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柄权本想开口,却见这小公子整了整发髻,冲着黑夜中就去了,身形如风,脚下似重锤一般踩的沉闷,见拦不住也不好在说,目光盯着另一个方向的黑夜,眉头蹙起,脸上却多了几分兴趣。

    入黑夜,攒动的人头上下起伏,唐书执剑在手,脚下一缓,身形一滞,一股激流自身形而出,荡起一股黑泥,手腕急转,如黑龙一般的黑泥呼啸而出,似要吞噬黑夜。

    紧接着三声惨呼伴着马鸣响彻旷野,无数身影在黑夜中直冲天际,唐书手指轻绕,手中昆仑铁脱手而出,犹如脱缰野马自天际而去,又是数声惨呼旷野萦绕,不绝于耳。

    兴起,唐书脚下奔走,笑道:“来来来,让本公子好好过过手瘾。”冲入黑夜中抓起身边事物,仙人扶大鼎般丢了出去,那事物立刻爆裂如西瓜,四散溅开,惨呼幽怨了许多。

    这一声来来来叫的极好,黑夜中那些刺客们登时双眼注血,飞奔而来,手中剑锋齐齐照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突刺,好不壮阔。若剑锋下是一木桩,此刻就变成了刺猬。

    唐书可不是木桩,盯着那齐齐刺来的寒光,锦绣扰动,将寒光统统裹挟,大袖一挥,就见无数的身影和寒光飞了出去,发出哧哧的轻微撕碎声音。

    小喽啰自然没有什么实力,一路上让赵柄权头疼的不是这些人能要自己的命,而是这些人前赴后继,拿命玩,现在唐书置身于此,也是杀的天昏地暗,脑袋昏涨。

    黑夜中唐书跟这些人倒有些像痞子打架,你来我往,不可开交,可秦云涛那边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初一出手,就找了个最远处硬茬,秦云涛刀锋刚劲劈出,那人手指轻轻一点,地面上像是死鬼出土,拱起无数的地包,直接将你秦云涛掀飞了出去。

    这架势让唐书也是震撼,也不再缠斗,只消抬手,昆仑铁飞回,他剑锋入地,地面上尘土飞扬,无数气流自地面而出,直接将这将近几十人的刺客撕成了肉泥。

    “好好好,殿下果然不是跟各地世子一样的草包。”黑夜中锦衣加身,紫气绕周的此刻诚心说了几句赞叹的话,缓缓向前,执着一把羽扇走入了众人的视线当中。

    锦衣飘飘,秀气大儒,面孔上沾着些稚气,看起来跟这身打扮极不相符,一见这人面孔,唐书忍俊不禁,明明书生,穿着锦衣,偏偏还要背上背个麻袋,若是大白天见了,还不得让人

    当成智障。

    “你不要笑,这麻袋是用来装你脑袋的。”儒生稚嫩的面孔微微尴尬,将麻袋丢在一边,拍了拍身上尘土,风尘仆仆的脸上尴尬骤然恢复平静道:“才见殿下出手气盖山河,方知这一趟还真没有白来,在书院里出手,虽说那些对手都是一等一,但切磋比不上在外拼命来的有趣。都藏着掖着,力有不殆。时间长了,更像是吃饭睡觉上茅房的例行公事了。这次我要好好过过瘾,殿下不要收着,只管招呼。”

    这是杀人取脑袋,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难道别人要取自己脑袋,自己还能收着,这家伙说话怎么不动脑子呢。唐书多瞧了几眼这人,刚才这人说书院,应该就是燕京皇帝陛下枕后的那家书院无疑了。

    “好,不过你想多了,不是我跟你打,是他跟你打。”唐书一转身,往后退了几步,退到了已经走过来的赵柄权身后,辑手说道:“前辈让他好好过过瘾。”

    刚才这家伙一出手就将秦云涛掀了出去,秦云涛什么本事唐书再熟悉不过了,自己要是顶上去,免不了被揍的鼻青脸肿,说不定还真的得丢了脑袋,让这人用麻袋装回去,这辈子能够活的这么滋润,凭的就是审时度势,刚才顶上去只是想看看这高手到底长什么样子,瞧瞧高手的真容,看过了也就没必要继续顶着。

    锦衣青年一怔,看着凑上来的道士,苦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他手中羽扇轻摇,左手面前画圆,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客气这话又是让人哑然,取人脑袋本身不就怎么客气,赵柄权也不管地面异响,径直冲着锦衣男子飞奔,带起狂风大作,将地面尘土掀起,犹如这原野上惊起一片飓风。

    狂奔几步,那边锦衣儒士刚好手指收回,横在面前,指尖如同数豆子一般,极有节奏的伸展,地面上那些鼓起的土包随着赵柄权脚下接连炸开,泥土四溢,轰鸣不止。

    那些土包形成一个圆形区域,直径百步,高手过招必然要惊天动地,至少在目前看来,有生之年见过的自称高手以及貌似高手的家伙中这两人最牛,若不是先前就有预料,此刻恐怕早已经被土包炸成了肉泥。

    先前听到殿下招呼之后,老黄将马车又往后拖了几步,生怕惊了马匹,唐书站在百步之外,像个局外人一般饶有兴致的看着这场前所未见的缠斗,激动的手舞足蹈,两名婢子习惯性的递上去一包瓜子,这是老习惯了,在庐州城看街上那些市井痞子斗殴,殿下必然是要拿着瓜子瞧热闹的,对于殿下一向瞧热闹不怕事大的心理婢子早已经熟稔于心,这递瓜子的事情就顺其自然了。

    秦云涛先前被土包掀了个狗吃屎,要不是殿下揪着衣领拖到了百步之外,此刻肯定好不到哪里去,不过这人脾气犟,那里受得了这羞辱,站在百步之外面色青白,拍了身上的黄土,黑着脸就要出手。

    “老秦,你不怕在被弄个狗吃屎就进去闹吧,反正我看热闹不嫌人多。”唐书白了一眼秦云涛,吐了一口瓜子皮,见场中惊险连连,忙起身鼓掌道:“你这人脸皮厚,再来几遍狗吃屎也无所谓。”

    这话说得秦云涛脸上很是挂不住,一时间骑虎难下,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心中愤恨,偷偷腹诽了几句,想来想去只得原地待着看热闹,免的真惹恼了这做事不按常理出牌的殿下,非得让自己在地上打滚,让这里的婢子看热闹,那以后真是没脸在殿下身边混了,可偏偏哥哥临走时候特意交代,这辈子只要不死,就得跟着殿下。到时候更难抉择。

    脚下连连泥土炸飞,前路尽被阻住,赵柄权猛的身形一滞,双拳照着身旁刚刚隆起的土包抓了下去,腰身一挺,面色涨红,两手提着土包站直,如同揭床单一样,将地皮揭了起来,双臂猛的一抖,地皮纵横百步,抖起无数纹理,像湖面被人投掷了石块激起的阵阵波浪。

    锦衣儒士一惊,飞身跃起,重重落下,双脚踩在水面一般惊涛骇浪的地皮上,地皮抖动立刻倒回,如猛虎下山一般扑了回来。

    赵柄权见这场面也是一惊,脸上却欣喜异常,在车内说,这一趟自南齐而来就是想要找个旗鼓相当的对手打架,这才要去燕京的书院瞧瞧,没想到在这里就给遇上,哪里又不兴奋的道理。

    他双臂一上一下交叉,手中捏着的地皮一头立刻翻转,整个地皮也跟着开始翻个,要是地面上的蚂蚁,还以为有人把天地要翻个个来呢。

    可唐书不是蚂蚁,就算不是蚂蚁,看着方圆百步的地皮尽数被这牛鼻子双手提着翻了个个,心中也是心潮澎湃。若不是当初那该死的师傅说只能有他一个师傅,要是知道他在外面随便拜师,就算天涯海角也要将自己抓回去剁了脑袋当凳子的恐吓,此刻他早就跪地上磕头拜师学着翻天覆地的本事了。

    这一翻地面上那些土包下的事物尽数裸露在地面上,定神看去,尽是血肉模糊的活物躯干,两只滴溜溜转的眼珠子在夜色中都能看的清楚,那血肉躯干极为痛苦,膨胀爆炸的瞬间竟像是解脱。

    “这是什么本事?”唐书心中发颤,竟然还有这毒辣的招数,这书院中的人到底都是些什么货色啊。

    赵柄权看着地面,紫薯面色变成了黑炭,一身暴戾怒道:“竟然用这肮脏手段,自异邦传来的祸害没想到竟然还在,那就由不得我不出手了。”

    千步之内狂风皱起,比掀起那地皮还要惊天动地,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赵柄权浑身衣衫尽数被狂风撕开,一身横练的肌肉裸露在空气中,他双臂朝天,如擎天巨柱一般浑然砸下,爆裂声音响彻天地。

    锦衣儒士面色银白,全无惧色,倒是仰天发出恐怖骇人的狂笑声音,手中羽扇轻摇,千步之内狂风长眼一样,绕着身周避开,倒是那落下的两道擎天巨柱没眼色,落地之后再起,朝着这锦衣儒士的脑袋上就砸了下去。

    轰隆声音不断,两婢子看的只想吐,被沙子黄泥蒙了脸,快成了泥鳅,唐书转头眯着眼睛吃了几口泥沙道:“若是看不下去就进车里去,要不然弄成村妇怎么陪我入京。”

    两婢子一听这话,掉头就上了马车,落了个心安。唐书却不想错过这难得一见的场景,吃着沙子苦苦坐在原地,这会哪里还有什么看热闹的景象,倒像是烈日下练剑,苦中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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