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不动声色地为顾怀峰描补了。

    若日后顾怀峰真的倒霉叫赵美人打了脸,只说是军中同僚切磋时手误就罢了。

    “你们骤然高位,也是辛苦。”昌林郡主从前还得意皇帝封了自己两个儿子,如今瞧着,就心疼起来。

    顾怀瑜只是微笑,又指着那匣香料与眉开眼笑的昌林郡主说道,“儿子在外头寻来的。东夷虽是蛮夷小国,只是香料却有些独到之处,与京中不同,只当给母亲寻个趣味。”

    他不过是瞧着香料新鲜,见昌林郡主似乎很喜欢,便垂头与明珠温声说道,“妹妹素来不喜欢熏香,只是也很好。”他静静地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妹妹,和声说道,“万般的香气,都不及妹妹。”

    被当做透明人的齐凉与齐安默默坐在角落,十分凄凉。

    “呛人。”明珠不喜熏香,哼了一声说道。

    “药香怡人。”齐凉抽空给自己刷了一下存在感。

    “表妹身上其实就可好闻。”齐安齐四公子一说话,顿时就猥琐了起来。

    含笑温柔的顾怀瑜默默在心里给他扣掉一分。

    顾远本坐在一旁生闷气呢,觉得老太太亲手教养竟然都没有将顾明玉给教养明白。只是儿子媳妇儿闺女的这说笑的太热络了。侯爷是个没啥心眼儿的人,顿时就被吸引,又见昌林郡主喜笑颜开地捧着香料欢喜,他急忙凑过去嗅了嗅,打了一个巨大的喷嚏。

    虽然没有感觉到这里头的美与意境,不过南阳侯大人还是十分讨好地说道,“嗅一嗅,心旷神怡,我听见了花开的声音。”

    顾怀瑜欲言又止,温柔微笑。

    这款东夷香料,名为“冬雪”……

    “你对香料越发精进了。”最擅调香的昌林郡主睁眼说瞎话,也是蛮拼的。

    南阳侯顿时叫妻子激励得热血沸腾,已经言之凿凿地指着香料坚定地鉴定为“迎春花香”!

    昌林郡主笑容美不胜收,又给扑上来的南阳侯闻了一下,回手将匣子塞进了一旁的小案里去。

    顾怀瑜看着母亲嘴角抽搐还要挤出笑容,无奈极了,又记挂明珠,只问她起居饮食等等。

    一家人说笑了半日,到了晚上,齐凉与齐安吃了皮笑肉不笑的昌林郡主一顿胃疼的晚膳各自告辞而去。顾远满心的欢喜才稍稍平息。

    因顾怀瑜方才已经出门去寻顾怀麒,顾远只沉着脸坐在小案边上,总是傻气大笑的脸上露出格外的森严之色,似乎在思考什么。明珠伏在昌林郡主柔软的怀抱里昏昏欲睡,叫母亲摇晃了几下,便一同往正厅中一扇紫檀座万马奔腾大屏风后头的软榻中去了。

    她本已经要睡了,就听见外头传来了急切的脚步声,逆着明亮的烛火,隔着屏风恍恍惚惚地看见了一个呼吸仓促,显然是匆匆赶来的高挑的青年。

    “二伯父。”顾怀麒这是第一次上门,又见顾怀瑜与自己说话的颜色不对,心里就生出几分忐忑,见了顾远急忙施礼。

    他消瘦了许多,却不似顾怀瑜那般精神极好,反而有些疲惫。

    他还未娶亲就分家出来,一家子都要他约束打理,自然累得不轻。

    顾远看着有些不安的顾怀麒,见他眉目清明,也不见对南阳侯府的嫉妒羡慕,心里点了点头,然而想到明玉便皱起了眉头来,叫顾怀麒坐了,这才绷着脸问道,“你父亲呢?”

    “父亲打从分家,就没回过家。”顾怀麒这就是苦笑了。

    他亲爹,顾三老爷是个十分随意的人,本就在外头快活得厉害,这听说分家分了家财无数,一点儿都不觉得顾怀麒这闹着分家有什么不对,反而称赞了儿子这等往外分钱的聪明办法。他手头松快了,握着不知多少的家底儿,就越发挥金如土。顾怀麒才眨个眼的功夫,三老爷已经用掉了两万两。当然,京中花销本来就奢侈来的。

    没见齐四公子给诚王殿下赎出一个花魁,还花了一万两么。

    知道三老爷这样败家,顾怀麒汗都出来了,不得不将家产都握在自己的手中,时时看着三老爷。

    因叫儿子拿捏,三老爷指着他的鼻子骂不孝,越发不肯回家了。

    “这东西!”三老爷算是指望不上了,听说最近还包小戏子。顾远叫三老爷恶心得恨不能隔夜饭都吐出来,显然也听说过这弟弟的丰功伟绩。

    因三老爷是幼子,从小儿就叫老太太溺爱,行事越发不像样儿。

    “二伯父这是?”顾怀麒见顾远神色不对,急忙试探地问道。

    “顾五干的好事!”三老爷不像话,顾明玉也真是他的种,顾远说起这个都觉得烦心,将顾明玉与诚王之事与顾怀麒冷冷地说了。

    顾怀麒再想不到妹妹竟然能闹出这样的幺蛾子来,如被雷劈!

    “她是你嫡亲的妹子,究竟是什么章程,你自己做主!”顾远便与动了动嘴角说不出话的侄儿皱眉说道,“还是阿安将此事遮掩起来,你说说!”

    齐安与顾家有什么关系呢?不过是为了明珠罢了。明珠又给人背锅,做父亲的,顾远自然又心疼又恼火,只是见顾怀麒一脸茫然十分可怜,便冷淡地说道,“也别叫她祸害了二丫头几个!赶紧挪出去,送庄子送庙里还是送王府,随你们。”

    “二伯父放心,绝不敢拖累家中姐妹清名。”顾怀麒万万没有想到,顾明玉竟然能干出这样的事,闭目许久,起身与顾远谢了,这才恭敬地走了。

    明珠在屏风之后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

    那青年失魂落魄,出门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

    他似乎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85章

    顾怀麒踉踉跄跄,只觉得没脸见人,无颜面对顾远。

    他明白顾远为何叫他来。

    明玉若只是狂悖尖酸,在家窝里横,顾远只回当做没有这个侄女儿。可是明玉如今干的事儿若叫人知道,顾家女孩儿都别想嫁人了!

    这不是媒妁之言叫明玉去给诚王做妾,而是……无媒苟合。

    顾怀麒抹了一把脸,只觉得面上冰凉,竟抹下了一把眼泪来。

    他急忙擦干了不知何时落下的眼泪,回头去看夜色里有些模糊了的南阳侯府的大门。他觉得有些疲惫,却还是提起了一口气来上马快马往靖北侯府去了。他已经多日没有回靖北侯府上去,盖因既然说了分家,就不能只嘴上说说,他是立意要将长房与自己撕撸开的。若是分家了还常回来,没准儿周氏要过继他的心又起来了。

    他不想过继,只能远着些,冷淡些。

    “麒哥儿怎么来了?”因他进门,靖北侯夫人脸上就露出惊喜之色,急忙带着丫头来接他。

    “大伯娘。”顾怀麒急忙垂了头不敢叫靖北侯夫人看见自己红肿的眼,勉力平常似的问道,“我寻五妹妹,有事要问她。”

    明玉本在他分家那一日就该跟他一同离开靖北侯府,谁知道明玉说什么都不肯走,不说收拾行装,甚至顾怀麒亲自来拖她离府,她都抱着靖北侯府的柱子哭着喊着不走。

    顾怀麒是个男人,不好跟正是花期的妹妹拉拉扯扯,只好叫丫头抬着明玉走。然明玉哭得响亮凄惨,后头老太太听见了顿时就犯了病,太医都来了,说不宜叫老太太心绪再受刺激。眼看着老太太抱着哭着喊着求救的明玉哭成一团,顾怀麒到底下不去手。

    他心里还怀着孝道,也有时觉得自己非要分家有些不孝,想着老太太喜欢明玉,明玉承欢膝下也算是全了心意。

    “五丫头这个时候只怕歇下了,要不你住一晚上,明天再问她?”若不是顾怀麒生母周氏实在叫靖北侯夫人讨厌,她其实对这个侄儿很喜欢。

    如今靖北侯算是彻底绝了子嗣,靖北侯夫人也不得不为日后考虑。她就见夜色里,顾怀麒虽然身上穿着家常的衣裳,然而年轻英俊,风姿磊落如同青松,心里就越发喜欢了几分,慈爱地拍着他的手柔声说道,“伯娘知道你在外头辛苦。若累了,就回来。伯娘好好儿照顾你。”

    “不敢叫伯娘费心。”明玉之事揭破,坑的就是靖北侯夫人的闺女了,顾怀麒心里越发愧疚。

    他还没有无耻到觉得靖北侯夫人对自己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这话说的就外道了。”见顾怀麒垂头不语,靖北侯夫人便叹气道,“你与伯娘生分了。那匣子银票,是怎么回事?”

    她最近为明芳之事忙得焦头烂额,连靖北侯与老太太的冷落都顾不上了,哪里还理会屋里的事儿呢?不过如今韩国公府尘埃落定,靖北侯夫人叫丫头们捧着的一个匣子才知道,顾怀麒给她留了不少的银子。

    “五妹妹一针一线都用着侯府上的,那是给她在侯府的用度。”明玉不离侯府,跟着儿子不得不搬出去的周氏心里其实高兴坏了。

    这一年四季的衣裳首饰不必说,明玉日日的吃食等都是要银子的。周氏省下银子觉得满意,顾怀麒却实在没脸占便宜。他见靖北侯夫人用不能苟同的眼神看着自己,心里越发难受,声音嘶哑地说道,“既然分家,就该分明些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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