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寒率队冲进林地,草叶溅着血迹,沿途已有两名尸体,俱是枭首而亡。
    “是他,郑城那个枭首凶徒!”
    他们得到的消息就是此人穷凶极恶,招式多为枭首,一击毙命,而且卫寒推断他是从郑城的林间小路而来,正吻合了凶徒的一切特征。
    “啊!”又是一声惨叫,不用想也知道,又有一人身首异处。
    卫寒被激红了眼,他哪想到自己出马还叫凶徒滥杀无辜简直是对他的羞辱,当下拔出马刀横指,一个字:“杀!”
    二十几人踢踏作响,直冲过去。
    “救命,官爷救命!”茶馆老板双手握刀朝着身前笨拙地比划着,听到马蹄声顿时大叫救命,他眼前不远处可不正是杀红了眼的九三。
    地上更有三具尸体,一人枭首,一人只斩心窝,还有一人断了一臂在地上打滚哀叫。
    正是这打滚之人给老板争取了时间,让他可以逃向卫寒一众。
    九三眼含杀意,但听到来人是卫寒领队当即抛下老板头也不回地钻进密林深处。
    他会逃也在卫寒意料之中。
    只要不是傻子,有谁敢一人单挑他们护龙卫整队?
    “留下几人照顾老板料理后事,其余人跟我追!”他迅速下令,指挥人从两侧绕行呈包围状堵截九三。
    但九三却凭空消失了。
    包围圈缩小,两翼已在彼此视线范围内,正中卫寒忍不住勒马:“人呢?”
    “这是长了翅膀飞天遁地不成?”副队也奇怪。
    “小心头顶!”卫寒突然喝道,与此同时,右侧一人仰头就见一截灰衣倒掉而下,一双骨节细瘦的手狠狠扼住他脖颈,地狱般的黑暗恐惧瞬间从脚底袭上头顶。
    他要死了。
    这个人的手还带着浓重的血腥,可见染过的血不值一滩,而且就在方才他还大肆杀戮,五六人死在这双魔爪之下,现在轮到他了。
    并非他实力不济,而是来人的动作实在太快,快到令他窒息,连挥刀的时间都没有就被人扼住咽喉,一甩而出。
    九三松开倒吊树枝的双腿稳稳将自己落在马上,根本不管摔在地上侥幸活命的人何等呆滞,回马便往密林深处逃窜。
    同样的骏马,但九三在林间的马术显然高出他们不只一星半点,很快就跟丢了人。
    在彻底失去踪迹那一刻,卫寒狠狠一刀扎进树干:“该死!”
    “杀人破阵夺马一气呵成,还有如此高妙的马术,这个人……到底是谁?”副队喉结一滚,显然有些后怕,“他真的是国相爷家的逃奴?”
    国相爷家的逃奴要都是这个水平,那大梁国君包括他们的主人梁最都难以安枕了。
    “不管他是谁,都要死在我手里!”卫寒阴气森森地拔出刀来,“他要去洛邑,我们掉头!”
    “那老板……”
    “老板见过他的脸,也带上。”卫寒下令。
    洛邑。
    夕阳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天边尽头,洛邑城墙上却是灯火通明。
    今天是庆典的最后一日,洛邑百姓欢度的余热还没散去,张挂的灯笼明亮晃眼,城中街市也开着,大人牵着小孩,小孩举着糖葫芦,看到什么新鲜的把戏都咯咯地笑。
    热闹从主干大街一直延伸到城门处才堪堪衰落,零星的灯火映着落枷的城门,朱漆铆钉泛起光点,祥和安宁。
    打破这份宁静的是一个不速之客。
    灰衣人掩着半张脸,亮出挂在马背上的护龙卫令:“郑城有变,速开城门!”
    城墙上打着哈欠的守卫浑身一激灵,迷迷瞪瞪地就把城门打开,灰衣人进门不等他们盘问就抢先开口:“殿下现在何处!”
    他问得又急又快气势如虹,夜幕做衬让他身形也高大许多,守城官像被巍峨大山压住般喘息急快,下意识答:“城……城内庆典最后一日,殿下应该、应该在衙门前的礼台——”
    不等他说完,人家就一鞭抽在马屁股上飞驰而过。
    “他,他是谁啊?”守城官茫然,就是今日下午出去的护龙卫队长卫寒也没他这么骇人的气势啊。
    九三心里已是翻江倒海。
    就要见到殿下了。
    自他苏醒,疯了一样爆发、杀人、逃跑,每一件都是用最快的速度赶来洛邑,赶到陛下身边。
    即便他知道,今晚这样冒名进城是下下策,他也顾不得了。
    他恨不得加快速度,就这样从大街上直穿过去,但梁最曾有严令,不论何人何事不得当街上纵马,他只好挑旁支道路加快速度。
    洛邑街巷他虽不熟,但大体走向他当了这么多年摄政王还是很清楚的,要找衙门往城中心走就对了。
    衙门前临时搭建的大舞台还十分热闹,猎猎火把作响,最后的收尾沿着梁人旧习点燃篝火。
    梁最上前引火,破了油水的篝火架轰然炸开冲天篝火在夜幕中熠熠生辉。
    九三心头也像点了把火般热切,恨不得现在就冲到梁最面前,他成了十七岁时的模样,陛下应该也回到她最美的时光了吧。
    梁最尚不知有人这么念着她,与众人畅饮一番后便托词离开。
    “你说有护龙卫叫开城门?”
    “对,穿得灰衣打听了你的下落就冲进来了,守城官事后越想越不对劲立马派人禀报,估计这人此刻已经混在了人群之中。”白芷手叩在了剑柄之上,“此人来意不明还夺了一名护龙卫的马匹,只怕要对您不利。”
    “一个人?刺杀梁最?”
    颜翩跹终于不再埋头她的小册子,而是抬头道:“这是变天了,还是武榜要重排了,世上的高手兄这么多吗?”
    白芷被她逗笑,也放松下来。
    不说梁最有多厉害,单就他们这些护卫有了准备,想行刺也是天方夜谭。
    何况对方只有一个人。
    “说不定城中还有埋伏,万一是要跟偷你玉玦的高手兄汇合呢?最殿下您可得小心,别最伟大的女君没当成,先当了最早死的。”颜翩跹嘴是损了点,但还是收起册子站在了梁最背后。
    梁最失笑:“放心吧,真有事,我肯定先走。”
    颜翩跹气绝:“你个死没良心的,老娘罢工了!”
    “先回住处。”
    梁最虽然贵为公主,但她马背上长大不爱住四四方方的衙门,眼下是在一处临近的大院落脚,四方守卫森严,安全绝对有保证。
    路上梁最回望三次,空落的夜幕里也看不清藏了什么。
    九三不敢再跟得近了,只待梁最进府才敢跟去,他拿出自己脖子上挂着的龙珏,咬牙亮出:“求见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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