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ur.nov221900

    doome…

    1900年11月22日星期四

    别对我说谎。

    这句话像魔咒一样,捆住了我,我害怕,我恐惧。尽管杰维少爷紧紧地拥抱了我,但是他不会知道那时候,我像掉进了冰冷的黑夜中的大海一样,我有一种濒临死亡的感觉。内心的恐惧占据了我的神经。我第一次想真正地远离杰维少爷。班德尔顿先生的善良与美好、关心与宠爱,就像一个牢笼,把我心中的恶魔困住,而我只想越狱。

    今天是非常混乱的一天,我甚至都不知道要从什么时间、地点写起。

    好吧,先不想不愉快的感觉,先想一想让我温暖的,想想我们的公主骑士团吧。我想我要不要试试列个图表来写下这24小时内的经历?算了吧,还是再一次回想吧,有时候直面困难的一瞬间并不难,难的是从你遍体鳞伤的痛苦中反复寻找痛苦的根源。

    11月21日晚6时,一次私人性质的富豪聚会在孚德家举办。孚德先生并不是那种张扬而奢华的人,晚宴开始,男士们低声交谈,我们公主骑士团也被邀请了。当然了,是末席。这场晚宴的规模小到了不能再小,那么,即使是我也非常地明了这次晚宴的含义。他们要合作,匹兹堡有什么呢?钢铁。看来的客人就知道了谁是要合作的人。卡内其家族、霍克利家族、班德尔顿家族、还有被他们戏称为闯入者的摩根家族。蛋糕可能太大了,我说的是蛋糕,真的蛋糕,埃尔德说他喜欢!只有我们五个人在吃,不停地吃,以至于宴会后,孚德先生特地走过来和埃尔德说,就知道吃!孚德先生调侃地说,借着我的宴会搞他们的垄断,真是无法无天啊。但事实上,没有利益的事谁会做呢?如果像他们在那里想象的那样,成立联合钢铁公司,简直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在座的这些人,霸占着这个国家几乎全部的财富,航运、铁路、运输线、钢铁、石油、银行……能有机会参加这样的有点家庭式的宴会,简直就是很多人的梦想,这都是大人物啊。真心地感谢埃尔德。

    很清楚能听到洛克菲勒家族不想掺和到钢铁公司的组建中,因为他们已经深陷垄断的指责中,全世界的大油田,都快被标上他们家族的名字了。杰维少爷对钢铁没兴趣,但是他却不得不参加这次合作,我很早之前就听他提起过,只是从来没想到会在今天才启动这个巨大的项目,因为第一次听他提起联合钢铁公司的时候,是几年前的事了。杰维少爷之所以被邀请到这个巨大的充满诱惑与风险的项目之中,是因为他手里拥有的是一条条如网一样的运输线,铁路、航运。他的家族并不是哪一个行业的霸主——可以被称为某某之王的那种,而是参与到了许多行业中,比如我和他的水产公司。在很多领域建立之初,他的父亲以一种高瞻远瞩的姿态,用他们家的黄金、钞票参与投资、入股。十样有□□样是赚的,于是这个家族开始崛起,同样,他们也投资政客,当然他们还是很专一的,只选择一个政党,而不是像有些人那样左右逢源,他的哥哥也通过参军、晋升、进而走向一条通向权利之巅的路。我曾经问杰维少爷,我们可以赌球、赌马,那为什么不去赌谁会当选总统?杰维少爷笑笑,他说,这个不是靠运气的,而是我们知道谁会赢,我们想买谁赢,谁就会赢。好吧,杰维少爷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他知道的真多。当然,如果我也出生在他的家庭,也许我会和他一样吧。而且我也绝对敢和他打赌,他肯定不明白x射线是怎么来的。

    就是刚才我写的问题,杰维少爷并不想参与这场收购与兼并之中,他在整场晚宴中表现得兴趣缺缺。或者他看出来,这可能是一场根本谈不成的买卖,就不想多浪费时间。的确,一条船不能有两个船长(注一),在匹兹堡,霍克利家族和卡内其家族已经是势均力敌,再加上一个虎视眈眈的摩根家族,简直是不能再乱了,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更何况摩根家族身后还有杰维少爷讲的那个神秘的罗斯柴尔德家族。

    关于这次成立联合钢铁公司,我们公主骑士团所有的人也都是认为,这不可能,谁也不会让步,谈判是失败的。这场有史以来最大的、也是真正意义上的垄断,目前不具备契机,在等待上帝的裁决,看他先把谁击出局,如果三巨头没有出局者,那么永远不可能开启新的一页。

    在一场气氛不是那么融洽的晚宴后,我们参加了一场小舞会。可能,全场上只有我们五个人是没有舞伴的。我们就坐在一边聊天,顺便喝一些饮料或是酒。我问埃尔德,为什么他们的商业机密不避讳我们几个?埃尔德和我碰了碰杯,他用一种近乎同情的眼光看我……

    “我的查尔斯殿下!可能一直以来,我们都没讨论过这个问题。”

    另几位也加入我们的对方,他们分别和我碰了杯,围绕我身边找椅子坐下。

    “其实,虽然在读书时我们也是第一次见面,但是多少也会互相有所耳闻,罗伊来自于海军军官家庭,世代军人。而哈利,用世界最著名的书商来称呼他的父亲是一点不为过的,英国的报纸、美国的报纸,也许你看的那份就是他家族旗下的产业,还有数不清的手稿、名画,那无价的资产令人咋舌。我嘛,像我父亲说的,家里都是铁匠,但是有一个把铁打成了汽车的父亲,那我也还不错。”

    我看了看罗伊,还有哈利,原来是这样。也就不难想像为什么哈利写的小说会很快登在报纸上并且出版,当然他写得确实很棒!

    那么只有我和比利了。

    我看了看比利。他笑了,用他精致的笑容摆出了一幅高贵的样子,但是随后他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我和你差不多,查尔斯殿下!”

    “叫我女王!”我低声说。有侍者过来,把比利的酒斟满。

    “好的,女王?”比利又向我举杯,我们五个再次碰杯。

    “其实也没有什么的,我也是受人的资助。”

    我没有马上回话,难道他和我一样,是孤儿?

    “是一位夫人资助了我。”

    好吧,我承认,我当时很震惊,因为我并不是全无社会经验的中学生,我不希望是我想的那种。

    “好了,女王,收起你的同情。我和m夫人,不是那样的,我可以告诉你,我很爱她。我绝对不允许别人亵渎我和她的爱情,虽然只是我单方面的对她热烈的爱。”

    第一次在那个到处插科打诨的比利眼里看到了他的哀伤,甚至我想象着所谓的上流生活圈子对他和他的m夫人的那种唾弃、鄙视、还有那种捏造出来的所谓的秘闻。

    “比利,你干嘛把你说得这么卑微?”罗伊整个人靠向宽大的椅背,他把酒放在一边,用左手在下颌处轻轻扣击,“查尔斯,你别让他骗了,他只说出了小一半的事实。”

    罗伊稍做停顿,他说,“比利可不像你,你是海沃德真正的奇迹,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一个离家出走的小骗子。虽然他的家族不像在座的这些富豪那样显赫,但是作为梅森百货公司指定继承人的家伙,难道还要骗取谁的同情么?爱上了哥哥的未亡人这种事,如果真的是爱的话,那为什么还要介意到隐姓埋名的程度?”

    噢,好吧,我的室友真的是让人景仰啊。原来非富即贵,说得是这种事情啊,我真是应该庆祝一下,我的室友是那些根本不用去奋斗就会赢的人啊。

    “原来,只有我在这里是个圈外人。”

    “不,不是的!”罗伊说,他盯着我的眼睛,“你以为为什么,我们会住在海沃德最好的那个单元?你为什么可以住到班德尔顿先生曾经住过的房间?你以为是上帝给安排的么?”

    我真不知道要感谢“特权”还是要鄙视它。

    “我生气了。”我一口把酒全喝下去了。

    他们四个人看向我,那眼神分明就是,我不懂女人为什么要生气。

    “你们几个,什么都不告诉我。”之后,我又和他们抱怨了几句,他们笑着,互相碰杯。然后保证,以后有好玩的事,也会告诉我。现在,可能他们才忘记了我的性别,把我当成他们的挚友。

    “其实,查尔斯,我们聊天没带上你,不是因为不想告诉你或是排斥你,而是,你每天都太忙了。你不是在不停地写写算算,就是要去工作。可能,你觉得你的工作不算什么,但是,我们几个羡慕得不行。你才几岁,你已经开始有了自己的事业,而我们呢,就像寄生虫一样,就像等着被发救济的难民。”埃尔德告诉我,他的话语充满了真诚。

    当然,我们五个人马上又是最亲密的朋友了,我们是公主骑士团。

    然后,说话就开始荒腔走板了,又说到了胸。当着一个平胸的面说别的女人汹涌的曲线,真是不当我是外人了。

    “我来给你们分析一下吧,我可是权威。”比利说道,他指着一个女孩说,“她肯定被转过几手了。”

    然后比利给我们解答,说这个女孩的身材已经开始变形了,走路的姿势也不对。

    好吧,我承认我不是个好女孩,我听完比利的表述,我开始把目光投在了梅尔丽小姐身上。而比利就像看穿了我一样。

    “那位未来的班德尔顿太太,瞧着可不像什么简单的人。”他呷了一口酒,“她的眼神全是算计。”

    是吗?我确实没看出来,什么叫算计的眼神。我看来,她只是深情地看着杰维少爷。

    “查尔斯,比利说得是对的。”罗伊也加入到了讨论中,“她现在不耐烦了。”

    上帝啊,他们是怎么看出来这种事的?信口开河?

    罗伊似乎是看出了我的想法,他居然弹了我的脑门一下,“来吧,叫声罗伊大人,或是莫菲特阁下,我就告诉你。”

    好吧,我求知的欲望压倒了女王的自尊。“莫菲特阁下。您请继续。”

    不只是我,其他人也是非常感兴趣。在那些大富豪博弈的时候,我们也得给自己找点乐趣。

    “看,她在不停地转手上的戒指。”

    是,我们几个凑在一起,假装喝酒聊天,但是用眼角的余光去看向了梅尔丽小姐。确实,她用拇指轻轻地拨动她左手食指上的戒指。然后,罗伊说,这就是她有点不耐烦。从我们这里只能看到杰维少爷向她说什么,明显她说得多,而杰维少爷说得少。

    “你们再接着看,她在笑是吧。”罗伊稍稍举起了酒杯。

    确实,她在笑。哈利点点头,然后罗伊和他碰了碰杯,告诫他,“不要盯着目标做动作,假装,我们在谈话就好,你可以说话,也可以点头,但是你别长时间盯着目标。这可不是作战目标。”

    “如果,你试着把她的眼睛和鼻子嘴巴分开来看呢。她的眼睛里流露出的是一种不满,但是她还在笑,她是一个不错的演员,但肯定不是一流的。”

    确实,用罗伊说的,分开来看,梅尔丽小姐注视杰维少爷的时候,显得没有那么投入。

    “也许你们分不出,她呼吸的频率,当班德尔顿先生说完一句话的时候,她不表态、不插话,但是,她呼出的气息泄漏了她心底的秘密,她甚至是看不起班德尔顿先生。”

    “我来补充一些别的。”比利也来了兴趣,“看她,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诱惑,不过,你的金主似乎太不解风情了。怎么看,都不像被你的金主开发的。”

    当梅尔丽小姐为杰维少爷拿酒水的时候,比利又加了一句,“看她走路的姿势,就知道,她可不是不经世事的小姑娘。看样子,最少你的金主已经资助她两年以上。”

    好吧,我真是觉得没办法认同,怎么可能。好吧,当时我没懂比利的话,是之后突然想明白的。原来梅尔丽并不是杰维少爷想的那样。

    “你有没有心情好一些?”埃尔德问我,他还要招呼客人,但是他在没有什么应酬的时候,就在我们这边。

    “好多了!”我回了他一句,并主动和他碰杯,“谢谢你邀请我来,我见识到了顶级的富豪。”

    “太好了!不用客气,是给这些现任的顶级富豪一个机会,见识一下未来顶级富豪的样子。”

    他们真好,那么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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