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诗曰:窗间新换蝉翼纱,门外拂尘万事新。
    萧鸢自打入住定府大街的宅子后,吩咐佣仆清扫房间、搬弄摆件,修剪花园,里外整治的焕然一新时,已数日掠过。
    且说这日,她偷得浮生半日闲,在卷棚内边替睡午觉的蓉姐儿打扇,边看着春柳夏莺两丫头蹲在台阶上抓石子玩,一缕缕花香萦绕鼻息,就想起收回两间铺子这桩事来。
    她把扇子递给常嬷嬷,自去换了衣裙,叫上夏莺陪她一路沿着树荫走出外门,正是赤日当头的时候,火云烈烈,蝉声分外喧闹,待进了胭脂铺子,却冷冷清清的,只有个小伙计,头栽在桌面上盹着了。
    夏莺屈指“咚咚”敲桌面儿,那小伙计唬得惊跳起来:“打雷啦,打雷啦!”萧鸢看他那迷糊样子,噗嗤笑出声来,择把椅子坐了,问:“你家掌柜呢?”
    那小伙计连忙过来斟茶,听得回答:“掌柜去了城外,还需过两日才回来。不晓萧娘子寻他有何事?”
    萧鸢瞟他一眼:“怎我但凡来寻他,总是不见人,可是故意躲着?”
    小伙计道:“萧娘子多意了,确实是出城去。”
    萧鸢指指柜里摆的各色黛粉胭脂,道:“倒想问你,这些打我头次见,至今也未卖出去一件,生意如此清淡,你那掌柜怎撑得起这门面、雇得动你呢?”
    小伙计脱口而出:“我家掌柜不指望这个挣钱。”
    萧鸢追问:“那他指望哪个挣钱?”
    小伙计顿觉失言,连忙笑着圆说:“我自个猜测的,只要掌柜按月给工钱,我就替他做事,哪里还管旁的许多!”
    萧鸢又问:“前次赵府的三奶奶到你这里买得是甚麽香粉?”
    小伙计只回话忘记了,萧鸢知他难再透风声,遂不勉强,站起身告辞出来,一路沉思地走回宅里,恰在二门遇见燕靛霞,招手叫住他:“随我往卷棚吃瓜去,晌午即湃在井里,这会定透心凉了。”
    燕靛霞正也要找她,一面随着走,一面道:“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可否当讲?”
    萧鸢笑问:“你直说就是,无需这般客套。”
    燕靛霞方嗫嚅地说:“萧娘子可记得我曾提起还有个师兄麽?”
    萧鸢点头:“记得,你说过他曾在宣平候府捉妖反被噬,身受重伤,不知如今可有安好?”
    燕靛霞道:“已安好,他原借宿在相国寺中,既然伤愈不便多待,一时也无宿可去,能否来宅里借住两日,但求头上有片屋瓦遮风挡雨即可。”
    萧鸢倒是无谓:“并无多余房间给他,只能与你同处一室,若愿意就来罢。”
    燕靛霞连忙称谢,说话间到了卷棚,蓉姐儿才困醒,坐在矮榻上揉眼睛,看见他很高兴,脆生生地叫燕哥哥。
    春柳打来水伺候蓉姐儿盥洗手脸,常嬷嬷也把切好的瓜盛在水晶盘里端上桌,墨绿皮鲜红瓤乌黑的籽,萧鸢择了片递给燕靛霞,一片挑净瓜籽给了蓉姐儿。
    她看向燕靛霞,道:“上趟你说赵府的高夫人满身冲天的怨念,若沾惹必陪一条性命,我一直琢磨此事,因她实在是个温柔和善的性子,从前我也多受她照顾,实难眼睁睁的见死不救。你可有甚麽法子呢?”
    燕靛霞啃着瓜皮:“自古器物化怪颇多,它们前身或枉死或冤屈未报,时间愈久,怨念愈积深,进而作妖害人。萧娘子若真想救她,定要亲见她一面、细加盘问,或许一枝凤簪,一串耳环,一枚戒指,一副镯子甚衣裙袜鞋,皆有可疑之处,待问明源头,我再帮你不迟。”
    萧鸢听进了心里,打定主意怎麽着都要见她一面,以报前世的恩情。
    众看倌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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