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金凭火炼方知色,与人交财便知心。
    沈岐山还未开口,蒋氏见门帘一动,大声道:“是谁?”
    丫鬟进来禀:“管事夏嬷嬷来提清明祭扫的事。”
    沈岐山起身告辞,出了房站在廊上,檐梁紫燕呢喃,隐约传来蒋氏没好声气:“一个两个的都来问我讨银子,把我逼死算了。”
    福安提着红笼立于踏垛,暗瞧他神情凝肃,也不敢相催。
    沈岐山皱起浓眉沉吟,半晌后才冷淡道:“走罢!”
    他二人一前一后,出了院子,很快消失在朦胧月色里。
    再说这日,萧鸢看天气暖律暄晴,便坐在院里盐腌一盆嫩春笋,蓉姐儿小指头在盐罐里蘸了蘸,放嘴里舔了舔,咸得直吐舌头。
    萧鸢噗哧笑出了声,听得院门被推开,放眼望去,是沈岐山大步走进来。
    她不笑了,低头垂颈,撮把盐往春笋上继续搓抹,蓉姐儿跑过去,苦着脸把白晶晶的手指头给他看,沈岐山笑了笑,从袖笼里掏出两块桂花糖。
    蓉姐儿喜笑颜开,接过桂花糖,谢一声沈老爷,迫不及待往屋里去找燕靛霞。
    沈岐山见萧鸢不睬他,索性撩袍坐她旁边,没话找话:“你怎给蓉姐儿吃盐,会把嗓子齁哑的,女孩儿家家,哑嗓子寻不着婆家。”
    萧鸢一言不发,抱着盆子站起往厨房走,沈岐山跟进去,他高大魁梧,厨房狭窄仄逼,愈发像座山堵在门口。
    萧鸢叹口气,无奈看向他,问道:“沈大人此来何事?”
    “带你去个地方!”沈岐山拍拍衣袖蹭到的墙灰。
    “去见滽哥儿?”萧鸢眼睛倏得闪亮起来。
    “明个就回了,不急今朝。”
    萧鸢便没甚麽精神,把手洗干净,怏怏从他面前侧身而过,却被一把搂住腰肢挪动不得。
    “沈大人怎又动手动脚!”萧鸢连耳带腮的红,咬紧下唇生气。
    “我说要带你去个地方。”沈岐山再重复一遍。
    “要照看蓉姐儿,抽不脱身。”萧鸢用劲掰他手指,一根再一根。
    跟挠痒痒似的。沈岐山觑眼掠过她的头顶,看向门首挂的一盏羊皮灯,一只马蜂绕着圈飞走了,屁股被晒成金黄色。
    “带蓉姐儿一起。”他道,松开手率先走出去。
    萧鸢觉得掌心被塞了甚麽,低头看是块桂花糖。
    马车嘎吱嘎吱沿着街道前行,燕靛霞撩帘往外看,蓉姐儿从萧鸢身上下来,爬到沈岐山腿上坐定,拍手唱道:
    郎情妾意两相好,只盼佳期掀盖头,春风明月为良媒,撩云拨雨是真羞。
    沈岐山本阖眼假寐,听得惊睁双目:“谁教你唱的?”
    蓉姐儿得意洋洋:“是柳少爷教的。”
    柳孟梅?!沈岐山气腾腾看向萧鸢,唇角噙起一抹冷笑。
    毒妇!在富春镇不晓怎地风流快活,连孩童都学会了银词艳藻。
    萧鸢亦也是首趟听蓉姐儿唱,臊的半死,才晓得是柳孟梅干的好事,心底把他骂千遍,抬眼恰看见沈岐山面色不霁。
    晓得他又把自己往那处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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