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裴羽又是意外又是欢喜,可高兴归高兴,却不能答应,“我倒是愿意得很,可是,你娘亲会特别想你的,想你想得睡不好可怎么办?”哪个孩子都是母亲的心头肉,依大嫂那种离家久一些就对诚哥儿牵肠挂肚的做派,让诚哥儿在外留宿,真是一桩磨难。况且,她这做姑姑的与侄子再投缘,却终究没有时时刻刻照料孩子的经验,宝贝侄子在自己这儿出了岔子可怎么办?

    “可是……”诚哥儿走到如意身边,小胖手摸着如意的下巴,轻轻柔柔的,“我真的很喜欢如意。”

    “那也简单,只要如意在家的时候,你过来玩儿就是了。”裴羽保证道,“我跟你爹爹、娘亲、祖父、祖母说好,让他们只要得空就把你送来,或者我带着如意去找你。”

    诚哥儿忽闪着漂亮的大眼睛,想到那么疼爱自己的祖父祖母和爹娘,便点头说声好,继而留意到了一个问题:“如意还有不在家的时候?”

    “是呀。”裴羽笑道,“如意也有自己的玩伴,有时候要出去玩儿。”

    “嗯!”诚哥儿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对此是理解的,“我等如意在家的时候来找它。”

    “我就知道,我们诚哥儿最懂事了。”裴羽奖励似的亲了亲诚哥儿的额头。

    诚哥儿笑嘻嘻的腻到了姑姑怀里,“我们晚上吃什么?”

    裴羽笑道:“你想吃什么?告诉姑姑,我给你做。”

    “姑姑还会做菜吗?”

    裴羽开心地笑出声来,“是呀,我还会做饭呢。”除去不爱吃肉这一点,她是个吃货,爱吃,更爱自己动手做,一向觉着做菜的过程是值得享受的。

    “嗯……那我要好好儿想想。”

    这时候的如意,坐在大炕上摆着的一个不倒翁跟前,歪着头看了好一会儿,伸出圆圆的爪子碰了碰。

    不倒翁立时摇晃起来。

    它的大尾巴摇了起来,显得很开心的样子,看着不倒翁的表情愈发专注。

    裴羽留意到了这一幕,眼里的笑意更浓,示意诚哥儿也看。

    过了一阵子,不倒翁缓缓地停下来、静止。

    如意又伸爪子碰了碰,不倒翁便又摇晃起来。

    如意蓬松的大尾巴又欢实地摇了起来,因着留意到姑侄两个的瞩目,侧头喜滋滋地看向他们。

    裴羽和诚哥儿俱是按捺不住对它的喜爱,凑过去抚着它的背。

    **

    冬日的黄昏,夕阳似是个挂在天际的摆设,毫无温度,没有耀目的光芒。

    萧错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

    有护卫在车厢外通禀:裴大老爷和诚哥儿在府中用饭,简让有事找他。

    萧错敛目看了看深衣上沾染的血渍,犹豫片刻,吩咐车夫:“去醉仙楼,告诉简统领一声。”

    若是换个日子,一定会当即回府的。

    每次他在外沾了血气,回到家里的时候,如意都会追着他叫好一阵子。不管在哪儿见着如意,都是个让岳父惊讶、让诚哥儿害怕的结果,能免则免吧。

    如意那个反应,让有些人来说,是有魂魄跟着他回家了。

    其实哪里是那么回事。

    人亲身历经杀伐之后,身上会有杀气,神色、气息也与平日不同。如意过于敏感,留意到之后大抵就会用叫声来表示它的困惑亦或惧怕。

    如意与吉祥不同,吉祥很多时候是有事没事就用叫声示威,如意则只有在害怕的时候才会叫,真正恼了、起了敌意,只会闷声不响地蓄势待发。

    到了醉仙楼,由伙计迎入雅间,饭菜上来,刚要举筷之际,简让寻了过来。

    “正好,带的银子不多,这一餐你请我。”萧错笑微微地抬手示意简让落座。

    简让一笑,拉把椅子坐了,问道:“张国公的事有眉目了?”

    “嗯。”

    “崔家找人下的手?”

    “嗯。”

    简让唤来伙计,“温一壶竹叶青。”等酒上来了,又对萧错道,“你忙这件事,我倒是得了点儿清闲的功夫。我一清闲就没好事,昨日有人死皮赖脸地要我给你牵条红线。”

    “……?”萧错以眼神询问是怎么回事。

    “你猜是谁?”简让有意吊好友的好奇心。

    萧错牵了牵唇,“除了崔家的人,谁能担得起死皮赖脸这几个字。”

    “聪明。”

    “怎么回事?”萧错和声道,“不说就吃,别啰嗦。”

    简让的指节叩击着桌面,“这不是有些人在传你夫人快死了么?……”

    “嗯?”萧错蹙眉,放下了筷子,坐姿略作调整,手臂搭在椅背上。

    简让玩味地笑了笑,“不是说了,是‘有些人’在传。崔家托我问问你,这个死了之后,有没有尽快续弦的意思。”崔家的人连裴羽的人都没见过,自然不敢笃定,做出相信谣言的样子,不过是要托他探探萧错的口风——虽然,那谣言就是崔府放出去的。

    萧错凝视他片刻,问道:“你收了崔家多少银子?”

    简让笑起来,“还是你了解我。收得不多,两万两。”两万两,换萧错一个可以揣摩出态度的说法,即便是自家的闺秀入不得萧错的眼,也能找幕僚、同僚物色能够掌控于手里的别家闺秀,正妻位置不行,还有妾室的位置可以算计。崔家要是能与萧错结亲,若是用做生意打比方的话,那可是一本万利,崔大人父子几个以前丢出去的脸也就能够捡回来了。

    自然,这打算的前提是,崔家并不晓得他与萧错是过命的弟兄。

    萧错道:“告诉他们,我夫人长命百岁,会看着他们的坟上草木成荫。”

    简让哈哈地笑起来。

    萧错转身唤伙计,“加一道佛跳墙、一道精蒸鲥鱼。”

    伙计称是而去。

    简让打趣道:“你可算找着请你胡吃海喝的冤大头了。”

    “那是。”萧错扬眉笑道,“用你赃银买来的席面,吃着香。”

    简让大笑,“这么高兴,不喝点儿?”

    “不喝。”萧错摇头。

    “你说你还活着干嘛?”简让揶揄他。

    萧错就笑,“活腻了才酒不离手。”

    “也对。”

    “等你成亲,我喝你的喜酒。”

    简让失笑,“别说我没那份心思,就算有,哪个女人肯嫁?”

    萧错似笑非笑的,“总有眼神儿不好看上你的吧?”

    “那叫想不开。”简让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萧错则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问道:“还有别的要紧事吧?”

    “有。”简让回道,“连琛奉命任职南疆总督,崔家大公子崔贺来京城当日,连琛家里就出了事——他膝下独子遭人毒手,断了两根手指、三根肋骨。是崔贺命死士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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