    慈万千心想“小初可不能像袍子森一样吃老鼠,我且去为他打几只野兔野鸡回来,好叫他好好补补身子!”慈万千便每日为尚如初承担了做饭的职责。慈万千又在附近找到了盐水,起初,慈万千总是会将兔子烧焦,时间一长,不仅不会烧焦,反而很美味了。
    尚如初每天躺在寒床之上,起初要有些不适应,日子一长,便越来越觉着舒服受用,寒床之上似有一股世间未知的力量,在源源不竭的流进尚如初的身体。尚如初还每天研究《怜花宝鉴》中的内功心法,经过这么多的事情之后,对于心法口诀中的每一句话都有了全新的理解。自己回想当初的想法,只觉太过简单,好笑已极。
    已逾三月,尚如初终于自行能够下床走动,慈万千心中大悦,自说为了要庆祝尚如初伤势好转,一大清早便至山林之中,采集果蔬,打取野兽。袍子森仍旧在阴暗石室之中研究自己药物,对尚如初的伤情不闻不问,每日只是嘱咐应当如何,便再去专研。尚如初三月以来首次自行走出石室,心情大快,这日阳光普照,绿树鲜花灵鸟掩映在他周围,自他遁入石室以来,虽每日研习《莲花宝鉴》内功心法,也自感颇有所得,可毕竟脚不能行,似有绳附身,浑身不快,此刻,闻花香草气,听鸟语虫鸣,视苍翠粉红,触石土露林,心中大觉舒畅愉快。
    尚如初独行至离石室稍远的一片空林之中,心道“我这三月以来,未曾练习沧海功,由今起,我便能自动走动,我可得好好练习”便在空林之中施展手脚,初时他怕用力过甚,再伤脚掌,他便慢慢增加自己练习的力道,若没有痛感,。力道则在增加,到了后来,便能使出三分重力。尚如初心中甚喜,心中道“假以时日,我一定会将这沧海神功炼成,到那时,就再不必怕别人伤我了!”
    尚如初小心走回石洞之时,天色已暗,慈万千今日的收获颇丰,在一张石桌上,摆着烧兔,烧鸡,烧鱼,还有一碟绿色的无名菜。慈万千看着尚如初面色已佳,道“小初,快来,今日我们来庆祝一番!”慈万千说着快走到尚如初身前,扶着他在石桌旁坐下。慈万千感觉尚如初背心似有汗沁出,心中有疑,便问道“小初,你这是去做什么了,后背都潮了?”尚如初心中一紧,心道“师父说过《莲花宝鉴》是江湖人人想要得到的秘笈,慈大哥虽是旷达慷慨之人,我若将这秘密告之于他,纵然他别无二心,这消息难免走漏出去,又将在江湖中掀起风浪,我便不告诉他,对他对我都没有坏处”思及于此,尚如初笑道“在石室之中我闲的无聊,便出去打了一套五禽戏!”五禽戏是当时最为寻常的一种拳术,慈万千一听,也不多想,只是嘱咐道“小初你大伤未愈,即是打拳也要小心!”尚如初点点头。道“慈大哥,我们不如叫袍子森前辈来一同吃饭,大家人多热闹吗!?”慈万千歪了歪嘴,道“小初,我们又不是没有叫过这家伙,我看他呀,注定孤独一世!”
    尚如初问道“慈大哥如何与这位袍子森前辈结识!?”慈万千得意道,“当年我从少林学成下山,年少气盛,欲大使拳脚,我在少林之时便听闻,荆楚之地土匪恶霸几多,欺凌百姓,便一路向南,当天我赶路累极,正坐在茶馆路旁茶馆喝茶,谁知这茶馆本处乡间,客人不多。却有两个急裝劲服之人,二人手边都有一柄寒刀,看样子是只是路过,我也并未太过在意。无聊之中,我一边喝茶一边观察这周围的人,便看见坐在我前方的竟是一个又矮又瘦的人,这人便是袍泽森,我看他虽在喝着茶水,手中一本医书却始终不离手,手旁还放了个很大的包。江湖之中本来就有很多怪异之人,我也没多在意,休息也久,便欲离开,哪知这时身后哪知这时那两个身穿年轻男子竟对老板妻子欲行不轨,旁人一看这两人手有武器,态度蛮横,哪敢上前制止,老板气急之下冲上去前便在一人脸上胡捣乱打,那人正在撕扯老板娘的衣服,腾出一只手来便将老板打倒在地,这人出手狠辣至极,老板的一只眼睛竟被打瞎,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之间,等我反应过来,却已经来救不及。
    我哪里还能看的过去,急忙冲到那人面前,施展在少林中学到的拳法,哪知我实战经验太少,对方又是两人,他们手中拿着武器,情急之下竟然要出杀手,我连忙定下心神,心中道邪不胜正,鼓足勇气,与二人激斗,老板娘趁我们三人激斗之间,拉紧衣襟,眼看丈夫倒地,扑在他身上大哭起来,我毕竟功力在二人之上,招过九十,那二人见打我不过,其中一人便向老帮娘再下杀手,我被另一人钳制,援救不及,那柄刀深深砍倒老板娘的肩膀之上,我心中大急,心道若再不将这二人杀死,伤亡会更加惨重,随机再不留情,施重手将二人双双用拳打死。
    我急忙跑到老板二人身前,查看他们的伤势却已深重,老板娘伤及骨骼,已是救无可救,心中一凛,猛然想到那身前坐着的看医书的小矮子,明知无济于事,还是想要试一试,谁知那小矮子竟还在看医书,适才这里发生了惨烈决斗似与他没有半分关系,心中又奇又怒,便一把把他提溜到老板娘身旁,道“小矬子,快快把这人救好,若这人死了,我也要一拳打死你!”
    袍子森一看老板娘,眼睛中冒出了奇异之色,也不等我吹促,便将包袱解开,拿出许多药瓶,他略略施展手法,果然行将咽气的老板娘的呼吸渐稳,竟奇迹般的救活了下来!后来我才知道那老板娘的情况正巧与他在看的医书有关,他正愁找不着试验品呢!?
    他这手功夫却是惊人,我也看出这人并不普通,这才仔细看他,想起在少林寺中曾听说过江湖中有位行迹隐蔽,手法高深的“妙手医师”袍泽森,便开始质问与他,他一开始不肯承认,架不得我武力相逼,这才承认自己就是妙手医师,袍子森。
    袍子森虽武功不高,医术实属惊人,无奈他行踪诡秘,处处以山石为家。他那时就正好选中了这个石室,我与他相誓,我帮他保守他的行踪,若我有难之时,便要来寻他相助。这不,你一受伤,我便想起来这位绝顶高明的江湖神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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