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天明来到了家门口。

    他的家离他的大学很近,就在同一个城市,如果他愿意,甚至可以不住宿舍住家里。原因很简单,他的高考成绩很差,根本达不到普通大学的录取分数线,只能上本地的一些三流院校,毕竟本地考生有优先录取政策。

    站在熟悉的地方,注视着眼前破旧的小楼,何天明一时间语塞,自从沉迷游戏后,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回家了。不知道爸妈现在还好么?何天明感觉眼睛涩涩的,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小楼一共三层,是家里祖传留下的,已经有一段历史了。何天明的父母都是没有文化的下岗工人,为了赚钱养家,他们把一楼简单装修了一下,开了一家沙县小吃。这对可怜的老夫妻每日兢兢业业,靠着这所小餐馆艰难度日,在这座灯红酒绿的城市中夹缝求生,并供给着他们唯一的儿子(现在是女儿)上大学。

    “他们不知道,原来自己的儿子是这样一个废物啊……”

    美少女喃喃说道,眼泪夺眶而出,湿润了她美丽的脸颊。就在她悲伤不已的时候,一个熟悉温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姑娘,怎么了,是遇到什么麻烦事儿了么?”

    何天明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材矮小的中年妇女,一个对她来说,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女人。

    妈?

    现在不是吃饭的时间,加上店里的生意本来就不好,何天明的妈妈刚才正在店内擦桌子。眼见一个漂亮的大姑娘站在店门口,站了好一会儿,而且抹起了眼泪,她不免有些担心,赶忙出来问个究竟。

    美少女内心五味陈杂,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想叫一声“妈”,又怕吓坏了可怜的老母亲。看到她一脸难过的样子,何母小声说:“姑娘,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事儿了?快进来坐坐吧,外面太阳大,别晒太久了,容易中暑。”

    把女孩扶进了店内,何母扯着嗓子叫嚷了一句:“老头子,快端个绿豆沙出来!”

    “来咯来咯,老婆子你叫那么大声干嘛!”一个两鬓斑白的中年男子打着哈欠走了出来,手里捧着一碗绿豆沙,放在了何天明面前的桌子上。“好不容易打个盹,又被你吵醒了!”

    何天明呆呆地注视着中年男子,眼泪不禁流了下来。这就是她的老父亲,一个平凡,弱小,却又伟大的男人。为了撑起这个家,每天起早贪黑,忙里忙外,为了赚一点小钱,没日没夜地工作,陪着笑脸……虽然年纪刚过不惑之年,但额头上已经起了缕缕银丝,使得这个谦卑的男人看上去异常苍老。

    同时愣住的,还有何父。这个男人揉了揉睡意惺忪的双眼,这才看清眼前坐着的,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大美人,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呢!看到这儿,他睡意全无,瞪大了眼睛,傻傻地瞅着何天明发呆。

    何天明忍不住噗嗤一笑,第一次看到父亲这么痴痴呆呆的表情,没想到居然被自己的儿子迷住了,看来颜值太高也不是一件好事儿呢。

    何母的脸上挂不住了,使劲儿揪住何父的耳朵,痛得他“哎哟哎哟”叫个不停。“死老头子,看人家长得漂亮就占人家便宜,把人家姑娘吓坏了怎么办!”

    憨厚的中年男子捂住发红的耳朵,低下头,嘿嘿直笑:“不好意思,年纪大了,没有反应过来。姑娘,快喝点绿豆沙解解暑吧。”

    “爸,妈,我是明明啊!”何天明叫道。他想来想去,决定还是别再隐瞒身份了为好,反正纸里包不住火,迟早要让父母知道的。

    两位老人愣了一下,面面相觑,不知道对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爸,妈,真的是我,我是天明,我变成女生了!”何天明急了,又加上一句。

    何母尴尬地笑了一下,呵呵回答道:“姑娘,你说的是‘你是天明的朋友’,对吧?哎呀,我还不知道天明居然有这样漂亮的朋友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真的就是天明本人,何天明啊。”

    眼看二位老人两脸懵逼的样子,何天明感觉一阵无语,但马上反应过来,这话听上去确实太离谱了,就算是父母,也没办法把原来的自己和眼前的美少女联系起来吧。

    他思考了一下,深呼一口气,缓缓地说:“爸妈,我知道你们很难相信这个事实,可是我真的就是天明。你们还记得么,那年高三,高考分数出来后,我没想到自己会考得这么差。那天晚上,我喝醉了酒,一个人跑到家里的天台,差点就跳了下去。当时,是你们拼命拉住了我,哭着对我说,考不好没关系,平平安安才是福……”

    说着说着,何天明的眼神黯淡了下来,这些痛苦的回忆是他一辈子都不愿提起的。曾经高中的他,也是个阳光活泼,乐观向上的少年,学习很努力,可是因为天赋问题,成绩一直不上不下。高考那几天,因为心理压力过大,所以发挥失常,考得一塌糊涂。

    无法进入理想的高校,只能选择一所三流的大学,这对于何天明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不过此时他还没有放弃希望,大一的他依然很努力地学习,很努力地生活。真正让他彻底绝望的是他读大二的时候,那时他鼓起勇气,追求一个喜欢的女孩,而且追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发现原来人家早就有了男朋友,一直把他当做备胎。这件事情以后,男孩绝望了,从此一蹶不振,沉迷进一款叫做英雄联盟的游戏无法自拔,每天只能在游戏中麻痹自己,逃脱可悲的现实……

    悲伤的何天明把过去的一切全部说了出来,包括自己是如何被骗,注射了可怕的药剂,最后变成一个女人。这些话,由不得二位老人再不相信了,三人抱头痛哭。何父哭得最为伤心,几乎是泣不成声:“孩子呀,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们呢?你受了欺负,爸爸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保护你的啊!那些混蛋在哪里,告诉我!”

    何天明还是第一次看到父亲这种表情,双眼通红,青筋暴起,泪水混杂着愤怒,使这个年纪不轻的男人看上去十分狰狞。在他印象中,父亲一直是一个谦卑懦弱,胆小怕事的男人。面对凶恶的顾客,面对蛮横的城管,这个男人永远低着头,佝偻着背,赔着可悲的笑脸,就像地里的泥土一样低贱。可是,无论再怎么低贱,身为一个父亲,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他都要拼尽一切,决不能让自己的孩子吃亏!

    何母心疼地一把抱住少女,转过头训斥:“老头子,你凶什么!天明已经吃了这么多苦,你还要吓坏他么?”

    “爸,妈,你们不用担心。”美少女擦干了眼泪,露出一个笑脸。“我想了很久,其实变成女生没什么不好的。曾经的我,颓废不堪,不思进取,根本称不上是男子汉。说不定,这是上帝给我的一个考验,或者说是一个机会,让我重新进取,开始新的生活。”

    “可是……”何父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可是,老头子你少说两句!”何母恶狠狠地训住了老伴儿,抬起何天明的脸颊,仔细擦干了少女脸上的泪痕,破涕为笑。“女儿有什么不好?看,我家闺女多俊秀,就像个小妖精一样,谁家的孩子有我家的好看?哼,该死的老头子,你刚才不是还被咱家孩子迷住了么?”

    心虚的老男人赶忙低下头,尴尬不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何天明和她的母亲哈哈大笑,气氛终于变得不那么哀伤了。

    “天明,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呢。”笑过了一阵子,何母重新露出了担忧的表情。

    美少女托腮,仔细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开口了。“我也不太清楚啊。说实话,我觉得学校可以不用去了,在那种大学学不到什么东西,文凭用处也不大。而且更重要的是,我这个样子也没办法继续上学……这样吧,我先去一趟学校,看能不能办个休学手续,顺便收拾收拾宿舍里的重要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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