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错的手落到她肩头,视线在她面颊上流连,“脸没红。”

    裴羽抬眼看着他,“脸红也不是为别的,你风一阵雨一阵的……”话说回来,她虽然孩子气,但并不是动辄色变的做派,偏生嫁的这个人动辄就让她窘迫、尴尬或是忐忑得要命——这一类的情形,她只要一遇到,必定会闹个大红脸。

    萧错语带笑意:“原来如此。好事。”

    裴羽眨了眨眼,手迟疑地抬起来,抚上他的眉宇、唇角。此刻,他眼里、唇畔皆是柔和的笑意,风情无限。“你笑起来怎么这么好看?”她轻声问。

    这是个傻问题,引得萧错笑意更浓。他低下头去,啄了啄她的唇,“是么?”

    “嗯。”裴羽笃定地点头。

    萧错拍了拍她的肩,“你倒是不怕我得意忘形。”

    “你才不会。”裴羽无奈地道,“能记住我说过的话就不错了。”

    萧错刚要说话,半夏快步走到屏风外通禀:

    “侯爷,二爷回来了,问您歇下没有,这会儿在院门外等着。”

    萧错道:“让他到花厅喝茶,我等会儿就过去。”

    半夏称是而去。

    萧错坐起身来,给她盖好锦被,“我跟二弟说点儿事情。”

    “嗯。”裴羽看着他将净蓝色锦袍穿上身,问道,“这个颜色,你不厌烦吧?”

    萧错不难听出,这件衣服是她亲手做的,便低头打量几眼,剪裁合身,针脚细密均匀,“不烦。”穿戴齐整之后,他俯身吻了吻她的唇,“不错。”

    四个字就被打发了,裴羽不由笑着揶揄他,“吝啬鬼。”

    “亲一下不够?”萧错的笑容有点儿坏。

    裴羽既因他这从不曾流露的一面惊喜,又为他没正形的话失笑,“什么啊,我说的明明是……”

    她的话没说完,便被他以亲吻阻止,由轻柔的含吮,转为温柔的索取。

    若她的呼吸有形,此刻已是战栗不止。

    这事情真是没办法习惯的,感觉过于美好,每一次都宛若初次,撩人心魂,叫人欲罢不能。

    欲罢不能,他却只能强行作罢。

    萧错恋恋不舍地和她拉开距离,语声有点儿沙哑,语气却愈发柔和,“早点儿睡。”

    “嗯。”裴羽先是乖顺地点头,随后又道,“我还不乏,或许能等你回来。”

    “怎么都好。”萧错又敛目看了看身上的锦袍,“你做的,都很好。别为这些事累到自己。”

    “不会的。”裴羽甜甜地笑了,“你快去吧,别让二爷久等。”

    “嗯。”萧错给她掖了掖被角,转身步出房门,径自去了花厅。

    萧锐特地让丫鬟沏了一壶浓茶,一杯茶已喝完,这会儿在嚼茶叶,为的是让酒味淡一些,酒意快些消散。

    萧错进门就闻到了酒味,“跟谁喝的?”一面说一面摆手,示意萧锐不需起身见礼。

    萧锐也就坐在原处没动,解释道:“我去闵府途中,遇到了江夏王世子,他闲得横蹦,一定要跟我同去。我怎么都撵不走他,只好带他一同去了闵府。”

    萧错颔首,示意奉茶的小丫鬟把茶盏放在茶几上,又打手势将服侍在室内的下人遣了出去。

    萧锐继续道:“闵侍郎盛情款待那位世子爷,命人去醉仙楼定了一桌席面,在花厅设宴。喝饱喝足之后,我劝着江夏王世子先走一步,这才有工夫与闵侍郎提及闵采薇一事。”

    萧错静待下文。

    萧锐把经过娓娓道来:“我开门见山,说结发妻前两日看到了已经病故的闵采薇,吓得病倒在床。闵侍郎一听就脸色大变,手里的茶盏险些掉在地上,说萧府怎么也出了这种事。

    “我就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一味苦笑,说他的二女儿这一段也不安生,总嚷着光天化日之下看到她大姐的魂魄显形了,也没别的法子,只能让她每日足不出户,诵读经文安神。

    “我想了想,怀疑他可能是先发制人,装出一副他也在走霉运的样子,便冷不防地问他长女的生母是谁,是死是活,身在何处,并且问他在闵府之外,是否还有儿女。

    “之后他脸色木然,只盯着地上的方砖看,好半晌都没说话。”萧锐苦笑,“我见他是打定了主意不肯接话,只得起身道辞。他送我出门的时候,允诺一两日带着妻女来萧府一趟。”

    萧错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萧锐按了按眉心,有些沮丧,“都怪江夏王世子那个活宝,劝着我喝了不少酒,我脑子有点儿混沌不清。我是不是太心急了?”

    萧错放下茶盏,“没有。”

    “那他怎么会大半晌都不吭声?”

    “你那几句问话,分量可不轻。”

    萧锐给自己倒了一杯浓茶,一面喝茶一面思忖。他一张嘴,就把闵侍郎内宅上不得台面的事情一概抖落出来……并且,闵侍郎完全可以认为,江夏王世子是特地陪他前去的,后来不是恼羞成怒强压着没发作,便是在担心自己的前程。

    “还真是分量不轻。”萧锐用力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有话明日再说。”萧错站起身来,“回房吧。”

    萧锐随之起身,出门时脚步有些踉跄。

    萧错微微蹙眉,“没酒量就别喝酒。”

    “总比你这有酒量平日却不喝酒的好。”酒有时是个好东西,能给人壮胆,萧锐笑道,“哪天咱哥儿俩喝一场?”

    “……”萧错嫌弃地看了萧锐一眼。

    “……”萧锐被那一眼弄得有点儿郁闷。

    萧错跨过门槛,站到廊间,唇畔现出浅淡笑意,“过些日子再说。”

    萧锐闻言欣喜不已,“好!”

    “快滚吧。”

    “是是是,我这就滚。”

    萧错笑着摇了摇头,回到正屋。

    裴羽还没睡,正捧着他放在枕边的《奇门遁甲》犯愁。

    “你看它做什么?”萧错一面宽衣一面问她。

    裴羽如实道:“你总看,我好奇。”

    萧错转去净房洗漱更衣,歇下之后,把书册从她手里夺过,放到床头,“女孩子家,不准看这些。”

    裴羽不服气,“皇后娘娘不也精通这些么?”

    萧错语气淡淡的:“皇后娘娘一度也精通醉生梦死之道,你要效法么?”

    裴羽忍俊不禁,“这是强词夺理。”继而问起正事,“二爷找你是为闵府的事情么?”

    “是。”萧错正要跟她说这件事,“这一两日,闵侍郎要携妻女前来,到时需得你出面应承女眷。”

    “哦。有需要我做的么?”

    “没。循例款待即可。”

    “那容易。”裴羽对他笑了笑,“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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