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鹜搀扶着温小筠,抬头望着鄞诺低声说道:“鄞诺,秦奇那里还有一艘船,咱们这就回衙门通报案情。”
    听到白鹜的话,鄞诺的反应有些迟缓,他有些艰难的低下头,目光冷冷的看着白鹜,没有说法,也没有其他任何回应。
    后面佘丕见状,从靴子里取出一把匕首,翻动起篝火旁的土地,连盖带踩的几下将火堆弄灭,才收回匕首,站起身,一面拂着手上灰土,一面朝鄞诺他们走去。
    “山下正好有一家义庄,庄主虽然脾气怪,和老夫却很谈得来。咱们可以先将船夫小哥儿的尸身寄放在那里。”佘丕说道。
    听了这话,一直都没有什么反应的鄞诺突然沉下脸来,眉头紧锁的怒视着佘丕,哑声说道:“我带出来的兄弟,我自己带回去。”
    说完他狠狠一扥缰绳,就甩开了温小筠的手,调转马头朝着河流方向走去。
    温小筠一下子就急了,上前急奔两步,狠狠拽住骏马的鞍辔,“鄞诺,你别不理智,这条路崎岖不平,树林茂密,要比水路慢上三倍不止。你就要这样独自一个人骑马行走吗?
    你可别忘了,杀害船夫小哥儿和所有一切的凶手都是万恶的温香教。咱们现在几乎掌握了所有重要证据。只要摆在衙门面前,他们一定会叫咱们去抓住真正的凶手,依法严惩。
    可是你现在却要带着船夫小哥儿单独走林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义气用事,最后反而拖延时间,错失决案的最佳时机,叫加害船夫小哥儿的歹人们逍遥法外。”
    佘丕也上前帮着温小筠一起劝解鄞诺:“鄞小子,小丫头说的很对。白娃子的船也就刚好能装咱们四个人。再说人死为大,运尸身回家再没有单崩儿背着回去的。怎么也要安置于棺椁之中,选用稳稳的牛车、马车好好的运送回去。山下那家义庄,运尸的小伙计们都很靠谱,不仅运送稳妥,还会很好的照料那些可怜人的尸身。交给他们,远胜于你亲自背着。”
    这就话,说得温小筠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伤感,酸热的眼泪扑簌簌从眼角淌下。
    鄞诺的心情,白鹜的心情,她最能理解。
    别说那船夫儿小哥和秦奇都是他们可以过命的兄弟,就是对她这个新结识的人来说,也是一件十分悲痛的事情。
    尤其想起梦里曾见过的那番场景,年轻的小哥儿刚向心爱的姑娘家里提了亲。
    她想都不敢想小哥儿的父母与他未婚的妻子看到之前还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如今回去,就变成了身首两处的一具冰冷的尸体时的场面,如何凄惨悲痛。
    可温小筠此时又不敢太过悲伤,她怕这样会更加刺激马上的鄞诺和身旁白鹜。她有些仓皇的别过身,努力调整着滞塞的鼻息,偷偷抬起手臂抹去眼泪。
    听到这里,执意前行的鄞诺动作也是一僵,用力扥拽缰绳的手终于松了些许。
    白鹜安慰般的按着温小筠的肩,上前一步,抬头望着鄞诺的背影,目光哀伤,“鄞诺,你比我见识的多,对于义庄,了解的也一定比我多。可即使是我,也知道有些义庄本事很大,有的还和不仅能停放运送,更能帮着死者寻回散落的尸身。”
    佘丕跟着解释,“白娃子说的不错,因着挨着这么一条大河,山下义庄就有一支捞尸队,只要告诉他们死者出事的河段,他们就能推出残骸大概会被冲落到哪去,一找一个准儿。”
    “鄞诺,”温小筠拽住他的袖子,轻轻扥了扥,鼻音浓重的哑声劝道,“咱们一起去义庄,叫人家师傅帮着小哥儿选口好寿材,好好睡一觉,好不好···”
    鄞诺仰视着前方奔流不息的河面,终是无望的闭上了眼睛,抑制许久的眼泪默默淌下,在他心上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满溢。
    最后白鹜带着温小筠乘船而下,鄞诺与佘丕则骑着马紧紧跟随在岸边。
    不多时就到了佘丕说过的那家义庄。
    义庄主人也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却比佘丕伪装过的样子还要慈善和蔼。
    鄞诺小心卸下船夫小哥儿的尸身,双手抱托着平放于停尸房最中央的草席上。
    又细心又不舍的帮小哥拢了拢身上黑布,鄞诺才单膝跪在了小哥儿身前。
    “小哥儿,我鄞诺对不起你,你且放心,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一定要叫害你之人血债血偿!”他右手狠狠掐着自己跪取的大腿,双目通红,切齿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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