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达。
    遮天蔽日一般的船只,出现在休达附近的海平面上。
    休达城内港口附近的居民,看见那一支规模庞大的舰队时,都不禁目瞪口呆。
    在接近一个月之前,他们已经看见了一支规模庞大的舰队,那支舰队的规模,已经是超出了这些休达居民的想象,在此前,他们根本没有见过如此庞大的舰队。
    那是恩里克来到休达时,率领的舰队。
    不过,相比于恩里克的那支舰队,现在出现在海平面上的这支舰队,无疑更为庞大。
    即便是一些见多识广的商人,看见这样的舰队,也惊颤不已。
    “这...这个舰队的规模,怕是比热内亚的舰队还要强大,甚至快赶上威尼斯人的舰队了。不...或许...相比威尼斯的舰队,也毫不逊色,威尼斯人的船只,可没有这么庞大。”
    开口的,是一名热内亚商人,此刻他正站在休达港口不远处,看着这支海平面上出现的打着葡萄牙王国旗号的舰队感叹着,声音都带着些许的颤抖。
    “哼!”一旁的一名威尼斯商人不满的哼了一声,嘴角微微一撇,显示他的不屑。“看起来确实有我们威尼斯海军六七分的规模了,如果按照大船数量来看的话,可能比我们还要多一些。
    只不过,我们威尼斯海军可不是空架子,是打出来的,不是葡萄牙这样没有经过战争磨练的海军能比的。
    海军,并不是船多就厉害的,否则,那些奥斯曼人和埃及人,早就肆虐地中海了。”
    说话时,这名威尼斯商人语气中带着十足的骄傲。
    这个时代的威尼斯海军,是当之无愧的世界第一,也是地中海的唯一霸主。如同这名商人说的一样,威尼斯海军的威名,是靠着一场场海战的胜利积累的。
    威尼斯人海军强大称霸地中海的原因,不仅仅是船只数量多,还有经验丰富的水手、海军军官、沿途的补给据点等等。
    这些东西,都不是现阶段的葡萄牙王国能够拥有的。
    说白了,葡萄牙海军,相比威尼斯海军甚至热内亚海军而言,都只能算后起之秀,想要真正的成为地中海第一,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葡萄牙海军看起来规模不错,但如果真的打起来,未必是威尼斯或者热内亚的对手。
    只是,这样的海军规模,确实已经不容小视。
    之前开口的威尼斯商人,虽然语气显得满不在乎,一副不把葡萄牙海军放在眼里的样子,但面上凝重的表情可以清楚的看出,他心里绝对没有嘴上说的那么轻松。
    在威尼斯和热内亚商人的身旁,还有着其他国家的商人,此时看见葡萄牙海军的强大之后,一个个也是沉默不语。
    虽然恩里克到了休达之后,已经对商人们进行了严格的管制,但对于眼前的几位商人来说,那些所谓的管制条例,都只是一个笑话罢了。
    他们实力强大,在各自的国家都有着一席之地,甚至有的商人背后的家族还能影响到各自国家的决策。
    对于这样身份地位都非同一般的商人,恩里克也不愿意得罪,只要这些人,不闹出什么事情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并不是说恩里克畏惧了这些商人背后的权势,作为葡萄牙的亲王,恩里克又何须畏惧其他国家的势力呢。
    只是这些背景深厚的商人,换一种说法,也可以看做是其他国家过来观摩葡萄牙发动圣战的使节。
    对于外交使节,恩里克也不能太过失礼。
    更何况,这些商人还“友情赞助”了葡萄牙圣战,单凭这一点,就让他们的身份和其他商人区别开了。
    这个世界,总归是有钱有势的说了算的。
    对于这种身份的各国商人,恩里克自然也不担心他们会给摩洛哥人提供任何情报,别说他们根本接触不到任何情报。就算接触到了,他们谁又能冒着犯下天大的忌讳的风险,给摩洛哥异教徒提供情报呢。
    这一次,葡萄牙可是以圣战的名义。
    如果他们胆敢泄露情报给摩洛哥人,别说葡萄牙人的报复了,就连他们背后的势力,都要顾忌教皇的影响处置他们。
    其他商人在最初见识到葡萄牙海军的时候,着实惊讶了一番,但很快也就神色恢复如初,有所有笑的看着葡萄牙庞大的舰队慢慢靠岸。
    只有阿拉贡人和卡斯提尔人,相对沉默,心事重重。
    葡萄牙海军再强大,对于热内亚乃至威尼斯而言,都不是什么威胁。
    葡萄牙的地理位置,决定了葡萄牙海军不可能称霸地中海,因为在整个地中海上,没有能支持葡萄牙海军的补给点。
    况且,大家都知道葡萄牙人海上的重点一直都在伊比利亚海峡。
    之前葡萄牙不就是因为没有办法插手地中海,才把目光转向伊比利亚海峡的吗,就算葡萄牙人拿下了整个摩洛哥,也不够支撑葡萄牙称霸地中海。
    而阿拉贡和卡斯提尔人,则从葡萄牙强大的海军中,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
    葡萄牙是没有办法插手地中海,但如此规模的舰队,足以垄断伊比利亚海峡了。
    卡斯提尔海军建设一直落后,自然和葡萄牙没有办法相比。但就连阿拉贡人,看到葡萄牙海军之后,也是一阵后怕。
    阿拉贡实力不弱,无论海陆军都很强大,但因为争夺那不勒斯王位,深陷有道理地区的缘故,最近几年,可以说元气大伤。
    相比之下,葡萄牙海军,让他们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
    如葡萄牙愿意,完全可以凭借海军,切断阿拉贡王国伊比利亚半岛和意大利地区的联系。经过了这些年的战斗之后的阿拉贡海军,未必是现在的葡萄牙海军对手。
    如今,葡萄牙人和卡斯提尔又进行了联姻,双方结盟是迟早的事情。
    一旦双方结盟,那么,阿拉贡的伊比利亚领土,势必会受到巨大的威胁。
    阿拉贡现在,几乎八成的力量,都集中在那不勒斯啊。
    相比阿拉贡人担忧未来的处境,卡斯提尔人则是关心另外的一个问题,那就是葡萄牙人拥有这么庞大的海军,是否可以邀请他们一同进攻格拉纳达呢。
    之前格拉纳达和卡斯提尔爆发过一场战争,格拉纳达大败,到现在都没有恢复元气。
    而卡斯提尔,则因为国内问题,也不能对格拉纳达全面开战。同时,他们也怕葡萄牙人趁机在背后捅刀子。
    现在双方联姻了,是否可以一起进攻格拉纳达呢。
    加上葡萄牙的力量之后,卡斯提尔只需要更少的消耗,就能拿下格拉纳达这个眼中钉,何乐而不为呢。
    只是不知道,要开出什么价码才能说动葡萄牙人一同进攻格拉纳达。
    不过,这个自己没有关系。
    卡斯提尔商人或者说间谍,摇摇头苦笑。
    这些事情,自己说了不算,只能把消息传给国内,让国王陛下和总管大人进行决断了。
    只是,按照目前葡萄牙人展现出来的实力,摩洛哥人大概不是对手啊。
    前几天,才听说恩里克带着葡萄牙先锋军,一路长驱直入,都打到了摩洛哥首都菲斯城下。
    不过,这几日,好像没有消息传来。
    莫非?是遭遇了大败?
    这样才好,葡萄牙人和摩洛哥人两败俱伤,最终惨胜,才能符合卡斯提尔的利益。
    码头上,数艘小船缓缓靠岸,一个衣着华丽铠甲的中年男子,迈步踏上码头。
    见到码头上迎接的葡萄牙规则和官员,中年男子微微皱眉,脸上带着些许的不耐烦。
    等到官员和贵族刚刚行礼完毕,还没来得及说些虚伪的欢迎话语时,他就打断了对方。
    “别说这么多废话了,恩里克呢?他怎么没来?”
    “这...”码头上迎接的官员和贵族对视苦笑,低声解释。
    “摄政王殿下,亲王殿下亲率五千精锐,已经出战了,不在城内!”
    闻言,佩德罗勃然大怒,大喝道。
    “荒唐!你们居然让恩里克亲自领兵出战,不是说好了,一切等我到来之后,再进行行动吗?真是好大的胆子!”
    顿时,码头上的人一个个吓得噤若寒蝉,微微躬身低头,不敢看佩德罗。
    作为执掌葡萄牙大权超过十年的摄政王,在场众人,如何不知怎的佩德罗发怒的后果呢。
    “摄政王殿下,亲王殿下要出战,我们也拦不住啊。您想想看,以亲王殿下的身份地位,又怎么可能听我们的话...”
    人群中,有人低声解释,在佩德罗的目光注视下,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微不可闻。
    “这到底怎么一回事?”佩德罗也冷静了下来。“恩里克也不是一个莽撞的人,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然而,佩德罗问完,在场的人还是低着头,没有一个人回答。
    就在佩德罗脸色越加阴沉的时候,一个蚊子般的声音响起了。
    “殿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您想知道事情,总得换个地方再说吧。”
    佩德罗闻言,看了那名低头的中年人一眼,又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然后轻轻点头。
    “那就换一个地方说、要是恩里克出了什么事情,你们就跟着陪葬吧。”
    ......
    “阿嚏!阿嚏!”
    距离梅里亚仅仅一百多公里之外,一名骑着马的贵族,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
    “怪了。”贵族抬头看了一眼天,微微眯着眼睛。烈日当头,万里无云,这样的天气,也不会着凉吧。“总感觉有人在骂我。”
    这名贵族,正是佩德罗心心念念的弟弟恩里克。
    “殿下,那不是正常的吗。”贵族身旁,几名侍卫哈哈一笑。“殿下你带领我们掠夺了这么多村庄,摩洛哥人自然横死您了,估计在心里不止骂你,还有我们呢。”
    “就是,殿下不要多心。”其他侍卫也跟着起哄。
    恩里克揉了揉鼻子,好笑的看了一眼身旁的侍卫,没好气的说道。
    “深入敌国境内,你们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这段时间你们确实没有受到什么压力啊。”
    “哪有什么压力。”侍卫们连忙摇头。“一路上遇到的摩洛哥军队,一只手都数的过来,我看,他们可能真的是国内空虚,没兵可用了。”
    “是啊,之前听说王国和摩洛哥的战争中,摩洛哥人可没有那么怂呢。这次,多半是被突尼斯打惨了。”
    恩里克摇摇头,他可不相信这个借口。
    诚然,面对突尼斯和葡萄牙的进攻,摩洛哥人的兵力有些捉襟见肘。但,如果连解决他们这区区几千人的兵力摩洛哥都抽不出来的话,那么摩洛哥早就亡国了。
    对面摩洛哥这个对手,葡萄牙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双方的实力,彼此都一清二楚。
    这次的战争,虽然葡萄牙占据了有利地位,但最终的结果,还真不好说。
    现在,对方既然这么放任自己在境内这样肆无忌惮的搞破坏,根本不可能是兵力不足,多半只有两个可能。
    第一个就是摩洛哥准备坚壁清野,依托坚固的城市进行防守,等待着跟突尼斯的战争告一段落之后,再回身解决葡萄牙军队。
    第二个,就是这段时间,摩洛哥人已经在四下调集军队,准备围剿自己了,只是自己没有发现罢了。
    就在恩里克思索到底哪种可能性偏多的时候,前方的斥候传来了报告。
    “亲王殿下,二十里外发现了一个摩洛哥小城镇,大约有两千士兵驻守,其中还有部分骑兵,我们已经和他们的骑兵交过手了。”
    “两千多人?”恩里克皱起了眉头。“区区一个小城镇,怎么可能有这么多军队驻守,难道,摩洛哥人在梅里亚地区集结了重兵?那么...
    你们打探清楚什么情况了吗?”
    “回殿下。”斥候不紧不慢的回答道。“我们抓到了不少附近的村民,从他们口中得知,原本城市里就两百人,这两千人,是梅里亚总督派出来拦截我们的军队,现在暂时驻扎在这个城镇。”
    “原来如此。”恩里克点点头,随即笑了笑。“原来是来阻拦我们的,那好,我就看看他们有几斤几两吧。
    传令下去,天黑之前,我要在那座城镇吃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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