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人愿意和我们一起到南方的沙思路亚去为斯沃正统国王陛下作战?”

    加里波第满怀期许地凝视着他的部下,没有一个人主动响应,气氛尴尬地沉默着,对农民来说,土地就是自己的生命,如果离开瑞格尔州,他们的生命也就失去原有的意义。于是,加里波第有些难堪,他耸耸肩,两手一摊。

    “很好,我作为一个公正而有良知和责任心的上司,不会勉强你们改变主意跟我走,虽然是很遗憾,我们就在这里分手说再见吧。不过,我还是要代表斯沃正统国王陛下犒赏你们,为了你们曾经付出过的努力和忠诚,请大声地赞美我吧!”

    他退过一边,露出身后一大堆银烛台、银餐具和各种值钱的家什。已经退役的弓箭兵们见状纷纷涌上前去,加里波第忽然又堵住了那堆财物,大声呵斥到:“站住!”

    他的前部下们闻言停下脚步,不解地看着他。

    “你们都是善良的人,将这些东西拿去变卖,应该足够你们度过内战这一段艰难的日子。我不希望你们因为争抢而发生冲突,甚至是伤害了曾经的伙伴。这些东西既然赏给你们,我就不会过问。不过,我希望你们能平和友好地商量每个人应该得到的奖赏,我建议你们选出几个受大家信赖的人出来讨论具体的分配方案。”

    在场的四十个农民第一次为前队长言行产生了感动的表情,有几个老实巴交的家伙竟然忍不住涌出一滴眼泪。他们点点头,很快便推出了三个以公正公平闻名的仲裁者。

    “我希望你们每个人都在场,每个人都有权利对自己的分配份额提出合理的意见,你们就呆在这里专心地讨论分配计划吧。”加里波第潇洒地走向房门,“各位,我们后会有期了!”

    说完那句话,加里波第走出了会议厅,随手将门带上。他没有点灯,闭上眼好一阵,逐渐适应了黑暗。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厨房的后门处,借着月光,他将农民们装载食物给养的牛车牵到主楼前,然后溜进了主楼。不一会儿,他扛着一个巨大的箱子,吃力地走过来,将箱子放在车上,接着,他又扛来了第二个。沉重的负荷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孱弱的身子也似乎随时会倒下。放下第二个箱子,他摸到花园里,取来园丁用的铁锨,搁在两个箱子上。

    东张西望一会儿,加里波第确定没有人在注意他的行动,于是牵着牛车离开城堡,穿过一大片田地,来到南边的墓地里。

    有一座很大的新坟孤零零地坐落在远离墓群的山脚下,那下面躺着几天前在贝连之战中死去的五十二位敌我士兵。这里的土是新翻过的,加里波第取下铁锨,很容易就在靠近山壁的角落里挖出一个深坑,他扔下铁锨,将两个箱子叠放在坑里,然后小心地盖上土,经过一番认真的伪装后,看起来完全不象是被人动过手脚的模样。他满意点点头,将铁锨扔到车上,迅速地赶着牛车回到城堡。

    这时,缺乏锻炼的加里波第先生已经累得伸出舌头拼命喘息了,但是他没有就这样罢休。他将铁锨放回原处,将牛车赶回厨房后门原先停放的位置,拿起一只扫帚,飞快地跑到墓地,然后一路上仔细地扫去牛车的痕迹,一直扫到城堡的厨房为止。

    做完了这一切,三个小时已经过去了。加里波第轻轻回到会议室的门边,确认里面的喧哗声一点也不会比他出来时小一分。他满意地点点头,战俘和伤员在白天已经被他打发走了,整座城堡里除了会议室的四十个农民以外,只有他一个人。他回到空荡荡的客厅,跑回自己的房间,从床下拉出一个不大不小包袱。

    加里波第闭上房门,打开包袱,四百多枚金币静静地躺在桌子上。袭击三座城堡的收获中,总计有八百枚金币和许多细软珠宝以及大量的粗笨贵金属家什,其中有四百枚金币已经被前往卡恩城堡的佣兵们带走了;珠宝细软不方便流通使用,只好等百兰斯来处理,所以他将它们装进箱子埋到地下;粗笨的家什全分给了农民;只有这剩下的四百多枚金币,带在身上既不至于太累赘,无论到哪儿也都用得着。

    “即使是罗兹先生或者伯恩斯坦先生这两位盖亚的巨商来这里,处理这一大堆麻烦的手段也不见得比我更高明了吧?”循常例,加里波第先生每次做完一件得意的事之后,便会如此这般地自我陶醉一番,而无论他做了怎样的事,他总能找到令自己得意的理由。

    他背起包袱,提着自己的紫桦木弓,一路哼着有些伤风败俗之嫌的托利斯坦边远农村流行的俗俚小调,摇摇摆摆地离开贝连城堡。

    火堆已经熄灭,只余下灰烬和短短几截黑色的残炭。杉尼瞪着它,脑海里不断回味着那个已经离去的怪人说过的每一句话。

    真是一番梦幻般的经历,若不是那个叫西蒙的男子展现出强大的格斗技,他也许会认为对方是一位学者或者是哲学家,那个西蒙一定有着丰富的人生阅历,否则以他三十岁左右的年纪,不可能会说出那些蕴涵着许多智慧的话。

    “你被血月所局限了。它的美丽和强大使你流连忘返,使你望而生畏……”“血月和你是两个不同的存在,你一味的追求将血月融入你的生命,同时也失去了自己的价值……”“你的眼睛只看得见血月,也就忽视了自己……”“武道至高之境,并非形诸外,而是求之于内……”

    昨天晚上的竟夜长谈,使他有醍醐灌顶的顿悟之感,诚如对方所说,自己以往确实只注意到了血月,而忘记了自身的存在。自己使用血月的格斗技巧远远超过使用刺枪和骑士巨剑,大概可以与刚晋级的第三等级骑士抗衡,但是由于骑士晋级必须测试是否具有相应的枪剑技,所以自己的职业等级始终只停留在下位见习骑士的等级上。

    “强大的武力来源于武人本身,而不是武器和装备。”西蒙的又一句话在他的耳畔响起,“真正的武人无论使用怎样的武器,都应该发挥出同样的实力,因为他通晓的并不仅仅是某一种武器的特性,而是武道之公理。”

    “如果排除质地的区别,单纯就种类而言,武器并无高低优劣之分。沉重的刺枪,足以穿透铠甲,却无法削断一根头发;巨大的战斧可以劈断钢条,却难以伤害一只飞舞的蝴蝶;灵巧的弯刀能够做到这两件刺枪和战斧所做不到的事,但是对穿着钢甲拿着塔盾的重装敌人没有一丝威胁……每一种武器都有优点和缺点,真正的武人能够明白所有武器的优点和缺点,用自己的优势攻击敌人的劣势,避免自己的劣势被敌人的优势所攻击,这就和战争一样。”

    说到这里时,西蒙拿出衣下的钉锤,在手心里来回摆弄着,他有些神秘地笑起来。“我向往挑战我能达到的速度极限,我的老师曾经说过‘速度,可以转变成力量!’,别看一柄不起眼的钉锤,只要有足够的速度,它照样可以敲扁敌人的头盔!”

    西蒙的幻影逐渐消失在火堆的灰烬中,只留下他临走时的最后一句话不断在杉尼的脑海里盘旋:“我还要赶去兰斯若山麓,圣山的一处支脉,在那里还有事情等着我,我得走了。如果我们下次还能见面,也许我能告诉你血月的另一种使用方法,一种你所不知道,你所忽视了的用法。”

    难道血月真的还有不为我所参悟的使用方法吗?杉尼原先的自信逐渐动摇了,有几分希冀,也有几分迷惑,那个叫西蒙的人看起来绝不是喜欢虚张声势危言耸听的家伙,他和加里波第截然不同,也许他说的竟会是真的……杉尼摸出腰间的血月,从胸前的衣襟里取出一块油布包裹着的丝巾,习惯性地搽拭着那绯红色的刀锋。你究竟还蕴藏着怎样出人意料的秘密呢,我的老伙计?

    昨天夜里,他梦见西哈洛长老默默地对他微笑。一个惊人的念头涌出他的心底,难道……他不敢想下去,有些害怕希望过大所带来更深切的失望。

    他将血月插回刀鞘,将丝巾仔细地收好,迎着一阵阵缓和的微风走出神庙。黑云驯服地站在屋檐下等候着他,他跨上马鞍。

    天气很好,暴风雨过后,天穹恢复了澄静。几朵洁白的云彩悠悠地漂浮着,阳光有些耀眼,却令人倍感温暖。几只食蛾鸟鼓动着五彩斑斓的羽翼,轻盈地在五丈左右的低空上追逐着,嬉戏着,偶尔发出几声清脆悦耳的鸣叫声。树木苍翠欲滴,河水清澈见底,整个世界就好象是彻底地洗刷过一样干净。

    杉尼将一切杂念远远地抛开,按照西蒙临走时所指示的方向,朝着拉瑞斯·尼古平原而去。

    德林斯坦镇位于拉瑞斯·尼古平原的西北边缘,是盖亚北方通往王国广阔东方地区的必经之路。这个小镇的人口只有不足一万,是国王的直属领地。

    由于远离国境,这里并没有边防军的存在;由于是国王的直辖领地,这里没有拥有私兵的贵族;由于远离王都,而王国的正规军都集结在赫尔墨和沙思路亚两地……总之一句话,在内战期间,此地就好象是不设防的真空地带一样。早在袭击卡恩城堡之前,杉尼和尼克就讨论过将这里作为瑞格尔系列行动结束之后的第二站,于是,当他们遭遇王国近卫骑士团时,杉尼毫不犹豫地选择这里作为分头撤退以后的会合地点。

    七月十五日上午,首先到达这里的是尼克·巴姆尔的十六人,他们住进一家不起眼的小旅馆里,派人化装在四个城门附近轮班探察;第二天下午,伊格列一行十五人刚刚入城,就被早已等待多时的暗哨带到那间旅馆里。

    “杉尼呢?”尼克预感有些不妙,从卡恩出发,往东的杉尼应该和往南的自己差不多同时抵达德林斯坦才对,而往北的伊格列需要绕一个大圈,现在连伊格列都到了,难道杉尼那队人马出了什么意外不成?

    “杉尼呢?”伊格列几乎是同时和尼克说出同样一句话。

    两人面面相觑,脸上不约而同蒙上一层阴霾。

    当天晚上,第三批到达的百兰斯和特蕾西亚带了一个不幸的消息,这个消息几乎让尼克打算单身潜返卡恩找一位王国近卫骑士团的百骑长报仇。

    “我很遗憾,听说卡恩男爵的长子,王国近卫团的百骑长海穆·卡恩于十一日子夜至凌晨之间,在卡恩和亚倍尔之间的瑞格尔河畔全歼了一支叛军。不仅为刚刚遇害的父亲卡恩男爵报了仇,还肃清了在瑞格尔州活动的斯沃势力。”这个消息似乎让盖亚商人一夜之间老了十岁,他颓然坐在椅子上,无精打采地说,“海穆所部尚未回到赫尔墨,捷报和卡恩男爵的讣告是用快马同时送到王都的。具体的歼敌数还不知道,只知道有二十位骑士参战,其中一人阵亡。收到捷报和讣告后,柯里亚斯公爵已经决定让海穆以嫡长子的身份继承卡恩家族的爵位和领地。”

    尼克的两眼中射出悲愤的怒火,他按住腰间银剑的剑柄,立刻长身而起,往屋外走去,伊格列和百兰斯及时从左右两边分别拖住了他。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百兰斯苦苦地劝慰着,他提醒道,“但是,假如杉尼和他的部属真的都不幸遇难……按照他事先的安排,你从现在起就是这支部队的指挥官,以后的骚扰战就靠你来决策了,你要为其他的佣兵们负责啊!”

    “去他的指挥官!去他的骚扰战!去他的佣兵!”一向斯文优雅的尼克竟然也口出污言,“如果杉尼真的不在了,我和你们的契约也同时结束。我加入这个队伍,完全因为杉尼的邀请!我对盖亚的王冠带在谁头上没有兴趣,至于酬金和战利品什么的,我更不在乎!”

    “尼克大人,也许头儿能逃出来,也许那支王国近卫骑士团遇上的是另一队佣兵,也许他们根本没碰到任何人,只是吹牛而已……”伊格列的语调越来越低,似乎连自己都无法相信。

    百兰斯压着尼克的肩膀,按着他坐回凳子上。

    “也许你不稀罕这个指挥官;也许你曾经和骚扰战无关;也许你不在乎其他佣兵的生死……但是,那是在你加入这个队伍之前的事。”百兰斯狠狠地说,“但是,你加入了这个队伍后,就必须负担起自己的责任!半个月之前,在佛尔达郊外,杉尼说过一旦他倒下,你将接替指挥权,虽然当时你去放哨不在现场,没有听见这句话,但是还有十多个人可以证明!”

    伊格列用力点头道:“百兰斯先生说得没错,当时头儿确实这样讲过!”

    尼克楞了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直没有说话的特蕾西亚忽然示意大家噤声,“我听见走廊里有人朝这间屋子走过来。”

    门扉处响起了几声低沉的扣击声,虽然知道百兰斯使用了防止屋内声音外泄的魔法障蔽,在场的四人还是忍不住吓了一跳。

    特蕾西亚将门打开,讨论的焦点人物杉尼正站在一个佣兵边上。那个佣兵鞠了一躬后迅速离开,以便于指挥者们可以放心地继续长谈。

    看见杉尼,众人先是喜形于色,但是,面对别人的微笑,杉尼悲哀地沉默着。他举起了双臂,让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在他的手上。

    按照佣兵的习俗,两道黑色的护腕象征着服丧。发现这个不详的标记,屋内的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凉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肃穆凝重的气氛笼罩了整间屋子。

    杉尼走近屋,带上门后重重地倚在墙上,用一种近乎梦呓的语调说道:“我们战斗到了最后一刻,用尽全力去抵抗,但是没有办法。其他人一个个地倒下,就在我的身边,停止了呼吸……”

    “王国近卫骑士团啊……”百兰斯不知道应该怎样安慰他,只好喃喃地强调,“遇上他们,谁都知道这样的结局不是你的错。你能够活下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杉尼缓缓摇头,“是我将他们招募来的,是我力排众议要去袭击卡恩城堡的,从这两件事上看,我对他们的死负有完全的责任。这是我的错,你不用开导我。不过,请你放心,我不会因此而消沉,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些伙伴不是战死的,而是被屠杀的!”杉尼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扭曲着,愤怒和憎恨使他看起来象一只狰狞的猛兽,“我要为他们复仇!那个名叫海穆·卡恩的男子,我一定会亲手取下他的首级!”

    第二天,队伍的所有成员都换上了黑色的护腕。整支队伍完全蒙上悲悼的色彩,每个人都郁郁寡欢,不苟言笑,连走路的样子都象一尊尊慷慨就义的大理石雕像般富于悲剧色彩。

    “这样下去可不好,士气低弥会影响战斗力的。”毕竟是商人,第一个走出短暂伤痛的果然是百兰斯。他有些着急地私下对伊格列这样抱怨说。

    伊格列也有几分同意他的看法,不过他更尊重几位头儿的感受,不愿意贸然地打扰他们的情绪,所以他无奈地摇摇头,“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一夜之间损失了三分之一的伙伴,这样的打击谁都受不了的。”

    “我没说过你们不可以有感情,但是你们是佣兵呀,在执行任务的期间不应该这样被感情所左右的。”百兰斯焦躁地在走廊上踱来踱去,象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内战正进入关键的转折期。罗兹先生说,一旦在前线取得突破性的进展,以王国内剩余的力量就很难阻挡斯沃陛下向赫尔墨前进的脚步了。”

    百兰斯说得一点没错,最近这几天他和特蕾西亚轮流往返于王都和德林斯坦两地,不停地将大量最新的情报源源不断地送来。就在这几天,两军的主要随军法师在沙思路亚城下展开了一场精彩的生死较量,斯沃方的元素魔法师巴比特·布拉德奇迹般地用对方更擅长的火系魔法“绯红之蟒”战胜了讨伐军方的元素魔法师内文托·阿尔沃多佛,并且将后者烧成重伤。两军魔法师之间的交战往往和双方的士气消涨有着密切的联系,由于达到一定程度以上的法师们大多沉迷于魔法的修炼,所以大多数都只是在宫廷中担任一些政治和文化等较为理性的职务,还有少数人成为了佣兵,例如在不久前被杀掉的“雷神”克利根·萨多瓦,直接在部队里担任军职的高阶魔法师少之又少。因此,元素魔法师级别的随军魔法师之间的对决就更是举世瞩目的罕见之举。而这个胜利又因为以下几点特殊之处而更显得不可思异。

    巴比特·布拉德与内文托·阿尔沃多佛同为盖亚唯一的大魔法师拉夫尼尔的弟子,这个本是当事者双方才知道的秘密由于罗兹商会的有意宣传而泄露出来,前者原是后者的师弟,一向沉迷于看古书、品美酒和钻研魔法典籍这些书呆子味颇重的爱好,并不以魔法力强大而闻名,然而后者成名已久,其凌厉的火焰攻击,在多次剿灭盗贼的战斗中发挥了绝大的作用,盖亚境内的盗贼们在背后为他起了“炎之死神”的外号。以冰系见长的师弟布拉德居然能用火系魔法击败师兄阿尔沃多佛,除了天佑斯沃以外,大概没有其他更合理的解释。

    以六月初大魔法师拉夫尼尔那个可怕的超大范围拟态魔法为背景,再加这个胜利,似乎彰显着斯沃方在魔法领域的较量中占据了绝对的胜势。所以沙思路亚军士气暴涨至顶点,而讨伐军一方则颤栗胆寒。

    而另一方面,赫尔墨一半以上的兵力已经投入于沙思路亚前线,假如斯沃真的有能力突破沙思路亚的包围,后果确实是不堪设想。斯沃王子和克拉文王子都属于老奥古斯特王的嫡系血胤,假如斯沃一方的行情有看涨的趋势,想必有一大堆见风使舵的贵族领主会更换自己的旗帜,此消彼长之下,攻守形势必然不可避免地逆转。最重要的是,这是两个王子之间的内战,而不是两个敌国之间的交锋,不需寸土必争地去战斗,只要斯沃能兵临赫尔墨,整个王国自然都成为他的战利品。

    当然,话说回来,这些假设都只需要一个前提,那就是突破沙思路亚的包围。而目前前线的形势,正在逐渐使原本没有可能发生的情况一点点成为现实,所以,如百兰斯所说,内战正进入关键的转折期。

    伊格列皱着眉思索了半天,接受了百兰斯的想法,但是他还是没有解决问题的办法,所以他不停地在走廊上原地打圈,一直转到他头晕为止,就在天旋地转之间,他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只要加里波第先生来了,和他在一起,大概没有人会可能产生一丝一毫伤感的情绪吧?”伊格列笑逐颜开地说。

    百兰斯也是眼前一亮,他欣喜地附和说:“确实是这样的,只要与那位尊敬的先生呆在一块,任谁都沉重不起来的。”

    “瞧我说得没错吧?”伊格列有些得意,“只要加里波第先生来了,一切问题都会顺利解决的。”

    “既然是这样……”百兰斯沉吟着,“那么在他到来之前,就当是你们的短暂休假吧!”

    加里波第先生此刻接连打了十多个喷嚏,连鼻涕都呛了出来。他狼狈地取出口袋里脏兮兮的手帕,一边搽拭自己一片狼籍的下巴和衣裳,一边打肿脸充胖子地抱怨着。

    “一定又是哪个痴情的姑娘在想我了,过人的男性魅力还真是害我不浅啊!”

    四野无人,只有一头邋遢的小灰驴在他的跨下,闻言高兴地吼了几声,算是为他助兴吧。自从在渡口附近的小村子里花三十五第纳尔买下这只可爱的小东西后,加里波第就越来越觉得它很投合自己的脾气。听到灰驴的叫声,他开心地摸摸驴子的尾巴说道:“还是你了解我啊!”

    亚伦河以西罕见马市,大多数的马匹都被征调到前线和运输线上服役了,偏僻的小村镇里偶尔有几匹马,不是贵族代步的坐骑就是农民舍不得出让的家畜,在没有其他马购买替换的情况下,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出让的,而且加里波第先生愿意出的价格并不算多么的高。因此,加里波第先生不得不退而求其次,买了这头走路慢条斯理的灰驴,不过他本人也不是一个急性子的人,有无数的事实可以证明这一点,所以这是这条驴让他越看越中意的原因之一。

    现在,加里波第先生正不慌不忙地在驿道上前进,他故意将自己打扮成一个流浪者的模样,那个装着几百枚金币的包袱特意用黄泥湖了一遍,身上的衣服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有许多处边角的地方被荆棘钩成了碎布条,只有那张吓人的紫桦木大弓杀气腾腾地背在他的身上。在这个兵荒马乱的时期里,象他这样的打扮,一看就知道是逃兵或者是逃犯,在拉瑞斯·尼古平原上,敢打这种人主意的不会太多,尤其是当他看起来身无余物的情况下。

    因为这种种原因,加里波第先生一边得意洋洋地哼着不成腔调的低级小曲,一边慢条斯理地向德林斯坦镇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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