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凡一阵恐慌。这是除了自己的父亲以及男医生以外唯一碰触到她身体的异性。对此,她毫无经验。能做出来的直接反应就只有似乎有些反应过大的剧烈地晃动脑袋。也不说话。季默只能松手。照他以往的脾气,本来是想逗一把章凡的。人家越是挣扎他便越是要抓牢了不放,只等着瞧人家怎么一个服软法儿。却不想明明看着没几两肉的小妞力气竟是不小。再不松手,他怀疑这个小妞的头会像一颗螺口灯泡一样被他从她的身体上旋出来。

    他这里手一放,那里章凡就脱口而出。离我远点。季默就笑,在刺眼的日头下眯起一双眼毫无顾忌地打量起眼前这个攥着拖包拉杆紧紧的小妞。说道,还没有跟男孩子拍拖过吧。那意思,在章凡处女一般纯洁的耳朵里听下来,就跟是在打听她有没和人上过床一般下流无耻。本来就晒的发红的脸骤然升温。不要脸。她说。

    这就是几年来被利智调教出来的成果。章凡的脏话词典里所收录的词汇量实际上并不只此一条。但能说出口的最高级别,也就言尽于此。一直要到被季默不遗余力的耳濡目染之后,她才得以将她骨子里的那些低俗,市井之气发挥的酣畅淋漓。之后,随着季默的离去,她又重新变回那个有教养的姑娘。

    一点一点的把那些说顺口了的脏话填埋回去。对她来说,并不比一点一点的把季默从记忆的光圈里弱化再弱化更困难。很难说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章凡。这一点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利智有时候会说你变了。但具体哪里不一样了,又说不上来。她还是那样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没有多大的热气。安于现状。对未来没有很大的期许。高中时差不多她就怎样了。最大的愿望了不起就是希望能考上一个还算过得去的大学。

    曹灿也说,章凡你变样了。章凡不以为然,总不能还是那个高中生的样子吧。她最后一次见到曹灿是他在楼下等利智的那天。印象里好像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高考结束后的暑假里两人为了利智的事通过几次电话。从此十年生死那样的两茫茫。再也不会想到,在季遇的酒宴上会瞧见他的身影。

    她只是以为那是个长的有点帅的男人。但是当那个男人隔着一群人朝她笑时,她忽然发现这个男人的面孔似乎她应该记得。等到她猛然醒悟过来,她的脑袋里瞬间卷起了一股风暴。怎么可能!她脸色苍白地朝别处望去,而郦道元已不知了去向。她又心慌意乱地转过脸去,想再确定一下刚才只是自己的一个幻觉。遗憾的是,那不是幻觉。那个人的的确确是在冲她笑。也的的确确是她已知的某个人。

    这是比在酒宴上再次与季默重逢还让她措手不及的事件。她知晓一些秘密。一些和在场的某些人有关联的秘密。她再也没有心思和季默把一场你来我往进行下去了。只是匆匆地问他,你知道我的联系方式对不对。季默一时没有从刚才的意乱情迷里抽离出来,但仍下意识地点点头。章凡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说,有空和我联系。好吗?什么时候你打给我都行。季默皱了眉,不太明白她是什么意思。章凡说,有个客户,我得过去打个招呼。说着心神不定地又重复了一句,有空联系我。记得。转身便走开了。

    季默仍是那个性子。没有叫住她。只是隔了不大的功夫,顺眼往场地里望去时,远远地瞧见章凡和一个相貌出众的男人偏安一隅,说个没完。不由嗤地一个轻笑,到底不是自己的妞了。一时间,怅然起来。耳边却听到幽幽的有人说,我们凡凡倒是和他蛮配的。哦?季默扭了脸,正是周蕙。笑笑地环着手臂瞧着他。他像是听了她的话才想起来要关注那个人似的,再次地往那个角落里望去。略点了点头,小凡的客户都是这么青年才俊?

    周蕙摇头,不像是客户。她要有这样的客户,六如早就要告诉我的了。季默讶异地看着周蕙。周蕙摆摆手,说,不要说出去哈。凡凡要是知道了,会翻脸的。季默沉吟了问,小凡知道不知道六如是我们季家的人?周蕙说,跟她提过。不过她以为是我不想让她上班辛苦。季默笑了笑,为了她你还真是肯费心思。周蕙也是淡淡的笑,我就她这么一个。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吃亏的。季默再次把视线投向那两个忘我的人,良久,方说,有你这样操心,当然的。

    周蕙面上还是那个淡淡的笑意,年轻时候不懂事,抛下她那么多年。再不好好对她,死了都不会安心的。

    季默皱了眉头。她们母女之间的事他是知道的。但他现在不想再听到周蕙在他面前老调重弹。只想找个什么借口脱身。他远走高飞这么些年,终于又在此地落落脚,大好的兴致,眼见得要黄在此人手里。不由地一阵心烦。嘴里便没了好气,你命且长着呢。死不了。周蕙听了,就哈哈地在嘴边挥了两下,说,哎哟,你看你看,你大哥今天做寿,我还说这种话。不说了不说了。你玩好哈。我就不招呼你了。

    季默嘴角微微一翘,侧了身,让出道来让周蕙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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