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昨天晚上的事,还安排好了狄墨筠,联系到今天听说的那件事,姜婉白有理由相信,田老五跟狄伯休是被欧阳俊紧急召了回去,也更证明了,这件事欧阳俊是有所准备的。

    “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王氏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十分忐忑的问姜婉白。

    “我大致猜到一些,但现在还不能说,这件事跟谁也不要提起,否则我们将会有大祸,知道吗!”姜婉白嘱咐道。

    王氏更担心了,点了点头表示她知道了,她张嘴好似还要继续询问什么,却被姜婉白给阻止了。

    “先这样吧,就像平常一样就好,相信过不了几天,这事情就会有结果了。”说完,姜婉白将视线移到了窗外。

    今天是正月十五,月亮本应该又大又圆,可是现在却有些阴沉,阴沉的让人不舒服,只希望能快点晴天才好。

    田家人或多或少的都感觉到了家里气氛的凝重,所以每个人都安安静静的,安安静静的吃着元宵,安安静静的回去睡觉,等待第二天黎明的到来。

    正月十六注定是个离别的日子,休息、团聚了一个春节,大家又要各奔东西,田承宝要去酒楼学习,田苗则要回去继续喂马,田承玉也要去张家读书学医。

    本来按照姜婉白的意思,他们应该等事情平静下来再出门的,可是赵氏一句话却打消了这个念头。

    赵氏一边给田承宝收拾包裹,一边道,“我总感觉家里要出事的样子,宝儿,如果真发生了什么事,你照顾好自己,千万别回来,知道吗?”

    就是这句话,让姜婉白决定放孩子们离开,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万一,如果真有那么个万一,家里出了事,也许这样还能救到他们。

    怀着这种心思,姜婉白送走了田承宝、田承玉,而轮到田苗的时候,事情却出现了一点波折。

    赵氏眼圈通红的拉着田苗的手,小声道:“我昨天晚上嘱咐你的事,你都记住了吗?娘没用,不能帮你,这件事都要靠你自己了。”

    田苗的脸有些红,赵氏说的事并不是别的,而是希望她能自己找个如意郎君,按赵氏的话来说,她已经从这飞出去了,就不要再回来,找个合适的男人,结婚生子,跟田银凤一样享受生活,才是她应该做的。

    可是田苗却不以为然,这里是她的家,她的亲人全都在这里,就算她真的嫁了人,她也不会割舍这里,割舍姜婉白跟赵氏,甚至田家的每一个人。

    “娘,我心里有数,你自己要好好照顾自己。”田苗错开了话题。

    赵氏自然不会就这么被糊弄过去,又跟田苗说起了这件事。

    她们母女在那里说悄悄话,这边,田柳突然来到了姜婉白的身前,犹豫的看了姜婉白一眼,她道:“奶,我有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姜婉白道。

    田柳用手紧紧的握住了衣角,“奶,我也想跟苗儿一样,出去做工,你帮我说说,让我也去行不行。”

    姜婉白有些诧异的看着田柳,不明白她怎么会突然有这个想法。

    田柳的脸颊微红,眼角又泪水在打转,怕被姜婉白看见,她赶紧低下了头,掩盖住了自己的异常。

    “为什么?在家待着不好吗,出去伺候人可是要看别人脸色的。”姜婉白道。

    田柳没说话,只是抬手紧紧的握住了脖子上的那条红狐围脖,这围脖正是田苗送给她的那个,她喜欢、珍惜的不得了,每天都戴在身上,不允许别人碰一下。

    前两天,田承安因为不懂事,吃完排骨不小心将手上的油蹭到了围脖上,田柳还因为气的掉了半天的眼泪呢。

    在今天以前,姜婉白一直以为田柳只是恰巧很喜欢这围脖而已,现在,她倒是突然明白了,田柳喜欢的是这围脖代表的世界,那种富裕的、奢华的、多姿多彩的世界,就像田苗描述的、田柳心里幻想的那个世界一样。

    也是,田柳正是十四岁爱美、好奇的年纪,见到田苗身上的变化,她不希冀才怪,“柳儿,苗儿只说了她想让我们知道的那些,可是她受的那些苦,吃的那些罪,她却一点都没说。”

    破茧成蝶,哪是那么容易的,姜婉白不用想就知道田苗这一步步的,走的有多辛苦,强迫自己坚强,强迫自己接受别人,更强迫自己将所有的苦都埋在心里。

    “我不怕。”田柳腾然抬头,目光灼灼的看向姜婉白,“我不想一辈子就在这里待着,我想去外面看看。”

    张氏在旁边立刻沉了脸,“柳儿,你是个姑娘,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呢?出嫁之前要谨慎自持、安居于室,出嫁之后要孝顺公婆、敬重丈夫、爱护孩子。

    我平时怎么教你的,你都忘了吗?”

    “如果你说的是你这样的日子,我宁愿不过。”田柳呛声道,她以前一直以为,她只能跟张氏一样,小心谨慎的过日子,可是现在,她终于发现了一条不一样的路,怎么会放弃。

    “我这样的日子,我这样的日子有什么不对?”张氏被气的脸色煞白。

    田柳将头扭到了一边,不再说话了。

    这种无言的反抗,更气的张氏浑身发抖,她教了十几年的女儿,眼看着就要出嫁了,非但没有贤淑善良,竟然还好高骛远,嫌弃爹娘,真好,真是太好了。

    “你给我立刻回屋去,好好反省,要是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就永远也别出屋。”这样的女儿,嫁出去,也是害人害己,张氏现在倒是觉的姜婉白的做法是对的了,田柳这样,根本不能嫁人。

    田柳知道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狠狠的咬了一下嘴唇,她噗通一声,跪到了姜婉白的身前,“奶,你能让苗儿出去,为什么不能让我出去?

    我真的不想嫁给那些满脸汗水,满身臭味的人,奶,求求你,求求你,让我出去好不好?”

    田柳儿长的好看,可以说是十里八乡的一枝花,垂涎她的人不是没有,可是她其实谁也看不上,以前只是不敢说,现在,她却决定为自己抗争一下。

    张氏气的差点晕倒,大声喝道:“这是你一个姑娘家该说的吗?传出去,这名声还要不要了?

    张口男人,闭口男人的,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然后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这样,跟那些不知廉耻的女子有什么区别?”

    说着,她去拉田柳,“你给我回去好好思过。”

    眼看着张氏的手就要碰到田柳脖子上的围脖,田柳突然尖叫一声,打开了张氏的手,紧紧的护住了那围脖。

    张氏立刻就明白了症结所在,过去一把扯过那围脖,狠狠的扔在地上,又用脚踩了两脚,这才道:“这个围脖竟让你生出了这么多念头,还是不要的好。”

    那条围脖代表的就是田柳的希望,被张氏如此践踏,她如何受得了,哇的一声,她痛哭出声,哭的撕心裂肺。

    “我就喜欢这围脖,怎么了?难道我非要向你一样,费心费力的讨好所有人,然后所有人不但不喜欢你,还恨不得上来再踩你两脚才好吗?

    娘,我好怕!小时候,我怕跟任何小孩子吵架,因为只要吵架,你肯定第一个骂我,还让我给别人道歉。

    为了这个,我什么都忍了,不出家门,不跟别人玩,只自己一个人绣花,心里想着,这样应该就好了吧。

    可是根本就不是,五叔缺银子,就要卖承玉,把我嫁给一个老男人,你知道我当时有多害怕吗,甚至,我都想过要去死,只有死了,才不会再忍耐这些痛苦。

    好不容易这些磨难都过去了,你又开始让我嫁人,让我像你一样,继续你的这些痛苦,我真的很想问一句,我到底是不是你的亲生女儿。”

    啪的一声,张氏给了田柳一个嘴巴,然后她用手指着田柳,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是因为太过气愤,她张了半天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最后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田老三赶紧抱住张氏,满脸歉疚的看了一眼田柳,他道:“柳儿,你娘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能这么说她。”

    “为了我好……”田柳又哭又笑的道,“为了我好,就该问问我到底想要什么。”这些日子,田苗的改变时刻刺激着田柳,让她忍不住想,当时要是出去的是她,她现在是否也能这样逍遥自在。

    田老三本就笨嘴拙舌,哪里说得过田柳,狠狠的叹了一口气,他抱着张氏回屋了。

    赵氏跟田苗那边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赵氏朝着田老三跟张氏的背影冷冷的哼了一声,目光中满是不屑与可怜,而田苗则是又愧又庆幸,庆幸她现在的日子,愧疚因为她,导致田柳的爆发。

    “奶,要不然我带柳儿去我们那个庄子问问吧,柳儿聪明能干,肯定能做得来的。”田苗提议道。

    田柳的眼神立刻亮了起来,希冀的看向姜婉白。

    姜婉白倒是挺赞成田柳去外面看看的,女人这一辈子,确实不能像张氏这样,委屈了自己,还没落下好,“好,不过你们两个小姑娘上路,我总觉的有点不放心。”

    其实若只是田苗一个人,她擅长骑马,遇到事情还能逃得掉,姜婉白还肯放行,但加上田柳,姜婉白就觉的不是那么安全了。

    “没事的,奶,我们走官路,还是很安全的。”田苗道。

    这个还真不好说,太平的时候,当然没问题,可问题是马上就要有一场骚乱了,“你们在家里再住几天再走吧,我实在不放心。”

    姜婉白这么一说,田苗跟田柳都急了,田苗担心庄子里那些宝马,她不在,也不知道它们有没有好好吃东西,而田柳则是因为姜婉白好不容易答应了她让她走,再住两天,万一出什么变故可怎么好。

    “奶,真的没事的,其实,我还学过一点招式,虽然不是很厉害,但自保肯定没问题。”田苗说着,从腰间拔出了一把匕首。

    那匕首刀柄处雕着狼头,镶嵌了宝石,刀锋寒光闪闪,一看就不是俗物,“你看,我有它。”说着,她还像模像样的挥了两下那把匕首,来证实自己的话。

    “奶,我答应你,我们一定会小心的。”田柳也急道。

    姜婉白想了想,欧阳家的庄子离这里大概一百多里,以这匹黑马的速度,大概下午就能到,而京城的事应该没那么快,要是再住上几天,没准反而会赶上动乱,到时更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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