颐和园。
    李世民忧心忡忡的坐在御座上面。
    他已经收到最新的汇报,除了田家村之外,附件的村落也出现了好几例发烧的病人。
    这一轮的天花,看来是已经从田家村扩散开来了。
    虽然他已经安排程咬金亲自带着左武卫的兵马以军事演习的名义,把整个蓝田县都封锁了。
    但是李世民并不放心。
    蓝田县的人是出不来了。
    但是就意味着天花传不出来了吗?
    未必啊。
    万一负责封锁的将士也有人感染了天花,那怎么办?
    看起来万无一失的防守,立马就崩塌了。
    “陛下,这两天的渭水码头非常热闹,许多勋贵子弟都突然被家中安排了任务,不是去登州就是下扬州、苏州,亦或是继续南下去泉州、广州等地,
    并且很是凑巧的,他们都肩负着家族的重要任务,短时间内没法返回长安城。”
    长安城里发生了这些变化,李忠心中其实是很不高兴的。
    但是那些人物,没有一个是省油灯。
    再说了,人家的借口也找的很好,你都不能说什么。
    但是作为百骑司首领,李忠自然不会那么单纯的认为这些人真的是去为自家开拓商业去了。
    真要是那么积极,为什么早没有行动?
    偏偏等到蓝田县发生了天花的消息传到长安城之后,这些人就行动了?
    并且刚开始行动的这一波人,都是长安城顶级勋贵世家的子弟。
    这说明了什么,根本就不用李忠多想。
    “这么快就有人行动起来了吗?”
    李世民这话,显然意味着他早就料到了一旦天花疫情的消息传开之后,肯定会有人离开长安城。
    不过他有点意外,这些人的动作居然这么的快。
    皇室子弟都还没有人离开,这些官员就已经动了。
    果然家国天下,先有家,然后才有国啊。
    这一刻,李世民更加坚定了打压世家的想法。
    “是的,这两天至少有十几艘船队离开渭水码头,而这些船队上面都有勋贵子弟。往常,各家负责经商的,往往都不会是家长的嫡系子弟,但是这一次出动的却都是家族中的嫡系子弟。
    陛下,虽然现在百姓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但是这么多勋贵子弟突然离开长安城,那么平时跟在他们身边的其他勋贵和官员子弟,自然也能感受到不对劲。
    再加上朝廷在蓝田县的动静也不可能完全瞒住,估计不用几天,其他的官员和富商就会得到消息。
    到时候,肯定会有更多人离开长安城,这会进一步的造成恐慌呢。”
    李忠这个时候突然觉得自己儿子回来的很不是时候。
    你都已经在海外混了两年多了,为什么不干脆多混一点?
    这么急急忙忙的回来,渭水码头上两个迎接的人都没有。
    李耿就应该现在泉州把船只修缮一下,然后把消息汇报到长安城,慢慢的回来嘛。
    “恐慌不恐慌的,管件还是看蓝田县那里的情况变化。如果局面没有恶化下来,那么这些人离开长安城,也不会带来多大的影响。但是如果那里的情况快速的恶化,那么即使没有人离开长安城,市面上也会乱起来。”
    李世民倒是看问题看的很透彻。
    他很清楚这个时候,怎么控制住蓝田县的天花,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好在天花在中原蔓延的时间不算特别长,虽然也造成了一些损失,但是还没有大面积的搞出十室九空的场景。
    所以大家对于天花的恐惧心里,还没有那么的强。
    这要是放在明清时分,百官和百姓都知道天花绝大的危害,那么估计渭水码头早就挤满了人了。
    “观狮山书院医学院已经抽调了大量的学员和郎中进入蓝田县上,孙神医更是亲自带队。陛下,这些人才是我大唐真正的忠贞之士啊。
    没有人比他们更加清楚天花的危害,但是发生了危险之后,第一时间冲上去的就是他们。
    以前,朝中总是有人说观狮山书院的学员这样不好,那样不好,觉得观狮山书院推崇的科学,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可是到了危急时刻,就知道谁才是我们大唐最可爱的人!”
    李忠本来对观狮山书院就颇有好感。
    现在被渭水码头的那些勋贵子弟一恶心,干脆就痛快的倒向了观狮山书院这边。
    现在这个时候,他替观狮山书院说话,每页任何人敢反对,每页任何人会反对。
    “大唐最可爱的人?爱卿说的好啊,这些医学院的学员和郎中,确实是我们大唐最可爱的人。等到这次蓝田县的事情过去之后,朝廷一定会重重的嘉奖他们。
    以后每年的春闱,明医科的录取人员,要比往年翻一番。
    户部对于各个医馆的补贴,也要加大,要让大家感受到朝廷对郎中的重视,对医馆建设的重视。”
    李世民这话,倒也不是客套话。
    自己还没有下旨,李宽就让观狮山书院医学院的学员和郎中出动了,他要是一点感动多没有,肯定是假的。
    甚至,这一刻他忍不住把李宽拿出来跟角落里的李治比人比……
    李世民忍不住甩了甩头,强忍着自己不去想这方面的事情。
    “陛下,那属下是否需要安排人去渭水码头,阻止这些人离开长安城?”
    “不用,这要是一阻止,会引起更大的恐慌。只要蓝田县的天花还没有传到长安城来,就不用阻止大家离开。
    但是如果长安城里也出现了天花,那么就不能任由大家随便往各处跑了。”
    李世民虽然不是学医的,但是平时也酷爱读医书。
    对于一些非常基本的医学知识,他还是懂的。
    “属下明白了!当务之急,就是要控制蓝田县的疫情。”
    “没错,传朕的口谕给知节,任何人敢擅自闯出蓝田县,格杀勿论。并且,只要敢靠近防守队伍一百步,就可以动手了。”
    李世民是真的害怕蓝田县的天花蔓延到整个雍州府,蔓延到整个长安城。
    那么对大唐的打击,绝对是非常重大的。
    很可能自己前面十几年的努力,就因为这一次的天花,直接回到了原点。
    这是他绝对不能接受的事情。
    历朝历代,碰到类似的情况,都是严格封锁,这一次也不例外。
    “陛下,以往有什么情况,楚王殿下往往都能给出一些特别的建议,这一次他安排了观狮山书院那么多人员进入到蓝田县,并且蓝田县县令狄仁杰还是他的弟子,要不要请他过来给陛下说一说他有什么看法?”
    有什么搞不定的事情,就问李宽。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当大家都找不到更好的办法的时候,李忠也想到了他。
    “楚王府的人员,这几天有离开长安城的吗?”
    李世民突然冒出这么一个问题。
    “没有!不管是楚王殿下还是楚王妃,亦或是永平郡主他们姐弟,没有一个离开长安城的。整个楚王府的商队,也没有一艘船只在这几天离开渭水码头。”
    李忠这话,让李世民松了一口气。
    不过,很快的李世民又纠结起来了。
    这个时候,其实他更愿意听到李忠安排人员带着女儿、儿子下南洋了之类的消息。
    “那就把宽儿叫过来,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好主意吧。对了,这两天他在忙什么?楚王府有什么动静?”
    “楚王殿下这两天一直在观狮山书院医学院的实验室里头,大部分时间都是跟微生物研究所的童周在一起,但是具体忙什么,属下就没有打听到了。
    至于楚王府,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动静,一切如常。如果非要说什么特别的,那么楚王府棉布作坊在全力制作口罩,这倒是以前没有出现过的。”
    李忠这话,立马就引起了李世民的好奇。
    “宽儿在医学院里头,难不成是在跟人研究什么药物治疗天花?可是像是天花这样的瘟疫,从来就没有听说有什么药材可以直接起到效果的啊。还有那个口罩,难不成也跟蓝田县的情况有关系?”
    “楚王殿下是不是在研究药物,可能需要问了他本人才知道。但是楚王府的口罩,倒不是现在才出现的。去年冬天,观狮山书院医学院和下属的各个医馆里头,就分配了许多口罩,不过大部分人都不习惯佩戴。”
    “算了,这些问题问你也是白问,你去派人把宽儿请过来吧。”
    李世民这话,让李忠有点小尴尬。
    不过李忠也是松了口气。
    要是继续问下去,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了。
    ……
    “吴王殿下,我建议你尽快离开长安城,回到封地,等待长安城这边的局势明朗之后再回来。”
    在吴王李恪的府中,一名官员劝说着他离京。
    “蓝田县那边的局势,真的那么严重了吗?”
    李恪叹了口气。
    他又不傻,自然知道对方话里的意思是什么。
    “这种事情,不好说的。如果能够控制下来,那自然是最好。但是如果控制不住的话,长安城里会发生什么事情,还真是不好说。
    正常情况,太子之位是已经很稳固了,但是万一出了什么意外,那就不一样了。”
    很显然,这名官员是李恪的支持者,希望有朝一日李恪能够成为大唐的帝王。
    作为曾经呼声比较高的一位候选人,虽然李恪这几年很低调,但是也不是一个支持者都没有。
    “应该不至于到这种程度吧?”
    “谁知道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我再考虑一下!”
    李恪自然也知道临阵逃脱,一旦长安城没有出现什么意外,那么自己这辈子就真的只能当一个闲人了。
    他有点不甘心啊。
    但是对方说的也有道理。
    万一长安城这里的情况很严重,甚至危及了一堆人的生命。
    那么指不定自己的机会就来了。
    ……
    田家村。
    姚均面色凝重的更新了一下今天的统计表。
    整个村子里,现在已经有四十多人中招,有两人更是已经直接丢掉了性命了。
    “姚郎中,村民们现在很恐慌,那些退烧的药材吃了,虽然有点效果,但是很快又开始发烧。而那些得病的人,浑身的疹子哪怕是消退了,还是有一个大疤痕,这可如何是好?”
    田磊作为村正,脸色也很难看。
    田家村已经被封锁了,任何人都不允许外出,否则格杀勿论。
    蓝田县警察署的人员日夜不停的在路口值守,任何人不得靠近一百步之内。
    有一名不守规矩的村民,直接被射伤了大腿。
    “田村正,这个是天花之症,观狮山书院医学院已经在全力以赴的在研制药剂,很快就会有方法的。如今孙神医已经亲自在蓝田县医馆里头坐诊,有什么事情都会得到最快处理。”
    姚均已经知道这一次的天花有多么厉害。
    说的直接一点,这就是一场瘟疫。
    只不过以前他虽然在医书上提到过虏疮的记录,但是出现的并不频繁,只有小部分地方曾经爆发过。
    所以刚开始的时候,姚均都没有搞明白。
    不过,蓝田县被封锁之后,姚均得到医学院给自己传递的消息,知道这就是虏疮,也就是现在楚王殿下说的天花。
    说实在的,姚均现在其实是很危险的,随时都有可能被传染。
    哪怕是田家村每个人都佩戴了口罩,但是也不见得管用。
    “我已经听村里的老人说过类似的事情,一旦出现这种情况,整个村子基本上就被抛弃了。姚郎中,你不会也偷偷的走了吧?”
    田磊这话问的其实是有点失礼的。
    但是他不问也不行。
    村子里唯一的郎中要是也走了,村民的情绪就更容易失控。
    现在好歹还能稳住。
    “田村正,在病情没有得到控制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田家村的。其实这个天花,也不是得了就没有治了。
    按照楚王殿下和孙神医的说法,这个天花只要熬过了最开始的半个月,后面慢慢的就会自己好了。
    并且还有一个好处,得过天花的人,这辈子都不会再得天花了。”
    姚均只能尽量找一些好听的话来安慰大家。
    不过,他说的倒也是实话。
    “昨天村子里有两人逃到了山里面了,也不知道后面还不会有人逃走。姚郎中,田家村的希望,就寄托在你身上了。”
    事到如今,田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田家村被封锁了。
    听说整个武东乡也被封锁了。
    就连蓝田县也听说被封锁了。
    哪怕是逃到山里面,也解决不了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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