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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小子,怎么?瞧不上啊?”韩王皱着眉头,有些困惑,这丫头心有多好,谁都知道。
    “不是,”沈芩转了转眼珠,“不管有没有盟约,我都会救人,对我来说没什么差别,是吧?”
    白杨和徐然点头,确实,没有这个盟约,沈芩已经救下了许多人,她一直这么做。
    韩王也忍不住点头“是,有什么想法说说看。”
    “殿下,既然您三日之后走,不如借我们仗势欺人一下?”沈芩草拟了诸多计划,能实现一个算一个。
    “欺谁?”韩王点头的时候,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绥城城主,从不露面的掬月轩大掌柜,鱼肉百姓,是人奴贸易的保护者,”沈芩看向白杨和徐然,“我们第一次进绥城,守卫收了进城钱,就能暗示我们城里有好货还有好人。”
    “绥城上下连锅端不现实,就算暗杀了城主,后继者依然会大行其道……大家一起想想有什么好方法?”
    钟云疏轻握了一下沈芩的手“整治绥城,绝非一朝一夕之功,再过几日,我们也要离开,行程极紧。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既然大家的目的是让大邺百姓安居乐业,就从眼前的做起,哪怕是个路过的小城。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对吧?”沈芩仍然记得当时和赵箭一起离城时的愤怒。
    徐然摩挲着藤杖,似笑非笑“城主如此放肆,无非仗着天高皇帝远,用着欺下瞒上的手段,秘帐送去漕运码头,一定需要在绥城留宿,到时一起收拾。”
    “此事交由我来办。”
    沈芩惊讶极了“喂,当初谁让我不要捅绥城这个马蜂窝的?”
    “是让你不要捅,其他人都可以,”徐然故意停顿一下,“白杨不是把掬月轩库房的药物打劫一空了吗?到现在也没找上门,足见绥城捕快和城主都是窝囊废。”
    “……”沈芩还是第一次见到徐大怪物这么直白,平时这货说话都要留半句的,“城主归村长搞定,运送囚徒的那一大群人怎么处理?”
    这明显就是树大根深的一条大根,处理起来肯定非常棘手。
    徐然哼了一声“自然也交给我来收拾。”
    沈芩很想磨牙咬人,他不能早点收拾绥城吗?这什么要等到现在?
    可是当她迎上徐然坚毅的眼神,忽然就明白了,之前的他像具行尸走肉,只等锁金村的任务完成,就结束自己的性命。
    等到他再见崔萍,想为她做些什么,才有了活下去的勇气;现在,能自请处理绥城的事务,已经堪称奇迹。
    再怪他早些时候不作为,根本是无理取闹。
    沈芩站起身,向徐然深深一揖“谢村长。”
    徐然微一点头“钱公子,就当作你的诊金吧。”
    人生在世二十余载,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
    有人生性自私,遇到任何事只为自己考虑,与这样的人为伍,需要时刻戒备,防止被出卖;有人温文尔雅,内在冷漠,与这样的人为友,只能迎合他……
    但沈芩不同,不是他以前遇到过的任何一种,说她精明吧,平日大大咧咧,并不计算投入与回报;说她老好人吧,她非常有自己的原则,收起诊金也不手软;说她傻吧,行医手段堪称神奇,跟傻完全不搭边。
    我行我素,随心所欲,即使在最恶劣的环境,也能让自己过得舒适;某些方面来说,她和钟云疏很像,尤其是我行我素这一点。
    钟云疏我行我素,即使外表再温和,给人的感觉也是疏离的;沈芩不同,她让人安心,让人放松,**戒备的心。
    “钱小子,现在满意了?”韩王打趣道,“不拿些东西出来摆一摆?”
    沈芩想了又想,取下了一根乌木发簪,郑重其事地搁在矮几上“这是我身上唯一的沈家物品,廉价的乌木不值钱,所以经历了很多事情,还能留着。”
    “这是娘亲在我十六岁生辰送的,这是她最喜欢的簪子,是爹爹亲手雕的,为了雕成这样,雕坏了许多根,十个手指轮流受伤。”
    “这是我的心意,无论你们受伤多严重,我都会想尽办法医治。”
    韩王满意了,又从怀里掏出一串佛珠“这是了尘的心意。”
    原木矮几上,韩王金印、运宝司金铃、藤杖、大将军印、乌木发簪和佛珠,共六件物品,熠熠生辉的、朴实无华的、充满心意的,都成为了盟约的一部分。
    韩王看向钟云疏,“本王有个提议,大家考虑一下。”
    每个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韩王身上。
    韩王端起茶盏,一饮而尽“三日后我们一起动身,了结绥城人奴贸易,从漕运码头出发,与钟家漕运合作运送私帐。到了绮罗江口,本王送私帐回永安城;你们斜上东南,去无当山的那一边寻找私库。”
    “此番安排,你们意下如何?”
    “啊?”沈芩舍不得焕然一新的钱记药铺,虽然知道早晚要离开,没想到这么快,好歹让她再享受一下舒适的卫生间!
    “可行!”徐然思索片刻,表示同意,崔萍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不少,他不那么担心了。
    “同意。”白杨点头,沈芩去哪儿,他就去哪儿,没意见。
    钟云疏点了点头“照殿下的计划行事,时候不早了,大家都去歇息吧。”
    一行人经过院子,沈芩往单间走,白鹿昂道阔步地跟在后面,即使长大了不少,仍然忠情睡箩筐;钟云疏和陈虎,则跟着韩王去了男间。
    忙碌了一整天的钱记药铺,笼罩在夜色中,各房的蜡烛逐个吹灭,进入深夜寂静的状态。
    沈芩仰躺在床榻上,注视着黑暗轮阔模糊的鹿角,不知为何毫无睡意,难道是钟云疏回来太兴奋了?
    好像是的。
    正在这时,花格窗外传来树叶的沙沙声,一阵又一阵,像连绵起伏的海浪,蝉鸣声声,无当山的夏夜还算安静。
    沈芩迷迷糊糊睡过去的时候,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起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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