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面色匆忙的走在宫中,近日为着秀女进宫和皇上去崇云观沐道之事,宫内上上下下都十分忙碌。

    原本两件是极简单的事情,皇上对秀女并不十分在意,一切依礼行去便可。而且对女子样貌也并不十分挑剔,一向随兴所至。

    沐道之事,每年初春都会有,皇上也是依礼过个场。

    但今年秀女和沐道交织,许多权贵家的秀女拼了命也要跟着去,这随行人员、住行安排、护卫无意当中就增了一倍。

    春生跟着曹华身边做事,事宜、安排调度都得跟着,这几日算是忙的够呛。

    春生心中无奈,这些秀女也只是白费劲,皇上一向不怎么近女色。

    就算有个天仙般的人儿,皇上还是涟漪不动,自己进宫十来年,就没见皇上对那个女的正眼瞧过。

    可这些女的还是飞蛾扑火般的前赴后继。唉,春生心里为这些美人儿掬一把同情泪。

    崇云观在雁圣山顶,此山风景秀丽、草木繁茂。

    此时正值开春,万物都欣欣生意,众人人拾级而上,微风送来阵阵松香令人心旷神怡。

    在春天,卫然的心情总是较之舒畅,不知是春里的新意带着人也清爽起来,还是这本就是一个令人舒服的季节。

    沐道过后,卫然无事可做,不若入林中踏踏春。

    沿着青石小径,一路步行至观里晓月别馆。

    这别馆位于崇云观连绵山峰的另一峰头,风清月朗之时,抬眼处,似手可摘月。

    平日里放眼处,一山的巍峨险峻尽收眼底。

    卫然兴致颇好的坐于云台边和风赏景。

    曹华手里捏了一把汗,云台修于山边,赏景固然是好。但皇上这么坐着,看着让人心肝都在颤:“陛下,这里风大,奴才伺候你到馆里歇息吧。”

    卫然面色云淡风轻,不以为然道:“朕今日心情难得舒畅,你无须担心。”

    顿了下,又道:“朕心里都似乎有件事记挂心中,又一时想不起来。曹华,朕今日可有甚事忘了。”

    曹华心中一突,这些时日正是先皇后生辰。

    先皇后薨后,皇上毁去了与先皇后有关的一切,长乐宫也再也没有踏足过,甚至连凌儿公主与策儿皇子都不愿意相见。

    每年开春之时都借着沐道出宫,免得在宫中触景伤情。

    这么多年过去,皇上再也不曾提起旧事,想必已淡忘掉了吧,只是每年此时都会没来由的这么一问。

    曹华面不改色,屈卑回道:“陛下,您日理万机,心中记挂的事情自然多,朝事自有朝臣,您不必太费神了。”

    卫然虽忆不起也并不介怀,依旧饶有兴致的放眼望春。

    突的,卫然身形顿了顿。

    曹华立即察觉到,沿着卫然视线望去,只见脚下山坳空地处,有一株白玉兰树花开正茂,树下正有一白衣女子在息憩。

    曹华背后冷汗直流,当年这树已尽数毁去,在城中也一树不留,不成想在这山寺中还有一漏网之鱼。

    往年陛下从不登着晓月馆也并无人察觉,今日兴起,却出现这样的纰漏。

    曹华双腿发虚,跪倒在地,颤着声禀:“陛下,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曹华跪了半晌,不见卫然动静,抬眼偷瞧。

    只见卫然表情复杂,有些讶异,还有一丝…喜色…

    卫然跃下云台,隐起一脸的异色,换上一贯的清冷:“曹华,去看看那是谁?”

    曹华会意,命宫人前去。

    不消一刻,曹华俯身禀道:“陛下,是这次新选入宫的秀女。”

    “喔。”卫然面波闪过一丝失望,看不出是欢喜还是厌恶,没有起伏的声调道:“赐浣荷宫。”

    挽月宫内,如梅将此事细声上禀。

    静言冷笑了下:“这些秀女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不知她是真天真还是不知深浅。”

    “不用理会她,且让她试试皇上的心。看皇上是真的着迷于她,还是。”静言手指收紧,冰霜覆眼,“还是因为放不下单郁容。”

    一连两月,卫然也并没有因为赐了浣荷宫而青睐有加。

    如梅疑惑不已,不知皇上是何用意:“娘娘,想必皇上一时兴起。皇上对这些一向随意,许是当时看上了,回宫又忘了。”

    “这些年皇上不也经常这样吗?有时看中秀女,一时兴起还好好的赐了婚。娘娘您也别太放在心上了。”

    静言蔻指轻叩,脸色凝重:“皇上一日未立储君,振儿的地位仍受危险,我便一日不能放松。”

    “如梅,今日突厥使者快入朝了。突厥可汗自朝平公主去世了,后位空置。你把这封信送与大哥。”

    静言脸露阴笑,“突厥是该重迎一位主母了。”

    卫然威严如山端坐在龙椅上,声调清平的问:“突厥使者来朝,并向朕求亲,你们有什么人选吗?”

    沈克念嘴角微抿,眼神向一旁的赵侍郎示意了下。

    赵侍郎得令出列:“陛下,瑞平公主自去年冬日刚及笄,正是合适的人选。”

    卫然听到“瑞平”二字,眼中微不可见的闪过一丝冰冷。

    眼中隐下寒意,面不改色,语调如常问:“喔!你们都认为,瑞平担得起此任。”

    沈派人员纷纷附和,再也没有比瑞平公主再为适合的了。

    王将军颤颤巍巍的出来,竭力反驳:“陛下!公主还小,边塞凄苦,还望陛下垂怜先皇后留下的唯一的公主呀!”

    其他单派旧部,见王将军带头,也纷纷劝阻。

    这几年他们虽不受重用,人微言轻,但出塞兹事体大,为了小公主也要拼力一劝,也算是不负单家知遇之恩。

    卫然看着两派吵得不可开交,剩下的陈、顾等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眼里似有玩味。

    朝堂的形势也看的够清了,是弃是用,也是时候开始选择了。

    “此事朕会考虑,退朝!”

    退朝后,卫然在清宁殿中,处理朝事。

    这些事情做起来十几年如一日不知疲倦,今日倒是有些心不在焉。

    卫然对这些突生很多无趣,也许自她离开的那一日开始,人生就变得无趣起来了,得到一切也不过如此吧。

    曹华悄声过来禀:“陛下,瑞平公主和策皇子求见。”

    卫然眼皮一跳,自那以后也有十几年不曾见过他们了,不知他们长大了是何模样,看来他们已经得知消息了。

    “宣!”

    凌儿和策儿跪拜在殿中,卫然心中一震。

    二人仪然行来似容容立于自己面前,眉眼像极了容容,特别是策儿满面忧愁,模样像极那个趴在窗边对忧伤自己说,“阿然,以后怕是不能常常进宫来了,你要照顾好李妃娘娘和你自己。”的人儿。

    卫然神情有一瞬恍惚,心中情绪似翻腾的江水欲喷薄而出。

    卫然极力定了定心神,十几年过去了,原以为纠结痴缠的是容容,原来自己才是放不下的那一个。

    面对这个十几年未曾谋面的父亲,他们脑中的印象只有宫人们口中的威严、英明、做事雷厉风行。

    凌儿脑中似有父亲曾经温煦的笑容,可那样的父亲怎会十几年不见他们,想罢也是自己痴心妄想。

    凌儿伏在地上殷殷的恳求:“父皇,求您了。不要把我嫁到塞外去。”

    策儿也低低的伏在地上:“父皇,求您了,不要把皇姐嫁到塞外去。”

    卫然居高临下看着在殿中的一双子女,如此不安、如此害怕。

    他对孩子一贯是疼爱的,这么多年因自己的不敢面对,竟致使他们畏惧至此。

    “那怎么办呢,突厥既来求亲,若拒绝可致两国交恶。”卫然慢斯条理道。

    “身为卫国的公主,是否要肩负起责任。”

    策儿立起身板,目光坚定的请求:“父皇,请让策替皇姐担起这责任,策愿意外任西北。”

    “策儿不要。”凌儿满脸惶恐。

    “不要。”

    凌儿捏紧发抖的手,绝决的望着卫然:“父皇,凌儿…凌儿愿意出嫁。请不要外任策儿道西北。”

    策儿捏紧凌儿的手,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示意她自己心意已决,不必再说。

    毅然说:“请父皇成全。”

    卫然深意的望着策儿:“你既愿意负起男儿的担当,父皇很欣慰。西北艰苦你可能承受。”

    “策儿身为男儿,自当不畏困苦,谢父皇成全。”

    “另外,策儿有一事请父皇成全。”策儿语气和缓道。

    卫然颔首示意他但说无妨,“希望父皇赐皇姐一段好姻缘,策儿在外也能安心。”

    卫然闻言转问凌儿:“凌儿,父皇给你一个选择的权利,你可有心意相许之人。”

    凌儿低着头摇了摇,卫然了然,让他们先退下去,自己自又安排。

    二人退下去后,卫然随即召来曹华吩咐:“曹华,将朝中人品好、家世好、相貌好、学识好、五代内无恶行,三代内婆媳姑嫂和睦的未婚男青年拟份名单来。”

    曹华为难的下去,这还得仔细调查调查才行。

    凌儿和策儿自清宁殿出来,凌儿直埋怨策儿不该自作主张去西北。

    一想到两人从此要天各一方且西北环境如此恶劣,凌儿就直掉眼泪。

    策儿倒满心不在乎,男儿磨砺一番才能成长。西北一向是军事重地,且是边界关系复杂,自己正好还能学以所用,锻炼一番。

    只是自小与皇姐相依为命,以后要留她一人在宫中,十分不放心。

    二人一路满怀惆怅。

    不想刚转过假山,便见振皇子在前方逗猫。凌儿一见振皇子,拉起策儿转身便走。

    振皇子一个眼神宫人便团团围住他们,浮笑的声调从身后传来:“哟哟哟!看看是谁呀?原来是长乐宫两个没人要的。”

    策儿一听满心怒火,回身怒目瞪向他:“你再说一次试试!”

    振皇子惊的往后退一步,继续笑话道:“喔!对!不是没人要,这不马上就要嫁到塞外去了。”

    哈哈哈哈,一干宫人附和的大笑。

    策儿气极,捏着拳头就要冲向振皇子。

    振皇子一个眼神,宫人就围上去将策儿死死压住。

    凌儿急的就要上去将这些宫人拉开,不想反被宫人死死拉住。

    振皇子笑着踱步过来,拍拍策儿的脸:“看看,看看。叫你不要逞能。”

    策儿气的大叫,奋力挣扎,振皇子一行人却在看热闹般,笑的前俯后仰。

    忽的一身影急冲而来,跪在振皇子身旁不断求道:"振皇子,求您放开策皇子罢。"

    原来是子冬,他捏准了时间过来接公主和皇子,不成想在这碰上了振皇子他们。

    挽月宫的人一向喜欢欺负长乐宫的人,看着两人双双被他们制住,子冬又气又急。

    振皇子转头一看:“原来是个狗腿!要我放开他们也行,扮狗叫声给我听听,叫的我开心了,我就放了他们。”

    策儿咬着牙命道:“子冬,不许。”

    子冬安笑道:“没事,没事。这是子冬最擅长的了。汪汪汪。”振皇子开心拍手大笑。

    “都给我放手。”突地插进来一声冷喝。

    众宫人见是曹华与春生正往这边来,众人忌惮曹华又不敢违抗振皇子,只得虚虚的松了手。

    曹华虚笑着过来行礼:“振皇子,这些宫人越来越放肆了。是曹华管教无方,曹华定会重重责罚这些带坏主人的奴才。”

    曹华是跟在父皇身边的人,他又不好跟他对着干,今天便宜这些人了。振皇子哼声拂袖而去。

    子冬和曹华忙扶起策儿,子冬左看右看见策儿并无什么伤才放心。

    策儿向曹华答谢:“曹公公,谢谢你。”

    一直以来,自己姐弟两人长期在长乐宫除了茵姑姑和子冬照顾他们,其他人对他们都是一副可以任人欺负的样子,只有曹华这么多年一直照顾有加。

    曹华忙声道:“策皇子,您真是折煞老奴。老奴管教无方让皇子受苦了,老奴回去定好好整治。”

    策儿不以为意道:“不必了。”

    宫里人都是捧高踩低,多的是阳奉阴违,整治一点作用都没。

    “我和皇姐先回宫了。”说罢,三人转身往长乐宫走去。

    曹华与春生送走三人后,春生忍不住发问:“师傅,不过是两个不受宠的皇子、公主,您何必为了他们与挽月宫不快。”

    未讲完,曹华便冷横了他一眼:“奴才就是奴才,主子永远都是主子。”

    说罢,口气缓和道:“宫里每位主子都是我们的主子,尤其是策皇子。”春生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不敢多问。

    不日,卫然便召了一班青年才俊和权贵之女入宫赏花。

    卫然象征性的坐了一会,便先行离去,留的他们自由赏玩。

    花间树下,振振君子、如花美人,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凌儿独自一人坐于花荫亭处,这些青年才俊都围着世家、重臣之女。

    世上之人大都功利,凌儿实在不喜欢这样的场面,像个物什般被人挑剔长相、出身。

    若不是为了弟弟能安心,自己宁愿长守宫中也不愿意被人送作堆,来一遭弟弟也算死心了。

    所以凌儿宁愿自己一人在这里清静,也不愿意去曲意迎合。

    正想着,眼前投下一片阴影。

    凌儿抬眼只见已颀长的身影立在眼前,背着阳光看不清相貌,只听得一温润声音:“公主,此处花荫正好,可否让柏在此一憩。”

    凌儿冷淡的颔了首,男子并不介意凌儿的冷淡,兀自挑了一位置坐下。

    顾柏坐了半日见凌儿顾自赏花并不睬他,知她一贯性子冷淡,挑了个话由:“公主,喜欢赏花?”

    凌儿原以为这人坐一会便走了,不想还在这,冷清道:“不,我母后喜欢。我只是打发时间。”

    身边传来一阵压抑的笑声:“看来,公主对这个游园倍感无聊呢!”

    凌儿还未回话,便插入另外一道男声:“柏,你怎么躲这里了。那边于、周、徐几位世家小姐正等着你过去呢,”

    顾柏朗声道:“你过去吧,不必管我,我在这坐会。”

    男子见顾柏拒绝,以为他不知底细,附耳低声劝道:“柏,你还不知道吧,这只是一位不受宠的公主,于你们顾家并无益处。”

    这些话如针般扎进凌儿的心里,凌儿转头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

    男子自知失言,不敢再说,还不待顾柏反应凌儿便起身跑出御花园。

    顾柏气极瞪了同伴一眼,恼他口不择言气走凌儿,也起身追去,只留下一个莫名其妙的同伴。

    凌儿觉得这些人都面目可憎,自己就算长伴古灯也不愿意嫁与他们。

    凌儿在水榭边发泄般扔着石子,后面突然传来呼声,回头一看原来是刚才那男子。

    凌儿对这些人没好感转身便要走,顾柏顾不得失礼,急急的就拦住她,脱口而出:“公主,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凌儿心生不耐,没好气冷哼:“要寻开心回园子里去,别挡着我的路。”

    顾柏见凌儿满脸戒备,心知刚才的话让她介怀了,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我是顾柏啊!”

    “顾柏。”凌儿停顿了下疑惑道,这个名字似有点耳熟。

    “老虎,虎牙,顾柏。”顾柏努力想让她忆起。

    “虎牙?”

    凌儿脑中一现,想起来:“你...你是顾柏哥哥。”

    凌儿神情稍松,记忆中的顾柏,是一个懂事、有礼、照顾人、笑容温暖的哥哥。自小的情谊让凌儿心生几分亲切。

    顾柏见凌儿忆起来,扬起温暖的大笑容,指着自己:“对,对,对!是我呀!”

    “所以我没有寻你开心,我是认真的。”

    凌儿突然意识他讲的是什么,今天游园的目的不就是此吗!

    心生狂跳,脸色绯红,结结巴巴的说:“认真什么?”

    如果眼前是他人,凌儿还能以一贯的果断,毫不犹豫的拒绝。

    可眼前是顾柏哥哥,小时候的记忆全都涌现心头。

    自小就觉得他温暖和煦,有一段时间还经常叫着长大要嫁给顾柏哥哥。

    思及此凌儿更加头昏口干、不知所措,慌乱道:“园里那么多世家千金等着你,别拦着我回宫。”说话间就要走。

    这些话似乎有点惹恼了顾柏,只见他步步逼近。凌儿心慌的往后退,一直到石柱无路可走。

    凌儿慌忙拿手抵着他,顾柏就势抓着凌儿的手,一字一句认真的说:“公主,我今天来只为你一人。我知道你为刚才的话不开心,但我发誓我不是那样的人。”

    这么近的距离,惹得凌儿心慌意乱的,她甚至能闻到顾柏身上衣物晒后好闻的阳光的味道。

    凌儿极力撇开脑中这些不合时宜的想法,现在她只想离他远点,凌儿口不择言道:”你这样自作主张,你父母知道吗?你兄长知道吗?他们允许吗?”

    凌儿见顾柏手慢慢松下来,心里有一丝受伤,人往高处走也怪不得他们。

    顾柏松下来的手转向凌儿脸颊,怜爱的问:“公主问了这么多人是否允,公主有没有问过自己愿不愿意。只要公主愿意,柏就算是不惜一切,也要与公主执手共话花月。”

    凌儿听得顾柏突然而至的表白,心没来由的漏了一拍,眼里似有湿意,忙掩饰的一把推开顾柏,抛下一句:“你说服的了你家里人再说。”便逃也似的跑开了。

    顾柏心花盛开,冲着凌儿喊:“公主等我。”

    顾柏当日便向卫然求亲,表达了一番自己从小到大对公主爱慕历程,对公主如何情深意切,非卿不娶。

    卫然素日颇为欣赏顾柏,又见顾柏心意坚定,勉强够格娶凌儿吧!

    不过此事还需凌儿同意,卫然打发了顾柏,先问过凌儿的意见再做打算。

    卫然还未问过凌儿心意,顾家长辈倒先来求见了。

    卫然看着顾老在殿下,涕泪涟涟诉说顾柏自小身子羸弱,不敢耽误公主。

    又说顾柏如何如何年少浮躁、心性未定、做事莽撞实在配不上公主。

    卫然冷眼看着殿中顾老,心生气怒,要不是看他顾家一向尽心尽忠,顾老又一把年纪,早就重重的惩戒他了。

    听着他急于划清顾柏与凌儿之间界线,卫然越来越怒不可遏。

    这么多年来,他不愿见子女一面是怕伤情,另一面是不愿过早把他们放在聚点之处,顺便也挑拣挑拣朝中人心,为策儿日后打下基业。

    在这些人眼中真是变成没人宠的孤儿了?若顾家当真如此趋炎附势,纵使顾松、顾柏再优异也不中用。

    卫然眼中寒意越来越重,还不待卫然发作,顾柏便不顾阻拦将闯进来。

    顾柏跪在殿中叩首禀道:“陛下,父亲说的这些是柏的不足,但柏这些年跟在陛下身边已大有长进。”

    “陛下觉得柏配不上公主,还请陛下给柏一个机会。柏定会加倍努力,做到陛下满意,配的上公主。”

    一旁顾老气的发抖,他好不容易把顾柏贬的一塌糊涂,断了姻亲可能。他自己又跳出来表决心:“顾柏,公主乃金枝玉叶,你不要自不量力。”

    “顾老似乎都不看好你!”卫然单手支颌,一派不以为意的问道。

    顾柏挺起身板姿势郑重承诺到:“请陛下给柏一个机会,柏此生非公主不娶。若陛下仍觉得柏配不上公主,柏也无话可说,自此皈依也算不辱没公主名声。”

    卫然听顾柏,对上表了一番心意,对下威胁了一番顾老,冷哼道:“你一厢情愿,凌儿未必心仪与你,一切还得听凌儿心意。”说罢,不愿再听,挥手让他们退下。

    走出殿外顾老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顾柏不以为然的说:“父亲,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不就觉得娶公主于家族无益吗!你刚才在陛下面前一番胡诌,不怕陛下治你个欺君之罪吗?”

    顾老吹胡子瞪眼道:“你也知道我为了你的前途都豁出去了,你还来截我。”

    “我心意已决,无论如何,只要公主愿意嫁我,我拼尽一切也要娶她。”

    “哼!好个顾柏,翅膀长硬了。你若一意孤行,族中世袭的爵位可就与你无关。”顾老不死心的拿出杀手锏。

    哪知顾柏满脸笑意,回身正色道:“谢父亲成全。”

    凌儿知顾柏在殿中维护自己,方知他心意如此,也满心羞涩的允了。

    出嫁那日,城中老人道几十年来也未见有公主的婚礼如此盛大。

    光是嫁妆便洋洋的拖了十几里还未见尽头,出阁当晚一路银烛,如火龙般蜿蜒不尽,喜宴大摆了三天。

    凌儿出阁后,便到策儿出关的日子。

    卫然当朝选了个秀女送去联姻,并选些王、李、林等家少年优异者,年长文韬武略者随行。

    下朝后,沈家欢喜异常。原本只是想先拿长女和亲试炼试炼,没成想竟意外让策皇子主动外任以代联姻,顺道还让那些不识时务的一并跟了去。

    这下朝中清净了,振皇子再也没挡路的了。虽说瑞平公主出嫁规格高了点,估摸着也是为了平衡策皇子心里,再说一女子又能掀起什么风浪,更不说顾家族中人并不赞同这门亲事。

    城外凌儿泪眼凝咽,交代了又交代,嘱咐了又嘱咐。

    策儿笑道:“都说长姐如母果然不错。”

    随后又不放心低声问:“阿姐,顾家人待你好吗?”

    凌儿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顾柏,顾家人虽说对自己不冷不热,想必不是十分满意的。

    但顾柏对自己极其维护,二人又长居公主府,素日里来往不多,日子也颇为甜美。

    凌儿宽慰道:“顾柏待我是极好了,你放心。”

    策儿松了一口气道:“你开心便好,茵姑姑又陪嫁在公主府,我自是放心了。”

    子冬一边凑过来:“公主时间不早了,该是启程了。您一切请放心,子冬一定会照顾好皇子的。”

    凌儿含着泪点点头,目送策儿上马。

    一大队人扬旗出发,带着一路的风尘朝关外行去。

    八年后

    卫然病重,封了顾柏为大将军代坐镇京中,急召策皇子回朝立储,封随行单家旧部等人以稳朝中。

    不日卫然驾崩,策儿继位为新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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