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突然一人高声道:“嫣儿姑娘的《折腰舞》,举世无双,岂能少了我这个舞中痴者?”

    稍瞬,便见一身着星云袍的贵公子风尘仆仆地赶了进来,向着陶嫣儿拱手道:“听闻嫣儿姑娘要跳《折腰舞》,我立马骑了府上最快的马,一路过五关斩六将,总算没有错过,真是幸哉幸哉。”

    陶嫣儿微笑着,双手半合,置于腰畔,略一下蹲,还礼道:“多谢云少爷将嫣儿这般放于心上,嫣儿受之有愧,且以这一支《折腰舞》聊表心意,望云少爷喜欢。”

    云阙欢喜地道:“能得见嫣儿姑娘一支《折腰舞》,我云阙此生足矣。”言罢,便想找个地儿坐下来,奈何满堂宾客,唯独虞紫所在的茶桌旁,留有一个空位。

    虞紫看见云阙朝着自己走来,她本来对云阙不甚在意,不过当看到云阙身穿的星云袍时,却不得不想起了一些往事。

    她隐约记得在她八岁那年,齐国出二十万大军进攻虞国,从北向南,一路直打到了长沙,一时举国惶恐,老虞王更是举全国之兵汇聚长沙,誓与齐国决战,最终在一个名叫云流砂的将军率领下,战斗虽然惨烈,但终是击退了齐国。

    胜利之后,老虞王召云流砂进宫,封“长沙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赐星云袍,世代袭爵,驻守长沙。

    其中的个中细节,虞紫记的不是很清楚,但是这件星云袍却是让虞紫印象极为深刻,因为这是老虞王让她亲手挑选给云流砂的礼物。

    看着这个身着星云袍的男子,虞紫的心情莫名地复杂,为何长沙城被齐国人攻破后,星云袍的主人依然在长沙城享受着至高的荣誉?

    云阙走到虞紫的近前,微微一笑,彬彬有礼地道:“姑娘,满堂皆满,唯独此处空余一座,不知可否借座一坐?”

    虞紫把目光看向齐景天道:“你问他吧,我可没有钱来这么奢华的地方消费,都是他出的钱。”

    云阙转而问向齐景天:“不知在下可否落座?”

    齐景天很随意地道:“空着也是空着,你坐便是。”

    这时,乐师们已经开始慢慢地奏乐,轻柔舒缓的音乐很快让所有的宾客安静了下来,只是一双双痴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陶嫣儿的倩影。

    陶嫣儿玉足轻提,几个无声无息的云中踏步,婀娜多姿却又风情万种地走到了大厅中间的舞台之上,娇柔玉指,轻拿着一把折扇,半掩妆容,只留了两个波光粼粼的眼眸子,挑眉轻笑,竟是风情万种。

    台下一男子受不了陶嫣儿的媚眼轻抛,竟是激动得晕了过去,然而,这并没有影响到其他宾客们的兴致,他们的目光里只有陶嫣儿一人罢了。

    这才只是开始而已,所有人都知道,还有更精彩的。

    陶嫣儿收起折扇,不再挑逗宾客们的心理极限,那如柳条一般的腰肢,轻盈舞动起来,一扭一动间,宛若一条水蛇,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肆意戏水嬉戏。

    忽然,楼上洒下漫天的玫瑰花瓣,陶嫣儿就在那花瓣之中舞蹈,若隐若现,似真似假,再配以她惊世的容颜,令人宛如身在梦中,一时难辨是醒非醒。

    漫天的玫瑰花香,沁人心脾,台下的宾客们纷纷闭了眼睛,沉浸在这迷人的花香之中,如痴如醉。

    待睁开了眼,玫瑰花落满陶嫣儿的裙子,揉揉眼睛,再来细看,哪里是什么人间女子,分明是天上的仙女嘛!

    忽然,陶嫣儿一个旋转,身上的裙子凌空飘落,虽然下身穿了一条长裤,然而上半身却只剩了一个小背心,性感的肚脐更是露了出来。

    满堂宾客竟是看得目瞪口呆,鼻血喷涌成河,宛若滚滚长江,奔流不息。

    云阙却是急红了眼,一拍桌子,愤怒地站了起来,囔囔道:“不许看!谁若是再多看一眼,我云阙必然挖了你的双眼!”

    然而,根本没有人听到云阙的话,对于在座的宾客而言,怕是大多抱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决心,恨不得把眼珠子挖了出来,凑到陶嫣儿的近前去看个彻彻底底,痛痛快快!

    其中一名男子好像喝醉了酒,竟是不顾一切地冲向陶嫣儿,嘴里还一片赤诚地大喊道:“嫣儿姑娘,我喜欢你!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付出!”

    然而,他还没冲出十步,便被那个带着青龙面具的男子拦了下来。

    来云中居消费的人,非富即贵,痴心男发了飚,想要强闯,骂道:“你个什么东西,竟敢阻拦本大爷?”

    面具男不说话,只是一拳,便把那闹事的痴心男打得口吐鲜血,趴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大家都知道,这云中居背景深厚,绝非轻易惹得起的,众宾客便又安静了下来,细细品味陶嫣儿的《折腰舞》。

    那个被打趴的男子,也无人理会,只是任之倒地,稍瞬来了两个伙计把人给抬了出去,毕竟云中居是休闲快活的地方,不可让此人坏了氛围。

    虞紫不想,这面具男子武功竟也是不俗,不过,毕竟天下奇人多如牛毛,也就没有再多想。

    她见齐景天只是自顾自地斟茶,喝茶,对陶嫣儿的舞蹈竟是毫不在意,问道:“这位嫣儿姑娘的《折腰舞》可谓是天下无双,你竟丝毫不感兴趣?”

    齐景天喝一口茶,认真地评论道:“这嫣儿姑娘的《折腰舞》确实精妙绝伦,但只能位居天下第二。”

    虞紫本想问问齐景天这天下第一舞是谁,可云阙却是抢先道:“这位公子,在整个长沙城,没有人敢说嫣儿姑娘的《折腰舞》不是天下第一,我看公子衣冠楚楚,一表人才,这番评论定当不是凭空胡说,只是不知公子有何高论?说来与在下听听。”

    齐景天荡然道:“要论天下第一舞,非前虞国九公主的《百花问剑曲》莫属,天下舞蹈,无出其右。”

    虞紫一听齐景天说的竟是自己,欢喜之余,也略带羞愧,因为在她心里,自己的《百花问剑曲》与陶嫣儿的《折腰舞》相比,应是不相上下,各有千秋,若是硬要分个高下,她心里也没有底。

    虞紫的《百花问剑曲》早已名满天下,只是见过的人,实在少之又少,尤其在这长沙城中,几乎无人见过。

    不过,作为长沙王膝下唯一的儿子,云阙对《百花问剑曲》也是有所耳闻,只是未曾得见,此时听齐景天提起,顿时兴致大起,问道:“公子见过前虞国九公主的《百花问剑曲》?与嫣儿姑娘的《折腰舞》相比,又胜在何处?”

    齐景天向云阙敬一杯茶:“云少爷,请喝茶。”

    云阙喝过茶道:“你认识我?”

    齐景天笑道:“云少爷在这长沙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云阙道:“不知公子姓什么?”

    齐景天道:“在下姓齐,名叫景天。”又指着虞紫道:“这是我的未婚妻,我叫她阿紫,云少爷若不嫌弃,可和我一样,称一声阿紫。”

    云阙见虞紫生得水灵,心里暗暗道:肤白貌美,清纯可爱,真真是一小美人也。只是与我的嫣儿姑娘比,少了些许妩媚,若这般论起来,还是嫣儿姑娘稍胜一筹。

    正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云阙本就爱慕陶嫣儿,此刻能对虞紫有此番评论,已是难得,他先是叫了一声“景天公子”,接着又对着虞紫叫了一声:“阿紫。”

    虞紫一时弄不清这个齐景天到底在搞什么鬼,居然妄自称自己为他的未婚妻,又不好当着云阙的面拆穿他,只得答道:“嗯,还望云少爷多多照顾。”

    齐景天道:“我们俩恐怕要在长沙住上一阵子,还望日后云少爷多多照顾。”

    云阙拍着胸脯道:“这个你放心,在长沙城,你只要做了我云阙的朋友,我保证没有人敢欺负你们小两口。不过,你还没跟我说,前虞国九公主的《百花问剑曲》与嫣儿姑娘的《折腰舞》相比,好在哪里呢。”

    齐景天哈哈一笑,道:“前虞国九公主的《百花问剑曲》变化万千,不是我三言两语能道明白的,不过,我可以肯定,前虞国九公主的《百花问剑曲》,必是天下第一舞。”

    云阙哀叹一声,泄气道:“虞国已灭,怕是今生不能亲眼一睹这天下第一舞了。”

    云阙这一声哀叹,同时如一把利剑,刺痛了虞紫的心,令虞紫不由自主地面容憔悴。

    齐景天看出了虞紫脸色的变化,便给她倒了一杯茶,“这乌龙茶乃是茶中极品,尝一杯吧。”

    虞紫轻轻泯了一小口,眉头一皱,“好苦啊。”

    齐景天道:“你再喝一口试试。”

    虞紫再泯了一口,觉得没有第一口那么苦,便又多喝了几口,苦味越来越淡,相反,竟是越来越香了。

    齐景天问道:“怎么样?”

    虞紫道:“越喝到后面越香了。”

    齐景天意味深长地道:“茶如人生,即便前面是苦的,可多喝几口,多经历一些,便会越来越香甜可口了。”

    虞紫明白齐景天的意思,这是要她忘记过去的苦,积极乐观地过接下来的生活,她心里感激齐景天,便回敬了一个舒展的笑颜。

    这时,陶嫣儿的折腰舞早已结束,只是满堂宾客的目光依然在陶嫣儿的身上流转。

    陶嫣儿换了一身衣裳,带着一身的玫瑰花香,朝着云阙走了过来,笑盈盈地道:“云少爷,不知今晚可有空陪嫣儿赏花灯?”

    佳人邀约,云阙自然是满口答应:“能与嫣儿姑娘共度元宵,是云阙的荣幸。不过,今晚我要与我爹去祭拜天地,可能会晚一点出门。”

    陶嫣儿笑着道:“无妨,云少爷大可忙完再来,我将在天心阁静候云少爷的到来。”

    云阙道:“我一定不会让姑娘久等的,我现在就回王府,把事情准备妥当。”又向虞紫与齐景天拱手作别:“两位,告辞。”

    齐景天与虞紫同道:“后会有期。”

    就在刚才,陶嫣儿身边的那位面具男子始终盯着虞紫看,直看得虞紫心里发毛,虞紫禁不住问道:“这位兄弟,不知为何一直盯着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然而,那面具男子久久没有回答,反而陶嫣儿道歉道:“两位客官,不好意思,我的这位属下是个哑巴,不会说话,如有冒犯,还请见谅。”

    虞紫心里一惊,没想到这个人竟是个哑巴,心生怜悯,道:“没关系的。我只是觉得他一直看着我,还以为我脸上真有什么东西呢。”

    陶嫣儿笑道:“姑娘生得漂亮,我这属下虽是哑巴,但终究是个男儿,免不了心生几分仰慕之情,如有冒犯之处,我这厢向姑娘赔礼了。”

    陶嫣儿这番话说的虞紫一羞,也不知怎么回答,尴尬地笑笑,连忙蒙头喝茶。

    齐景天对着那面具男子瞧了几眼,道:“无妨,但凡男子都有爱美之心,嫣儿姑娘尽管忙去,不用在我们这里多费心思。”

    陶嫣儿道:“如此甚好,那就不打扰二位了。”言罢,带着那面具男子缓缓离去。

    等陶嫣儿走远了,虞紫这才想起,先前齐景天居然说她是他的未婚妻,这让她以后还怎么嫁人啊?

    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说我是你的未婚妻?你这样说,至我的清白于何地?”

    面对虞紫的质问,齐景天只是淡然道:“我这样说,只是为了以后方便行走,这只是一个虚假的身份罢了,你何必如此在意?”

    虞紫却是固执地道:“那你也不能说我是你的未婚妻啊,你可以说我是你的妹妹。”

    齐景天双手往桌上一摊,毫不在乎地道:“说都说了,大不了,以后你嫁不出去了,我娶你咯。”

    听闻齐景天此言,虞紫满脸通红,娇嗔道:“谁要嫁给你了?”

    齐景天却故作认真地道:“我可是大富豪,你嫁给我,不会吃亏的。”又上上下下地打量一番虞紫,充满玩味地道:“我可以让你做我的小妾哦。”

    虞紫又是恼怒又是娇羞,以前住在紫凝宫的时候,都是被宫女们百般照顾,何时被这般欺辱?

    可如今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又不好发威,于是干脆猛地一脚,从桌子底下,踢到齐景天的小腿上,让齐景天见识一番她的厉害。

    这一脚,使了九分的力,直踢得齐景天牙关紧咬,却又不敢大声尖叫,虞紫看着齐景天狼狈的样子,甚是滑稽,得意地竖起一个中指,不禁地笑道:“叫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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