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外

    满天黄沙迷眼,无意急勒缰绳下马,匆匆进府径直往书房而去。

    “爷。”无意下跪回禀。

    卫然未抬眼便知是无意,继续一派自在的看着书:“如何。”

    “果不出爷所料,突厥老可汗病危,上下都按捺不住,二皇子沙阿基手握兵权稳如泰山,大皇子雷阿空有朝臣支持,怕是悬!此时已经焦急万分,幕僚频入府中商讨。”

    卫然听得无意回禀,心中似早已料到一般,眼也不抬道:“无意,明日我们入突厥。”

    雷阿正在府中发脾气,一群废物商讨来商讨去,还是毫无办法。

    沙阿基手握兵权,而自己那些人毫无应对之策。且不说到时是否立自己继位,即便选了自己,沙阿基若要反,自己毫无抵抗之力。

    雷阿气闷的酗酒,一群废物,一群废物。

    “大皇子。”卫然踱进房门,雷阿抬头见是卫然二人,这落魄皇子在边境多年,自己与他也有几面之缘,就不知今日到访那所谓何事。

    雷阿继续斟酒,随意的问:“两位今日到访所谓何事?”

    卫然完全不介意,雷阿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缓缓道:“然此次来,是来助大皇子继位的。”

    “喔!”雷阿心中疑惑。

    不知此二人有何能耐,能助自己继位,但既说有计策,听听未可知。

    便放下酒杯问道:“你二人有什么办法,说来听听,行得通我重重有赏,行不通可别怪我。”

    卫然丝毫不畏雷阿的威胁,淡笑开口:“大皇子手中无兵,处处落于下风。为今之计只得先发制人,继承大统。”

    “哼!”

    雷阿有些恼意,“位子还没坐热就让沙阿基拉下来吗?”

    “皇子继位就是名正言顺的可汗了,大可向天朝借兵灭谋反。”卫然似有十足把握看向雷阿。

    卫然这句话一下子抓住雷阿的心,他略微思索犹豫道:“天朝肯借兵吗?”

    卫然清淡的笑了笑:“天朝皇子争储正需此役立功。”

    雷阿想了想,脸上聚满笑意:“哈哈哈哈,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蓦地,雷阿止住笑声,略带凶狠的盯着卫然二人道:“你献此计有什么目的,对你有什么好处。”

    卫然不惧那道危险的视线迎着道:“我只需皇子继位后卖我一个不大不小人情即可,这是互利互惠、公平交易。”

    雷阿凶狠的视线渐渐收回大笑道:“好,我喜欢公平交易,你若真助我继位,我就卖你这个人情。”

    卫然轻笑拱手:“皇子如今首要的就是先发制人。”雷阿嚼着声:“先发制人。”嘴角露出一丝似有似无残忍。

    不日突厥可汗暴毙,大皇子在朝臣拥戴下继位,沙阿基随即起兵谋反,卫朝朝臣果不其然争相领兵援助。

    无意每天将两军战况报与卫然,卫然只是听着不置一词。无意按捺不住:“爷,两军已各有损伤。是否...”

    卫然看着军图摇摇头道:“朝里折损未够难动三人根基,突厥折兵未够,日后难以控制,还未到时候。”

    两兵交战数月,两败俱伤,卫然才出手纠集了一干残兵败将,借着单家边境之兵一举击溃沙阿基之兵。雷阿欢喜万分急派使者运着贡品随卫然进京朝谢。

    春去秋来天气逐渐凉爽,在凉阁呆了一整个夏天的郁容也多出来活动,水榭边锦鲤游来扑去她看着十分可爱便命阿茵去拿些鱼食来。

    郁容趴在亭边看看锦鲤满面欢喜,见鱼食递过来,抓了一把便扬手散下去,引得鱼儿争相吃食好不开心。

    忽见旁边鱼食大片大片扔下,郁容急忙阻止:“阿茵,慢些,慢些,这么快扔完了又要去拿了。”

    她转身就要去拉阿茵,却见卫然笑盈盈立于身后,她又惊又喜竟不知如何开口。

    卫然点点郁容额头:“怎么?傻啦!”

    “阿然,真的是你吗?我不是做梦吧。”郁容如梦初醒般,欢颜大叫。

    卫然忍俊伸手捏捏她粉嫩的脸颊:“你看会痛,真的没在做梦。”

    郁容吃痛的拍拍卫然的手,满脸娇嗔:“阿然,你怎么回京了,怎么都没人与我说。”

    卫然拉她坐下,将手中的鱼食分与她,一边散食一边漫不经心的说:“回京娶妻。”

    回京娶妻!这四字如五雷轰顶于郁容,她脑子一片空白,呆愣着不知作何反应,似乎连呼吸都无知觉般。

    如同掉入了可怕的梦魇,梦里阿然要离开他了。幸好阿茵过来找她,她便逃也似的离开那可怕的水榭和那陌生的阿然。

    第二日郁容醒来回想起昨日的梦境仍心有余悸,“幸好是做梦,定是我思念过甚了。”

    她自我安慰般,转念想到卫然走了快半年了了无音讯,也不知他近况如何不免又有些伤感。

    刚午膳罢便见静言过来,静言一路进来一路轻快,一见郁容便掩不住喜色。

    “静言什么事呀,这般高兴。”郁容被她感染了暂时忘记了昨日似梦非梦之事。

    静言见这主角还一头雾水,开口道喜道:“恭喜容容呢!”

    郁容更加疑惑了:“何来之喜呢?”

    静言掩笑道:“恭喜容容呢!皇上赐婚了。”

    一听这消息郁容大惊,脸上一下血色全失,紧拉着静言问:“赐婚?赐予谁。”

    静言见她吓得脸色发白,不敢卖关子,赶紧道:“莫急,莫急,是你的阿然啊!”

    郁容时怔愣,不敢相信般又问了句:“你说的是谁?”

    静言好笑的点点郁容的额头:“是你的阿然啊!卫、然!”

    郁容这才敢确定,那么昨天不是梦,想起卫然没头没尾的一句,自己吓的不轻。现在又被静言戏弄,害自己一惊一乍,这一个两个。

    郁容真是又惊又气:“你们真是的!”静言拉住郁容的手:“好姐姐,别怪妹妹罢,如今你得偿所愿该是开心呀!”

    郁容听言脸一阵发烫,既羞又忍不住发问:“静言,什么时候的事?为何我都不知,哥哥们都没同我说,这次怎的皇上就赐婚了?”

    静言拉郁容坐下慢慢说与她听:“今日早朝赐的,单将军、大哥留于宫中议事想必还没来得及说,我先过来报喜了。”

    静言喝了口茶继续道:“这次赐婚也非事出突然,朝中这几月派系斗争汹涌,想必大哥们怕你担心没与你说,我也是今儿听闻你赐婚才略知些前因后果。”

    “三月前,突厥老可汗逝世新可汗登基,他们国内有人叛乱想趁新可汗根基未稳篡位,新可汗便修书请求我朝派兵支援。三位皇子都想以此立功,纷纷推荐自己嫡系人员出兵,结果打了两个多月三位皇子的羽翼损失大半,依然没镇压下来,最后还是你的阿然。”

    静言故意停顿了下惹得郁容连连催促,静言这才缓缓开口:“你的阿然集合了一众残兵败将运筹帷幄、屡用奇兵,只用了半月余便大败乱军。”

    “这几日正带着突厥使者进京朝谢,怎的就说动太后做主赐婚了,还封了王。听说朝上三位皇子派系反应很激烈,奈何此次元气大伤朝中又有大哥他们坐镇也只得接受这个结果了。”

    静言被郁容揪的一口气说完才被放松喝口茶。

    郁容心里思索着,怪不得阿然一去半年都没只言片语,突厥大乱朝廷又派兵他身处西北边境想必也事务繁杂。

    “对了,阿飞任统领了,原先的统领不知怎么就病退了。”静言突如其来又来了一句。

    难怪二哥最近越来越忙了。

    静言歇了口气调笑道:“你就安心等待做你的新嫁娘吧!”郁容羞笑者的与静言打闹了好一番,这才放静言离去。

    这几日府中迎来送往好不热闹,又是皇上赐婚、又是宫里送聘纳征、又是送请期。

    府里人忙着清点、准备婚事,忙的人仰马翻,就连寸步不离的阿茵也是忙着准备婚服、佩饰好几日没见。

    倒是郁容这个新嫁娘除了试下新衣便无事可做,阿然也是自那日来过之后便没出现过,只是不时差人送信来。

    郁容也理解他确实分身乏术,一边忙着打理所赐新府准备婚事,一边赐婚后留任京城还在熟悉新职。

    她常得这些信笺便已十分欢喜,安心在府中耐心等待大婚之日。

    大婚定在初冬,这一日很快就来临。

    自大喜之日头一夜,单府已是灯火通明,下人通宵达旦准备着。

    都说新嫁娘难免紧张、失眠,郁容更是辗转难眠。不知是什么时候才迷糊睡着,感觉还未深睡便已阿茵叫醒。

    郁容一睁眼便见众人都已着上正式的深衣、礼妆,只等着她这个新嫁娘了。

    这架势看得郁容不由的一阵紧张,想到今日便要为阿然之妻了,心头紧张之余填满了满满的欢喜。

    还好除了郁容之外,其他人都十分理智且从容。

    阿茵指挥着众人给郁容梳洗,完毕后先由喜娘依俗用红线为她开面,其他人分工为她梳头挽高髻、上婚礼妆容、打理婚服、头冠佩饰。

    一阵忙乎妆容完毕后,阿茵最后为她带上凤冠以金簪花环绕点缀,众人将准备好大红新衣为她披上。

    郁容一身的大红喜袍端庄且妥帖,映在镜中端丽动人,连阿茵都不由的称赞:“小姐,你今日真的好美呢!”

    正理着婚服,郁飞探进来:“小妹,准备好了吗,到时辰去祠堂了!”郁飞定眼一瞧也不住的称赞:“小妹这一身凤冠婚服真是衬托着你明艳动人呢!”

    不知阿然看了会如何,这个想法引得郁容不由的一阵羞赧,由着众人簇拥着郁容随郁飞入祠堂。

    祠堂内单时修、郁正及族中长辈早已就位,郁容随着众人向祖宗行礼。

    回身单时修手举酒杯,一时感慨万千,一晃间郁容都出嫁了。

    “容容,爹爹常年忙着政务,对你疏于照顾。爹爹平常对你是有骄纵也是想弥补对你的亏欠,但你一直都是一个懂事的孩子,爹爹心里明白你最想要什么,今天你如愿嫁的如意夫君,爹爹祝你有个美满的婚姻。”

    郁容泪眼婆娑的接过酒杯,若非爹爹在身后鼎力支持,今时今日她如何能得偿所愿,爹爹对她的宠爱她都懂。

    温酒未及腹,外头炮仗声、乐声已大起。

    单时修慈爱道:“花轿到了,我们该出去迎轿了。”

    红盖披下,挡去了郁容的视线,亦如她那个满怀希冀与甜蜜,仍捉摸不到的未来。

    耳畔乐声阵阵,郁容盖下眼中却只进得一双着喜靴之脚。不知阿然今日作何感想,是否亦如她般满心幸福。

    礼数繁杂而冗长,直至轿停后,郁容负着重重的凤冠的娇躯也有稍许疲惫。

    一双温暖有力的手探入轿中,稳稳的扶住了她的臂膀。这是阿然的手,郁容的脸微赧。

    “容容,我们到家了,我扶你下轿。”我们的家,郁容在心中偷偷的泛着小甜蜜。

    新房中的礼数依然繁杂,唯一不同的是揭了红盖后她便可以看到阿然了。今日的阿然一身大红婚袍愈发显得俊逸非凡。

    喝了合卺酒,他们便是一生一世的夫妻,永结同心,白首不相离。

    王府的生活恬静而惬意,阿然虽然忙但总是抽出时间来陪郁容赏花弄鱼、弈棋弄墨,惹得静言都连连羡慕。

    好消息是婚后第二年传来的,府里上上下下都开心的紧,宫里也十分重视派人来请了脉。

    确定后专门赐了两个有经验的宫人伺候着,单家听闻消息也十分欢喜送来了许多孕期吃用。

    卫然更是紧张的不行,对郁容下了禁足令,无十分重要的事情不许出府。

    郁容无聊的发紧只得每天做些婴儿衣物来打发时间,幸得卫然时常请静言过来陪伴,郁容不致十分烦闷。

    在当年第一场初雪后,郁容诞下了一名女儿,卫然给取名唤作凌儿以示出生不畏寒冷、凌霜傲雪之意,上报朝廷后朝廷封为瑞平郡主以显天恩。

    第一次迎接小生命卫然又欢喜又紧张对于襁褓中暖暖软软的婴儿简直爱不释手,就连婴儿睡觉都趴在床榻边看着,郁容时常笑他有女万事足。

    凌儿满月那天王府热热闹闹的办了一场,宫里赐了许多婴儿用的长命锁、吉祥玉、手镯、脚环、软锦暖貂等。

    单时修也难得过来参席抱着,被小凌儿逗笑的合不拢嘴。

    郁容刚出月子不宜见客只在内室暖着,静言在外厅同大伙逗过凌儿后便寻来同郁容说话。

    “容容,凌儿真的好可爱呢,外面一群大男人都快看化了。大哥、郁飞抢着逗凌儿叫舅舅呢。”静言进门便向她报告外厅情况。

    郁容揶揄道:“既然静言这么喜欢小孩儿,也赶紧成亲生一个吧,到时候我就做姑姑啦。”

    静言羞得直扑榻上要捶郁容,郁容急忙握住静言的手告饶:“好静言,我不开你玩笑了,你坐下来我们说会话。”

    静言依言在另一边坐下随手拿起几案上的锦帕劝道:“虽说你出了月子,但这些费眼神的活也是少做些才好。”郁容笑笑:“我也是偶尔消遣下。倒是静言你今年已经及笄了,明年开春让大哥上你家提亲去。”

    静言观赏着帕子清淡道:“我还小不急。”

    郁容只当静言脸皮薄,转念又一想因为自己将大家置于风雨中,大哥才这么忙一刻不能松懈,心里极愧疚:“静言,都怪我任性,拖累了单家也耽误了你。”

    静言佯装生气娇嗔道:“说什么那,我才不想像你这样这么早就把自己束缚住了。”

    郁容叹气笑笑,静言既不想谈及次话题,她也不想净寻些不开心的。又与静言说了许多体己话,直到丫鬟来请才依依不舍放她走。

    本来欲送她,被静言坚决制止了,只得万分抱歉目送她离去。

    静言刚到门口便见卫然进来,静言盈笑着向卫然行礼:“见过王爷。”

    郁容见卫然进来赶忙道:“阿然,静言要回去,你送送她罢。”

    卫然依言说:“你躺下歇着,我送罢静言就回来。”静言见景也不好推迟便随卫然出去。

    凌儿的第一个新年热闹而快乐,原本每年都会又宫宴,今年因为皇上身体不适便取消了,郁容一家三口便在王府热热闹闹的过了一个新年。正月里趁大家元日假往单家小住了几日,一大家人热闹欢乐非常。

    开春后,卫然繁忙了很多,经常匆匆忙忙过来看眼凌儿,抱抱凌儿便到书房忙公务。大部分时候郁容睡着了卫然才回房,清晨郁容醒了卫然早就出门了。

    不仅卫然忙连单家的人都鲜少露面,原本一休假便会来看凌儿的郁飞都见得少了更不用说原本就事务繁忙的郁正。

    郁容只得逮了静言打探情况,静言宽慰郁容让她不要担心:“我也只是听得爹爹一些只言片语,皇上开春后身体越来越差,王储之位又迟迟未定,各方都蠢蠢欲动,大哥他们更是严正以待。王爷不与你说想必是不想让你劳心,你现在照顾凌儿已是花费许多精力了不要再为朝堂的事劳心了。”

    卫然再在书房忙事的时候,郁容就做些精美茶点之类端去书房,既然在政事上不能与卫然分担,就照顾好他的身体。

    有时郁容去的时候正值部下在房内议事,她就在书房前的白玉兰树下或等着或拣些白玉兰花做茶。

    卫然每每从书房望出去见郁容立于漫枝白玉兰花与满地白花间就如同洁白天地间的仙子。每当这个时候卫然就先暂停议事遣人带至中厅休息吃些茶点。

    自己便去树下陪郁容一同拣些花或干脆在树下食用陪郁容说会话,仿佛置身无暇的天地间身畔郁容笑容明亮远离尘嚣。

    凌儿周岁时皇上已沉疴难起,进宫请安也是隔着屏远远的作揖请安。宫里人的神色都让郁容感受风雨欲来。

    风雪弥漫,一夜间就已裹住了整个京城,一眼无际的雪白像是要涤净皇城下阴暗。这大风大雪的街上走动的人极少,连买卖人都早早的收摊回家。

    郁容亦吩咐下人备些必要的炉碳便让各人回房暖着了只留阿茵伺候。郁容陪着凌儿在暖房中玩乐。

    卫然已经好几天没回府了一直在宫中伺候着汤药,皇上怕是熬不过这个新年了。

    现在全城戒备,已经实行宵禁,就连普通百姓凭着长期在皇城下生活的经验也感受到了一丝不寻常。

    卫然在宫中难得休憩一下,这几天皇上昏睡时多醒时少,几位皇子都伺候在宫里日夜不休轮流陪伺,在这最后关头大家都不敢松懈。

    卫然刚眯着就听外面有声响,立马警醒起身,出声道:“无意进来。”

    无意推门进来跪禀:“无意见过王爷。”

    “现今情况如何。”卫然肃声问。

    “如果不出王爷所料,三位皇子都已经开始暗中调动兵马,大皇子五万人马,三皇子三万人马,四皇子二万人马分别从徐州、永州、安无、邢市、缅回暗中朝京城行进。是否通知单统帅他们严查进京人员以防他们兵马混入城中。”

    卫然听着无意禀告踱步沉思,听得严查摆手制止:“严查反倒打草惊蛇,如今京城禁军十万,若与三方正面冲突会两败俱伤。”

    “王爷,是否可趁此机会削弱单家兵马,以固王爷日后王位。”卫然冷眼一横,无意禁言不语,卫然至桌前提笔修书两封递与无意:“残兵伤员也不是固国之本,一封与郁飞,一封与郁正。”

    无意接过书信低头告退。

    无意退下后,卫然合眼深思,调上神兵营守卫皇宫,皇城应固若金汤。放部分另三派人马入城,调回单家援都十万人马围伏京城以应援可瓮中捉鳖一网打尽。

    如今问题在于如何在宣布皇位继承人与入城兵马时间点上运用的恰到好处。

    昭明宫内妃嫔、皇子、文武大臣、太医、宫人乌压压跪了一地。大家都屏息等待最后一刻,下半生的荣辱全在于此。

    太后只身在房内陪伴着皇上,太后慈爱地抚着皇上的手一如多年前还似孩儿般。

    “母亲,朕是否快不行了。”皇上已是气若游丝。

    “孩儿休得胡言,哀家的皇儿可是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太后握紧皇上的手宽慰他。

    皇上笑的虚弱:“朕的身体朕知道,只是孩儿不孝,不能侍奉母亲跟前。如今王储未定,母亲也不得安宁。”

    太后定了定心试探说:“王储兹事体大,必定是外于社稷有韬略之才,于内德行俱佳的人。容母亲说句私心的话,母亲与你一众妃嫔下半生的安生全系于王储一身。”

    皇上闭眼缓道:“孩儿深知其利害不想眼睁睁看他们骨肉相残才迟迟未定,不想一拖至今。也罢,也罢,终究要有这么一趟,母亲对王储人选有什么看法。”

    太后定神思虑道:“凤元骄纵,皇后又素来利害后宫嫔妃恐无安生;凤吾懦弱,端妃无主见怕把持不住朝堂;凤翔年纪尚小难当大任;倒是阿然突厥一役已知其才识,素日里待人情礼兼到、温恭有仪,只是这样一来会让单家权势滔天。”

    皇上微睁眼看着太后:“那日母亲来替然求婚,朕就知道您对然亲睐有加。”皇上长吁了一口气:“也罢,母亲对四人的评价深中肯綮。那依母亲看来,该如何制衡单家。”

    太后细细观察皇上反应一字一句道:“皇上给哀家一道密旨,让阿然继位后娶静言为皇妃,砍掉沈家这个臂膀,单家必受重挫,让其两家互相制衡以固皇位。”

    皇上疲惫的阖眼,良久,开口道:“烦请母亲为朕拟旨。”

    房外一地的人都在屏息静等,卫然听到外面稍有微响,抬眼望见无意已候在门边。卫然朝着无意点头示意了下,无意立刻会意一闪而过。

    “单统领。”无意进入郁飞休憩处时郁飞正闭养神。

    “昭明宫那边情况怎么样。”“回单统领,皇上已残烛之势。”“宫外呢?”“宫外三方人马拦截过几次,拖延了些时日,现进城莫约三万人,以神兵营的兵力守住皇宫不在话下。”

    “嗯!我知道了,你去趟单统帅处,将宫里情况报与他知。”“是,无意告退。”

    郁飞在无意退下后提声道:“来人,召五卫长来。”

    宫外援都十万兵马在郁正的调令下亦往京城而来。

    房门缓缓打开,太后拖着沉重的步伐出来痛声宣布:“皇上驾崩了。”

    一地的人或真或假,顷刻哭成一片。

    太后在婢女搀扶下稳了稳心神端声宣布:“众人听遗诏。”众人皆止声跪拜听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二子然温厚恭谨,才识卓越,堪承大统。著即皇帝位,文武百官当辅佐新帝共襄盛世。钦此!”

    卫然起身接旨,单时修领头跪拜卫然:“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皆跟跪拜,唯有皇后与凤元起身质疑:“不可能,先皇怎么可能会把皇位传与贱婢之子。”

    单时修起身喝道:“请太后注意措辞,不得对当今圣上无礼。”

    皇后冷笑道:“别叫的那么快,是不是还不一定,凤元是嫡亲长子理应继承大统。”

    “有遗诏在此,太后也不得放肆。”单时修厉声道。

    见有人出头,凤吾、凤翔派系人员也纷纷附和出声质疑:“当时只有先皇和太皇太后二人在房内,遗诏又托为太皇太后所宣,休怪我等疑心。”

    单时修冷声道:“你们这么说是质疑遗诏、质疑太皇太后、质疑先皇吗?”

    “哼!单时修你也别把这么大的罪名扣到我们头上,这皇位稳稳当当的坐下去才算是真命天子!”皇后冷哼着,拂袖离去。

    其他两边人一时无十分证据也纷纷拂袖离去,只留单时修派人。

    太后这才威严道:“都愣着干嘛,还不快去准备先皇后事与新帝登基事宜。”

    郁容半夜被阿茵吵醒,“王妃,快醒醒,大公子在外候着了。”

    她闻言一惊,什么事能让大哥半夜来王府,赶紧简单梳洗下出去见郁正。

    郁正见她从内厅走出吩咐道:“抱上凌儿,跟大哥入宫。”阿茵听言急去抱凌儿。

    郁容见郁正一身戎装心知不妙问道:“大哥宫里出什么事,要连夜入宫。”

    郁正解释说:“小妹莫急,今晚恐有兵事,皇宫有阿飞神兵营把守,送你去宫中安全些。”

    郁容这才稍放下心,抱上凌儿跟着郁正上马车前往皇宫。

    一路上郁容担忧道:“大哥你在城中要万事小心。”

    郁正拂拂凌儿绒发微笑道:“我们已经万事备得周全,只等着他们来。”

    到宫门口将三人交与郁飞才放心离去,郁飞把三人暂安置早已备好的安全处。

    漆黑的夜显得格外的寂静,只有呜呜的北风吹动旗帜的翻动声,寒风拍打着一身戎装的郁正。

    郁正手持佩剑立于城墙上,注视着皇宫方向,脚下的子民谁也觉察不出今晚的天正要悄悄的变。

    天空中突然升起一束火光,副将上前禀告:“单统帅,是否下令。”

    郁正抬手制止:“时机未到。”

    不消一刻钟,前哨来报:“统帅城中叛军有动,往皇城方向潜行,城外叛军已在三里外。”

    “众将听令!”郁正命令道。

    “是!”众将肃然应道。

    “沈副将,李副将,率五万人马尾随叛军围剿,其余人城外迎敌。”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卫然身着龙袍风姿庄严的站于最高位接受百官朝拜。

    总管太监曹华立于一旁宣旨:“新即皇位,尊太皇太后为懿行圣母太皇太后,追谥先皇李妃为懿德太后,立单郁容为皇后,封瑞平郡主为瑞平公主。”

    “先皇后、端妃、良妃因其子叛乱教导无方本应夺去封号贬为庶人,感念侍奉先皇有功,特赦遣回封地永不入京。其子朝元、朝祥、朝翔叛乱念其先帝血脉贬为庶人侍奉其母回封地永不入京。”

    “朝中大臣护国有功,封单时修为护国公,配享帝庙,岁禄万石,加九锡,入朝不趋。封单郁正为骠骑大将军,赐将军府。封单郁飞为三骑都尉。封沈理为大将军,沈克念为禁军统帅。其余各功臣候旨领赏。钦此。”

    新帝登基,突厥、鞑靼特派使者朝贺,卫然赐婚凤平与突厥,凤舞与鞑靼以示天恩,永结姻亲之好。

    又到了一年新年时,新帝登基宫里都想弄出一番新气象,而先帝驾崩又未出百日不宜大张旗鼓。

    怎么操办才能显得简单而不失隆重,郁容在长乐宫中十分苦恼。

    “娘娘,您别费神了,先歇歇吧。阿茵给您上些点心,这些都是阿茵制的新口味,您绝对爱吃。”阿茵在郁容身边替郁容按揉颈。

    “没心情呢,按惯例从春节到元宵日祭祖、宫宴、国宴、花灯烟火节目一个都不能少,怎么操办才能既不显得奢华又不失皇家礼数呢?”

    卫然进门便见郁容垮着小脸趴在桌边在研究手上的纸张,卫然摆摆手示意阿茵退下,接上去替郁容按着。

    “容容,不必过于烦恼了。”郁容惊喜的转过身:“陛下,你什么时候来了,我都没发现。”

    卫然揉揉她的头在身边坐下,“说过多少次了叫我阿然,来,我看看。”卫然拿过郁容手中的纸浏览。

    “怕让人听到太无礼了。”郁容吐吐舌头,卫然放下纸认真的说:“容容,我喜欢你叫我阿然,只有你叫我阿然的时候,我才觉得这个名字也没那么难堪,而且你叫着挺悦耳的。”

    郁容有些心疼卫然,改口道:“好吧,阿然。不过正式场合我们还是要遵礼。”卫然想了下勉强同意了,继续拿起纸浏阅:“容容不必受缚这些繁礼,除夕召些近臣家宴、国宴合二为一,元宵节日赦天下三年税负以显天恩足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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