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郁容都是自发的闯到他的生活里,强迫他接受她给予他的一切,如今这么如外人般,仿佛就要从他的生活里抽离开。

    卫然竟有些心乱,轻轻环着郁容,埋入郁容背部感受她的温度,不知所措轻声喃道:“请给我点时间。”

    郁容对着卫然从来都不能真正做到冷若冰霜,更不说他此时话中带悲。

    郁容不想自己再受伤,语气软了软:“阿然,你走罢。你们情投意合,我不接受也得接受。请不要再来刺激我了好吗?我只想安稳的诞下腹中孩儿。”

    卫然埋首不言,只是加深了力度抱紧她。

    卫然走后,郁飞便进宫了。

    郁飞在前殿逗了一会凌儿才过来见郁容。郁容许久不见郁飞,只觉得郁飞也沉稳许多不似当初少年意气。

    郁飞见着郁容便扬起熟悉的笑容,他看了郁容半响,看的郁容都发毛了,才出言道:“小妹见你神色并无十分难过,二哥稍稍安心了。”

    郁容知道他说的是静言之事,自嘲道:“二哥过虑了,容容这点承受能力还是有的。”

    郁飞神色黯然的说:“爹,就不像你想的这么开了,现在看沈家得意的样子都快气炸了。大哥跟着劝慰他去了,不然也不会我一人进宫探你了。”

    郁容知道爹爹一生好胜,倘若这次自己诞下女孩,静言诞下男孩。

    不知到时爹爹会掀起怎样的风浪,怕到时会为难阿然。

    想到此,郁容还是免不了担忧:“二哥,现在就你跟爹爹呆的时间最多了。平时你在府中多多宽解爹爹。”

    郁飞无奈道:“爹几十经营,如今在沈家这里受挫,自然不肯善罢甘休了。”

    “小妹,你在宫中放宽心,爹现在只是有些怒火而已,过段时间也就好了。反倒是你,在宫中与她日夜相对,难为你了。”

    郁容平淡的笑笑:“我现在只想家人平安,别无他求了。”

    郁飞知深宫似海,小妹能如此看开去,对她未必不是好事。温言道:“小妹,你要照顾好自己,有事要同大哥、二哥说。”

    郁容点点头,大哥、二哥无论什么时候都会冲在自己的前头,永远都会为自己遮风挡雨,为了他们自己也该好好地过着。

    接下来几天,卫然未来探过,消息却一波一波的传来。突厥突然来犯,朝堂震惊,紧急调兵遣将前去抵御。

    听说爹爹主动请缨前去退敌,郁容得知消息,眼皮突突的跳,心生一股不好的预感。

    郁容命子冬紧急出宫带书信给爹爹,劝他保重自己的,不要为战事操劳。

    听着子冬回来回禀,郁容心中一沉,沈家决裂和如今静言有孕已经让爹爹急于夺回兵权了。

    现突厥来犯,爹爹必是不肯放过这大好时机,朝堂上已经施压阿然要求调用沈家麾下兵马,沈家力争之下,阿然允了调用沈家一半兵马。

    郁容心里总有有股不好的预感,这一切仿佛都是为爹爹夺回兵权准备着的。

    郁容心中不能再等,连夜召单家人入宫。

    单时修一脸的意气风发,反倒宽慰起郁容:“容容,此次退突厥不仅可重显我单家威名更可夺了沈家的势,一举两得真是天助我也。”

    “爹爹,我总觉的此事来的太平顺,心中有所不安。而且您年事已高,这次战事不若交与部下,也可磨砺他们。”郁容苦心道。

    单时修处于重掌大权的志得意满中,完全听不进去劝。

    “这事非得我去不可,若非我出战,谁人能逼得沈家交出兵权。”

    “容容,放心。爹与突厥打了几十年的交道,那些兵力完全不堪一击。”

    郁容无奈只得想郁正、郁飞使眼色,二人也是满脸无可奈何,想必在府中早也劝话说尽。

    郁正只能退而求其次:“爹,此战让我随行吧。这种两国之间战事也该让我历练历练。”

    单时修大手一挥,“你二人也不必说了,都留守京中,一来照应前线军事,二来注意沈家动静。这事就这么定了谁也不必再说。”

    送走三人,郁容强压住内心的不安。虽说沈家决裂已经刺激到爹爹,静言有孕更是激的爹爹急躁了。

    但爹爹在战场上一向所向披靡,经验老道,这次只要坐镇指挥,应该也能胜券在握。

    随着兵马远行,郁容日夜在长乐宫不得安寝,心总是揪在那里。

    与此同时卫然也在清宁殿静静等待。

    清宁殿内凉静如水,宫灯摇曳着发出温黄的光芒。

    卫然遣开了所有人,坐在龙椅上支额阖眼静静的等待这最后一刻的来临。

    从小到大忍辱负重,生命中每时每刻都在别人压制下喘息。过了今夜自己才是真正的君临天下,手握四海,坐拥一切。

    无意安静的落下,卫然赫然睁开双眼,眼中闪耀着候着猎物的光芒。

    无意回禀,死士营已成功暗杀单时修,被抓住的人皆已服毒自尽,干干净净,现前线营中已大乱。

    卫然长吁了一口气,放松的靠向身后龙椅。

    闭眼以指尖细细的感受龙头的纹理,从这一刻起,这些才真正属于自己,他都有些按耐不住等天亮了。

    天微微亮,卫然慢斯条理的在宫人的伺候下穿上龙袍。

    宫外群臣早就乱成一锅粥了,凌晨前线消息传来,众人便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焦急等待宫门一开便直奔昭明宫来。

    卫然威仪的行出宫门,众人纷纷跪拜回禀单时修遇害之事。

    卫然睨了一眼一地的臣子,这些人各自为派,又有多少是自己的人呢!

    大番外3

    卫然命人直去前堂,众人不敢怠慢,纷纷一路小跑随行而去。

    堂上众人将刚得的军报禀于卫然听,卫然面无表情的听着这些自己早已知晓的消息。

    众人禀完静静等着卫然的反应,良久,卫然才开口一字一句的说:“单国公乃朕肱骨之臣,社稷栋梁。”

    “此次被突厥人暗害,朕痛心万分,命无意前去接任帅职,直捣突厥血单公之仇。特命郁正、郁飞通行前去扶灵。”

    郁正郁飞神情悲痛谢恩接旨,在卫然特许下退下准备。

    长乐宫中,郁容得知单时修遇害消息,久久无法相信,长期以来压抑,被这一刺激随即晕厥而去。

    阿茵一干人吓坏了,急传太医。

    直至傍晚才转醒,便情绪激动的要出宫。

    阿茵环住郁容安抚道:“娘娘,您要顾着自己的身子呀。现老爷还在边境,皇上已经恩准大公子、二公子前去扶灵了。您出宫也没用呀,您且安心养着身子,等大公子他们回城,阿茵就陪您出宫行吗?”

    郁容悲痛万分,阿茵好劝歹劝才将将吃了一碗小米粥便再也吃不下了。

    入夜,卫然前来见郁容神情憔悴,心中恻隐。卫然告诉自己不能心软,自己好不容易拥有的这一切,对于这些阻碍自己的人不能手软,而对于郁容自己一定会用最好的补偿她。

    郁容见到久未来宫卫然,全然忘了之前的郁结,此时此刻她只想要一个温暖的怀抱。

    郁容只一句:“阿然。”便泪盈满目、泣不成声。

    卫然温柔的环住郁容让她在怀里尽情的哭泣。

    是夜,卫然陪息在长乐宫。

    郁容睡容上满是泪痕,双手似没安全感般抓住卫然臂膀不放,脸紧紧贴着卫然肩臂。

    卫然看着郁容的睡容,静静拂过她的脸颊。

    容容,对不起。此后流水经年,永不相负!

    门板声响,曹华悄无声息进来回禀:“陛下,无意统领求见。”

    无意马上就要去边境善后,该去交代一番。卫然心想着,正要起身处理,身子一动,便被郁容拽的更紧往自己身边贴来。

    卫然见郁容睡得不安,不想搅她睡梦,遂复躺平任她贴着。

    “命无意明日再来。”

    前线频频传来消息,无意过去整顿整顿军营,击退突厥用了两个月时间。

    此时郁正、郁飞已经扶灵回京了,天气已渐入夏,便速速下葬。

    卫然特颁旨,恩赐单时修厚葬在皇陵旁边,以念单时修生前汗马功劳。

    待无意归来已是炎炎夏日,无意带来了突厥的降书及贡品。

    卫然大大嘉奖了无意,赐大将军,赏金无数。并借此收回兵符,整顿军权,使军权只握于卫然一人手。

    沈家见卫然雷厉风行肃清军权,心中担忧,不敢握兵,遂讨了个借口主动上交。

    沈理气闷郁结,唉声叹气道:“本以为单时修遇刺,是我们沈家的大好时机。没想到皇上动作这么迅速。”

    静言急声喝断:“爹爹,注意措词。”

    沈理知道自己失言,刹住不讲。

    静言见沈理满面愁容,出生安慰道:“爹爹,不必太担心。单家失去单时修这棵大树,也算是气数将尽。只要我诞下麟儿,我们沈家何愁没有机会。”

    沈理摇摇头道:“你说的虽有几分道理,但是郁正素来优异,郁容又为皇后,皇上对她颇为在意,难保日后不成祸患。”

    静言思索了下,皇上虽说冷过郁容一段时间,近日却是有几分在意的。

    而郁正、郁飞却是个隐患,沉吟了下道:“爹爹,容我再仔细想想。”

    沈理走后,静言沉思良久。郁正一贯头脑清晰,要设计他并不容易。现在单家一片混乱,倒是可以利用。

    “如梅。”

    “是娘娘。”

    “传人召郁正入宫,就说皇后娘娘想念父亲,请他入宫宽慰。”

    郁正跟着宫人,越走越觉得不对,这不是通往长乐宫的路。

    正要质问,只见前方静言坐于水榭中。

    郁正不想无礼,面无表情行完礼便要离去,静言急声拦住:“大哥,你再也不认静言了吗?”

    郁正自嘲道:“娘娘说笑了。您是主,郁正是臣,岂敢有不认之理。”

    静言泣声说:“我知道大哥怪我,父亲逼我,我一女儿家又能如何,我是不想大哥伤心才说出那些绝情的话。”

    “如今大哥家遭巨变,静言每日在宫中记挂着大哥,不得安寝,定要见一见大哥才安心。大哥你我一同长大,身份虽变,静言也还是关心大哥的那个小妹。”

    郁正明了:“这么说是你假借郁容之意召我入宫。”

    静言点点头:“静言,怕大哥听着静言不理会,才出此下策。静言别无它意,只是想关心下大哥。”

    郁正心中早已放下,将静言当做娘娘来对待,既她愿以亲人一般,自己也不想驳了她的意。

    这样也好,自小与静言一同长大,也没必要就此与她老死不相往来。

    郁正自持坦荡也不扭捏,坐于水榭中,与静言叙旧也无法。

    最近却是事情太多了,自己也有些身心俱碎。郁正稍感失意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静言见郁正不计较与她,笑吟吟的为郁正添酒:“大哥,静言知道您最近烦心,您有什么事都可对静言说。”

    郁正不言语只一杯接一杯的饮酒,酒不醉人人自醉,一江愁绪都会于着酒中。

    真好,酒中再也没有烦事叨扰,很久都没有这么放松了,眼前的静言都不见了。

    全身都轻飘飘的,清凉的水漫过全身,似在幼时母亲怀里摇动,安心的、深深的、沉沉的睡去…

    静言双手发抖的抓着如梅的手,如梅也有些害怕勉强自持住。

    静言惨白着脸盯着湖面确定郁正已经气息全无,才抖着声音吩咐:“如梅,把酒收拾干净。”

    继而大叫:“单将军、单将军。来人那,单将军落水了,来人那。”

    静言痛哭流涕的跪在卫然面前:“皇上,你要为静言做主。单将军近日突然求见,静言与他从小情同兄妹,知他最近心情不好,本想宽慰他几句。”

    “不成想,他几杯酒下肚便动起手来。静言十分害怕,躲他不过便用力推搡着,不想他被我推到亭边,便头重脚轻的掉下去。”

    “皇上,单将军非礼静言在先,静言只是自我保护,怎知他醉酒失足落水。皇上你要为静言做主啊。”卫然情绪没有任何波动,负手听着静言的哭诉。

    郁容面色苍白、满面泪痕的冲进来厉声质问静言:“静言,你不许污蔑大哥。大哥从小到大何时有过醉酒不轨之举。大哥素来自持,别说行为不轨就是醉酒都不曾过。”

    “姐姐,我知道单将军溺水你很痛心,但静言句句属实,单将军是因为单国公过世打击过大才没了自持,做出这般荒唐事了。”

    “静言从小把单将军当大哥,会这般污蔑单将军的名声吗?”

    郁容发狂道:“你撒谎,我大哥不是这样的人。”

    伸手便要去拉扯静言,卫然怕他伤害到自己出手拉住,“容容,郁正已死,无论现在静言说什么,真也好、假也好都死无对证。还是先给郁正办身后事罢。”

    如梅也及时出来护住静言道:“皇后娘娘,如梅当时也在场。单将军确实是醉酒失足,不能怪沈妃娘娘。”

    郁容冷哼道:“你们互相信任,而我就是在颠倒是非。”

    静言委屈道:“皇上,娘娘既不相信我。我也只有已死证明清白了。”说话间,便发狠往柱子撞去。

    如梅拉扯不及只用力拽住了一个衣角,只听“闷”的一声,静言头角流血的昏迷在柱边。

    卫然一边急命人召太医,一边拉郁容准备送她回宫:“容容,静言已如此,你先回宫罢。”

    郁容情绪激动大喊:“你不相信我大哥!我大哥就这么眼睁睁的枉死。”

    激动间郁容面色流出一股痛楚,郁容气虚的扶住卫然。

    “肚子好痛…”

    卫然心中大跳:“快传太医,快!”

    长乐宫中灯火通明,众人神色紧张的忙进忙出,郁容因情绪太激动引起早产。

    卫然在殿外不安的踱来踱去,曹华上前询问:“陛下,夜已深,您要不先歇着。”

    卫然心焦的摆摆手,郁容情况未明,实在放不下心走开。

    直至天光破晓,才传来婴儿的啼哭声,阿茵抱着小婴儿过来报喜:“娘娘恭喜恭喜。是个小皇子!这下好了,静言再也兴不起什么风浪了。”

    郁容心里却喜悦不起来,自己的孩子应该带着爱来到这个世界,而不是成为争斗的工具。

    阿茵轻声说:“娘娘,阿茵先抱小皇子给皇上报喜,郁容虚弱的点点头。”

    门外,卫然坐于木椅上闭目养神,突听婴儿啼哭,脑子一个清灵。

    过了一会阿茵抱着小皇子道贺:“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是个小皇子。”

    “郁容怎么样!”

    “娘娘在休息!”

    听到一切安好,卫然悬了一夜的才心下松了下来。顾不得倦容抱过小皇子,心中欢喜,看了又看直至宫人来抱小皇子去净身。

    卫然进门照看郁容,只见她虚弱的躺在床上歇息,卫然心中疼惜,坐在床边细细拢过她的湿发:“容容,辛苦你了。”

    静言蒙着伤带在床上静养,如梅进来回禀:“娘娘,皇后娘娘诞下了一位小皇子。”

    静言双手暗暗握紧,眼神发厉。

    “我断了你所有的倚背,看你拿什么和我斗。”

    如梅紧张的劝道:“娘娘,这次正逢皇后娘娘早产,没心力追究。这若接二连三的,怕是连陛下都要生疑了,您先养好身体我们再做谋划。”静言听听也有道理,闭目养神一言不发。

    宫中新诞小皇子,上下都喜气洋洋的,连太皇太后都召过去探望。

    卫然特地亲自抱小皇子到延禧宫给太皇太后请安。

    小皇子粉粉嫩嫩、憨态可掬,太皇太后看了欢喜异常当下赐了许多珍宝。

    卫然玩笑道,“太皇太后压箱子的宝贝,都被小皇子骗光了。”

    太皇太后喜不自禁:“这些迟早都要传下去的。起名了吗?”

    “起了,取名为策。”

    “好好好,小策儿小策儿。”太皇太后逗弄着,又感慨道:“可苦了郁容了。”

    太皇太后正色道:“皇上,你若还尊重我这老太婆,可听哀家一言。”

    卫然见太皇太后认真,将小皇子交与宫人,命他们都退下。

    “郁容,是哀家从小看到大,对你一往情深,你我都心知肚明。如今单家巨变,想必郁容心里悲恸万分。现在单家只留郁飞一支血脉,还望皇上抬爱,莫让郁容再伤心。”

    卫然听出太皇太后话中有话,冷言道:“太皇太后,究竟何意。”

    “当初你为赐婚一事游说,我问过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说以单家实力取皇位轻而易举今日如不若我游说也不烦碍你们联姻何必拉上陈家。”

    “你说哀家是卫朝的太后,一身荣辱都系于卫朝,单家权势倾天终究是危险你需要砍其臂膀制衡,日后娶静言离间单沈两家之事,还需通过哀家且最不使人起疑。”

    “现在局面是单家只剩郁飞已不成气候,都是你想要的了,又何苦把单家逼入死路伤了郁容的心。”

    “哀家是卫家的媳妇为陈家选择过你,但也终究为卫家得天下做了更多。郁容也是卫家的皇后,终究还是站在卫家利益这边。不若就此留单家一个血脉。”

    门外静言大骇,本来她只是按例来向太皇太后请安。不成想听到这样的秘密,太皇太后竟然怀疑皇上。

    难道单时修…静言不敢想象,更不敢逗留,若被发现自己满门不保。

    趁还未被人悄悄的退出来,一路上静言紧张不已,被听到的消息震惊到,不知如何是好。

    不过转念一想一个大胆的计划浮现在脑中,之前对对于郁飞还有所顾虑,如今看来自己若出手也许还称了皇上的心,自己若处理得好也许还能抓牢皇上的心。

    宫内。

    卫然冰冷道:“太后的意思是郁正事是我做的。单时修遇害,我既已拿回兵权,又何必多此一举。”

    太皇太后隐隐感到卫然的愠火,心知不妙,急改口道:“哀家的意思是希望皇上能好生照顾郁飞,让郁容有个依靠。”

    卫然心知太皇太后必定有几分猜测单时修的事与己有关,才会来这一出劝。

    但太皇太后毕竟有恩与他,且年事已高,如今朝中尽在己手,她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遂几分顺意几分警告的说:“难得太皇太后怜爱,朕自会厚待郁飞。太皇太后如今年事也高,就安生在延禧宫养老,前朝之事自有朕主持。小皇子叨扰太皇太后许久,朕先回宫了。”说着便退出来。

    太皇太后脸阴晴不定,他这是在警告自己不要再多事吗?看来自己和单时修都看走眼了,原想养只猫,不想却引来了一头狼。

    贴身婢女见太皇太后脸色不佳,近身问:“太皇太后您又何苦为了单家与皇上起冲突。”

    太皇太后感叹道:“怕只怕,狡兔死走狗烹啊!哀家安不下心,你出宫传书信,告诫陈家子弟务必谨言低调、重文轻武。”

    静言一回到挽月宫便给让如梅送密信给沈克念。

    静言交代完冷笑道,单郁容原以为你在皇上心中有多重要,原来不过也是与我一样是皇上手中的一颗棋子。

    纵使育有皇子又怎么样,先让你快活几个月,到时候你孤家寡人很快就要成为一颗弃子了。

    这几个月,郁容在浑浑噩噩中度过,谁人都不想见,因为卫然在处理郁正的事情上,让她觉得他是在偏袒静言,便更加不原谅他。

    卫然知她心里难过,也不过多打搅,常常召郁飞进宫让郁容宽宽心。

    郁正去后,两兄妹心中都十分难熬。郁正对他们而言甚至比父亲更像父亲,从小爱他们护他们,事事都挡在前头。

    郁飞虽说进宫宽郁容的心,但也一次比一次憔悴,时常一身酒气。

    郁容担心异常,她已经失去父亲和大哥,万万不想二哥再出什么差池。

    郁飞本性便是轻狂霸道的,以往为了她还能以朝事为重。如今一连串的打击之下,愈加的变本加厉,放浪形骸了。

    郁容命子冬找人贴身顾着点郁飞,子冬时常来禀,郁飞自郁正过世后便一蹶不振,在京中时常酗酒,有时酒后与人一言不合便打。

    郁容头痛异常,自己又在深宫中不能时常出去照顾他,可千万别闹出什么时来才好。

    噩耗传来的时候,郁容毫无防备。她已经时时叮嘱他不要再荒唐,也命人时时盯着他,以防出什么事,最终还是发生这样的事。

    子冬小声的回禀,郁飞又一次与人斗殴中被人击中脑子,送到医馆的时候,已经不行了,那人见闯了祸早已逃之夭夭。

    郁容不可抑制的发抖起来,心中的悲痛像黑洞一样无声无息的侵蚀全身。接二连三的打击,她再也无法承受。她想喊却已无力发声,想哭泪也早已流尽。

    郁容麻木的往殿外走去,阿茵担心的跟上去搀住她。

    郁容虚弱的推开阿茵:“阿茵,让我一个人静静,让我一个人静静。”

    阿茵不敢说什么,只好远远的跟着郁容。她知道这么久来娘娘心里太苦了,她真的需要好好发泄发泄。

    郁容赤脚踩在初冬冰冷的石板上,一阵一阵的寒意从脚尖传来,冷点好冷点好,冷了心里就感觉不到痛了。

    郁容漫无目的的在宫中游荡,不知不觉竟来到了清宁殿前。

    郁容心里嘲笑,自己内心深处有事还是第一个想到阿然。

    殿内有宫灯亮着,想必阿然还未歇息吧。此时此刻,只要阿然一个怀抱也好。

    郁容缓步步入殿中,殿内一个宫人也没有。

    郁容心中奇怪,来到阿然常办公房前,里面却传来了静言的声音。郁容不想与静言打照面,遂隐于阴暗处,等她出来。

    静言得知大哥已得手后,喜不自禁的来到清宁殿。

    静言精心打扮后端了一盅暖羹飘然而来,顺便遣开了宫人。

    卫然不知静言是何用意,也由着她去。

    静言满面笑容的说:“陛下,静言告诉您一个消息。”

    卫然眉眼不动:“说来听听?”

    “单郁飞今儿在京中酒肆与人斗殴,死于非命了。”

    卫然眉头微动:“你特意跑来就是为了此事。”

    静言揣度着卫然的反应,见他并不见喜色,心下暗叫,难道自己之前的猜测是错误的?看来自己接下来更加小心言语才是。

    静言试探性的说:“静言,自入宫来。见陛下常受制于单家,静言明白陛下的郁闷。”

    静言顿了顿继续道:“如今单家人,一个个没的干干净净。静言心中欢喜,终于陛下可以一展愁眉了。”

    卫然这才抬头盯着静言:“你从何处得知朕烦心于单家。”

    静言连连解释道:“陛下恕罪,是静言妄言。静言只见陛下常因单时修不开心,静言只想替陛下分忧。”

    卫然眼中寒意愈加加重,冰冷的夸赞道:“爱妃,真是关心朕。平日里对朕竟如此细致入微。”

    静言背脊冒汗,若皇上知道自己猜测单时修的事,自己必定不保。

    赶紧转口道:“静言自从第一眼见着皇上,一颗心便全系于皇上身上,眼里自然也只容得下皇上。皇上的一举一动,静言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卫然一个字都不相信静言说的,对于这种见利趋势的人,卫然向来没有任何好感。

    她既腹中有胎,若安份自然可以在宫中善终。

    卫然不想再被静言扰了清净,淡漠的说:“静言,你话既带到,先回宫歇着罢。朕还要批奏折。”

    静言知卫然开始不耐烦,也不敢多留欠了欠身便退了出来。

    郁容见静言疾步而去,正欲进门只听无意声音传出来。

    无意见静言出去从侧门转进,禀道:“陛下,郁正、郁飞接连遇难,颇为蹊跷。臣见沈妃娘娘话中似有别的意味,是否要去彻查清楚。”

    卫然单手支在椅边,颇有些倦意道:“不需要了,当日费心除掉单时修后,朕对郁正、郁飞如何处置颇有些烦恼。如今一一遇险,不管是人为还是意外,朕都不想追究。最重要的是这个结果对朕没有任何坏处。”

    郁容在门外听得四肢发凉,大气都不敢喘。

    阿然说什么,是他害得爹爹,大哥、二哥若活着是不是也会又同样的遭遇。

    郁容连进去质问的勇气的都没,如果阿然知道我知道了这些是不是也会对我下杀手。

    郁容头脑一片空白,身体似乎都失去了知觉,她只是想逃离这里。

    是害怕还是心寒还是绝望,郁容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现在就像一丝游魂一样,连出声和哭泣的都不知如何去做。

    郁容不知游荡了多久才跌落在地昏睡过去。

    第二日,郁容醒来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来到了李妃身前的冷宫。

    这里自从卫然登基后,追封了李妃后,这里便再也没人打扫,真正的废弃了。

    她竟会来这里,也许是想念在这里时的阿然。

    阿然在这里虽然冷漠、骄傲,喜怒直接表达出来,却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装了这么的心计,也不会为了权势娶一个自己不爱的人。

    她全心全意追求的真情,却是彻头彻尾的一个谎言,还搭上了整个单家,我愧为单家女儿。

    等郁容回到长乐宫,阿茵还以为她从清宁殿回来。

    昨晚阿茵见郁容进了清宁殿,殿中又灯火通明,阿茵想郁容必是去找皇上去了便安心回长乐宫了。

    今早见郁容脸色麻木,神情呆滞,衣袍不整,心生奇怪:“娘娘,您昨晚在清宁殿怎将衣袍弄上这许多污渍。”

    郁容似没听到阿茵的问话一般,兀自吩咐:“阿茵,将我换一身素服,我要出宫祭二哥。”

    阿茵不敢多问,指挥宫人速速给郁容换了衣服,偕同子冬,便往宫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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