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羽却已开始深思二夫人一事的细节,“是闵采薇当初诈死,还是与她样貌相仿之人刻意装鬼呢?似乎都有可能。”

    这话锋让萧错愈发心安,“真是这么想的?”

    “是啊。”裴羽点了点头,“可不管怎样,那个人都是很厉害的。我就是怕她一个不高兴,半夜也跑到我们房里来。就凭我,根本比不得二弟妹,受点儿惊吓也罢了,闹出天大的笑话来怎么办?”

    吓死事小,丢人事大。萧错笑起来,“你啊。”让他说什么好?

    “有你在,借她几个胆子都不敢冒出来吓人。但你不在家的话,就不好说了。”说着话,她不自觉地依偎向他,“所以,今晚才缠着你留下来。”

    这一顶高帽子,让萧错心里十分舒坦。他亲了亲她的额头,“不怕。这几日没什么事,晚间都在家陪你。只管安心睡。”

    “嗯。那我就更不需要跟下人说起这件事了。”

    裴羽蹭了蹭他的肩,爱娇的猫儿似的。

    萧错一面轻抚着她的背哄她快些入睡,一面继续斟酌所了解到的这些情况。查清楚原委,所需时间难以估算,那么,当务之急只一件事:证明那个人是设法进入室内,而非凭空出现。只有让她清楚这一点,她才不会再惊惶。

    思及此,他有点儿庆幸。幸好,这件事是在这两日闹起来的,要是在他们关系缓和之前发生,她可有的受了。

    **

    萧锐快马加鞭赶回京城,回到萧府。

    到了外院,管家迎上前来,躬身行礼。

    萧锐思忖片刻,道:“大哥这两日不舒坦,今晚让他安心歇息,明日早间我再找他赔不是。”

    管家一想,这样再好不过,便笑着称是,唤来一名小厮,“为二爷带路。”

    萧锐步履匆匆地去往听风阁,心里很是烦躁。

    原本只当做笑话来听的事情,怎么会演变到这么严重的地步?妻子的性情他最了解,若不是真被惊吓到,绝不可能乱了方寸。

    先帝驾崩那年春日,他从五城兵马司调职到锦衣卫,任职六品百户。他自然清楚,这是皇帝倚重大哥的缘故,有意抬举,为此尽全力克制散漫的心性,最起码能做到不偷懒。直到最近,整个锦衣卫都十分清闲,才请了一个月的假。

    他本打算带着妻子离京游玩一番,谁承想,什刹海那边夜里开始不安生。他们听了,俱是一笑置之。但是下人总是疑神疑鬼,当家的人若是不在家里,不知会乱成什么样子。由此,放弃了出门游玩的打算。

    妻子那时就提过,不如搬到侯府,兄弟两个能时常见面,她和大嫂也能相互做个伴,总是各过各的,没法子亲近。

    他当然是打心底同意,偏赶上那时候大哥很是繁忙,便想着过一段日子再当面提一提。

    没想到的是,他那个岳母成国公夫人听说之后,满口的不赞同,说什刹海固然不安生,可济宁侯府就能安生么?要知道,那位侯夫人可还没出孝期呢,又病恹恹这么久,是不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

    他和妻子当时都黑了脸。

    成国公夫人也不管他们的脸色,继续絮叨,说不管是留在这儿,还是回济宁侯府,都要好好儿地做一场法事,不然到哪儿也不得清净。

    他当即拂袖而去,妻子和成国公夫人争执了一番。

    但也因为那件事,搬家的心思彻底打消。他怕成国公夫人不知道轻重,来日跑去大嫂面前胡言乱语。要是那样,他和妻子成什么人了?

    之后,成国公夫人开始瞎张罗,今日请师太看风水,明日做法事,把他烦的不行。妻子那时候则觉得做做表面文章也好,起码能让下人心安一些。况且,在什刹海常住的人家都这么做,只当是随大流。

    他也就随她们去,恰好江夏王世子进京,偶然结缘之后很是投契,便常结伴在京城内外游走。随着成国公夫人闹腾得越来越凶,他连家都懒得回了。妻子偶尔抱怨他怎么能与江夏王世子那种浪荡子混在一起,他就说先让你娘消停下来再说别的。

    以为总有风平浪静的一日,却没想到,事态竟是越来越严重,且闹到了大哥大嫂面前。

    他浓眉深锁,快步进到听风阁。

    白梅上前来行礼,又道:“二夫人在寝室,还没睡。”

    萧锐微一颔首,转往寝室。

    白梅跟在后面,略略拔高了声音通禀:“二夫人,二爷回来了。”

    二夫人正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闻言立时精神一振,坐起身来。

    萧锐几步到了床前,看到妻子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心疼不已,展臂将她揽到怀里,“这才几日光景,怎么憔悴成了这个样子?”

    二夫人搂住他,哇一声哭了起来,似是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一般。

    白薇给服侍在室内的几名丫鬟打个手势,几个人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萧锐由着妻子哭了一阵子才安抚道:“好了,都是我不好,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

    “就是你不好……”二夫人抽噎着抱怨,素手握成拳,一下一下捶着他的胸膛。

    萧锐理亏地笑着,托起妻子的脸,给她拭泪,“哭得跟只大花猫似的。”

    二夫人破涕为笑,转身寻到帕子,擦去满脸的泪痕。

    萧锐温声询问:“到底怎么回事?”

    二夫人吸了吸鼻子,把经过原原本本讲述一遍,末了道:“幸亏有侯爷、大嫂给我做主,不然我此刻怕是已经吓死了。”

    萧锐颔首一笑,“日后我们好好儿报答大哥大嫂。”之后又问,“你跟岳母怎么说的?”成国公夫人都成他一块心病了。

    二夫人道:“我让白梅跟娘扯了个谎,说这几日要跟着大嫂出门走亲戚拜访近邻,她就算过来,我也不在府中,等过些日子我回去看她。”这件事,她不好意思与裴羽细说。

    “那就好。”萧锐明显松了一口气。

    二夫人如何不知道他的心思,无奈地道:“娘小的时候,外祖父崇尚女子无才便是德,她没读过多少书,打小受外祖母的影响,特别信佛。姻缘合心之故,她愈发相信诚心求神拜佛就能有好报……”她语声越来越低,“我在闺中的时候,她每日祷告,求菩萨让我嫁给煊赫之家……那时候,我们的婚事,要不是爹爹拍板,她是不肯同意的。”那时候,萧错被皇帝倚重这一事实,还不是人尽皆知。

    “我知道。不关你的事。”萧锐抱紧了她。

    他的岳母,始终是好心办坏事,让妻子左右为难。

    小时候,是成国公做主,让膝下的女儿识文断字饱读诗书。而这样一来,便使得妻子在大事小情上都不能与成国公夫人看法相同,母女两个矛盾不断。

    二夫人心内稍安,说起见鬼的事情,语气特别无助:“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闵采薇这个人,你可有印象?她是不是根本就没死?”

    “你既然怕这个,大半夜的就少提起。”萧锐予以她辗转炙热的一吻,“说点儿高兴的事,想没想我?”

    二夫人被迫转移了思绪,嗔道:“想你做什么?关键的时候都找不到人。”

    “你再说一句试试?”萧锐唇畔现出邪气的笑容,手下辗转,撩着怀里的人,“欠收拾了是吧?”

    二夫人面上飞起一抹霞色,心里仍是不安,“没心情理会你。”

    “真的?”萧锐吮着她的唇。

    “我怕那个东西……”

    “她敢。有我你怕什么?”他拥着她倒下身去。

    “可是,”二夫人气息不宁地道,“你去见过侯爷了没有?”

    “明早去。”想到心性清冷做派骁悍的大哥,萧锐真有点儿打怵。可是,不管了,那是明日的事,明日再犯难也不迟。他故意逗妻子,“你给我专心点儿,不然我这就去什刹海给你抓那个东西。”

    “不准。你敢。”二夫人慌忙搂住了他。多少个丫鬟,也比不得夫君在身边给予的安稳、踏实。

    萧锐低低地笑起来。

    **

    晨光初绽时分,萧错醒来。

    被怀里的人闹腾醒的。

    睡个觉而已,她竟有那么多计较:热了不行,冷了不行,姿势不舒服更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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