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房间里昏暗一片,细微的光线从窗帘缝隙漏出来,勉强能看清楚事物。
    陆良被闹铃吵醒,摸出手机一看,他妈打来三个电话没接,最后留了条信息。
    ‘别回家,直接打车来省戒毒所这边。’
    “戒毒所?啥……”陆良茫然,他甚至都不知道西安有没有这么个地方,去那干嘛,在那附近订了饭吗……
    他打了个哈欠,放下手机,迷迷瞪瞪起床洗漱。
    阿花被他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睡眼迷蒙道:“去见你哥?”
    “嗯。”
    “我倒是对在国外打比赛挺感兴趣的,你哥他们的基地一定特别豪华吧?”
    洗手间里的陆良刷着牙,满嘴泡沫的感慨:“他们在那边用的是游戏公司提供的训练场地,跟其他队伍没的比。不过我听他说起过,其他大部分战队泳池是标配。有的战队场地真的是究极豪华,泳池也就算了,还有专门只给队员用的篮球场,不到十个人用一个篮球场,什么概念?还临湖,啧啧,一帮畜生啊简直!”
    “靠……”阿花咋舌不已:“年纪轻轻的就过上富人生活啦?工资多少啊?”
    陆良从洗手间探出头来,神往道:“他们联赛选手月薪五万美金起步,还有赞助收入、直播收入、奖金!”
    阿花不说话,呆呆望着天花板,抑郁了。
    他在游戏方面天赋好像不怎么样,只是当做个业余爱好在玩,高额工资、出国比赛什么的,注定和他无缘。
    不过阿花也知道,陆良他哥算是一个行业里的翘楚,之前查资料的时候也看到了,潜龙队里只有三个国人,其他七人都是来自韩国的外援。
    也就是说,国内王牌星战两千多万的游戏玩家里,只有三个人享受着这份薪资待遇,这搁武侠小说里,那就是绝世的武学奇才啊。
    阿花双掌撑住后脑勺,仰头看着天花板:“那问你哥要个签名啊,说不定以后会值钱。”
    “签名?”
    陆良脸有点红:“签名有啥意思,我哥的签名……现在也不值钱……”
    “不过我哥刚出国那会儿啊,找了几个打王牌星战的世界级高手,都给我拍了带id的签名照,一个俄罗斯的火影级突进手,一个韩国的世界最暴力辅助,一个美国狙神,就在我卧室贴着!”
    “啊……”阿花抚着胸口,一副灵魂到达高潮的表情,颤抖的手伸向陆良:“给我也整一个呗!菜神!菜哥!”
    陆良得意洋洋:“以后有机会再说吧……现在成绩不好,我估计他也不好意思跟其他战队选手谈私事。”
    “没关系,有盼头就行!”
    洗漱完毕,陆良收拾收拾就出去了,阿花也睡不着,感慨万千的打开手机,当屏幕亮起,手机还停留在吃早点时点开的搜索网页。
    好奇心驱使下,他没有没立刻关掉网页,而是想浏览下关于潜龙队的新闻。
    通常来说,即便是大流量明星,也不可能天天都有报道,在阿花想来,自己最先看到的可能是几天前,甚至半个月前的报道,然而,事实却让他有些讶异。
    百度到的搜索结果,一整页都是今天发布的消息。
    但当阿花仔细看第一条报道时,他的瞳孔突然缩回,挺尸一样从床上坐起,想朝门口喊话,却意识到陆良已经走了。
    看着手机上点开的新闻详情,阿花的脑海半晌一片空白。
    “电竞圈,地震了啊……”他呢喃了一声。
    然而这些,陆良自然丝毫不知,他已经坐上了出租车。
    车窗外热腾腾的暖风烘在他身上,燥热之余,却也蛮舒服的。
    宅男基本上都很少外出,所以对他们而言,其实是比其他人更喜欢晒太阳的,谁也不想让自己皮肤惨白惨白的是吧,而且嗮太阳真的很舒服。
    他有时候会觉得很矛盾,上网的时候,好像网络就是整个世界,什么新闻都能通过网络知晓,什么事情都能在网上搞定,仿佛网络才是真实的世界,在网上,他才能最快、最便捷的和这个世界沟通。
    可每当他出门,看到路上不紧不慢的行人,菜市场叫卖的小贩,又感到网络是那么的虚无……
    就很迷惑。
    “师傅,戒毒所附近有什么吃饭的地方吗?”陆良懒洋洋嗮着太阳,眯着眼问了句。
    司机师傅琢磨了琢磨:“戒毒所那边?哎呦……我还真没太注意,好像旁边有一条街吧,都是些小饭馆。喔,戒毒所对面倒是有个饭店,不过应该一般。”
    “喔。”陆良应了声,心里却是挺疑惑。
    哥哥大老远回来一趟挺不容易的,不应该找个好点的餐厅吗,怎么拿小饭馆糊弄事啊?
    估计又是妈的想法,他哥现在挣钱挺厉害,可家里情况还没怎么好转,父母的观念还是挺小市民的,小事情上爱细抠,以前也一直反对两人打游戏……
    很快,陆良就到了目的地,下车后,看了眼面前的饭馆,规模倒是勉强能接受。一边给他妈打电话,一边好奇的朝对面的戒毒所张望。
    里面干净又冷清,保卫亭里的站岗卫兵看了过来,陆良不由故作镇定的撇过头去,怕警察叔叔以为他是坏人,在踩点啥的。
    西安挺大的,以前没来过这边,对戒毒所也没什么概念,总感觉里面很神秘,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以他本分平凡的生活,一辈子都很难和这样的场所产生交集。
    陆良爸爸是中学教数学的,他妈是超市服务员,自己没见过什么世面,市里面这个所那个局的,对他来说就相当于游戏里的‘结界’,只能看到一个贴图,靠近后就会被系统挡着,根本进不去。
    这时,陆良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戒毒所宽敞的大门口,是他妈,她扬了扬手机,做了个让他过来的手势,显然是不愿意打电话浪费话费。
    陆良微微皱眉,朝马路对面小跑过去。
    “哥还没过来吗?我们去饭店里等啊,有空调。”陆良随口道,他打量了旁边一眼,看到一个烟酒门市,想去买几瓶水。
    陆良妈妈是个打扮朴素的消瘦女人,不算太老的年纪,两鬓却已经有些斑白。
    她一脸难以言说的表情,张了张口,指了指戒毒所的门卫室:“到那登记一下,进去见你哥。”
    陆良脸上的表情凝滞了,没能理解的低声问:“什么?”
    “你哥吸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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