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恼的事情还在,苏心瞳必须面对。

    回到宿舍,坐在床上,苏心瞳拿着笔,翻着中韩对照字典,把自己的想法一一写下:约娜,我能想到最好的事情,就是跟你一起拿到音乐节目的第一名,当你说完感想后,我会从你的手中接过话筒,继续侃侃而谈。

    写着写着,她自我怀疑,在触手可及的舞台前,自己的所作所为还有意义吗?

    翌日清晨,当心瞳迷蒙的骑着车时,都约娜说的那句话“剧本早已写好”在她的脑海中回放,罗社长破产!心瞳突然从睁着眼睛做梦中惊醒,她必须尽快把这个消息告诉罗社长。

    如同狂风刮过,苏心瞳出现在公司门口的停车处。社长此时应该还没有上班吧?电梯还没有运行,心瞳心里有疑虑,一步迈过数个台阶,在走道时差点撞上了一个悠悠下楼的男子。

    “哥?”来者不是别人,竟然就是昨天话题的主人公之一—李敬晖。

    李敬晖看到苏心瞳有点惊讶,不时想起那晚她发飙直接让一美分胳膊脱臼的事情,不禁有点好笑,赶忙咳嗽一声以做掩饰:“心瞳,我听约娜说了你的想法。可以和我坐下来谈谈吗?”

    苏心瞳盯着李敬晖的眼睛,问道:“罗社长在吗?”

    “他在,不过我劝你现在最好不要去打扰他。昨天晚上我们得到消息,他担保抵押的债务人跑了,我们公司所有的资产很快就会被查封拍卖。”李敬晖的声音平和有力:“至于你们和我一起转投东派的事情,我已经向社长全部说明,他认为这是个明智的决定。事已至此,心瞳,你跟我一起来吧。”

    “我不,绝不。”苏心瞳咬牙切齿。

    李敬晖微微一笑,从那天开始,这个小女生倒是总让自己感到意外:“你还年轻,好好想想吧。如果不跟我一起,你会发现自己寸步难行,甚至无路可走。”

    站在社长办公室门口,苏心瞳听到了砰的巨响,她惊慌失措地推开门看到办公室内一片狼藉,罗社长颓然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无路可走?”什么鬼?想到颓废至极的罗社长和一脸得意李敬晖,万般愤怒的苏心瞳攥紧自己的拳头,走来走去发泄自己的不满情绪。幸好,车后座的篮筐里正好还多了一瓶牛奶,冰凉、新鲜甘甜的牛奶让她感到些许纾解。

    回到宿舍,等待苏心瞳的是同样的狼藉,想不到约娜她们这么迅速就搬走。只剩下忙内徐玲珑坐在客厅发呆,以及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朱莉。朱莉是预备出道团中时间最短的练习生,是美籍韩裔,说句实话,她的韩语还没中国人苏心瞳的好。朱莉和苏心瞳一样,总爱大声说些不标准的韩语,逗姐妹发笑。昨天她的态度是随大流,集体转投东派,今天她怎么会改变主意,选择留下来?

    朱莉迎上心瞳探究的目光,尴尬的扬扬手中的信,不好意思的说:“约娜没有读,我看了你的信,我想我留下才是正确的选择。罗社长的培养方向我很熟悉,也能接受。那边到底要怎么走,我一无所知。再说,我只是个一年的练习生,到了大公司,肯定会扑街的。”

    “太好啦。”苏心瞳上前拥抱住两个妹子,不论每个人抱着怎么样的动机,注定咱们要一起面对所有艰难险阻。

    “约娜虽然没有看信,但是给你也留了一个盒子。这我可没有看过。”朱莉把盒子递给心瞳。心瞳有些迟疑的打开盒子,里面整齐摆放着心瞳和约娜一起购买的戒指、玩偶,还有一张便签。

    约娜知道心瞳的韩语文书不行,往日发短信都会用英文,这次的便签也不例外。约娜用英文写道:我的亲故,我希望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好听我说。问问自己,你最想得到什么?我可以告诉你,我最想要的是名气和金钱。你从中国来韩国打拼,而我的爸妈在美国打工赚钱,我多想自己很有名,能够赚很多钱,然后在首尔给他们买一间大房子,让他们可以舒心生活。我想要钱,想要很多的钱,最好的办法,甚至唯一的办法,就是我现在选择的道路。这也会是你实现梦想的唯一选择。打我电话,不要太迟。

    心瞳这时才真正明白,有的时候,即使是最好的朋友也会走上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她把便签和曾经的礼物通通扔进垃圾桶。

    但是,三十秒钟后,似是倒带,东西回复到了苏心瞳捧在手心的位置。

    为什么东西总是会再回到自己的手上?苏心瞳就整不明白。

    那名牌衣服和更加贵重的飞机摄影仪对于苏心瞳来说,慢慢变成烫手山芋的存在。即使她的生活正在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苏心瞳一门心思想要归还这两样物品。

    可是谁知道第二次与孙太云的见面仍然不顺利。

    大神的人气真的不是开玩笑。在苏心瞳还没看到权至龙、孙太云,他们已经再次被人群湮没。

    所以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苏心瞳永远都想不到,她会有一天跟大神权至龙一起躲在狭窄的弄堂里。

    大神穿的很低调,不过帅气依旧。

    苏心瞳已经变成木头人,靠着墙壁,只有心跳声猛烈。

    “原来真的是你啊。”大神说的话,苏心瞳听不明白。心瞳自然也看不到权至龙有点尴尬的表情,他真的很难把眼前的假小子与当日酒吧外颓废的女人划等号。直到他看到这假小子起伏的胸部时,他才不得不承认。落到这般狼狈的境地,都是自己莫名其妙的执拗在作祟。

    “是我,前辈,不对,对不起,大神。”被突如其来大神击中的苏心瞳开始胡言乱语。如果她能够成功出道,她当然应该唤至龙前辈,不过,现在他还不能这么说。

    权至龙习惯后辈们在自己面前紧张的样子,即使他和成员们表现的再和颜悦色,后辈们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他好奇的问:“你是哪家公司的练习生?”

    苏心瞳回答后,权至龙点点头。他认识罗申仁,是个讲义气的社长。

    “不过,你们公司?”权至龙当然也听说了公司即将破产的事情。这个娱乐圈从来没有真正的秘密。

    见大神似乎有兴趣的样子,本来词穷的苏心瞳正好说说练习生加入东派娱乐的事,以及自己现在的决定。套用个不恰当的比喻,权至龙就像是风清扬、天山童姥之类的世外高人,而苏心瞳则是小门小派的学徒。所以苏心瞳可以放心说出的烦恼,因为这不会对大神造成任何困恼,只会让大神略微接受点他想要看到的地气。

    仅此而已。“我担心我以后会后悔自己现在做出的决定。”苏心瞳坦言。站在巷子里只望着片面的天空,她很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正在放过了唯一一个展翅高飞的机会。

    大神笑了起来,随着名气收入年岁的增长,他的烦恼也在与之俱增。他几乎快要忘记自己出道前,那种忐忑不安的心情。

    卷起袖子,权至龙对苏心瞳挥挥手:“来,扶我下。”在心瞳惊讶的目光中,权至龙靠着墙倒立起来。

    “哦,”长长吐出一口气,权至龙:“重新回到这种视界,感觉不错。”

    难得有兴致,他想传授给这个小练习生平复心绪的方法。

    哪知苏心瞳的目光却被另一样吸引:“大神,你的拉链开了。”

    “啊?”正在倒立的权至龙消化这个呼噜毛的信号时,苏心瞳已经眼明手快的将拉链拉起。

    空中有隐形的乌鸦飞过,嘎嘎嘎,不知道是在嘲笑谁。

    苏心瞳双手撑地,在权至龙的一旁,直接倒立。“身手很灵活。”大神不愧是大神,毫无尴尬。“还好。”苏心瞳想劈了自己的手和脑。

    “出道前,我也可以把动作做得像你一样流畅呢。”

    “这样啊,现在也很流畅呢。”苏心瞳看着倒立的世界里。不仅仅是颠倒,还有种失重的遨游感。大神的意思是回到过去,他回到出道前,而心瞳应该回到在国内的时期吧。那时候,她是个心中有个看似荒谬梦想的高中生。而现在,她韩语流利、有一定rap实力,还有数位韩国朋友。

    未来的她会后悔现在这个样子吗?

    “大神,谢谢你。”您真是让我清醒的神仙姐姐。

    “小练习生,祝你好运。”苏心瞳一直站在原地,注目着权至龙大神拉紧帽子,跑到路边坐上来接他的跑车。来韩国三年多,虽也曾参加过各种活动,但是苏心瞳跟明星一向无缘。万万没想到命运跟她开了个玩笑,将王炸放在了她最低谷的时期。

    谢谢你,大神,谢谢你,我的神仙姐姐。苏心瞳以为这会是她生命中永远值得珍藏回放的珍贵因缘,后来才发现,这仅仅是开始。太远的事不提,现在的心瞳回到了自己的初心和坚持。

    再说,有了大神的祝福加持,心瞳还有什么理由迷茫彷徨呢?

    哦,约娜。我当然需要钱,和你一样,我也需要很多很多的钱来孝顺外婆、做音乐、在异国扎根。但是中国有句古话: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是女生,也是君子,我会坚持自己的选择。

    韩国有一档有名的rapper选秀节目,叫做《showmethemoney》aka给我钱。这档节目是由m电视台从2012年开始制作的一档发掘有实力的hiphop歌手的淘汰制节目,是hiphop歌手们展示才能的少数舞台之一。因而许多早已出名的rapper和偶像组合的rapper担当都会来参加这个节目,一方面是因为第一名可以获得高达一亿韩元的奖金,另一方面是因为参加电视节目对于嘻哈歌手而言,是一个增加曝光度及人气的大好机会。苏心瞳本来的设定就是组合的rapper担当,这三年主攻练习饶舌唱法,她参加这个节目甚至是列在公司计划中的。罗社长本身非常喜欢hiphop,是这个节目的忠实观众,所以一直有打算让公司有实力的练习生有机会就去参加节目,挑战自我。苏心瞳在罗社长的安排下,和rap老师一起准备了几首参赛歌曲。

    可是,在公司、尚未完全成型的组合发生如此重大的变故,苏心瞳唱起这些诉说爱情、友情的轻快歌曲时,总是不能够完全投入。

    在安静的甚至可以说是空寂的宿舍里,她缓缓说出自己心中的所思所想,面临金钱面对诱惑,什么是对什么是非?

    她长时间坐在电脑前面思考,终于下定决定,开始制作这首歌曲。宿舍的电脑已使用多年,操作音乐软件的时候总是卡屏,苏心瞳和老年电脑一点一点磨着。

    法院的封条来的比想象的还要快,练习室、录音室、办公室通通被贴上禁止进入的条幅。在这种情况下,苏心瞳只能呆在宿舍里准备参加《给我钱》这档选秀节目。徐玲珑和朱莉都是首尔人,先回家了,宿舍里不知不觉只剩下苏心瞳一个人。从前,总是觉得窄小到让人气闷的宿舍,变得难以置信的空荡。

    苏心瞳甚至在客厅里耍了一套拳法,‘约娜,你能相信吗?我都能在我们宿舍里打拳啦。’笑容停在半空中,短短几天,心瞳经历了残忍的物是人非。她把心中的愤懑与孤独、以及对自己选择的相信与坚持都写到了歌词里面。只要有时间,她就写歌词、练习、录音、改歌词、练习,一直一直。

    即使在早起送牛奶的路上,心瞳也不断练习着。趴在围墙上冷眼旁观自己的黑猫就是自己的第一个观众。

    苏心瞳盘腿坐在沙发上,听着音响里自己的rap,她表情严肃,伸缩脖子打着节拍。一段rap很快结束,房间重新回到寂静,心瞳的眉头越发紧皱。刚才的旋律还在她的脑中回荡,这便是她困扰的源泉。

    在工作室,在老师的引导下创作制作歌曲明明是件愉快享受的事情,但是当她第一次想要自己独立录制一首歌曲的时候,她才发现这是件多么困难的事情。电脑一直死机,节奏和曲子怎么听都是别扭,录制的音色也与自己预想的不一致。本来自信满满,想用自己真诚制作的曲子扬名选秀场的苏心瞳开始犹豫不决。

    自己应该选择的是老师写的那首自己已经练习无数次的曲子,还是这首充满自己真心却非常草率的曲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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