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大邺的亲和态度,是预设好了代价的,大邺国君姓萧名河,看中了蕃帮奴隶们堪比钢精铁骨的体质。
    萧河大力招安的条件,是钟云疏的父母投诚并作为向导,带兵攻打广袤的大草原,得胜归来,以父亲为头人的部族就可以得到在大邺生活的权利。
    另外一个最重要、也最让他们无法抗拒的诱惑,就是沈石松家治疗疫病的药物。
    母亲是被从边境掳走的大邺孤女,性格刚烈、果敢,趁人不备逃进高山,慌不择路,迷失在大山深处,意外被钟云疏父亲所救,取名“雪莲”,两人一见倾心。
    钟云疏的父亲名叫赤虹,祖祖辈辈都生活在群山峻岭之上,与世隔绝,村落名为“赤云”,本意是“看日出的人”,以打猎为生,猎物是在悬崖峭壁上如履平地的大岩羊。
    自然生存法则,适者生存。所以,赤云族人,练就了平地人无法企及的敏捷、速度和技巧,甚至于有野兽般的复原能力。
    唯一的缺点是,生活在优美如画的高山白水之间太久,可能是太过干净,禁不住疫病侵袭。
    每逢地震、山体滑坡,族人就会生病,族医束手无策,钟云疏的父亲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族人死去。只能下高山寻草原,找到大草原部落头领,请求施药。
    药求到了,族人救活了,头领把他们都招蓦起来,要求“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随着时间的推移,头领把他们当成奴隶使唤,反正他们什么都不懂、不骗白不骗。
    赤云人生性平和、淡泊名利,知足乐天;直到他们明白,头领要他们当杀人刀、压命箭,两军交战,他们为了活命奋力反抗,战斗力震惊大草原头领和大邺。
    从此以后,萧河用尽一切办法,打听到了赤云族的底细,他们知恩图报,阵前只抓活的、给药治伤衣食无忧;他们抵抗不了疫病,沈家避疫之药,取之不尽。
    如果注定要成为杀人工具,为何不让自己和族人都过得好一些?
    赤虹和雪莲带领族人叛逃,里应外合,将大草原盟军打了个七零八落。捷报频传,赤云族人被萧河派的特使,迎入大邺。
    萧河为了安顿赤云族人,特意在大邺永安城辟了一个坊,亲笔题名“赤云长街”,牌匾高挂,赐姓为“钟”(与忠谐音),更为族长之子赐名云疏,房屋、田产和仆佣都是现成的。
    赤云一族人做的所有美梦都没有如此美好,入住后,很快成为大邺群臣竞相结交的对象。
    然而,赤云族待人真诚、性格豪爽,完全不明白在这样瑰丽壮观的永安城,会有怎么样的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更看不清殷切的问候和抱拳中,暗藏了多少杀机陷阱。
    大草原联盟瓦解,各部落四散奔逃,赤云族“除恶务尽”,却不明白“兔死狗烹”的迟早会到来。
    一次常规围剿,赤云族全灭,只剩下钟云疏一人,在赤云长街游荡。
    两年后“赤云长街”还在,住的早不是钟姓人,成为能工巧匠们聚居的工匠坊。
    偶尔路过的人会指指点点,毕竟他这双瞳色不一的眼睛,自从进入大邺以后就被视为“不祥”。孩子会非常直白地骂他:“害死父母的瘟鬼。”
    所以,年仅十岁的钟云疏,经历过“眼看着高楼起,宴宾客,人去楼空,又宴宾客”的世态炎凉,沦落为街上的乞儿,仗着钢筋铁骨,动不动就用拳脚说话。
    整日的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每天都像兽困一样,为了吃喝生计而拼命。直到偷了当时还是刑部侍郎的雷霆的荷包,被抓个正着,钟云疏无法挣脱,情急之下张嘴就咬。
    雷霆是个直截了当的人,说:“怪眼小子,我看中你的才能,你认我为义父吧。”
    脏成泥猴的钟云疏也很爽快:“打仗不去,其他可以。”
    然后,钟云疏使出浑身解数,让雷霆出奇满意,成为最年轻的大理寺少卿。
    这次,钟云疏同样使出了浑身解数,一定要保住掖庭里的人,官复原职,才能保住更多无辜的人,比如沈芩。
    传信差役带走的那封信,不是薄薄几张,而是厚厚几撂,这么有分量的价值,不知道能换回什么……
    “钟大人?”赵箭小心轻唤,生怕惹到他,“沈姑娘还没醒,要不要叫她起来吃些东西?”
    钟云疏这才发现,做了一个漫长又无趣的梦,也是关于父母仅存的回忆,而比他早入睡不少时间的沈芩,竟然还没醒:“赵箭,沈姑娘睡了几个时辰?”
    “回钟大人的话,已经五个半时辰了。”赵箭很紧张地盯着沈芩。
    “沈姑娘,醒醒……”花桃硬撑着要起来,却只能干着急。
    “沈姑娘?”钟云疏也觉得不太对劲,“先起来吃些东西垫垫。”
    沈芩纹丝不动,连个身都没翻。
    隔离房内的几个人瞬间紧绷,这可怎么办?
    钟云疏迅速起身,一把将沈芩半抱起来,轻轻晃道:“沈姑娘?醒醒!”同时一指探鼻息,一指探颈侧。
    “钟大人!”花桃急了,男女受授不亲。
    钟云疏置若罔闻,轻拍着她的脸,凑到耳畔提高了些许音量:“沈芩!起床!”
    沈芩还是一动不动,还因为隔离衣浆洗过的关系,慢慢往下滑。
    每个人的心都咯噔一下,沈姑娘不会出什么事吧?
    现实却相当残酷,就算沈芩出了什么事情,整个掖庭也找不到一个郎中可以诊治。
    “大人,别慌,”赵箭只觉得胸口一阵阵地发闷,额头不知道怎么的沁出汗珠,“您想想,自从进掖亭,沈姑娘睡了几个囫囵觉?估计是太累了,所以睡得沉。”
    花桃看看沈芩,又看看赵箭:“赵大人,你怎么了?”沈芩好歹脸色尚佳,可是赵箭外露的皮肤却突然白了不少。
    赵箭突然脱力,捂着胸口哼哼:“可能是火盆多,口罩太闷热……咚!!!”
    一声响,赵箭和后背的箭囊重重摔倒在地。
    “赵大人!”花桃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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