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琅有些着闹,委实觉着这小姑娘太难伺候了,虽然他自信骆宝樱对他不一样,毕竟一个人若不在意另外一个,根本是一个字都懒得说的,更何况是想着法子气人呢。

    可他却不明白骆宝樱为何这样。

    也不明白他一个年轻有为的左中允大人为何要去这样揣测一个小姑娘的心思!

    他剪不断理还乱的时候,骆宝樱已经坐在马车上了,此前上山下山,又是在这样热的天气,着实劳累,她靠在车壁上昏昏欲睡,岂料坐在旁边的骆宝珠突然叫起来:“三姐,你受伤了吗,你瞧瞧,有血!”

    骆宝樱睁开眼睛,朝她指的地方看过去,果然坐在臀下的裙衫,有一处露出来,上面有一些鲜红的颜色。

    她当然知道是什么,只以前是十三岁来的癸水,这回才十二岁半,骆宝樟怕她害怕,忙道:“这没什么,姑娘家长大了就会有这个,回头到家你把脏裙子换下来,再戴上……”

    她与她说月事的事情。

    骆宝珠听得小脸惨白,本来也想长高一点呢,这回真是不想长大。

    到得骆府,袁氏也听说了,笑着与骆宝樱道:“以后可就是大姑娘了。”

    癸水的到来,象征着姑娘的成熟,骆宝樱很是欣喜,这样的话,用不了多久,她的身材就会跟以前一模一样了,她高高兴兴的听着袁氏叮嘱,满脸带笑。

    ☆、第章

    卫菡的婚事终于定下来,未来相公便是那梁公子,吉日定在明年三月,两家门当户对,俱是名门望族不知道惹多少人羡慕。可袁家,同样有两位待嫁的姑娘,相比较起来,却是差多了,倒是骆宝樱还未长大,已经有些夫人在试探袁氏。

    袁氏心想,这个女儿的确是不用愁的,然而骆宝樟,骆宝棠,却必须想法子嫁出去了!

    哪怕对方差一些,也只能将就,毕竟姑娘家年纪越大越不利,又没有什么好家世在后面撑着,还是庶女,想当年她还不是嫁给骆昀当续弦吗?现在的骆家可比不上袁家。

    上房里,老太太又听袁氏劝解了番,这回终于点头。

    又过了几个月,如今已到寒冬,眼瞅着这年就要过去,也没有比唐家更好的,老太太不再执着,却也顾张老脸,给自己找借口:“我也是想看看唐家是不是有诚意,那唐夫人既一心相中宝棠,我瞧着,宝棠嫁过去,定不会受欺负。”

    话是对袁氏说,可眼睛看着玉扇。

    玉扇心头一颤,垂下眼眸。

    到头来,还是袁氏做主,老太太根本也没有法子反驳,毕竟她不与那些官夫人打交道,都是袁氏出头的。可袁氏哪里是真心,她全幅心思都在那儿子身上,只想把这件事快些解决,好让两个碍眼的庶女嫁出去!

    可怜她这女儿,得去唐家受苦了,唐老爷没个能耐,唐夫人数次来骆家,有几回穿得衣服竟然一模一样,有次抬起袖子,里头中衣上竟然有个补丁,这样的人家可能用得起丫环?可能有人伺候?只怕连聘礼也给不起。

    她越想越伤心,差些落泪。

    等到袁氏一走,老太太与她道:“唐家虽然穷了些,可宝棠的嫁妆不会少,老爷走之前就叮嘱过了,四个女儿一人一份。”

    说得好听,可中馈都在袁氏手里,谁知道如今到底有多少钱财?玉扇暗自计较,嘴里却没有说什么,她知道,如今便是说也没有用,她笑着道:“宝棠有老太太您疼爱,是她的福气。”

    老太太看她这样,也就放了心,以为玉扇也是喜欢的。

    怕夜长梦多,袁氏做事果断,立时就与唐夫人商谈了此事,听说老太太松口,唐夫人差些想合手拜菩萨,回去便与唐老爷,唐慎中说起聘礼的事情。唐家家中贫寒没有什么底气,但夫妻二人成亲二十年,总有些积蓄的,唐夫人要将自己的首饰拿出去典当掉,被唐慎中拦住了。

    “骆家知晓咱们家境况,娘不必如此,只要二姑娘嫁进来,待她宽和些便好。”

    不然成个亲,将所有东西都拿出来,作为儿子,又怎么好意思呢?

    他能成才,父亲母亲含辛茹苦,付出多少心血,他不想再看他们为此受苦。

    唐夫人叹口气:“可这样怎么好,咱们高攀,就怕二姑娘嫌弃寒酸了呢,慎中……”

    唐慎中笑笑:“她不会的。”

    好似多了解一样,唐夫人讶然。

    然而骆宝棠确实不曾像玉扇那样考虑到聘礼的多少,她得知自己要嫁给唐慎中,就好像美梦圆了一样,整日里飘乎乎的,经常一个人傻笑,把以前学得规矩忘掉了一半。骆宝樱瞧她那样儿,由不得想起以前,她当时与卫琅定亲之后,何尝不是如此?甚至不怕羞的都想到两人洞房的时候了。

    而今,那男人成为自己的表哥,她反倒看腻了。

    她撇撇嘴儿,如今给她看,还不想看呢。

    女夫子见姑娘们今日都没个学习的样子,便将书卷收起来,笑道:“许是冷了罢,瞧你们一个个都没什么精神,今日起便不学了,等到上元节之后,我再过来。”

    姑娘们都笑了,站起来与女夫子告别。

    这个新年远没有以前热闹,因骆昀在河南没有回来,虽说此前写过一封家书,仍叫人担心,老太太头一次过没有儿子在身边的春节,整个人蔫耷耷的没什么心情,袁氏也是一样,倒是骆宝珠为将来得小马,还在每日刻苦写字。

    骆宝樱在旁指点,小丫头用了心思,一跃千里。

    比起以前无甚优点的书法,过得这半年,如今也是拿得出手了。

    “先歇息会儿。”骆宝樱笑道,“欲速则不达,你再这样写下去,指不定要生冻疮呢。”

    “那我这字给爹爹看,爹爹会买小马吗?”

    “会。”骆宝樱保证,就算爹爹不买,她也可以买,毕竟以前赢的珠冠,还有好多珍珠在呢。

    骆宝珠摇着胖手笑起来:“有小马骑咯!”

    蓝翎这时从外间进来,与骆宝樱道:“刚才宜春侯府送来口信,说宜春侯请少爷,姑娘们上元节去摘星楼观灯。”

    摘星楼顾名思义,建造得极高,平时用处不大,然在上元节站得高看得远,在楼上能将整个京都的花灯尽收眼底,故而这一日,要想在摘星楼抢得一个位置极为不易,多数都被达官贵人给包了。

    至少骆宝樱在这几年还未去过。

    如今弟弟的胆子大了,自以为与骆家算得上熟悉,要请他们去摘星楼了。

    骆宝珠年纪小,欢喜道:“那楼很高啊,看灯最好呢!”

    能跟弟弟见面,自然也是好事儿,骆宝樱笑着点点头。

    老太太听说这事儿,与袁氏道:“这宜春侯为人真不错,上回借了马儿,这回又请他们去观灯,我瞧着是不是带些什么礼?总不能空手去吧?要不哪日请他过来用顿饭。”

    人好不好,袁氏还真不清楚,不过年轻侯爷委实有些热情,以前的事情她还记得,当时就怀疑罗天驰是不是对骆宝樱有意思,而今这女儿也十三了,这回又请着去,袁氏想一想道:“母亲说得不错,便下回请吧。”

    说完颇有深意的看了骆宝樱一眼。

    骆宝樱心里咯噔一声。

    回到卧房,她瞧着丫环们挑的裙衫,从中选了一套很是普通的,她可不想让袁氏误会,自己对罗天驰也有什么期盼。至于弟弟,她晚上见到他,非得再叮嘱一下,别再做什么叫人胡思乱想的事情。

    紫芙有些惊讶:“姑娘,这么多好看的,怎得选了这套?”

    “就这套吧,晚上灯再多也是晚上,谁又看得清楚?”

    这样漂亮的姑娘,今儿偏不爱美了,紫芙有些可惜,拿着裙衫去给她熏香,等到天黑下来,给骆宝樱穿上,锦缎上就溢出来淡淡的味道。

    有些甜,有些像果子。

    骆宝樱喜欢清淡的香味,不过难得换一换,她也不介意。

    年轻人穿戴好,去与老太太,袁氏作别,袁氏将姑娘们逐一看过去,叮嘱骆元昭:“你是大哥,可要看好几位妹妹,虽则今日路上有巡城护卫,到底也乱,便在楼上看看灯,早些回来。”

    骆元昭答应一声。

    从车上下来,他头一个就抓住了骆宝樱的手,轻声道:“别离我太远。”

    十九岁的少年是她怎么长也追不上个头的,比她高了大半个头,虽然有些削瘦,可骆元昭从小护着她,骆宝樱在他身边,总是能感觉到安全。

    她笑道:“好,哥哥。”又伸出手拉住骆宝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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