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雷鸣又一把抓住阿汶达的衣襟,怒容满面,“我父亲一生光明磊落……怎么会成为眼中钉?”
    阿汶达被抓得气息不顺,忙劝道:“君子动口不动手……”
    “住手!”沈芩再次把阿汶达从雷鸣的手中拽出来,顺便把雷鸣强力摁住,“你坐下!听他把话说完。”
    阿汶达小心地捋了一下快遮不住自己的破布条条,百感交集地打量雷鸣,一言不发。
    “说话啊!”雷鸣人如其名,一着急上火就堪比电闪雷鸣。
    阿汶达又看向沈芩,见她不动声色地坐在了自己和雷鸣之间,穿越后经历了那么多的生死关头,却仍然愿意他,这个时空里,除了沈芩再也没有第二个人了。
    只凭这一点,他就愿意护着她守着她。
    再次证明,他弃暗投明多么正确。
    清了清嗓子,阿汶达才开口继续:
    “羽蛇神教化身黄羊教潜入大邺,发展得极为隐密,因为皇贵妃和大头人的关系,其实最早是在深宅大院里发展起来的。”
    “羽蛇神教最初的目的就是发展教众,聚敛不义之财,为南疆发兵进攻大邺提供财物支持。他们是外围,而内在提供支撑的就是最早被收入夜枭队和运宝司的南疆奇人异士们。”
    “他们身为南疆人,虽然在夜枭和运宝司都有一席之地,却也感受着同僚的冷漠和疏离,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和压抑。”
    “很多人当初投诚并非本意,而是为了逃避战事的血洗,还有高昂的报酬,战事平定以后到现在,只要有突发状况,他们一定是最先被怀疑、并且接受调查的。”
    “时间一长,自然觉得憋屈。黄羊教正好利用了这一点,用投其所好的方式,把他们再次聚集起来,可谓神不知鬼不觉。”
    “当时最重要的,就是铲除大邺重臣,比如韩王殿下、六部尚书等等,都是黄羊教的眼中钉肉中刺,没其他比夜枭队员当掩护更合适的了。”
    “现在明白了吗?”
    阿汶达看着雷鸣,眼神里充满了关爱智障的神情,不料却被沈芩看破,两人视线相交,轻笑一下又移开。
    众人听完这些话,不由地后颈生寒,大邺因为夺嫡而纷争不断,各派系之间势如水火,如果没有钟云疏和沈芩二人通力合作,找到了这么多证人和相关人士,只怕现在的大邺已经被鲸吞蚕食了。
    沈芩把最后一份空白笔纸记事本交给阿汶达:“把谋害雷尚书的人画下来,方便通缉。“
    阿汶达没有推托,很快将下毒酒的人脸画出来,本想交给钟云疏,后来又改变主意,直接交给了韩王:“殿下,在大邺能动得了夜枭队的,除了陛下就是您了。”
    韩王接过画纸看了又看,收到了衣襟里。
    至此,前刑部尚书雷霆被毒酒谋害的案件梳理结束。
    沈芩看着阿汶达的素描图,心中一凛,文师兄也是个多面人才。由这幅画想到了崔萍说的撞到运宝司船只的那晚,逃命时意外撞见的神秘的画画男子。
    仔细真琢磨了半晌,觉得这件事情没什么可以隐瞒其他人的,问:“你之前在永安城的巷子里,有没有头戴矿工灯,躲在深巷里画画?”
    众人都一怔,视线不约而同地投向阿汶达。
    “你怎么知道?”阿汶达楞住了,难得溜出去一趟,怎么连沈芩都知道了,还有没有天理啊,“不对,你以前就见过我?”
    沈芩摇头:“你画那些画是为了什么?”
    “佘女固执又倔强,听不进我的任何劝说,来到大邺以后,意外发现,永安也有怪儿出生,不过生母的境遇比南疆生母还要凄惨。”
    “我就按流行病学调查方法,排查水源食物等等的可疑因素,然后就发现了那些奇怪的船只……”阿汶达说着,忽然停下了。
    沈芩虽然还在适应平日颇有斯文败类气质的文达师兄,变成了阿汶达的粗犷汉子,却依然能看出他特有的细微表情,心里咯噔一下:“你那次不会是偷溜出去的吧?”
    一针见血!
    阿汶达叹气:“是啊,本来溜得很顺利,再藏几日,他们就会停止搜捕了。”
    “你那次真的英雄救美啊!”沈芩不断求证。
    阿汶达有一丝的尴尬:“那个姑娘心地很好,在我饿得半死的时候,偷偷给我塞过吃的,那是我第一次受到免费的帮助。”
    “见她们被追惨了,情急之下就冲了出去,把船夫们引开。”
    沈芩的心里突然又酸了一下,忧心忡忡地问:“抓回去又被毒打了吗?”
    阿汶达被这么多人盯着,不愿意细聊,就答非所问:“疤已经看不到了,没什么的,就是不知道她们有没有顺利逃脱?”
    “走!”沈芩一把拽起阿汶达,到了自己的屋子里,见崔萍她们还在,笑眯眯地招呼,“姐,那啥,现在有点小尴尬。”
    崔萍以为沈芩怎么了,随口回答:“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哪来那么多尴尬?”
    沈芩噗哧乐了,把阿汶达拽进屋子,推到崔萍面前:“他真的是那晚舍己救你们的人……”
    然而,崔萍再见他时,直接给了他一闷棍。
    崔萍怔住了,很快就回过神来:“多谢文公子救命之恩!”然后想起自己敲了大恩人一闷棍,这哪里是一点小尴尬?
    这分明是没脸见人!
    阿汶达急忙回礼:“不用谢,不用谢。”
    沈芩看到崔萍复杂的神情,很是想笑,还是注意到阿汶达希望落空的神情,不由地收敛了笑意,问:“文师兄,给你吃食的,不是崔姐吗?”
    阿汶达再三打量崔萍,然后摇了摇头:“不是,她胆子挺小的,怕毛毛虫,还怕鸡鸭鹅这些长嘴的的……她不在吗?”
    崔萍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沈芩的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扶住崔萍:“姐,她……”
    崔萍立时泪流满面,嗫嚅着嘴唇,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看向沈芩:“来这里的路上,她为了保护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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