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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野兽的吼叫声忽近忽远,过了好一阵子才消停。
    这下,不止沈芩的脸色难看,连赵箭都紧张起来。
    “驾”赵箭一挥鞭子,马车的速度陡然快起来,在土路上扬起半人高的尘土。
    尽管如此,太阳西斜,马车还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野上,各种动物的叫声渐渐多起来。
    赵箭先是现在马车顶上四处眺望,嫌不够高又上了一棵树,看了又看以后才下来“钱公子,再赶半个时辰的路,能到供樵夫采药人和猎户用的树屋,晚上可以在那儿过夜。”
    树屋沈芩想了想,又问“马车和马怎么办”
    “放心,包在我身上”赵箭上了马车,“钱公子,再这么颠半个时辰,你吃得消”
    “了尘大师都说我好得差不多了,”沈芩眨了眨眼睛,“那肯定是好了。”事实上,她心里清楚,爆炸伤比伤筋动骨一百天的休养时间还要长。
    说完,赶紧把马车上的小木床放下来铺好,刚躺平,马车就飞一样地开跑了。
    陈娘立刻像来之前一样,守在小木床边护着沈芩。
    好在,赵箭的驾车技术相当不错,这段路也相对平整,终于在傍晚时分到了树屋下。
    沈芩下了马车,绕着大树走了好几圈,上下左右地打量建在树上的屋子,然后就靠在马车边,拿起记事本沙沙地画下来,顺便在纸上加了夕阳。
    赵箭栓好了马,又在树屋下撒了驱虫药粉,还在附近设了几个陷阱,全部准备好,正好看到沈芩完工的素描图,啧啧称赞“钱公子,您还有什么不会的”
    “唱歌不行,跳舞抽筋,写字堪比鸡爪不会的多了去了,”沈芩尽说大实话,把陈娘逗得捂嘴笑,不由地感叹,赵箭是天生歪才,而钟云疏和崔柏堪称天生奇才。
    进了树屋,沈芩的惊叹和赞美就消失不见,因为里面实在太简单了,只有三个吊床,一些树枝,剩下来全是木头。
    三个人生了火,将随时携带的水煮透,又把干粮拿来泡,吃饱了就把马车里的东西全部拿上来归置好,外面已是漆黑一片。
    沈芩这两日才知道,在无当山下,蜡烛是奢侈品,山里人习惯天黑就睡觉,天亮就起床,晚上从来不点蜡烛。
    这树屋里连个蜡烛头都没有,沈芩认命地把自己挂在吊床上,眼皮沉重,昏昏欲睡。
    赵箭和陈娘等沈芩睡了,陈娘蹲在树屋的门边守夜,赵箭呼呼大睡;等到后半夜,赵箭起来换陈娘休息,之前的“马车病房”也是如此,大家轮流休息。
    树屋周围静悄悄,陈娘起初听到野兽叫唤还会紧张,后来才知道赵箭不知道在大树下面撒了什么,野兽们并不靠近,最多在附近转悠一下,又走远了。
    渐渐的,陈娘的胆子大了许多,可是没过多久,就远远地看到有光亮在靠近,光亮若隐若现,飘忽不定地移来移去。
    一瞬间,陈娘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难道是荒野鬼火
    这次,陈娘没法淡定了,赶紧到屋子里推醒了赵箭“赵大人,外面有动静。”
    赵箭迅速起身,到外面一看“那些不是鬼火,是押解。”
    “鸭解”陈娘不明白,“鸭什么”
    “就是把囚犯押送到指定的地方,叫押解,”赵箭解释完,自己都有些不明白,什么囚犯什么押解官差要连夜赶路
    大约过了一刻钟,陈娘确定那些是火把,不是鬼火,但是赶路的官差和囚犯却与恶鬼无异,又吓得不轻“赵大人,他们是什么人”
    赵箭在大理寺训练捕快多年,对押解的门道清楚得很,最近春寒料峭,夜风能把人吹得骨头疼,这种情况下赶路,只有一种可能,他们没时间了。
    等这群人从树屋旁经过,却没有片刻停留,又继续赶路的样子,赵箭再次楞住,都说押解是苦差,但是这一路其实油水不少,许多人都争着当押解差役。
    见过囚徒人不人鬼不鬼,赵箭还是第一次看到官袍都破了的押解差役,脸色发白的,面如土色的,就连鞋面都咧了嘴。
    哪个押解差役混得这么惨真是丢押解差役的人
    正在这时,赵箭身后传来幽幽的询问“你们干什么呢,啊”
    说时迟,那时快,醒眼惺松的沈芩差点被赵箭一胳膊肘撞下去,“赵大人”
    赵箭看看自己的手,暗叫好险,要是让钟云疏知道他差点把沈芩摔下树,不知道自己会死得多惨。
    “赵大人,您看”沈芩随手一指,“这些囚徒们病得很厉害,脚踝都被铁链磨破了,还有押解差役也是,他们到底赶着去做什么”
    赵箭仔细又仔细地打量许久,然后闭上眼睛“钱公子,您年少单纯,只知道押解差役的风光,却不知道这里的缘由。如果他们超期,轻则免职,重则同罪。”
    “这么严重”沈芩楞住了,“路途遥远,遇上风雨不能行,这些原因超期,也会免职”
    “看摊上哪种上司”赵箭一脸感慨,“上司通情达理,手下的日子就会好过许多;上司严苛一心想着往上爬的,那下属就很难了。”
    沈芩盯着那些人远去的身影,喃喃自语“我怎么觉得他们还都是孩子”
    赵箭一时有些哭笑不得“钱公子,您自己还是半大孩子呢,押解自然有相对的规距,如果囚犯真的还未满十二岁,那只有一种可能。”
    “什么”沈芩听得认真,问题也多。
    “罪大恶极的囚犯家属,也会被重罚,也许钱公子会觉得不公平,”赵箭的声音陡然深沉了许久,“可是钟大人却说,大邺的律法是要让遵纪守法的百姓看到希望,而不是给罪犯留有后路。”
    “”沈芩沉默了,钟云疏说得好有道理。
    “作恶前但凡能考虑一下家人,也不至于落得这种下场”赵箭叹气,未成年又如何,被流放也好,被押解也好,这些都不是他能左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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