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什么都不确定,去衙门做什么?如果衙门的人真找到你这里,你再说也不晚。”三叔祖说这番话,其实还是偏向了田老五。

    要是昨晚死的不是马小翠跟田文季,而是其他无辜的人,他还会这么说吗?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姜婉白自然也听出三叔祖的意思了,更明白了他刚才为什么那么看着她,这让她有些汗颜的同时,也有点无奈。

    不是她不想帮田老五,是她跟田老五所有的接触,就是卖田承玉、嫁田柳儿换钱、掐她、卖房子这些事,真的半点感情都没有。

    现在出了事,她自然要从自己的角度考虑,首先保证自己不受牵连,再考虑其它的事。而她这么自私,而且对象还是田老五,三叔祖刚才当然会觉的奇怪。

    “那就看着吧!”田老五还想着给家里银子,姜婉白也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不会牵连她,她也不会主动去捅破这件事。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也真的很讨厌马小翠跟田文季。

    “那这银子?”三叔祖问道。

    最主要的事情解决了,姜婉白的思路立刻变的清晰了,“三叔,先放在你那里吧。

    先看看事情到底怎么发展,要是风平浪尽,你就看看怎么还给承宇他们家。”姜婉白真的一点也不贪图这钱,带血的钱,她花着心里不踏实。

    三叔祖这次露出了一脸赞同的样子,“文季死了,他们家老的老,小的小,以后一定会有困难,这钱对他们很重要。

    再说,老五就这么害了文季,他本来就欠文季的,再拿他的钱,那不是丧了良心。”三叔祖只说田文季,连提都没提马小翠,可见他认为她是死有余辜。

    姜婉白点头。

    事情确定下来,姜婉白便找了一个篮子,将那些银子都放进篮子里,上面又盖上点蔬菜,这才将篮子递给了三叔祖。

    三叔祖拎起篮子试了试,还行,就告辞离开。

    等到他一走,田老二立刻走了进来,压低声音问姜婉白,“娘,这件事?”

    姜婉白简单的说了一下,然后沉声道:“这件事谁都不许告诉,家里人也不行,只有你、我,你媳妇咱们三个知道就行了。”

    田老二自然知道事情的轻重,赶紧答应了。

    此时,院门外,三叔祖刚走没多远,一个小姑娘就跑着跟了上来,“三叔祖。”小姑娘轻轻的喊道。

    三叔祖因为手里拿着银子,反应格外的灵敏,立刻看向身后,等他看清身后是谁,这才松了一口气,“是田苗啊,叫我有什么事?”

    田苗低着头不敢看三叔祖,只用眼睛盯着脚尖,小声道:“我想去做工,像柳儿那样赚钱,你能不能帮我……”说到这里,她的头垂的更低了。

    三叔祖皱了一下眉,“这件事,你家里人知道吗?”

    田苗的身体一颤,这件事是她想了一夜,今早才决定的,哪里跟别人说过。

    三叔祖立刻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一定是因为昨天的事,这才瞒着家里人来找他的,这让他有些生气,她怎么能这么不懂事呢!

    想说她几句,可是一看到她那副战战兢兢的样子,他又怕他这么一说,她受不了做什么傻事,到时反倒坏事,“我会帮你留意的,不过,你家人要是不同意,我也帮不了你!”

    三叔祖一边说着,一边想着什么时候跟姜婉白说说这件事,田苗这么私自做主,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的语气不是很好,田苗的头压的更低了,脸通红一片,恨不得地上有个缝让她钻进去才好。

    “你回去吧,好好照顾你娘。”三叔祖道。说完,他目送田苗进了院子,这才又转身离开。

    院子里,姜婉白正站在那里跟田柳儿说话,一见田苗进来,还以为她出去玩了呢,立刻道:“苗儿,过来,我昨天在镇上给你买了好东西。”

    田苗听见姜婉白喊她,立刻想到了刚才的事,怕姜婉白说她,她几乎是以龟速来到姜婉白身边的。

    田苗平时就这样,姜婉白倒是没多心,而是将昨天买的那两副银耳坠拿了出来,将月牙型的递给田柳儿,又将镂空圆球型的递给田苗,她道:“给你们俩的,看看,喜不喜欢?”

    田柳儿一见是副银耳坠,两弯新月小巧别致,欢喜的都有些不知所措了,“奶,这是给我的?真的是给我的?”这可是银耳坠啊,那么漂亮,那么精致,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现在就跟做梦似的。

    “当然是给你的,姑娘家连件首饰都没有,怎么行。快戴上,让我看看好不好看。”姜婉白笑道。

    “嗯,谢谢奶!”哪个小姑娘不喜欢首饰啊,田柳儿的眼睛都笑成月牙了。

    与田柳儿的高兴不同,田苗此刻是又高兴又愧疚,还有点不敢相信,姜婉白竟然给她首饰,跟田柳儿一样的首饰。

    唰的一下,田苗的泪就下来了,然后“噗通”一声,她就跪在了地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姜婉白被她弄的有些摸不着头脑,好好的,哭什么,她一边伸手扶她,一边道:“这是怎么了?”

    田苗摇着头,不肯说。

    姜婉白稍一猜测,就猜出了肯定跟昨天的事有关,这么一个小姑娘,见到那么一幕,心里不有点想法才奇怪呢。

    轻叹了一口气,姜婉白道:“这件事我也有错,你娘做错了事,但惩罚不应该落在你身上。”

    田苗狠命的摇着头,哭的更凶了。

    姜婉白看她太激动,哭的太厉害,不敢再提这件事,只能先转移话题,“快别哭了,哭花了就不好看了,快来看看我给你买的这副耳坠,喜不喜欢?”说着,她将耳坠塞到了田苗的手里。

    田苗看着那耳坠,突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问道:“你真的会对我好吗?就像对柳儿一样。”问完,她满脸希冀的看着姜婉白,那神情,就好似泡沫一般,带着一碰就碎的脆弱。

    田苗虽然跟赵氏来到这里两年了,可是却根本不敢把这里当成家,她一直觉的,他们是外人,总有那么一天,他们还会被赶出去,就跟在原来那个家一样,而她一直在等那一天的到来。

    她认为,那就是她的命,逃不掉,也躲不开。

    所以平时她都不想跟别人说话,也不想出屋,也正是因为这个,她昨天才会说那种卖了她换钱的话,今天,才会跟三叔祖说她想赚钱。

    可是现在,姜婉白竟然给她银坠子,比她生命还珍贵的,跟田柳儿一样的银坠子,还跟她道歉,这让她突然看到了一点希望,她是不是可以相信姜婉白,是不是可以奢望一下留在这个家里。

    姜婉白一听她这句话,就知道她昨天真的伤到这个小姑娘了,赶紧道:“会,你跟柳儿都是好孩子。”

    田苗得到了肯定,第一次露出了一个安心的笑容。

    那笑容淡淡的,就跟羽毛划过水面一样轻,还伴着大颗的泪珠,可是却足以让所有看见这笑容的人动容,因为那里面全是一种名为希望的东西。

    ☆、第52章

    旁边,田柳儿听见田苗这么说,也是五味杂陈,她没想到田苗竟然在羡慕她。

    田苗知不知道,以前,她有多羡慕她。她有一个疼爱她的母亲,每天都不用干活,也不用受气,有什么好吃的,都会有她的一份,不像自己,连点汤都喝不到,每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用心的做好每一件事,可是却换不来一句夸奖的话,只有无尽的苛责与要求。那时,她是多么羡慕甚至嫉妒她呀,却没想到,原来她心中的苦不比自己少。

    瞬间觉的跟田苗亲近了很多,田柳儿也拉着田苗的手劝道:“快别哭了,你看这耳坠,多好看。来,我帮你把这耳坠戴上。”说着,田柳儿就拿起田苗手中的耳坠帮她戴。

    田苗感受到田柳儿的善意,擦了擦眼泪,狠狠的点了点头。

    田苗就像所有的贫家姑娘一样,虽然没有首饰,但这耳洞却是有的。

    说起这打耳洞,在古代也是很痛苦的一件事,它不像现代,去美容店,两枪就搞定了,古代是用两粒米放在耳垂两边,反复的磋磨,使耳垂变的麻木了,这才拿针刺穿耳垂。

    可是说是麻木了,哪里就不疼了,小孩经常疼的哇哇乱哭,不过,到这里,万里长征才开始第一步,接下去会更疼。

    刺穿之后,有钱的人家可以戴银耳棍,没钱的,就直接戴一个笤帚苗就算了,而这么做的结果就是,耳垂很大可能会化脓,要反反复复好久,这耳洞才算真的成了。

    这个过程,好点的要半个多月,不好的,折腾半年都是有的,甚至还有一些孩子怕疼,偷偷将耳朵上的东西拿出来,结果没过两天,那耳洞就长上了,然后就得受第二遍罪,说起来也都是血泪。

    像田苗,现在耳朵上戴的就是一根掐短了的笤帚苗,将笤帚苗抽出来,田柳儿将那对银耳坠给她小心的戴上,银耳坠在太阳底下熠熠生辉,说不出的耀眼好看。

    “真好看!”田柳儿赞叹道。

    田苗用手摸了摸耳朵上的耳坠,也觉的惊奇不已,又看了一眼田柳儿耳朵上的耳坠,她破天荒的跟田柳儿说起了话,“你的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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