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回到寝宫之时,元心与啖日兽正于庭中玩耍。

    元心看到白清欢快的招呼:“白清,你快来,你看啖日兽,它竟喜闻花香。”

    白清见元心玩的烂漫,眼中不自觉带笑:“这啖日兽与你倒十分亲近。”

    元心抚抚啖日的白毛,有些得意道:“我与它已经成为朋友了。”

    白清嘴角微翘,见石桌上束躺几只冷梅,随手捏了一朵理入元心云鬓道:“这几枝冷梅开的正盛,你何处得来的。”

    元心因白清无意的举动,脸颊飞红,又不敢说是重华又偷下人界摘得,自己从他那抢来的,心虚道:“我自个变着玩的,不想啖日竟喜欢。”

    白清将她的反应看在眼中,不点破道:“啖日脾性无常,你留着心点。”

    元心看着啖日,又想到关禁它的那间满是封印的殿,心中不免怜悯,看着魔界中环境处处有悖于啖日之天性实在是太折磨啖日兽了。她既把它当做朋友,自是不忍它再在此忍受这些。

    不过白清擒它是为了落尘河内恶煞,若没了啖日,魔界恶煞密布,魔族中人为此受苦,白清必是不肯。该如何是好,元心烦恼着。

    “想什么如此出神?”白清洁白、修长的手指在元心额头轻弹了下。

    “白清。”元心边抚啖日白毛边问他。

    “嗯!”

    “我可以把啖日带在身边吗?”

    “为何有此想法?”白清揽衣坐下,拿过冷梅在鼻间细嗅了下问。

    “啖日兽被你擒在这魔界,已经很痛苦了。我见它与我亲近,在我身边之时又不似在那殿中般暴躁难耐。我也实在不忍把它关过去。”

    白清面带淡笑的听完元心的诉求,白净、修长的手拂过啖日问道:“你可知啖日为何与你如此亲厚。”

    元心摇摇头道:“难道不是因为它喜欢我吗!”

    白清眼眸低沉、语气微凉道:“天女因女娲石孕育而成,仙灵集聚了天地精华之粹、山川灵气之极。而这啖日兽它虽嗜恶煞,但在魔界过于长久,不得天日灵体早已有所损耗,今日难得碰到你这如此纯洁的仙灵。”

    白清说到此,手掌微握,轻扣住啖日道:“它在汲取你的仙灵以固自身灵体。”

    白清看着她微讶的神情,只手提起啖日,另一手迅速结印将它往空中推去。白清掸掸衣袖道:“不过你也不必担心,方才你与它的那段时间,它所汲取的仙灵对你的影响微乎其微。”

    元心一瞬间的惊诧后,仍然很不忍啖日在此,可目前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能放他自由,她试着与白清商量道:“既然如此,那还是让它跟在我身边罢,于我不过损伤小小仙灵,换得它精旺灵盛,也算是对它在魔界灵体受损、吞噬恶煞的小小补偿。”

    白清不想她在知道与啖日在一块的后果后还有此说,哑笑道:“你们天界是不是都如此爱牺牲自身布泽天地,不过我只看到他们的冷情、严酷,我看就你特别傻。”

    元心不服气道:“我承认天界有时是显得无情,但是肩负各界平和之职时必不得有私人感情。”

    白清眼神微眯道:“你这是在说魔族就该默默承受这些以衬托你们的高尚?”

    元心听得出白清对天界的不满,她不敢肯定这些情绪是否就会促使再一次白清发起两界之战。

    在魔界的这些日子里,她看到白清的所作所为,并非是一个泯灭心性的魔。魔族有得到更好的权利,但这一切并非就只能通过战争来获取。

    元心突然明白了,若说之前虽知天帝的用意也只是因自身职责配合而已,此时她才真正体会到天帝的用心。

    教化魔族又谈何容易,魔族人心性难定、放纵爱恨凡事皆以私欲出发。又与天界有着历史长久的宿怨,必得以一人为媒介以负起管束、引导之职。

    白清无疑是最好的人选,若要渡得白清必得他历得万般生老病死、爱怨情愁、离恨苦痛,所以才有十世的条件。

    白清见她不答,突的靠的极近,薄唇几乎要贴到元心的玉肌,以极轻的声音问道:“那么你呢,你带有私人感情吗?天女!”

    元心对白清突然放大的俊脸,心中猛地一跳,又听他戏谑自己的痴缠,红云迅速遍布玉肌。

    白清见她慌张的反应,低笑的拉开距离道:“看来天女还不是一位合格的天女呢。”

    元心按压着赧色,现在已退无可退,再退只会迎来白清更汹涌的嘲笑。不若就应承下来,元心迎着白清戏谑的眼神,坦白道:“所以我追随到了这里。”

    元心眼眸晶亮,语气毫不掩饰。为何面对这样平平淡淡的一句话,白清的内心悸动了一下。

    元心见白清表情微滞,心道十世轮回后不知现今白清如何心境,平时里的话似真还假,根本探不得什么。

    此刻趁他心志稍懈,元心试探道:“白清,我在魔界这么久,对魔族的痛苦深有感受。但是天魔两界的宿怨只能通过战争来解决吗?”

    白清一瞬不瞬,眼神别有深意的深深的望着元心说:“若非你身负无明业火,我真怀疑你是天帝派来教化我的。”

    “不,我只是不喜欢伤亡。天界有我的朋友,这里也有我的朋友。”元心眼眸有光的看着白清。

    “还有你!”

    白清一人坐于书房中,白如凝脂的玉面,神色清淡,眼中眸子墨黑了无波痕,绞纹乌木上正挂着那副天门兵阵图。

    白清似看非看的若有所思,白清也不知当时是怎么回击元心,或许他已败下阵来。他可以气定神闲的计算着天庭,可以计算利用着元心的目的。却无法面对元心的“一厢情愿”真的做得到无动于衷。

    白清第一次真正的去考虑若是真的交战,会有多少伤亡,元心会如何抉择,她会不会受到伤害。

    或许投诚于天界?

    白清眼皮一跳,他竟被她影响至此吗?

    白清眼眸微垂,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周身气息越来越冰冷,魔族万千战死的先驱、亘古以来所有受的就这样一笔勾销?

    天帝坐的够久了,该换个人了。

    至于元心,他自然能掌握得住她。

    “嗡”白清耳畔传来一道厉声长鸣。

    不好业火又要发作,元心!

    白清还未来得及想,洁白的衣裾翻腾消失在门角,只留下一室的暗息慌乱的浮动。

    还未到寝宫前,便见元心一脸慌色的冲出来。白清脚下猛地一点,准确的落于她身前。元心还未看清,眼前白光一闪,飞奔的身姿已落入一具坚实的怀中。

    白清。

    元心自他怀中抬起脸来,体内的业火已按捺不住似的蠢蠢欲动,元心不安的往白清怀里靠了靠。白清也感受到元心身体的变化,环紧她,脚下更是急切。

    寒肃殿内,白清看着身边虚白着脸的元心,殿中魔族子民对无明业火的忍耐,心中为自己方才的想法感到好笑。

    白清敛拢摇摆的心神,他生而为魔族而战,魔族万千子民的命运都系于他身,他不该被元心影响,以至于忘了魔族的责任。

    元心因着接连的业火发作,静心休养了好几日才恢复过来。白清这几日都不见人影,不知在忙些什么。

    元心四处溜达,经过卉离的窗前。

    房内无人,只几束冷梅插在玉瓷瓶中,还似前几日的颜色,清冷的开着。

    元心嘴角不自觉噙了笑意,这重华,人小鬼大。

    元心闲庭信步,不知不觉来到一处寂静冷僻的房前。元心定眼一看,这不是之前送案布时的来过的白清的书房吗!也好,进去看看白清在是不在。

    墨色的雕纹木门应声而开,元心略有些失望,白清不在。

    书房种摆设与上次来时并无什么不同,只是架上多了一幅画。元心好奇的走过去,白清还有此雅兴作画。

    待元心走到画前,准备仔细欣赏时,画上的内容犹如当头棒喝。

    天门排兵布阵图!

    元心浑身一震,自入白清寝宫以来,与白清待在一起的日子快乐又满足,令她沉溺其中,竟完全忘了此行的目的。

    她深深的为自己感到悲哀,在浣衣司之时尚能时刻谨记,提防体内情豆之效,不可感情用事。而今在白清身边不过区区数日,便早已将这些抛之脑后。

    元心费劲的拉回她的一点点心神,白清对天门如此探究,当真是要攻天吗!

    她在魔界许久就是为了天界的怀疑而来探查,如今这事实真的呈现在自己眼前,措手不及的令她有些无法接受。

    元心脑中一片混乱,若两界当真开战,她该怎么做!站在天界一边,把这些向天帝禀告,天帝会怎么做?先发制人先出兵打魔界,来个趁其不备?

    白清、重华、卉离、月儿这些魔族人在这场剿灭战中,是否有一线生机,天帝又会如何处置他们。

    若瞒而不报,白清备军攻起。天帝、西王母、蓝玉这些天界众神也许就因此陨落,于六界白清又将如何。

    元心不知道,只觉得她现在进退维谷、举步维艰。她要好好想一想、好好想一想。

    元心恍恍惚惚离开了书房,步履凌乱,一时间只觉得前路迷茫,不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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