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亚内斯的话,让比尔沉默了片刻。埃亚内斯说的,他也想过,主要是,这些土著骑兵的战斗力,确实低得让他有些看不懂。
    作为战场上的常客,比尔参加的战争也不少,但像土著军队这样的战斗力的军队,他也是第一次见。
    一般的军队,即便是农夫征召兵,好歹也会像模像样的抵抗一阵。有的农夫征召兵,在保卫自家土地和村庄的时候,战斗力也很惊人。
    可是像土著军队这样,一冲就散,散了就丢盔卸甲的,比尔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也是第一次见。
    他也不是没有怀疑过,这些土著是故意伪装战斗力低下的样子,想要引诱他出城决战。
    但是,这么多天的小规模战斗下来,又让他有了疑惑,如果是伪装的,这伪装得也太过分了吧。
    城外的土著军队,可是已经有上万人。即便是示敌以弱,也不至于到这种程度啊。
    一时间,他也很难对土著军队的真实战斗力产生一个精确的判断。
    只是,无论土著军队的战斗力是不是伪装的,他都必须要出城一战了。坐以待毙,等到土著军队数量越来越多,蚁多咬死象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不管了,如果土著军队真的隐藏了战斗力,明天你就带着移民撤退,这么多人的军队,城市一定守不住。物资都是小问题,保证大家的性命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大不了,之后等国内主力来了之后,我们再重建城市好了。”
    比尔盯着埃亚内斯,缓缓说道。
    “不行!”埃亚内斯一口否决。“这样还是太危险了,虽然我不懂如何打仗,但我也知道,依托城市防守,总比野外作战要强。
    从古至今,从未听说过敌人比自己多,反而舍弃城市,出城决战的道理。”
    “依托城市防守,确实是一个好主意,如果是在国内,我一定也不会冒这个险。”比尔苦笑一声。“只是,就凭这座城市的这些木栅栏,连城墙都没有,在城市防守,又和在野外决战有什么区别的。
    反而,还会让我们的骑兵优势,完全施展不开。”
    埃亚内斯沉默了,他看了一眼才修建不到四分之一的石质城墙,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由于之前登陆建立城市时异常顺利,也导致了原本要先建立城墙,再建造其他建筑的这里,建造顺序完全颠倒了。
    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发现了土著大军,或许,埃亚内斯和比尔根本就没有打算建立城墙。
    修城墙,本来就是一件费时费力的事情。
    从无到有,建立一个殖民地,需要考虑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哪有这么多人力物力一来就直接修建城墙啊。
    直到两个人判断土著有可能有国家,有庞大的军队,他们才开始动用奴隶修建城墙。
    只是,这么短的时间内,怎么可能修建完成。
    一个区区三米高的城墙,即便把城里的奴隶都用上了,这么多天以来,也只完成了不到四分之一,其他的地方,还都是木栅栏而已。
    三米高的石质城墙,在守城的时候有多少用都不好说,更何况还没完工呢。
    “唉!”埃亚内斯叹了一口气,轻声问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要不,我们带人撤离吧,换个地方,重新建立一座城市也不是不行。
    毕竟,这次我们还多了这么多奴隶。”
    埃亚内斯想了想,给出了这么一个建议。
    “别闹!”比尔白了埃亚内斯一眼。“先不说适合停靠大型船只的天然良港好不好找,重新建立一座城市又需要多久。
    如果我们就这么走了,国内的贵族会怎么耻笑我们,葡萄牙的贵族,可没有不敢战斗的。
    更何况,万一国内的援军回来,找不到我们,这座城市被土著利用,援军又要怎么办?我们总不能因为自己的事情,害援军全军覆没吧。”
    “行吧。”埃亚内斯咬咬牙。“出城决战可以,但是我要和你一起去!我也是一个合格的骑士!”
    “不行!”比尔拒绝。“现在,城里就我们两个说了算,你的任务,是带领这些人撤离。现在我们需要的,不是多一个骑士,而是一个能管理城市的人,所以你必须留下来。”
    “算了算了。”埃亚内斯顿时垂头丧气。“说不过你,我就懒得跟你说了。”
    说完,埃亚内斯摇头离开了。
    比尔看着埃亚内斯的背影,咬了咬下嘴唇,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
    埃亚内斯的话,轻飘飘的传入比尔的耳朵里。
    “如果明天你没有活着回来,那我也会留下来陪你的,至于其他人,我会安排好的,你放心好了。”
    听到这话,比尔眼眶一红,用仅仅只能他自己听到的声音说道。“放心吧,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的,你酒壶中的酒,还挺好喝的。”
    ......
    次日,天刚蒙蒙亮。
    九百余名骑兵,在比尔的带领下离开了城市。
    听着渐行渐远的马蹄声,埃亚内斯在床上坐立不安。
    “该死的比尔,一定要平安回来,上帝保佑,保佑葡萄牙军队一定能获胜。”
    “该死的家伙,你可千万不能死啊。你要是死了,我会给你报仇的。”
    “不行,先把城里的人先动员起来,万一比尔败了,我们也好有一战之力。”
    “......”
    土著的营地,在城市的东南面。
    为了这次袭击的突然性,比尔特意带着骑兵,向北出发,逗了一大圈。
    中途,为了保证骑兵们的战斗力,还休整了一个多小时。
    出发时还是清晨,但当葡萄牙骑兵接近土著营地的时候,已经是烈日当头了。
    古代,无论是欧洲还是中国,几乎都很少在夜晚作战。
    古代人,普遍患有夜盲症,这是因为营养不良造成的。晚上看不见,自然就没办法打仗了。
    在患有夜盲症的情况下,古书上那些因为被夜袭炸营的,并不是因为伤亡有多大,而是因为恐慌。
    比尔不是没有想过夜袭,但是葡萄牙人的城市,距离土著军队的营地实在有些远。
    这么远的距离下,夜袭能有多少效果,真的不好说。最主要的是,比尔手上的骑兵,大多是骑士,武艺高强。
    这样的精锐,与其在夜晚大家都看不见的时候作战,还不如白天作战,能最大程度的发挥骑士们的武艺。
    西非的气候,十分炎热,在阳光的直射下,葡萄牙骑兵只觉身上的铠甲都十分烫人,铠甲贴在肉上,仿佛就像炭烤羊肉的滋味。
    每名葡萄牙骑兵的脸上,都不断有大滴大滴的汗水滑落。他们身下的马匹,也没好到哪里去,也是大汗淋漓。
    等到距离土著营地不足三里的时候,葡萄牙骑兵们,遇到了一队数百人的土著步兵。他们,还押送着不少的物资。
    按照他们的行动路线来看,应该是前往土著营地汇合的。
    此情此景,自然没什么好说的。
    比尔拔出自己的剑,高喊着。
    “为了上帝的荣耀,为了葡萄牙王国。”
    带头朝着这群土著步兵冲了过去。
    看到有骑兵冲来,土著步兵们慌忙拿着武器,吱吱呀呀的大吼大叫着,然后四散而逃。
    不少第一次跟土著军队作战的葡萄牙骑兵都愣住了,有这么打仗的吗,还没开始,就逃跑了?
    冲散了这群土著步兵,比尔脸上一丝笑容都没有,一群乌合之众,算不得什么。
    他也没有下令追击,继续带着骑兵朝着土著军队的营地前进。
    既然遇到了这些步兵,那也就意味着他们多半已经暴露了,就没有必要耽误时间了。
    三里的距离,在骑兵面前,根本不算什么。
    这一路上,葡萄牙骑兵也遇到了不少土著骑兵探子,但无一例外,都被葡萄牙人轻松的击败了。
    等到了土著营地不远处时,土著军队居然没有集合好,而他们的营地,更是让比尔大开眼界。
    各种乱七八糟的帐篷,火堆残骸,散乱的武器盔甲,不少土著士兵还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完全没有作战的意思。
    这下,比尔是确定了,这些土著军队并没有伪装战斗力,而是,他们真的没有什么战斗力。
    比尔也没多说,继续带着骑兵冲锋。
    这个时候,土著士兵才发现来的不是自家军队,整个营地叽里呱啦的乱叫起来,许多人连忙去找武器。
    ......
    城市里。
    埃亚内斯焦急的在市政广场前面不断的徘徊着,他的面前,是已经全副武装的船员和葡萄牙移民。
    多日的训练,也让这些人拿起武器之后,看起来像模像样的。
    虽然天气炎热,大家在这里晒太阳,一个个都嘴皮发干,汗流浃背苦不堪言。
    但,没有一个人出来抱怨。
    大家都知道,今天城里的葡萄牙军队主力出城和土著军队决战了。
    如果出城的军队战败了,就要靠他们来守卫这座城市了。
    愿意离开的人,已经早都上船了,剩下的,都是一些不想离开城市,想用生命保护城市的人。
    即便天气再炎热,他们也没有怨言,这里,是他们的家园,他们愿意用生命来守护,区区炎热又算的了什么。
    “大人,大人!”埃亚内斯的侍卫叫道。
    正在不断徘徊的埃亚内斯停住了脚步,看向自己的侍卫。
    “干嘛?”
    侍卫走到埃亚内斯身旁,低声说道。
    “大人不如先让大家解散休息一会儿,天气这么热,大家在这里站着,再这样下去,不等敌人进攻,我们都要被热死了。”
    埃亚内斯看了一下广场上人群的情况,确实如他所说,不少人已经有些站不稳了。
    “好吧,让大家休息一会儿,喝点水,吃点东西。这个该死的地方,怎么这么热。”埃亚内斯摆摆手。
    侍卫松了一口气,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把埃亚内斯的命令传递了下去。
    没过多久,侍卫递给埃亚内斯一个水壶,一个面包。“大人喝点水吧,您今天一天没吃东西了。”
    “不用。”埃亚内斯摇摇头,拿出自己的酒壶猛的喝了一口。“哪有心情吃东西啊,比尔和军队不回来,我放心不下。”
    “大人。”侍卫继续劝道。“您必须吃点东西,万一比尔大人败了,土著杀过来了,您总得吃饱了才有力气战斗不是吗?”
    “你胡说什么呢?”埃亚内斯狠狠的瞪着侍卫。
    侍卫这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扇了自己一耳光。
    “呸呸呸,小的说错话了。比尔大人一定会获得胜利的,上帝一定会保佑葡萄牙王国的。大人您还是要吃点东西,不然比尔大人回来了,您就没力气给他庆功了。”
    说着,侍卫把面包递给埃亚内斯。
    “这还差不多。”埃亚内斯神情稍微好了一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面包,轻轻咬了一口,慢慢说道。“上帝一定会保佑我们的,这是上帝给我们葡萄牙人的土地,我们没有理由打不过那群土著的。
    对了,探子还没传来消息吗?”
    “还没有!”侍卫慌忙低头回答。“一点消息都没传来,城市附近也没有看见土著的骑兵。”
    “那一定是比尔和土著军队已经打起来了。”埃亚内斯咀嚼着面包,含糊不清的说道。“你让他们,去土著营地附近看看。”
    “是!大人!”侍卫连忙点头,连忙跑开。
    埃亚内斯撕咬了一大口面包,看向了东南方向,比尔,你那边,究竟怎么样了。
    ......
    非洲西海,一支船队正在快速的向南行驶着。
    这支船队的状况并不算很好,许多船上都一片混乱,残破的风帆,杂乱的木板,船队后面,甚至有几艘船连桅杆都断了好几根。
    这支船队,正是从葡萄牙阿尔加维出发,支援西非殖民地的援军。
    昨日,船队遭遇了一场暴风雨,船队损失惨重,还沉了两艘卡拉克大帆船,损失了好几百人。
    所幸,暴风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只持续了一晚上的时间,否则,这支葡萄牙的支援船队,恐怕大半要葬身大海了。
    现在,每艘船的甲板上,都有船员在忙碌,忙着修复船只。
    中间一艘较为完整的卡拉克大帆船上,一名满脸络腮胡的船员正站在甲板上看着前方发呆。
    “嘿,大卫,干活了,在看什么呢?”
    络腮胡船员这才回过神,歉意的笑了笑。
    “我在想,埃亚内斯大人那边怎么样了,他们能等到我们赶到吗?”
    “嗨,大卫,这你就别担心了。埃亚内斯大人那边,好歹也有比尔大人率领的上千军队呢,守住城市,应该不是什么问题。说不定,他们都已经击败了土著军队呢。”
    一旁,一名瘦小的船员笑着说道。
    “希望吧。”络腮胡船员摇头苦笑。“希望上帝保佑葡萄牙王国,保佑埃亚内斯大人平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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