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挑唇一笑:“我还没那么大闲工夫专说她呢!”

    声音零星飘于卫琅耳朵里,他面色一沉,而在后面的骆元昭,目光落在贺琛身上,极是严肃。

    到得白河东边,河身略是狭窄,岸边有巨大的石头累积成山,挡住了一半的河水,有些水跃过去,形成激流,而另一边却安静似湖,在水面生出了大片的荷花,满眼的粉色,深深浅浅,令人惊艳。

    姑娘们惊呼声,全都走到甲板上观看。

    罗天驰忙令下人把船靠过去。

    两条船恨不得贴在一起。

    看见弟弟这般,骆宝樱抿嘴笑起来,心想许是有一阵子不见,弟弟又想她了,不过她也挺担心罗天驰,虽然有大姑姑,二姑姑,可宜春侯府没有长辈,罗天驰那是像脱了缰的野马,她怕他不学好。

    下意识的,她就朝他们这边靠过来,想仔细看一眼弟弟。

    十六岁的少年又变了个样,高高大大,肩膀很宽,脖子上生出喉结,已是有六七分像男人了,见到她,嘴角一咧就开怀的笑,又指指腰间宝剑,好像在说,他天天在习武,要她别担心。

    她点点头。

    正欲离开,却见贺琛也走了过来,少年看着她,欲言又止,鼓足勇气方才大胆道:“三姑娘,上回,”说了几个字,又顿住,因见卫家游船上的姑娘都看了过来,那些目光让他羞窘,可不说,又怕失去机会,他挺起胸膛道,“上回是我的错,不该非要你教妹妹骑马,我想当面向你道歉,还请三姑娘原谅。”

    且不管陈婉是不是故意,都有她的责任,谁料贺琛不止专程找老太太说清楚,还要与她说,若放在以前,骆宝樱都嫌他麻烦。

    可在贺琛的眼睛里,她看得见真诚,还有一些羞涩。

    见骆宝樱没有立时开口,贺琛有些局促不安,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对。是不是不该在这时候与她说话,或许太过打搅了吧?毕竟好些人看着,他这样想着,连忙道:“三姑娘,是我冒失……”

    “不。”骆宝樱看着他道,“贺公子大度,我很感激,不过上回的事我确实有责任,所幸陈姑娘伤得不重,总是安慰。这桩事,贺公子莫再放在心上了,哪里能怪你呢。”

    她声音温和,像琴音悦耳,立在甲板上,鹅黄色的裙衫被风吹得紧贴,露出已有曲线的身姿,妙曼动人。

    贺琛的脸一下红了,又见她对着自己笑,比荷花还好看,只觉心跳得快要蹦出来。

    他怕自己太过失礼,忙低下头:“只要三姑娘安心就好。”

    骆宝樱又笑了笑,转身走了。

    华榛呆呆的站在不远处瞧着,他从没有想到骆宝樱会有这样温柔,这样大家闺秀的时候,想起以前,她踩他脚,拿簪子刺伤他,威胁他,让他觉得这世上再没有更凶悍的姑娘了,可在贺琛面前,她完完全全是另外一种样子,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样子。

    难怪贺琛喜欢她。

    这些斯斯文文的公子哥儿,不就喜欢这种书香熏陶过的姑娘吗?

    可骆宝樱为何对贺琛那样和善?

    而对他,却是刁蛮的令人发指,华榛眉头拧了起来,再看向贺琛,心里就有些不服气。

    要说容貌,他不比贺琛差,家世更是不差,倒是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哪里有他这样英挺!

    这骆宝樱,眼睛也瘸的很,他拿起手边酒盅,将里头的酒一饮而尽,心想不管她看不看得上贺琛,总也与他无关,反正他是不会娶骆宝樱这样的姑娘的,那骆元昭也是,眼睛长在头顶上,却不想想,他们这样的家世,能高攀谁?

    可不知为何,心里却生出一股气,想让他把酒盅扔了。

    罗天驰将手搭在贺琛肩膀上,笑道:“怎么样?我说三姑娘不会怪你吧?”

    贺琛高兴的点点头:“三姑娘知情达理,委实难得。”

    眸子里闪烁着喜悦,还有那浓浓的化不开的倾慕。

    看见少年如此神情,卫琅嘴角一挑。

    姑娘对你客气,只能说明与你并不亲密,虽然骆宝樱无情无义,可在他面前什么性子都使,令人恼火,但比起这样表面的宽和,他倒宁愿她坏一些。想起她幼时故意咬坏他的笔杆装作是换牙,他笑容越发的深。

    也许换个角度来看,骆宝樱对他是不一样的。

    ☆、第章

    姑娘们在观赏荷花时,又有一只游舫前来,横插在卫家与罗家的游船之间,一个小姑娘穿着件绯红绣海棠的夏衫,跑到甲板上,对着那头,脆生生的叫了一声罗哥哥。

    这世上,叫他罗哥哥的人不多,罗天驰一听便知谁,当下就把脸沉了下来。

    若没有此前两桩事情,罗天驰与章佩的关系原是不差,可章佩不喜欢骆宝樱,罗天驰当然不能认同,此番章佩服软,主动喊他,他也不想搭理。

    见他完全没有回应,章佩的脸忽地通红。

    她没料到罗天驰这样绝情,就算那回赛马,她得罪骆宝樱,可骆宝樱还是得了第一啊,罗天驰竟然仍在怪她。她实在没想到他为骆宝樱能做到如此地步,忍不住回过头,扑在哥哥的怀里。

    章无非是章佩的大哥,也是武康伯府的世子,见她难过,忍不住叹口气:“世上好男儿多得是,你就非得看上罗天驰那小子?”

    旁边的年轻妇人听见这话,抿嘴一笑:“这样年轻的侯爷,又生得英俊,且不说佩儿从小就与他相识,算得上青梅竹马,自然是难以放开的,相公,你不妨帮帮她吧。”

    章佩抬起头,感激的看向那妇人,也是她的大嫂梁氏。

    章无非眉头便皱了起来。

    刚才那声罗哥哥也叫卫家船上的姑娘听见了,骆宝樟好奇,问骆宝樱:“罗家不是没有女眷吗,怎得罗公子还有妹妹?”

    “是章家。”骆宝樱对章佩的印象很不好,淡淡道,“武康伯章家,与宜春侯府有些交情。”

    他们这些勋贵,若无利益冲突,也喜欢抱成团,与文官的强大势力相抗衡,互相之间免不了来往,而年轻一代自小习武骑马,性子外放,男女之间比起书香门第的规矩,自是没有那么严的。

    故而章佩才会当众叫罗天驰哥哥,虎门将女嘛,不拘小节。

    要说以前,骆宝樱兴许还想着弟媳的事情,然而章佩肚量小,赛马时就想撞飞雪的马臀,想害她落马,而今她也不会对章佩有什么好脸。

    见她说完便抿起嘴来,神色淡淡,骆宝樟暗想许是二人有些罅隙,她走到那头朝章家游船的甲板看去,没有看见章佩,却是先看见一个年轻男子。他穿着雪青色滚赤边的单袍,迎风而立,面色有些苍白,五官英俊,却冷漠,好似与周遭格格不入,骆宝樟的目光与他一对上,只瞧见里头一片冰冷。

    那冷,是她熟悉的。

    有片刻的发怔,她忽地莞尔一笑。

    姑娘生得漂亮,本来就像鲜花,这一笑灿然绽放却是带着夺目的艳丽。

    章无咎有片刻的晃神,等到清醒过来,却见骆宝樟丢下他,已经消失在了甲板上。

    那是骆家的游船。

    章无咎心想,凭刚才那姑娘的举止,定然不是骆家嫡女骆三姑娘,那么是骆大姑娘了?他嘴角一挑,也难怪,庶女与庶子自生下来就被烫下烙印,怎么教都鲜少超过嫡出的,比如他,身为武康伯的庶子,永远都要在大哥的阴影之下,所幸父亲还算疼爱他,这些年没任由嫡母将他养成一个废物。

    只如今要娶妻,倒是费神了。

    当然,这费神说得是他嫡母,不愿选得好,也不能选得太差,毕竟老头子看着,不能过分。

    他若有所思。

    看得荷花回来,几只游船陆续行往岸边,骆宝樱扶着紫芙的手小心的踩到地上,一抬眼就瞧见骆元昭也从罗天驰那船下来了,径直走到她跟前,将丫环屏退下去,轻声问:“你与那贺公子平日里常见?”

    刚才他几番观察,已经确定贺琛看上自家妹妹,不然岂会像个呆子似的,总盯着游船呢?

    有时候还傻笑。

    可妹妹才几岁?骆元昭觉得身为哥哥,还是得过问一下。

    骆宝樱忙道:“怎么会常见,不过那天去教了一下贺姑娘马术。”她嘟起嘴来,“还没教好。”

    “哦?”骆元昭问,“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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