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安这一觉直睡了一天一夜,要不是肚子饿的实在受不了,估计还能继续睡下去。被饿醒的感觉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了,这次还饿的这么厉害,那滋味实在不好受。所以刚恢复意识就闻到四周弥漫的奶香和肉香时,她口水都流到枕头上了,一时也忘了这是哪里,只是虚弱的喊道:“饿……好饿……”

    刚说完就见一个丰腴的妇人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白色的羊奶,对外笑着说了什么,泽安有些听不懂,但知道应该是西域游牧名族特有的口音,她一时管不了许多,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妇人的手。妇人见状又笑了起来,过来扶起她让她靠着床头坐起来,然后把热乎乎的羊奶递给她,泽安匆匆说了一句在乔泽学来的蒙兀族的“谢谢”,也不管对不对,抢过碗来咕咚咕咚喝了个底朝天,喝完才觉得活了过来,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妇人接过碗,又说了句什么便出去了,泽安猜是让她继续休息,但她睡了这么久精神已经恢复过来,现在满脑子的疑问迫切需要有人解答。

    “泽安你醒啦!哎,你再不醒来我都要学会蒙兀话了!”老头推门跳了进来,一脸责怪的看着她,“有精神啦?快起来陪我玩,这里真是太无聊了!”说着就要扯她下床。

    泽安一巴掌拍开他的手,一本正经道:“别闹,你先告诉我,这是哪里?”

    “这啊,是蒙兀族的一个小村子,我那天带你跑了一会就迷路了,路过这里看见他们村在做饭,正好我饿了,就先在这住着喽,哎我跟你说,这家的男人烤肉那叫一个好吃!你还饿不饿,我去给你偷一块来。”

    泽安饿了太久,喝了一碗羊奶已经有些胃胀,暂时也吃不下,她拉住想要跑出去的老头,无奈道:“你先消停一会,我还有好多问题呢,那什么,为什么是你来赎我啊,金贤呢?”

    一提到金贤老头就不满地“啧”了一声:“说起他我就气,你刚失踪那天他也跑不见了,让我一个人管着酒馆,凭什么呀,哎小掌柜,我强烈建议你这次回去就把他赶走,我一个伙计就足够了,哈哈,你觉得呢?”

    泽安有些意外,但也没有多想,想起现在的处境又是迷茫:“那我们还呆在这干嘛,什么时候回乔泽啊?”

    老头这才老实了,表情有些不自然:“呃,那个,其实我不知道怎么回去……太远了,而且这里也挺好的,烤肉真的好吃,我们再玩几天嘛。”

    泽安:“……你会不会说他们的话,我们打听一下有没有人知道路或者刚好要去乔泽的,总不能在这呆一辈子吧。”

    老头连忙应了,趁泽安出神的空当又逃了出去,泽安又好气又好笑,不过现在他们也的确无计可施,而且不知道沙盗那边怎么样了,但是只要没被他们追杀,她就没有那么急切地想要离开。

    收留他们的老夫妇不会说汉话,泽安和老头加起来也只会说简单的蒙兀族的几个词语,双方交流起来十分困难,连互通姓名都难以实现,但也正因为不好沟通,姓名也就不那么重要了。这个村子也不大,在戈壁的边缘处很小的一片绿洲中央,只有几十户人家,而且青年人很少,大多是老人女人和孩子,老头试了几家都没找到能说汉话的,指手画脚也表达不清自己要去乔泽的意思,便心灰意冷,拉着泽安继续住下,一边想办法一边注意有没有过往的商队。

    泽安醒来的那天还是晴空万里,天朗气清,但之后一天比一天昏沉,到后来正午都不能见日光,被浓厚的昏黄层层掩盖,风也渐渐扬了起来。村子里的人脸色沉重,开始加固房屋和羊圈马棚,泽安从小在塞外长大,隐约知道可能是沙尘暴要来了,这个村子除了零星一些树木在茫茫戈壁再无遮掩,秋天的风暴又很猛烈,只怕到时候很难抵挡,因此也跟着众人忧心忡忡。

    老头对塞外了解不多,却也感受到沉重的氛围,不好再继续胡闹,还跟着老人们修缮了一些房屋,倒是更得村民得欢迎了。

    这天泽安被猎猎风声惊醒,感觉已经不早了,但外面暗沉无光,好似凌晨的光景,泽安知道沙尘暴来了,忙起身披上妇人给的羊皮袄子,又仔细检查了一边门窗,便去看老夫妇那边的情况。外面风声大的吓人,在黑暗中犹如鬼哭狼嚎,她抓紧衣襟打着哆嗦检查了一遍各个可能漏风的地方,正巧夫妇俩也起来了,见泽安在屋里乱走,一起推她回房,估计是在劝她不要操心,但泽安哪里睡得着,老头也被惊醒,四人便聚在一起,好歹人多有了些安全感,但也只能一筹莫展的等待这场风暴的结束。

    门外夹杂着剧烈的风声隐约传来一些村民惊慌失措的叫喊,也有动物受惊的叫声,孩童的哭声。泽安止不住的全身发抖,心跳如雷,和这场简单粗暴的风暴相比,之前北营的混乱和沙盗的刀剑都没有让她这么无助和恐惧,就连平时没个正形的老头此刻也抿紧了嘴一言不发,脸色苍白的盯着窗外暗黄的天空。

    天色一直没有好转,仍是难以见物,虽已经到了晌午,但不能出去生火做饭,老夫妇俩便拿了些干肉给众人吃了,他们并没显得十分害怕和恐慌,可能是经历多了心里有底,但坐了大半天的泽安和老头受不了了,也亏得中午风力稍微减小,老头原地一蹦,叫道:“我坐不住了,小掌柜的,我出去看看啥情况。”说完就把门开了个小缝溜了出去,泽安稍一犹豫,也急忙跟了出去,从外面关好门,刚一转身就吃了一嘴沙,眼睛鼻子无一幸免,她连忙抬手用袖子遮住口鼻,眯着眼睛四处张望,老头已不见踪影,入目处尽是黄沙飞扬,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到,她愁闷地低叹一声,现如今郎卓生死未卜,下落不明,他们也回不去乔泽,这次风暴也不知会持续多久,这些都让她心灰意冷,全无斗志。

    她在外面吹了一会沙尘暴,很快就变成上下一色的小黄人,眼见沙子都要吃饱了,她决定回屋,还没转身,却模糊的发现风声有些奇怪的变化,她定了定神,仔细听了听,这次又什么都没听到了,她自嘲道:“风都给我吹迷糊了。”说着转身要去开门,这时身后传来老头被风吹得走音的紧张声音:“小掌柜快进去,匈奴杀来了!”

    泽安一惊,似乎为了证实老头的话,她这次清晰的听到随风传来的马蹄声,老头飞快的跑到她身边,也已经变成灰扑扑的老黄人,泽安一把拉开木门,两人窜了进去,老夫妇见他们狼狈的样子善意的笑出了声,妇人还走过了想给他们掸灰,泽安抓住她的手,奈何不知怎么解释,急的六神无主,问老头:“这这这我们怎么跟他们说啊!”

    老头也急的原地转了几圈,第三圈偶然见到墙上挂的一把半长的弯刀,顿时眼睛一亮,把刀拿在手里做出凶神恶煞的模样,嘴里不断重复“匈奴”二字,泽安赞他聪明,也上前装着反抗,老头一刀砍去落在她脖子上方,泽安惨叫一声栽倒在地,随后立马爬起来指着门外村口的方向,满脸害怕的样子倒不是假装。老夫妇开始还搞不懂他们在闹什么,待看到泽安倒地似乎明白了什么,再看泽安指着村口一下也恐慌起来,妇人已经抖个不停,眼泪都流下来了,老人紧紧攥着她的手不住安慰,然而自己也结结巴巴语不成调,泽安看着心酸,低声问老头:“你有没有把握打退匈奴啊?”

    老头白了她一眼:“你当我是神仙啊,这匈奴少说也有上百人,你没听那么远声音就震天响啊。”

    泽安语塞,外面马蹄声越来越大,老夫妇显然也听到了,恐惧更甚,现在逃也来不及了,况且茫茫大漠无处可以藏身,泽安轻叹:“这下好了,才出虎穴,又入狼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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