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夜恭声应是。

    猎场的夜晚十分平静。

    当然,对月吹风,屋顶喝酒这种一看就是主角争着当靶子的事件,江梨是绝对不会去尝试的。

    一般来说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她都是老老实实待在自己房间里,随便找点事情做打发时间。

    比如说抄书。

    她现在还顶着女官的名头,虽说是女官所里的东西虽说不会再额外布置给她,但有些东西总是做成了习惯。

    更何况现在她跟着公主,身份水涨船高,一应纸张笔墨蜡烛都用的是上等货,写起来也十分舒服。

    画夜给江梨收拾的东西已经十分齐备,江梨只添了她以前誊写的卷宗打包放进去,其余的也没再检查。

    似乎是门外风呼呼的刮了起来。

    接着又似乎是什么动物杂乱的叫了起来。

    然后就大概是内侍要把闯进来的动物赶出去叫嚷。

    声音此起彼伏,闹得人满心烦躁。

    秋狩似乎也不是那么好过的嘛。

    江梨放下笔,揉了揉耳朵,觉得头越发沉重。

    嗯,应该是关着窗户太闷了。

    雕着简洁花色的窗户从里向外推开,江梨甚至还来不及呼吸一口新鲜空气,眼前一个黑影唰的一下就给蹿了过去。

    到底是猎场啊,养的鸟就是比皇宫里的要大。

    江梨淡定地抬头看着天上一轮皎洁的明月,决定关死窗户,一觉睡到大天亮。

    已经蹿远了的黑影猛的一个刹车,又蹿了回来,一把按住江梨即将关上的窗户。

    “不要出来,有刺客。”

    江梨:“……”

    大哥……我很老实的,有没有刺客都一定不会出来,你们真的不用特意提醒我的。

    暗卫来去如风,听声音也不是秋娘和孟陵,于是江梨越发惴惴。

    自己难道是真的被所有暗卫关注了么……

    好可怕。

    想了想,江梨收拾了一下笔墨,一水儿把铺盖抱去了画夜房间,死皮赖脸的和她挤了一个晚上。

    刺客一事秘而不宣,第二天江梨顶着两个不甚明显的黑眼圈,没从晋阳公主那里听到任何有关刺客的说法,只听小宫人说昨晚围场动物有些闹腾,折腾得驯兽的人一晚上没睡。

    虽然很想找易北去问一问,但思来想去,江梨还是没有这个胆子。

    进入秋天,属于夏天闷热的天气终于开始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缕秋日的凉风,晋阳公主是个享乐至上的人,自然不乐意来了行宫还蹲在房间里,于是早早起来换了猎装,挑一匹温顺的母马,跨起小弓,带着侍卫,直奔树林。

    江梨于骑射一窍不通,却也在晋阳公主公主的逼迫下,选了一匹脾气好的老马,由画夜监督,在开阔地方溜达。

    美其名曰跟在公主身边的人怎么能不文武双全。

    尽管江梨也不觉得这样溜达几天她就能文武双全了。

    “女官大人,外面有人找您。”

    猎场伺候的小宫女提着裙摆,一溜烟跑来江梨身边,搭着手扶江梨下马,又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画夜看了江梨一眼。

    “应该是我嫡姐,那天晚上碰到了,只是不同席,人又多,没说上话。”

    “女官姐姐想家了?”

    江梨一时拿不准自己该点头还是摇头。

    说想吧,她是真的不想。

    说不想吧,万一晋阳公主认定她是个养不亲的白眼狼怎么办?

    画夜笑吟吟的不说话。

    江梨轻轻叹了口气。

    “来的小姐是不是圆圆脸,皮肤白白的,说话让人觉得……嗯,有点不太舒服?”

    小宫女乖巧点头。

    江梨便又叹了口气。

    “嫡姐找我,我总不能推的,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姐姐替我和公主说一声。”

    她和江婉真没什么贴己话好说的,只求嫡母不要往死里整她,她就感恩戴德了。

    自进宫以来,除了最开始意思意思休了封书回去,表示自己在女官所里一应都好,请父母放心之类的请安套话,她就再没往家里递过消息,相对的,家里也从来没有找过她。

    大概是纯粹当她已经死了,或者是觉得她一介不起眼的庶女,哪里能混出头来,根本就没抱希望。

    而自从到了晋阳公主身边,江梨越发谨言慎行,坚决不往出宫记录上添上自己名字,即便要查,也无法查出来一个她和外界有什么勾结往来的证据。

    画夜推了推她,表示这点时间自己还能替她在公主面前圆过去。

    “你怎么会也来了秋狩?”

    江婉本以为自己见江梨是个十分简单的事情,找人递个话,然后人就会巴巴儿凑到自己面前来。

    结果试了才发现,别说见江梨,就是递话都花了她不少功夫。

    最初以为她是跟着女官所的大人来的,结果打点一圈发现竟然没人知晓这件事,最后还是一个小太监猛然想起来,晋阳公主身边的伴读似乎是姓江,也是从女官所里出来的,这才算把人找着。

    但问题是,找着人之后,想递话就更困难了。

    那些个原本以为只不过是找个低位女官的宫女太监们,竟然连打赏的银子都不收了,一个两个头摇得和拨浪鼓一般,死都不肯把话传去內幔开什么玩笑,这已经属于私相授受的范畴了,没有点交情,谁敢担这个风险?

    江婉最后只能快马托人回去传话,请了母亲找了关系,这才顺利塞上银子,把话递了进去。

    然后一等就是一个晚上,收了银子的人连个音信都没回,和她说话时鼻子差点没翘上天,恨得江婉咬碎了银牙,生生撕破了三条锦帕。

    不过一个庶女,借了公主的势,竟然敢这么和她摆架子。

    她还真忘了在家时怎么在自己母亲手底下讨生活的日子了么!

    江婉看向江梨时,表情十分不友善。

    江梨低眉垂手,微微弯腰,和江婉见了礼。

    “晋阳公主承蒙皇恩,来了秋狩,也就顺道带着我,那晚人多,妹妹还要赶着回去伺候公主笔墨,没来得及和姐姐多说说话,是妹妹的过失。”

    虽说皇上放宽了秋狩的随行人员名额,但真正能陪驾的也不过是那么几个,像江婉这种托了关系加塞进来的,从秋狩开始到结束,都没办法真正进入到內帷圈子里去。

    江梨也不打算和江婉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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