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年夜饭,梁母终于攒下一笔小钱,第一次做了满满一桌好吃的菜,都是雪然最爱吃的;喝多了酒,梁母无意间问女儿近况,梁雪然却搂着她哭个不停,颠三倒四地说着醉话。
    妈妈,我好像办了错事,我不该喜欢他。
    我们差距太大了,我配不上。
    他就像是天上的云,一直高高在上;只要偶尔从我头上经过一下下,我就很开心。
    他离我太远太远了。
    我不敢喜欢他。
    爱让梁雪然第一次感受到自卑。
    魏鹤远声音颤抖:阿姨,您
    他只知道梁雪然以前过的很不好。
    但从未想到这样差。
    这样差。
    梁雪然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说过自己以前的事情,魏鹤远记得某次亲密过后,他吻着她的手指,笑着问她怎么皮肤保养的这么好。
    嫩的像豆腐一样。
    而梁雪然笑嘻嘻,抱住他胳膊,语气轻快:因为蜕掉过好几层皮呀,越蜕越嫩。
    那时候,魏鹤远以为她是在开玩笑。
    还感觉这小姑娘说话挺有趣。
    她一直把自己骨子里的倔强骄傲隐藏的很好。
    包括那些敏感脆弱的过往,小心翼翼的封藏起来。
    以及对他卑微的爱。
    谁都找不到。
    梁母哽咽:我这么好的雪然,你只把她当宠物看待;你们这样的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光鲜亮丽,哪里懂得珍惜人的感情。你们觉着是个玩意一样的东西,把我的雪然毁的干干净净
    凌宜年和连朵匆匆赶来,他不认识梁母,看到这么个疯婆子哭的稀里哗啦,还以为是精神病缠上了,下意识地想要赶她走:喂,我说你
    魏鹤远呵斥他,声音沙哑:别没礼貌,这是雪然的妈妈。
    凌宜年愣住。
    而此时,手机铃声响起,魏鹤远眉头一跳,看到来电显示是钟深,接通。
    魏鹤远,我今天去认领了雪然的东西,那边,钟深极其缓慢地开口,终归不愿意把lsquo;遗物rsquo;两个字说出来,她手机存稿箱中有一条未发送过去的短信,收件人是你。你想知道吗?
    魏鹤远握着手机,哑声问:是什么?
    钟深抚摸着梁雪然留下的那个手机。
    她留下的书包中塞着好几只玩偶,正是这些玩偶,完好无损地保护好了手机。
    钟深曾在梁雪然卧室中见过这些玩偶,被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床头,她笑着说这些玩偶都是她的幸运神。
    但幸运神却没能保护好她,却保护好她最终没有发出去的那条短信。
    收件人是魏鹤远。
    钟深不知道她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想要给他发短信,是完整地打下一段话又逐字删除,还是说,只打了开头,又心烦意乱地放弃?
    无从知晓。
    魏鹤远,我们钟深注视着屏幕,说,她只打了这五个字。
    我们什么?
    我们重新开始?
    还是彻底结束?
    没有人知道她想表达什么。
    巨大的懊恼如骤雨疾打。
    如果他没有提议做公益来做危机公关。
    如果他能够更坚定强硬地阻止雪然去那个地方。
    心脏被大力撕扯,魏鹤远恍若感受心口处被人强制性破开一个大洞,里面是空荡荡的虚无和漫无边际的黑暗,他喘口气,忽而轻轻笑了,声音是濒临疯狂的冷静。
    魏鹤远一字一顿地说:钟深,检验报告出来之前,谁也不准咒梁雪然。
    挂断电话。
    宋烈捂着腰艰难地从病房中走出来,魏鹤远微微侧身,眼睛发红,那目光令他惊惧万分。
    魏鹤远的手还在往外流血,他直接拔掉针头,又没有及时按压伤口,修长苍白的手背上尽是血痕,而他却像是没有察觉到一般。
    魏鹤远看上去十分冷静。
    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此时的手机壁纸仍是梁雪然给他发的那张简讯界面,嘱托生病的他多喝热水。
    先前无意忽略、错过的关心,现在魏鹤远想要学会珍惜。
    瞧啊,然然,你还是关心我的对不对?
    想说什么都不要紧,我去找你,你亲口告诉我好不好?
    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平等的开始。
    魏鹤远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
    凌宜年还想拦他,却因为瞧见魏鹤远的神色而止住脚步。
    没有一个人敢上去劝阻。
    站在旁侧的梁母跌坐在地,捂着脸,失声痛哭,撕心裂肺。
    魏鹤远冷静走过去,把她扶起来,语气低沉,不容置疑:阿姨,您别急,我现在就去带然然回家。
    第48章 三十四颗钻石
    华城距离夔州两千七百三十二公里。
    需要飞三小时四十二分钟。
    凌宜年放心不下魏鹤远状况,执意跟着他一同前去;魏鹤远换掉病号服,看上去同往日并无什么区别,只是唇色苍白。
    早晨的那瓶药没有打完,他仍旧有些低烧。飞行途中,他吃了一次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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