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该干嘛干嘛,就是祝小庆去扫院,二人随莫陆离识文断字。
    上坡路永远比下坡路难走,明知道左慈是为自己好,二人还是不愿意跟莫陆离那个闷葫芦待一起,但又怕左慈再拿竹板抽他们,也不敢不去。
    云羿对左慈怀有敬畏之心,因为左慈的性情很古怪,说不出他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一个人喜怒形于色就容易被人抓住弱点,但左慈往往在不该怒的时候怒,不该喜的时候喜,谁也不知道他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性格教人难以捉摸。
    此外,左慈是道士,道士通常都有常人没有的能力、地位和境遇。黄巾乱党的贼首张角是道士,雄踞汉中的张鲁是道士,骆家道的骆曜是道士,活动于巴汉一带的张修也是道士。
    总之在他的印象中,道士没有几个是善茬。
    虽然二人已经拜了左慈为师,但由于未曾受箓,没有名录天曹,也就算不上道士,只能算作道童。
    读书写字很是枯燥,尤其教二人识文断字的还是个闷葫芦。
    字不光要会写,还得写得好看,左慈会定时抽查,发现二人有所怠慢就是一顿竹板伺候,然后拎起来扔到庭院里。
    天天忍受这种苦楚,二人敢怒不敢言,好生憋闷。能够慰藉他们的也只有乌角别院的伙食了,祝小庆的手艺也不错,二人不仅吃得饱,还能吃得好。
    此外,二人每天还有酒喝,不是普通的酒水,而是左慈以茯苓、桂枝、黄精、杞子等药物泡制的内壮酒,每日早晚饭前一杯,可保体内气血充盈,身轻体健。
    另有周天丹,以红参、鹿茸、何首乌等名贵药材研末炼蜜为丸,日日服食,疏通经络,气血流畅,增长气力。
    在左慈的督促下,二人的态度端正了不少,四个月下来,二人倒识得了不少字,写得也好看了许多。
    年关跟前,左慈给了二人五天假。枯燥的认字能告一段落,二人喜不自胜,一大清早就早早起身商议去何处玩耍。
    但思来想去,始终没想到什么好的去处。
    董卓凶残成性,来到长安就征调民夫,大兴土木,闹得鸡飞狗跳。由于其离开洛阳是带有大量钱财,故此倒是没有干搜刮民脂民膏的事儿,但网罗了不少的年轻女子,养在郿坞供他渲淫泄欲,看谁不顺眼就杀谁,搞得长安城内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终日。
    “去西城。”云羿想到了去处。
    “去西城干嘛?”胖子好了伤疤,已然忘却了数月前的疼痛。
    “自然是去找夜壶。”云羿瞪了他一眼。
    “找他干嘛?咱俩还没学武功,他们那么多人,咱俩又打不过。”胖子连连摇头。
    “咱俩突然袭击捶他一顿,捶完了就跑,他们追不上咱们。”云羿撺掇,虽然还没有学习武艺,但四个月的内壮酒不是白喝的,周天丹也没白吃,他如今的体格可比当初健壮许多。
    胖子一向没有主见,受他怂恿开始犹豫,随即点头答应,由于心里缺乏底气,便去厨房提了一把菜刀回来。
    “你提刀干嘛?”云羿见状皱眉。
    “他上次险些打死你,咱让他也在鬼门关走一遭。”胖子面露狰狞之色。
    “放回去,咱俩又不杀人。”云羿皱眉摆手,夜壶虽然可恶,但罪不至死,此番前去只为洗刷以往所受到的耻辱,打一顿能解气就没必要取他们性命。
    胖子跑回厨房放回了菜刀,又带出了一根烧火棍,见云羿皱眉不语,便讪笑着道:“手里不拿点啥我总觉得不踏实。”
    “走吧。”云羿没有再说。
    他皱眉是因为烧火棍很脆,难堪重负,还不如拳脚好使。
    出了大门,云羿打起了精神,自从他上次杀了那三个道人之后,骆家道的眼线就经常在乌角别院四周徘徊。
    确定周围没有眼线,二人放快了脚步,朝着西城一路小跑。
    胖子由于自身体重的原因,跑得不快,好在没有当初那么气喘吁吁了。云羿也自觉的放慢了速度,不至于将他落下。
    二人此前饱受夜壶等人欺凌,此次前往西城心中所积压的怒火已然按捺不住,迫切的想要报复回来,路上便不曾停歇。
    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云羿等不了十年,十年后他恐怕就记不起夜壶是谁了,先出了眼前的这口恶气再说。
    夜壶等人住在西城的一间破庙中,二人曾被夜壶等人多次拖到那里暴打过,此次前往当真是轻车熟路。
    由于气血充盈,二人跑出老远也不觉得累,身体微微出汗,浑身发热,精神越加振奋。
    进到西城,二人脚步再快,行至一处废弃的破庙外方才停下。
    破庙的院墙倒塌严重,里面的几间房舍坍塌过半,仅有当中的主殿的主体还在,只是屋顶的瓦片缺失了不少。
    正殿里传出了众乞丐的说话声,乞丐头儿夜壶的嗓门最高。
    听到夜壶的声音,云羿就觉得火气自衣领中直往外冒,向前迈步便要进院。
    “拿家伙。”胖子丢了烧火棍,就地取材,自倒塌的院墙边捡起两块灰砖,递给他一块。
    云羿接了砖头,起脚踹开残破的庙门,冲入院中直视破庙里面,胖子随后跟了进来。
    云羿一瞥之下见众乞丐正围绕着一堆篝火而坐,分食一盆残羹冷汁,独眼的夜壶就坐在当中,嘴里吸吮一根鸡骨头冲其他乞丐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听到二人的脚步声,破庙内的众乞丐探头来看,由于二人的衣着打扮有了很大变化,故此众乞丐一时间没能认出二人。
    胖子喊出一声:“狗日的夜壶,给爷爷滚出来。”众乞丐闻声知人,大为错愕。
    二人以前食不果腹,面黄肌瘦,衣着也很是褴褛,如今却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身着道袍,精神饱满。众乞丐不明白为何数月不见,二人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变化。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云羿趁对方发愣之际,闪身急冲入殿,板砖脱手而出直袭夜壶前胸。
    夜壶见眼前黑影袭来,下意识歪身躲闪,砖头没能将他砸中,反而击中了他身后那尊漆皮脱落严重的无头神像。神像受击轰然破碎,庙内尘土飞扬,众乞丐受惊回神,起身扑出殿外。
    “去你娘的!”胖子先行出手,抡起板砖砸中一人胸膛,转而再起一脚踹开一人。
    云羿这时也有了动作,由于他还不曾学拳脚功夫,自忖不是众人敌手,便只能左右躲避,继而退出了正殿。
    经过四个月的饮食调养,云羿的气血已经相当充盈,脚步轻快,自众人的围攻下闪转腾挪,游刃有余。众乞丐一通王八拳,看似猛烈,却又如何打得中他。
    云羿几番闪身避开众人攻势,斜身再冲直入殿内,冲抄起木棍正准备出门的夜壶就是一脚,不偏不倚,正中其腹下子孙根。
    夜壶惨叫倒地,云羿上前连连踢踹其胸腹部位,边踹边骂:“让你打人老子,让你抢老子饼……”语无伦次。
    夜壶被踹得狠了,哀嚎连连,多次想要起身,均被云羿一顿脚给踹了回去。
    每一脚踹出去,云羿心头的怒火便会盛上一分,以前被夜壶欺压的屈辱在此时轰然爆发,毫无保留。他甚至有些后悔,出来的时候就应该让胖子带上菜刀,劈了这个独眼儿的黑心贼。
    夜壶起初是大声嚎叫,渐渐便转为闷哼,见此情形,云羿心头的怒火不由得消减了几分,又听到院外传来胖子的求援声,便舍了夜壶冲出殿外。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胖子虽然速度不如他,力气却强他不少,应对这么多的乞丐虽然手忙脚乱,却也没有吃什么大亏。
    云羿见胖子并未遇险,心头一轻,却又见一个乞丐摸起胖子刚丢下的板砖朝胖子身后靠了上去,心头一紧,急催脚步逼上那乞丐:“滚开!”
    话音未落,已然抬腿踹中了那乞丐左胯,乞丐受力倒地,云羿也未能站稳,踉跄倒地。
    此时已有几个乞丐反应过来,腾出身子来打云羿,云羿忙翻滚着起身,横移三尺躲开众人攻势,右拳急挥击中一人面门。
    被击中之人惨叫倒地,另外几人又围了上来,云羿并未再与他们缠斗,冲开围住胖子的那帮乞丐,拉起胖子往外跑。
    二人体力绵长,众乞丐追之不上便没追赶,跑进正殿去看半死不活的夜壶去了。
    跑出三四里,二人方才停下,胸中怒火此时已然消解,心中畅快的同时也颇感豪气。
    数月前二人还是食不果腹的小叫花子,而数月后便有了以二敌十的能力,这都是左慈的功劳与恩惠,若非遇到了左慈,他们岂有今日这般能耐?恐怕到现在还在受夜壶欺压。
    心中除了喜悦还有向往,截至目前他们还没有学习任何道门技艺,就有这般能耐,倘若日后学了武功法术,岂不是更加厉害?
    在乌角别院待了四个月,二人很是憋闷,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自然不会立马回去,想了想,还是决定去东城溜达一圈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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