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秋水喝了很多忘忧酒,面颊些许红晕,轻叹道:“我盼望着在我死前能回到这幽州上谷,没想到真的回来了,看到的还是那一夜,还是那个梦魇!”

    叶缘泽有些醉意,心境也变得豁达起来,道:“人生在世,也许就是那梦一场,我们在一起,做了同一个梦,也许死后,也正是那梦醒之时,我们苦苦的坚持,不过是让这梦做得长久一些,也许我们醒来,还会后悔自己为何不早点醒来,空将枕巾浸湿。”

    冷秋水含笑道:“你这可真叫,痴人说梦了,不过你说的,倒是让我心生向往,你是何时想到这傻话的!”

    叶缘泽道:“我小的时候,就喜欢躺在草地上,仰望天空去幻想,有的时候竟然不知不觉的睡着了,每次都是我的娘亲来寻我,将我唤醒。我现在都觉得我是不是仍睡在草地上,我的娘亲何时才能将我唤醒!”

    冷秋水哀叹一声,道:“我真后悔让你陪我进到这里来,若是你不来,今后定然会查出元凶是那无尘,可是我太贪心,希望自己在死前能有你陪伴,反而却害了你!”

    叶缘泽道:“你不要这样想,你即使不让我来,我也会强行闯进来的,你对我如此,我还有何机会回报!”

    冷秋水闭上眼睛,依偎在叶缘泽的怀中,微弱道:“傻子,谁要你回报了!”渐渐睡着。

    叶缘泽待她睡熟,望着满街疯狂嗜血的行尸,心中满是愤怒,这等惨无人道的禁术,祸害了那么多百姓,原来都是那无尘所为,本以为他为了天下百姓,消灭那些修真门派是大义之举,现在看来他为了永世长存,与那些邪魔歪道没有什么区别,而且他的心是比那邪神还要阴险。想着无尘那阴毒之人,他在外面正统治着九州,自己所爱的人、兄弟被他害死,怎能甘心留在这里死去。

    “我定要离开这里,我不能再让那些鲜血白流,我定要亲手杀了他!”叶缘泽想到这里,开始定下心来,思考这镜中的世界。

    这镜中的一切都是那过去的影像,被天机镜尽数记录了下来,永存其中,只要进入到这里就会看到,这镜中的影像是按照事情发展的顺序在进行着,这里有时间,也有空间,这里同样拥有时空,那影像就像漂流在无尽长河上的一条无法登上的船,你若想再次看到,就需赶在它到达下一个地点前,到达那里,而这天机镜就是那条无尽的长河,承载着过去的影像,永不停息的向下流去。

    可这里看不到那长河,也不知它流向哪个方向,若是能看见,逆流而上,就能找到那始点,也许那就是出口。

    叶缘泽想要试一试他所悟的心法,能否穿越这天机镜,这心法,是将这心、神、身体与自然环境产生共鸣,以己心为天心,借助环境,实行身体转移,他就是利用这心法从鲲鹏的腹中穿出,而这里的空间与鲲鹏腹中的空间大不相同,这里除了空气,剩下的都是虚幻的。

    而且,这心法尚未成熟,许多地方还需去完善,他却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单从鲲鹏腹中穿出时为何出现在中州,他也是疑惑,现在想来很可能是梦瑶心中的召唤。

    他之所以没有试的另一个原因,是担心他带不走冷秋水,会把她独自一人留在这里,他怎能忍心这么做,低头看向冷秋水那消瘦的面容,与第一次所见已经变了模样,叶缘泽越看越心痛,如此坚强的女子,竟被世间的人害的如此悲惨,到死的时候,都不能如愿,泪水划过脸庞,滴在冷秋水的面纱上。

    忽觉,冷秋水的气息似乎停止了,叶缘泽忙一面输入真气给她,一面呼喊:“秋水!”“别睡了,快醒来!”许久,不见醒来。

    叶缘泽简直急疯了,运转周身真气,将大量的真气狂涌般输入到冷秋水的后心,直到天明,那行尸已经向村外窜去,树下只留下那哭的发不出声的小女孩,冷秋水依然没有醒来。

    若是能将生命分给她一半的话,叶缘泽定然不会犹豫,可现在他几乎将所有的真气都输给了冷秋水,也未见她好转。

    在绝望中忽然想到,“我不是拥有神血吗?看看我的血,能否救她!”毫不犹豫,手掌一划,将左腕的血管割断,送到冷秋水的口前,右手按住她的穴位,使得冷秋水的口张开,鲜血流入冷秋水的口中,许久不见起色,叶缘泽失血过多,眼前开始虚幻。

    “连一个人都救不活,是什么神明之血,连猪血都不如!”叶缘泽泪水浸满眼眶,无助道。

    只听微弱的声音,道:“我做了一个很美的梦,你为何要叫醒我!”

    叶缘泽拭去泪水,道:“你终于醒了!”

    一只冰冷的手,轻轻的搭在叶缘泽的手腕上,“你怎么这么傻,你的血又不是神药,快,快止住伤口!”

    叶缘泽一边撕下衣角,将伤口包裹好,一边道:“你喝了我的血醒来,定然是我这血比那神药还灵,若是能医好你的病,我天天给你喝!”

    冷秋水道:“若不是听见有人哭,我才不会醒来,不是喝了你这傻子的鲜血!”

    叶缘泽笑道:“那以后,只要你睡着,我就哭!”

    冷秋水道:“我方才,在梦中,第一次感觉不到疼痛,看到的一切的景物,都很美,都很舒心,我求你,不要再让我醒来了!”

    叶缘泽道:“要睡也不能在这里睡,要睡也需让你看到那奸恶死了之后再睡,我答应过九叔,要带你回去的,我答应过你,要带你回上谷的,在我没有完成这些之前,你不能睡!”

    冷秋水微弱道:“我方才觉得那些都不重要了,杀了谁又能怎样,改变不了,我这一生,活多久又能怎样,如你所说,不过梦一场!”

    叶缘泽道:“我那只是醉酒胡言乱语,你怎能信以为真,何况你怎能撇下我,让我独自留在这里!”

    冷秋水道:“那好,我在多陪一会!”

    叶缘泽道:“你要陪我不是一会,你要一直陪到我带你破开这天机镜!”

    “你想到了方法?”

    “暂时还没有,不过我会想出来的!”

    “那你想吧,我会坚持的,不过你需放我下来,你已经抱我一天了!”

    叶缘泽环看四周,道:“这里的一切都是虚像,包括这地面,也是虚的,哪里有能将你放下来的地方!”说完,身子一怔,想到:“这地面是虚的,我若不会法术会怎样!”

    一面抱着冷秋水向下坠去,一面道:“我带你去看这地面下面是什么!”身体一入这地面的影像,登时陷入了这黑暗之中,叶缘泽连抱着的冷秋水,都看不见,他根据急速掠过的空气,知他仍在下坠,低声对冷秋水道:“你睡着了吗?”许久后,才传来微弱的声音:“没有,只是什么也看不见,闭上了眼睛!”叶缘泽抱着她紧了紧,道:“我不知道这黑暗有没有尽头,若是再过一个时辰仍然不见,我们就上去!”

    叶缘泽的手始终去感觉冷秋水的气息,怕她再昏迷过去,永远醒不回来,虽知她已坚持不了多久,但总舍不得就这样让她离去。

    叶缘泽忽觉脚下似乎即将遇到阻碍,急忙调动真气,稳住向下的去势,慢慢的落向那里。

    果不然叶缘泽的脚似乎触碰到了无比光滑的面,而且这面散发着幽幽蓝光,沿着面向远处望去,见这个光面,一直延伸到看不见,那幽光在远处形成一条蓝色亮线,无论向四周哪个方向看,远处都有一条那样的亮线。

    “这是什么样的物质?”叶缘泽用脚蹬了蹬脚下的面,脚下一滑,险些摔倒,叶缘泽忙平衡住身子,慢慢坐在那个面上,将冷秋水也放了下来,倚在怀中,借着那淡淡的幽光,能看到她模糊的脸庞,冷秋水睁开眼睛道:“这是什么地方?”

    叶缘泽道:“我也不清楚,也许这就是天机镜的镜面,若是能破开这里,或许我们就会离开!”

    “那你试一试!”叶缘泽“嗯!”了一声,将冷秋水平放在这个面上,用手去触摸这光滑的面,毫无阻碍,也感觉不到任何的温度,叶缘泽将问天剑握在手中,准备一试,后又想到这法术轰击在这面上,必然击出震荡波,冷秋水躺在这面上,会受到伤害,忙又召唤出青宵剑,心念一动,将它玄化成一张床大小,漂浮在空中,又将冷秋水抱起,平放到剑上,轻声道:“你且在这剑上忍耐片刻,我怕法术伤害到你!”冷秋水微微点头。

    叶缘泽手掌一挥,将青宵剑悬浮到法术波及不到的高处,提起问天剑,凝聚真气,那问天剑玄化成十多丈长的剑芒,周围彩光环绕,叶缘泽一剑劈向那个面,‘轰’的一声,震荡波向四周震开,然那个面竟然没有丝毫变化,光滑的面卸去了问天剑的威力。

    叶缘泽心念一动,迅速变身,现在他已经知道,他为什么拥有天眼和光环了,因为他是神明之身。

    那洪宇之力暴增,问天剑光芒万丈,这一剑是叶缘泽所能辟出的威力最强的一剑,若是劈向的是大地,定然也会辟出个深渊,九州之内,没有几人能抵挡他这一剑,叶缘泽大喝一声,再次劈向那个面,‘嗡’的一声,彩光向四处铺开,那个面竟然颤了一颤,叶缘泽大喜,又连续劈了几剑,最后连颤动都没有了,他真气耗尽才无奈放弃。

    叶缘泽心中急道:“也不知这是怎样的一个面,坚硬到如此程度,连一个碎渣都不掉!”又飞青霄剑上,看下冷秋水,见她又闭上了眼睛,摸一下她冰冷的手腕,发现气息又开始微弱,连叫了几声,“秋水!”,不见醒来。

    叶缘泽心急如焚,满眼泪水,将冷秋水揽入怀中,落下那个面,又将所剩无几的真气输入给她,再次隔断血管,让她服下。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叶缘泽的视线开始模糊,抱着冷秋水昏迷过去。

    “牧童,你拿我的镜子做什么?”

    “师父,你这镜中有声响,我拿过来听听!”

    两人对话的声音,似乎在这面上的某个角落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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