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玛是在天摇地动的情况下忽然惊醒的。

    可是一睁眼,心头的惶恐马上就被眼前所看到的东西带来的恐惧给替代了。但是转眼之间,那能深入到骨髓里的恐惧又被发自心底里的狂喜所赶散。

    “大神!”

    用积攒了近二十年的虔诚狂喊了一句后,她半卧在地上的身子,就以她自己从来都没达到过的速度扭转成了五体投地的跪伏。

    终于,在历经千辛万苦之后,父母和自己,还有祖先们长久的信奉还是得到了印证,一直存在于久远的传说中的大神,终于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犹如明月焕发千绚丽,化生胜生大日极光明,十善福泽根源清净海,贤哲巨龙自在游舞栖!”

    紧闭着已经被激动的泪水模糊的双眼,卓玛口中呢喃着其实连她自己都不是很明白的颂歌,虔诚无比的开始行五体投地的大礼。

    因为在如今仅剩了她一个的青衣一族的嫡传血脉中,千百年来,一直流传着这四句对大神的颂歌。在以往长辈们无限虔诚的解释中,大神当年数次出现的时候,众人眼前出现的就是可媲美日月的无限明光,还有缠绕在他明光中各色巨龙。半空中,也有八臂的大黑天护法玛哈噶拉在紧紧跟随。

    刚才,自己看到的景象尽管和传说中的稍稍有些不同,那一大片绚烂夺目的青色明光中似乎是一上一下两个人的身影,但是天摇地动的威能和自己刚刚睁眼时,在眼前电闪而过的那道鳞甲上,闪动着青白色光芒的庞然光影不是巨龙又是什么?

    还有就在那无限光明的青色明光之后,三丈大小,怒目睁眼的八臂黑影,除了传说中的大黑天护法玛哈噶拉还能是谁?要知道八臂大黑天护法可只是为了守护青衣一族而才会存在的啊!

    基于自小就根种在心底里对于大黑天护法玛哈噶拉手臂多寡的认知,在第一眼看到出现在眼前的它有八臂时,卓玛就完全抛开了所有的其它念头,带着满腔的虔诚和找到依托的委屈,准备开始膜拜开她所信奉的大神。

    因为在藏域的各个宗派里,大黑天护法玛哈噶拉几乎是所有宗派中都地位崇高,都会被各个宗派供奉的护法。在密宗格鲁派中,供奉的是六臂玛哈噶拉。而在密宗宁玛派中,它则变成了二臂玛哈噶拉。即便是在害的卓玛千里大逃往的那些家伙们所属的黑教当中,被塑为四臂的它也同样被尊为黑教的四大原始护法之一,享有崇高的地位。

    整个雪域高原上,只有快要消亡的青衣一族信奉的大黑天护法,才是踩着妖蛇的八臂玛哈噶拉!

    对于这一点的区别,卓玛从懂事起,就被父母灌输了无数次,因为在快要消亡了的青衣一族的他们看来,只有这一点上的区别,才是辨认青衣一族血脉真正的手段。

    和这点区别相比较起来,一般被外人都知道的经轮逆转,只不过是个会把他们划归到黑教信徒行列的小区别而已。

    而对于这其中的种种区别,卓玛本能相信,现在在整个雪域高原上,普通人里,只有她才能分辨的出来,因为除了她,整个青衣一族嫡传的血脉都已经消失了。

    “笨蛋贡扎!”

    就在卓玛刚要开始膜拜的前夕,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复了听觉的耳朵里,忽然传来了这一声生硬无比,就像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嘶哑声音。

    随着这声让她浑身颤抖的嘶哑声音的入耳,她紧闭的双眼之前就觉得猛的一亮,随即便整个黯淡了下来。

    “神啊,我刚才听到的声音叫的真是贡扎尊者的圣名么?在传说中他可是大神最信任的弟子啊!这难听的声音究竟是那个肮脏恶徒的声音,他怎么敢在无所不能的大神和嫉恶如仇,法度森严的大黑天护法玛哈噶拉的面前,把笨蛋这个污秽的字眼和贡扎尊者高贵的姓名联系在一起?太过分了!”

    愤怒的睁开自己紧闭的眼睛,已经被发自心底的怒火驱使着忘记了膜拜的卓玛刚一睁开眼睛,随即又被自己所看到的一切给震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刚刚充斥在眼前的所有光华都不见了,就在自己的面前,不久前刚刚救了自己的那个汉人少年满头的大汗,紧闭着眼,满脸痛苦的盘膝跌坐在布满裂纹的青石板地上。而一个从没见过的像是喇嘛一样,有着一头花白短发的怪人正和他头顶着头,就那么怪异的用双手的拇指顶着他的肩膀,悬空倒着盘坐在半空,也是一头一脸的大汗。

    他们两人的全身都在剧烈的颤抖着,而自己脚下的大地,还有这石屋中四面的墙壁,也都随着他们身体的颤抖而不停的在嗡嗡的响声中颤抖着。

    不大的空间里,现在即没有了刚刚那夺目的青色明光,就连刚才在自己面前电闪而过的那条鳞甲上闪着青白色光影的巨大光影,也就是自己认定贤哲巨龙的身影现在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仔细抹了抹眼睛,卓玛紧接着发现,不但明光和龙影不见了,而且就连自己刚刚的确清晰目睹过的,在那明光之后显身大黑天护法,八臂玛哈噶拉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是我眼化了,是我眼花了!”

    她忍着心头剧烈的震动,努力的闭上了自己的眼,重新再睁开,可眼前的一切却依然是刚才的那样,所有她再前面看到的一切,在眨眼间,似乎都像幻影半的消失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就在被眼前巨大的失望将要击倒在地的瞬间,她茫然的视线一下子发现了跌落在地上的一个黝黑物体。

    “八臂玛哈噶拉!”她快要被失望的黑暗吞噬的心里顿时划过了一道强光,就在心头这道强光还未消失的瞬间,她已经扑过去将地上了黑色雕像抢在了怀里。

    一颗心突突的乱跳着,此时此刻,满脸涨红的她再也没有了低头细瞧一眼怀中雕像的勇气,只是一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一边小心翼翼的,小心翼翼的仔细用手指一点一点的摸索着怀中的雕像,深怕它形态各异的手臂再像自己刚刚看到的一切那样,少上那么一两根。

    “绝对是八臂玛哈噶拉,一边各四支手臂!”

    就在跌坐在地上的她心头刚对自己摸索的结果确认无疑,还没等失而复得的狂喜开始涌现,她身侧的那个汉人少年和他头顶上顶着的那个倒坐怪人那边,却有了惊人的变化。

    “哈!”的一声洪亮、巨大而又短促的笑声,从那倒坐的怪人口中怪异无比的发出之后,他紧闭着的双眼忽然睁开了。充满喜悦和欣慰的那双眼眸在看到正张大了嘴,想要发出惊叫的卓玛之后,那双眼中的喜悦和欣慰,却忽然变成了柔和到令卓玛突然想哭出声来的地步。

    紧接着,就在卓玛的泪水还没涌出眼眶的瞬间,他整个倒盘而坐的身体上忽然散发出了淡淡的红色光芒,然后就在光芒一盛的瞬间,伴随着忽然回响在石屋中的一句慨然长叹:“增嘎丹,是我误会你了!”

    然后,他的整个身子忽然化成了一道令人目眩的七彩长虹,冲着石屋的屋顶一闪而逝。

    紧跟着他的整个身体化虹而逝,又一道青白色的尺长光影也从那汉人少年的头顶处闪现,就在卓玛的视线还没瞧清楚这光影里究竟是什么的瞬间,就在她耳边再次响起的那把嘶哑生硬的声音中,这道尺长的青白色光影也向着屋顶的方位一闪而逝。

    顿时空了起来的石屋中,只有那把生硬嘶哑的余音,还在忽然响起的雷声之前,在卓玛的耳边荡漾:“贡扎笨蛋!你师父也是个大笨蛋!”

    随即,就在卓玛傻住的瞬间,猛然轰响起来了的狂暴雷声中,她看到那汉人少年软倒在了地上。

    “嘎!嘎!”伴随着狂暴雷声中夹杂的霹雳脆响中,一直亮在石屋中的灯火也在那汉人少年倒地的瞬间齐齐熄灭。

    “啊!”就在卓玛忽然发出的短促尖叫声里,无边无际的黑暗顿时君临在了石屋。

    “风暴终于还是来了!”

    摩尼寺中,就在风雨飘摇的空际忽然响起惊天霹雳和狂暴雷声的时候,桑德就那么冒着雨站在方远曾经来过的那间放着大经桶的阁楼顶上,遥望着远处那一前一后,长虹经天般消失在夜幕深处的两道光影,发出了沉重的叹息。

    他身后,前面都围坐在经桶周围的三十五个老喇嘛也都面色苍白的站在楼顶上,一起在六字大明咒的咒语声里,开始转动手中的银质小经轮。

    “嗡嘛呢呗咪吽舍!”

    此时,如果有熟知藏域密宗服饰或者传承派别密辛的人在这里的话,他会大大的吓上一跳,因为就在这三十六个看上去面色沉重的老喇嘛中,他能一眼就认出至少是五六个主要派别的大德。

    这么多宗派大德无声无息德忽然出现在摩尼镇这种远在前藏边缘小镇,究竟会是为了什么呢?

    想必这个问题,会很快就让他想破了头,但是究竟能不能想出结果,谁都不敢保证,因为很快,这些站在屋顶上的大德都消失了。

    方远是被自己模糊的感觉给吓醒来的。

    他睁开眼时,发现天已经亮了很久。紧接着,他就被身体里外更叫清晰的感觉给吓住。因为他发现自己真的是赤裸裸的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

    随即,他就看到了爬在这简陋的床边睡过去的卓玛。于是,他的人就在让大脑一片空白的轰响声里,整个的呆住了。

    原来迷迷糊糊中感觉的道的一切都是真的,自己竟真的做出了那样的事情!

    有了这个肯定后,尽管体内奇异的能量依然是那样汹涌如潮,依然时时刻刻都令他全身都充满了盎然的生机和活力,但是他的脸,还是就在肯定了自己判断的瞬间,血色褪尽了。

    这是间陌生的简陋小屋。说它陌生,是因为方远能完全肯定自己以前从没来过这里。实际上,他醒来后就一片空白的大脑中,都判断不出自己究竟身在那里。

    说它简陋,是因为在这间十个平米大小的房间里,除了方远身下躺的这张比正常的床窄了好多的硬床之外,除了挂在床对面墙上的一小幅唐卡和屋子最深处的地上的那个蒲团外,光线并不怎么明亮的房间里,再没有任何其他的装饰和物品。

    再加上墙和屋顶,都显露着青石和原木最原始的本色,所以看上去,真的是非常的简陋。不过,就是这种简陋和建筑材料的原色,却让这个小屋给了方远一种非常简单而又质朴的和谐感觉。

    除了此时的地面上,散落了一地的自己的那些衣裤,以及间中零星散落的淡红色碎布!

    “师父!小远辜负了你的教诲,不知怎地,做下了这种猪狗不如的错事。师父啊,如果你在天有灵的话,教教小远该如何处理,该如何处理啊!”

    惨白着脸,方远的视线在触及地上自己那些散乱的衣物,以及间中夹杂的那些淡红色布条时,整个心又再一次陷入了悔恨的谷底。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做下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他明明记得自己昨晚在五味寺大殿的黑暗中,第一次迷迷糊糊醒转时,尽管全身上下从里到外,都被那两股要命的洪流撑的快要爆炸了,脑海中也被种种千奇百怪,纷至沓来的画面和声音弄得差点失去理智。可是就算在黑暗里,神智的模糊中,自己依然能紧守着灵台中的最后一丝清明,让身边的卓玛赶紧出去避开自己。

    她也好像依言退出了大殿,之后自己才在眼前出现的又一次黑暗中失去知觉。可是现在,自己怎么会又来到这里,而且还会做出这种要让自己发疯了的事情?

    随着心乱如麻的他渐渐陷入沉思,他体内此刻已经浑然一体,再没有丝毫争斗的两股洪流会聚成的浩荡气劲便迅速发挥出了它的威力,他惨白的脸,体内稍稍有些紊乱的气血,迅速在它的影响下恢复正常,随便又对他纷乱的心境和记忆开始了干预。

    不知不觉中,脑海中零乱模糊的记忆渐渐开始变得清晰,而一些在迷迷糊糊中被混乱给压抑住了的片断也渐渐开始浮出记忆的深海,然后串连成一幅幅连续不断的画面,出现在凝神苦思的方远面前。

    依稀,他看到全身燥热的自己全身散发着淡淡的红色光芒,圆睁着血红的眸子,在时而清醒时而狂乱的神色交替之间,时而像疯了一般的在五味寺小小的大殿里面上窜下跳,时而又像野兽一般的站在那里,用青筋和血管毕露的双手,拼命拍打着自己近乎要爆裂开来的身体,冲着屋顶发出震天长嚎。

    可是不管他想出什么样的方法来发泄精力,但体内似乎要让经脉和肌肤爆炸开来的那两股洪流却丝毫没有减缓冲击的意思,依旧像脱缰的野马会聚成的群落一样,肆无忌惮的混合着脑海深处如怒潮一般涌来的诡异画面和怪声,肆意的践踏和蹂躏着他的身体和意识,这让他逐渐的很快变得趋向癫狂。

    依稀,他又看到满脸充血,五官里都开始渗出血色的自己绷圆了连瞳仁都一片血色的双眼,以鬼魅般的速度,强横霸道的气势,宛若从地狱中出现于人世的魔王一般从五味寺的大殿中破门而出,就充斥在夜空中的狂暴雷声和霹雳之中,夹带着满天飞溅的碎石、木片和雨点,冲进了这间吸引了自己全部本能和注意里的小屋。

    小屋里亮着的酥油灯转眼之间就被随着自己破门而入的狂风给吹灭,同时被黑暗吞噬的,还有宛若惊鸟一般,面色苍白到不见一丝血色的卓玛那清丽无匹的容颜,还有的,就是她那双比这世上最纯净的绿宝石还要纯净上几分的碧眼中,流露出来的那种柔弱无助的绝望和眼底深处的那一抹截然相反的坚强。

    再有,就是她手中猝然亮起的那一抹森然的刀光。只是这一次,在酥油灯骤息的瞬间,这一抹忽然亮起的森然刀光指向的,却是她自己的脖子。随即,就连这一抹刀光,也被黑暗吞噬了。

    “不!”

    同时被黑暗吞噬的,不光是小屋内的一切和那一抹森然亮起的刀光,被比面前的黑暗还要深邃和黑暗千百倍的黑暗,同样也吞噬掉了当时魔王般的方远所有狂暴的意识,同样的,也吞噬掉了现在的方远自己对那一刻的所有记忆。

    现在的他,尽管在体内的异能帮助下,原本模糊的记忆已经连成了一幅幅连绵不断的画面,但是,这画面在此时,也随着他当时那声惊天动地的巨吼声,也被眼前和意识中的黑暗给吞噬掉了。

    记忆的画面里,现在剩下的只有黑暗!

    “为什么会是黑暗?为什么会想不起来?”

    小屋中,方远用力击打着自己的脑袋,心里憋闷的几乎就要炸裂开了。

    “砰!砰!砰!”

    脑袋在他用力的击打下发出了沉闷的响声,被打的地方也非常的疼,可是现在方远的脑海深处,记忆的画面除了黑暗还是照样的一无所有。但是这骤然响起的击打声,却惊动了爬在床边沉睡的少女,轻轻的晃动着自己的脖项,激动的方远发现卓玛她就要醒来了。

    这怎么可以?

    几乎就在本能的趋势下,他猛然停住击打的手闪电一般的抚上了少女的脑际,轻轻的哼了一声后,卓玛又安静了下来,继续开始了她的沉睡。

    “我什么时候学会这一手的?”

    抹去头脸之间眨眼而出的冷汗,方远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被自己刚才熟练无比的举动给惊住了。

    尽管他自小在师父的训练下苦练武功,也掌握了至少不下十种,能在瞬间就让人陷入昏迷的手段,但那都是让人陷入昏迷的方法,却没有一种是自己刚才施展出来的这种,能让人不受任何伤害就沉入水面的手法。

    据师父说,有一些武功派别里,就有专门让人陷入沉睡的点穴手法,而那样的点穴方法被成为软打穴。而软打穴的手法要求,也要比平常所说的点穴或者打穴的手法和功力要求要出一大截,即便是师父自己,也坦言说他自己不会。

    但是现在自己却为何能伸手就做到了这点?莫非这就是那老和尚昨晚给自己瞎搞一番后,搞出来的结果?

    就在方远皱眉苦思的时候,一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因为就在这瞬间,他脑海中忽然出现了这手法的奇怪名字,玄武截脉手。

    “玄武截脉手?”

    方远本能的一愣,思绪便继续往深里追去,可是脑海中,除了一连串完整的精妙手法,以及其它数十种又像是武功,又像是内功以及术法修行的法门之外,他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其他任何昨晚那老和尚灌顶时发生的事情。

    可是,尽管现在想不起来,但他在第一次回醒的时候,一会清醒一会昏沉的脑海里还是有个模模糊糊的印象,似乎在那老和尚突然控制住自己,给自己进行什么移魂转魄金刚灌顶大法时,好像发生了不少事情啊!

    隐约还记得好像期间有致命的危险时,又有一个人或者其他什么参与了进来,自己也因此遭受了那些非人的痛苦,但并没有被那老和尚的瞎搞给弄死,可是这一切,怎么现在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呢?

    “老天,我方远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要这么样的玩我?”

    方远在想的眼前开始发黑,胸口开始发闷的时候,无可奈何的放弃了追究。可是爬上他嘴角的苦笑,却又猛地在视线落到面前的卓玛身上时凝住,一种深深的内疚和无力感瞬间就填满了他的心田。

    现在自己究竟要如何面对她?这才是他最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

    事情已经发生了,难道回避就能解决问题么?总不能一辈子奢望让她陷入沉睡吧?这对她不公平,也不符合方远自小就被灌输和养成的信条。

    大青山的儿郎,不该是这样脆弱和不负责任的!

    转念之间,不知不觉坚强了不少的方远又开始重新在叹息声里,追忆起昨晚发生的一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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